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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牟城。
在一个小巷子的府邸内,正堂中,几名年轻的男子坐在交谈,而每个男子面前的木桌上,都摆放着一碗碗好肉佳肴,以及盛满美酒的酒爵。
伴随着一杯杯美酒入喉,男子望着正堂内的舞姬翩翩起舞,脸上的笑容以及目光,就没离开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很难想象这句话背后的场景之外,落差到底有多大。
甚至很可能,就是这些舞姬,其曾经出生的故乡,已经有无数饿死的人,白骨荒野。
“你,过来给荆启君子倒酒!”
为首的主逊一边饮酒,一边注意到一旁木桌后荆氏兄弟的荆启,目光一直放在一名舞姬身上。
见状,主逊身为过来人,自然明白为何。
故而毫不客气的伸手,让那名舞姬去伺候荆启。
“荆启兄,若是喜欢,尽可直言!”
看到荆启望过来的目光,主逊不以为意的主动说道。
在主逊眼里,不过也就一舞姬而已,这几日每日的酒宴上,单是舞姬,每日都不重样。
荆启若是喜欢,尽可要去。
“呵呵呵!
”
“荆启兄,主逊一番心意,莫要再推辞!”
其他几人之中的陈盱、东郭高纷纷调侃的笑道。
此刻陈盱与东郭高身旁,也都抱着一名舞姬,别看赵国已经灭国,而且接连灾祸,然而在赵地之中的赵国女子,是当真美。
“荆启兄便不需客套!”
主逊笑道,随后抬起手,对着田濉、楚恒等人辑礼。
“诸位君子也是一样,勿要客套!”
主逊笑着说道。
当然,主逊也清楚,与陈盱、荆氏兄弟不同,远在齐国,并且富甲一方的齐国田氏,田濉眼光自然高,看不上一般有点姿色的舞姬,能理解。
而桓楚则是因为去齐国田氏拜访之时,无意中碰见田氏女子田非烟,从此之后如同着了魔一般,也能理解。
故而这二人这几日都没有选舞姬,主逊也没有强求,只希望若是碰到喜欢的,开口即刻。
正堂内。
主逊的言辞举动,让陈盱、田濉几人,纷纷拱手,拿着酒爵笑着回礼。
不过还未等主逊拿起木桌上的酒爵。
突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名奴仆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
见状。
陈盱、桓楚等人,皆是疑惑的互相对视一眼,不明白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主逊这时候也看向一旁的田濉,田濉也微微皱眉。
“少君子!这是尸君子与吴君子派人送来的密信!”
奴仆来到主逊面前,拱手禀报道,双手递上一卷竹简。
主逊听到是尸堰与吴高送来的,连忙起身,激动的绕过木桌,来到跪在地上的奴仆面前,拿起竹简。
“尸堰送来的消息!”
“吴高!”
田濉与陈盱听到那奴仆的话后,看向彼此。
随后就在二人的注视下,看着竹简的主逊眉头微皱,然而看到后面,却突然抬起头,看向田濉。
“何事?”
田濉见到主逊的眼神,轻声问道。
“田濉兄,你看看!”
主逊没有着急回答田濉,而是走了两步,把竹简交给田濉。
正堂内。
不管是荆启、荆沭两兄弟,还是东郭高,全都把目光从身旁的舞姬移开,转而看向主逊、田濉二人。
而在田濉身旁的陈盱也松开身旁的女子,起身拍拍绸衣,来到田濉身旁,看着田濉手中的竹简。
第一眼看去,看着前面的内容,陈盱忍不住满是皱眉,没想到郑氏居然出了一个那么大的纰漏。
而看到后面是徐子霄的出现,截住竹简,并且送回给郑留,陈盱这才松口气。
消息没有走漏就好!
万一消息走漏,那后果实在让人不敢想象。
不过松口气的陈盱,立刻注意到竹简内,提及的那个名字。
徐子霄!
对于这个名字,陈盱也是有所耳闻。
“没想到是他!”
陈盱轻声说道,随后看向后面的内容。
几息后。
伴随着田濉收起竹简,陈盱看向田濉。
“这徐子霄也要来中牟城?”
