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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青竹变琼枝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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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段时间,卫琅誓死不嫁那个姓胡的将军,虽然娘娘为卫琅出了妙计让他生出退意……可是,那个人却如同心有不甘一般,总会让人到局里百般为难。久而久之,局里的姐妹也开始极度厌烦,逐渐排斥卫琅。”卫琅的声音极低,越是这般,便越叫人觉得我见犹怜。“病情渐渐加重,请来的大夫断出病因,开的方子却总是医治不好。甚至……到后来对嬷嬷说,已然病入膏肓,恐怕会传染给局里相处的姐妹。嬷嬷才决定……将我送出歌舞局。”

    “唉……那个胡将军,倒的确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只是……局里那样多的姐妹,竟然个个如此无情么?”然而细细想来,倒亦不难理解:初初知道卫琅将会聘为将军妾,只怕局里的姐妹个个捧高踩低,心生艳羡,多加奉成讨好。哪里知道她竟然被胡将军拒婚,依旧如她们众人一般只为宫中歌女,定是恼怒了吧……想到自己方方入宫之时所经历的那些,只觉得心有戚戚焉。

    “娘娘,歌舞局里的姐妹,其中纷争,卫琅不说,你也明白。”卫琅心中感伤,一时之间悲不自胜。

    绿华点了点头,只是道,“你在这里好好歇息着,这些事情,先不要去想,待完全康复了再论吧。”

    “娘娘……”卫琅突然自床间坐起,双膝跪下道,“求娘娘收留卫琅吧,卫琅再也不想回到歌舞局了。”

    “这……”猛然间闻着这样的话,绿华身子震了震,没有说话。

    “卫琅愿意呆在这里,为娘娘端茶递水,即便只做个粗使丫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了。娘娘,求您,若是您不能答应,那么……卫琅还要养病所为何呢?倒不如,一命升天来得干净利落!”卫琅咬着牙,狠狠声说道,颓靡的目光坚不可摧。

    “卫琅,你毕竟是歌舞局里极受器重的歌女啊。”

    “娘娘……求您了,如果依然回到那个地方,卫琅亦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生命不会有任何意义。”一时间,眼中朦上薄雾一片,漆黑的瞳孔晶莹闪光。

    寻春见着她这个样子,心也是一软,在旁边道,“娘娘,你就答应她吧,何况……你身边也正好缺一个得心的侍女。”

    “绿妃娘娘……”卫琅似乎是将自己所有的希望交托于她身上,轻声道。

    “那么,卫琅,你便留在这里罢,明儿个,我去和歌舞局里的教导嬷嬷说说,再去皇上那里禀一下。”终是抵不过那样弱不禁风的眼神,何况……卫琅那样的努力去与命运抗争,拒绝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之人,她感同身受。

    “谢谢娘娘!”卫琅顿时展开笑颜,重重地朝绿华拜去。

    待安顿好了卫琅,绿华回到天舞宫正殿,回头对寻春道,“去看看林昭仪那里的芳儿回来了没有。”

    片刻之后,寻春自偏殿里回来,答,“还没有呢,昭仪的寝殿里那些个侍女内监乱成了一锅粥。”

    “不对劲呐,看时辰,她应该回来了才是。”绿华愁眉紧锁,敲了敲脑袋说道,又吩咐,“派个人去打听打听,恐怕是出事了。”

    寻春一惊,明白事态的严重性,找了个天舞宫的丫环出去打听。然而,还未及那个丫环回来,秦楼月已然抵达宫前,见着绿华,疾步上前。“绿华,你知道了吗?林昭仪殁了。”

    “什么?!”虽然明白事态恐怕不由预想,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快的时间里,那样温婉的女子已经不在人世。“怎么回事?”

    “我也是自紫宸殿出来的时候,听到宫人去皇上那里禀报,说是……昭仪娘娘在司刑局里畏罪自杀了。”秦楼月淡淡说道,自她入宫以来,并未见着林昭仪多少次,谈不上交情,虽说心里有些震惊,却无悲色。

    “畏罪自杀?这……怎么会呢,这样一来,无疑便是变相的认罪啊,林昭仪怎么会那样傻?”绿华轻提鼻尖,心神不定。

    “死无对证,只怕很难知道真相了啊。”秦楼月同样叹了一口气,略带惋惜地说。

    “实在是太快了……离她被抓到司刑局,不过半日的时间……”

    秦楼月看着绿华沉吟的样子,不由一顿,接着道,“绿华,还记得华清宫里的向妙仪么?”