陈盱说道。
由于竹简里面的内容不多,大部分都在提及那徐子霄。
而且吴高与尸堰都在竹简内直言,准备带徐子霄一同前来中牟,那么算算时间,应当是今日,便会抵达中牟城。
陈盱清楚,与吴高尸堰不同,眼前在这正堂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接触过那徐子霄。
对于那徐子霄,众人都不是很了解。
“书信中,倒是没有说那徐子霄的来历!”
陈盱感慨一句。
当初他们可是调查过那徐氏,结果一无所获,倒是刺杀徐子霄的人,已经查出一点苗头。
那徐氏实在过于神秘。
而且让人没想到的是,此前不少人都以为那徐子霄,早已经中毒而亡,没想到还活着。
“虽没有告知来历,但以当初徐子霄在邯郸的种种行为,加之吴高能带那徐子霄来中牟,并且尸堰也并不反对,应当是可信,不需要怀疑。”
田濉说完后,看向陈盱一眼。
“毕竟比起你我二人,尸堰的身份,更加敏感!”
田濉说道。
随后把竹简交给一旁的桓楚。
“的确如此!”
陈盱听完田濉的话,看着桓楚从田濉手中接过竹简,轻轻点头。
田濉说得没错,尸堰是魏国丞相尸埕之后,若是这刺杀嬴政的事情暴露出去,魏国担忧秦国派兵攻打的情况下,一定会用尸家的性命来平息秦国的怒火。
以他们对尸堰的了解,尸堰生性小心敬慎,才智上佳,若是不相信那徐子霄,绝不会同意吴高带人来中牟城。
更别说当初在邯郸,徐子霄曾经帮助公子嘉与赵国,对抗秦国。
想到这里。
陈盱对于徐子霄那神秘的来历,心中仅有的一丝丝疑虑,也尽数消散。
正堂内。
田濉与陈盱的话,自然也落在其他人耳中。
“我先把这件事情,去告知我祖父!”
主逊看着陈盱把竹简交给其他人后,率先说道。
事关重大,即使是吴高、尸堰带来的人,但终归还是要告知祖父一声。
........
在即将到达中牟城的道路上。
车辆内,白衍感受着道路的颠簸,同乘马车的吴高、尸堰,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叨叨絮絮,时不时响起欢声笑语。
也幸好有身体不适为理由,白衍更多时候,都得以安静的闭目养神。
如今郑留在洛阳,若是中牟城哪里没有田濉,那处理起来十分简单,只有杀戮而已。
然而田濉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有些麻烦。
“站住!”
不知道过了许久,连日的快马奔波,一行人终于抵达中牟城。
听到外面盘查的声音,白衍伸手掀开小窗布帘,看向外面。
“进去吧!”
然而白衍都没看两眼,就听到看守城门的秦卒将领的声音传来。
白衍放下木窗布帘,窥小见大,从这中牟城的城门,已经完全脱离秦国的掌控,当初不仅中牟城送去的消息是假的,就连整个中牟城的官吏、部分守将,甚至绝大部分守将,都已经被收买。
也怪不得吴高、尸堰曾放下豪言,白衍一到中牟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
白衍不动声色的看着一旁的吴高、尸堰。
而此刻什么都不知晓的吴高、尸堰二人见到白衍望过来,纷纷露出笑容。
“子霄,等会便给你介绍吾等好友!”
吴高开口说道。
一旁的尸堰也点点头。
“说不定此刻那白衍,也在这中牟城内,到时候,吾等一同除掉那嬴政的心腹!秦将白衍!”
尸堰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向给人感觉儒雅随和的尸堰,表情满是激动,眼神之中也浮现一股冷漠。
因为身为魏国丞相的后人,尸堰最是能体会到,如今秦国给魏国的压力,其中最有威胁的,便是那驻扎在北方雁门的白氏铁骑,每当想起那支铁骑,都会让人惶惶不安,生怕何时便会突然南下。
“对!杀那秦将白衍!”
吴高听到尸堰的话,点点头。
此刻吴高一想到白衍已经在中牟城内,便浑身激动得发抖,那可是如今秦国最年轻有为的秦将啊!
只要除掉秦将白衍,秦国对天下的威胁,无疑要少上许多。
别看那白衍还并非秦大将,但比起其他秦国大将,那白衍最让天下惊恐的,并非其才能,而是其年纪。
王翦、杨端和、蒙武、李瑶等一众秦国大将军,终有一日会老去。
那些将军的后辈,就算不能腐蚀,也不至于让人惶恐不安,唯有那出自白氏子弟的白衍,让人十分忌惮。
故而眼下一想到,能在中牟城这里一举除掉那白衍,无异于断掉秦国日后的根基,吴高便浑身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去杀那白衍。
思索间。
吴高突然发现,子霄听到他与尸堰的话,似乎并不是很兴奋。
这是怎么回事?
“子霄,汝想不想除掉那白衍?”
吴高问道,随后与尸堰对视一眼,发现尸堰也满是疑惑。
吴高与尸堰看向白衍。
白衍在二人的目光下,轻轻摇头。
“我与白氏无冤无仇,也无心参与天下纷争。”
白衍说道。
尸堰听到白衍的话,满是不解。
“此话尸堰不认同,君子在世,当以建功立业为己任,天下之事,实属君子之事,若君子不顾,天下又何有太平可言,虽说尸堰此番就是为刺杀嬴政、除掉白衍而来,却也十分认同那白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尸堰说道这里,对着白衍拱手:“男儿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尸堰说完,对着白衍缓缓辑礼。
吴高在一旁也点点头,这句话吴高怎么可能不知晓。
别说他,在如今白衍扬名天下之后,昔日事迹,早已经传遍天下,其中让世人最难忘的,莫过在蓝田时,白衍与一群少年饮酒,豪迈的喊出那句。
男儿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
每一次响起这句话,吴高在心中呢喃这句话,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与世人那般,心生向往。
很多次吴高都会与其他人一样,会在脑子里幻想,若非那白衍在秦国入伍,效力秦国,那时候在那酒楼雅间内,其中跟一个人是他,那该多好。
“男儿生于乱世,立,不世之功!”
马车内,白衍听到尸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过一抹伤感。
世人只记住他说过之句话,却没人在意,说这句话的时候,雅间内其他另外六个人,了无音讯。
眼下。
看着尸堰与吴高两人,满脸兴奋的说要杀自己,白衍收起伤感,心中满是无奈。
天下世人此刻根本不知道,即便是没有他白衍,秦国依旧还是会逐一灭掉六国,并且由王翦、王贲父子二人领兵,为嬴政平定天下。
看着神情激动的尸堰。
白衍正准备开口,却不想尸堰却继续说道。
“子霄,为了天下百姓,尸堰斗胆一言。”
尸堰看向白衍。
“天下动乱,无人可以幸免,子霄若是不想徐氏再经历一次被秦国搜查,就应当明白,诛暴秦,天下兴!”
尸堰说完,再次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看着尸堰,抬手还礼,接着摇了摇头。
“子霄与族人毕生所愿,唯愿天下太平,百姓得以安生,并无其他大志。”
白衍解释道,说完再次咳嗽起来,惨白的脸上,表情有些痛苦。
尸堰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吴高却拉了拉尸堰。
吴高看了看咳嗽的徐子霄,想了想,还是把当初去游猎时,徐子霄说的故事,告知尸堰。
尸堰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恐,逐渐露出意外的模样,最后满是吃惊,而听完故事回过神后,想到什么,立刻看向少年。
这时候,尸堰突然理解方才少年之言。
想明白道理后,尸堰也不再强求,抬手辑礼,示意方才自己多有失礼。
白衍见状,清楚又多一个误会的人,于是没有选择皆是,而是抬起双手,一言不发的拱手回礼。
许久后。
马车缓缓停在一栋府邸门前,尸堰、吴高带着白衍走下马车。
看着眼前的这栋府邸,白衍嘱咐怀带人下去休息。
随后在尸堰吴高的带领下,来到府邸大门,在下人通报之后,一同进入府邸之内。
而在府邸的院子中。
白衍方才跟在吴高、尸堰后面来到院子,就看到一群年轻男子,早已经在院子之中交谈,见到吴高等人,纷纷面露笑意的望过来。
“吴兄!”
“尸堰兄!
”
“陈君子!”
“桓楚兄!
!”
吴高、尸堰满脸笑意的抬起双手,与那六名年轻男子笑着辑礼。
白衍也没有着急,而是静静的看着。
而当看到尸堰对着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男子拱手辑礼是,说道一句田兄。
白衍哪里还不清楚,与尸堰互相拱手辑礼,模样属实美男子的年轻人,便是田非烟的长兄,田濉。
见状。
白衍再一次感叹,当初田鼎的亡妻,也就是田非烟的母亲,一定长得祸国殃民。
这遗传的就是强大,就想他,长得像父亲,从小很多人看着他的模样,都说他日后,定然也是一个仁厚的人。
院子内。
或许感觉到白衍的目光,此刻尚不知晓少年便是秦将白衍,更不知道少年便是当初在齐国,父亲赶出临淄,与小妹一直联系的那个少年,田濉转头看向白衍。
“这位是?”
田濉与尸堰辑礼后,问道。
其实不管是田濉,还是陈盱、主逊、桓楚等人,都已经猜到,这个面色苍白,跟着吴高、田濉一同前来的少年,应该正是当初在邯郸帮助公子嘉的徐子霄。
陈盱与桓楚看向彼此,一旁的荆启、荆沭兄弟二人也微微皱眉。
几人看着那少年的模样,都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昔日邯郸中的毒,那少年虽然不死,但体内恐怕依旧有毒性。
“田濉兄,这位便是徐氏子弟,徐子霄!”
尸堰一脸笑意的对田濉说道。
看到田濉露出意外,满是欣喜的模样,尸堰自然看破不说破,毕竟接下来的话,尸堰清楚,一定会让田濉真的惊讶。
“子霄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齐大夫,瑾公的闭门弟子!”
尸堰说道。
而原本准备上前拱手辑礼的田濉,方才走一步,突然听到身旁尸堰的话,整个人都愣在原地,那俊美的脸蛋上,满是错愕的看向尸堰。
不仅仅是田濉,就是院子内陈盱、主逊等人,也全都停下交谈,一脸懵圈的看向彼此,随后满是震惊的看向那少年。
齐大夫,瑾公的闭门弟子?
“不可能!”
陈盱本能的呢喃一句,声音很弱很弱。
而一番话,也把众人从震惊之中拉回神。
其中田濉眉头紧锁,转头与陈盱对视一眼。
陈盱见到好友田濉的目光,自然清楚其意思,于是摇摇头。
身为齐国老族,陈盱从来就没听说过,瑾公死前,还有弟子在世。
但!
若是冒充,那也太蠢了些,毕竟眼下站在这院子内的,那个没有背景,像瑾公弟子这种事情偏偏愚民还差不多,骗他们.......
院子内。
与陈盱有一样念头的人,不少,田濉也不例外,此刻田濉满是疑惑的撇向尸堰一眼。
而尸堰自然清楚好友所想,于是满脸笑意,甚至忍不住笑出声。
见状。
更让其他人疑惑。
一旁的吴高,这时候并没有着急替徐子霄说话,毕竟由尸堰来说,比他说更好。
“放心,的确是瑾公子弟!”
尸堰收起笑容,对着田濉说道,示意其放心。
随后简略的把当初自己幼年时候的事情,说出来,不需要告知田濉知道的人不多,毕竟很多事情,不是瑾公爱徒,根本不可能知道。
田濉听着听着,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真的是瑾公的闭门弟子!
而且还是一个连父亲都没听说过的闭门弟子!
想到这里。
田濉想了想,还是上前,先对着少年辑礼。
“方才田濉多有失礼,瑾公乃是父亲故友,父亲从未提及瑾公收徒一说,听闻徐君子是瑾公爱徒,故一丝愣神,还望徐君子切莫见谅!”
田濉说道。
此刻田濉还是没有缓过神,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哪里是不是出错了,但尸堰又不可能骗他。
“无妨!”
白衍辑手回礼。
咳嗽两下,白衍礼毕后,微微喘息,看着面前田非烟的长兄,看着其表情,知道对方还不相信。
白衍并不担心,此前来的路上,他倒是想起瑾公说过的一件事,一开始还不确定是田鼎的那个儿子。
后面听到尸堰无意中,说起与田濉的相识经历,以及田濉的为人,白衍方才感觉,应该是田濉。
眼下,白衍看着田濉,手并未放下去,而是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恩师曾无意中提及过田君子,言田君子幼年时,活泼好动,喜欢探究,让子霄......!”
白衍说着说着,突然苍白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甚至憋着憋着都快憋不住,好不容易才吐出最后四个字:“引以为戒!”
白衍的一番话,其他人听不明白,唯有田濉,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都瞪大眼睛,一脸错愕微微张嘴。
想起小时候如厕完,拿棍子研究,随后闻了闻,刚好被瑾公看到。
小时候自己淘气,瑾公每次都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