    “那个……前一段时间被皇上贬入冷宫的妙仪?”闻见楼妃提起,绿华倒是有些印象,何况华清宫里的两位得脸宫人,绿华与之亦有过一面之缘。

    “嗯,我总觉得,林昭仪的遭遇,与向妙仪十分相似呢!”

    绿华纤指抚弄着细腕上的白玉镯子,湿润间带着六分凉意。“听说向妙仪贬入冷宫一事,亦与香妃有关。”

    “是啊……这个霸道的女人,真不知道她到底想为何事。”秦楼月脸上带了些不豫,冷冷地说道。“我看呐,她是想把这个宫里的女人挨个儿除尽咯,以保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绿华闻言,轻轻挑眉,暗自思索了片刻,却只是轻轻道,“不定,她其中别有他意。”

    因着是过年,这些时日里,除非是皇室家庭极重要的成员,否则,宸华城是不会大办丧事的。因而昭仪娘娘的葬礼亦不过草草行了个过场,皇上赐了个妃的名目,葬于荒岗。其父远在异乡领兵,家中姊妹几人各自在远方,宫里只是遣人去送信,至于是否明了,却不得而知。

    这样一个入宫多年的宫中妃嫔,不甚得宠,亦无作为,在极短极短的时间里,就会被旁人遗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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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廿五,下了多日鹅毛大雪的天气,仿佛赶着喜庆似的,不仅止了雨雪纷纷,还暖阳当空,煞是惹人欢欣。

    这一日的宴会在紫宸殿举行,一早便由着宫人布置得色彩缤纷,珠玉满堂,直将冬日里的寒气都驱走了七八分。花是方方自沁心园里采来的绿萼梅、屏是蜀城丝绸世家纺出来的珍品云锦、案是青州外青河山下集的紫檀木由万里挑一的工匠不休不眠刨制……一举一动,一草一木都彰显着皇家贵胄间的珠光宝气。

    好一个繁华盛世呐。

    盛会开始之初,绿华与楼月二人查看着场内布置,一切就绪之后,便是所邀请之各位贵宾入席。此间茶水点心亦会由宫女一一摆上,一早有宫人燃着檀木香,缭绕如烟。

    “苍城白府白玉堂公子到!”那是殿门前唱礼的宫人,在看了来宾所持邀请函之后所报之名。依着规矩,殿里的宫人早已分类配好,依据来宾的不同身份,由不同层次的宫人上前接待,指引入坐。

    “榜眼白州城邬风公子及夫人颜氏到!”未及前三甲者,则只报姓名门第。若是位列三甲,则会连魁位亦言出,亦算是至高无尚的荣耀。

    绿华四处看了看,万事皆俱,当不会出何差错。便对秦楼月道,“这里实在是热,我出去透透气。”

    秦楼月回头看她,瞧着脸色微微发红,便说,“怎么,不舒服吗?”

    “没有。”绿华摇头笑道,“休息一会便好。”

    语罢转身出去,寻春随之上前,到了西厢,拿了一件衣服替她换上。又问,“左不过来宾入席一事是由楼妃娘娘接管,娘娘先在这里小憩一会罢。”

    “嗯。”绿华微微一笑,“可千万别让楼月知道我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待得宾客入席得差不离了,我们再进去罢。”

    “今日里,紫宸殿内,应该得摩肩接踵了吧?娘娘,皇上将所有榜上有名的进士才子都请来了吗?”

    “可不是,还有一些王公贵族呢。今儿个,可是大宸朝一半的青年才俊济济一堂。”

    “那……可都有些什么人呐?!”寻春歪着头,细声细气地问道。

    “小妮子,可是想在里面相个郎君了?我一定替你做主。”绿华半躺着身子,打趣道。

    “娘娘!”寻春捶胸顿足,“寻春哪里有那个心思,不过是随便问问。”

    “呵呵……”绿华瞧着她急得满面发红的样子,笑意不止,又说,“我哪里知道有哪些人了,来客的单子,可是由楼月打理着,我这里的事情都未忙完呢!”不过……那个人,也会来的吧?涓析城里共有四人入榜,唯他一人名列三甲,还居首位……

    久别之后的再次相见,到底是何种情形呢?

    又坐了一会,绿华才起身,“走吧,只怕来客到得差不多了,再晚一些,皇上与香妃可就要入殿啦。”

    两人又回到紫宸殿,方方入内,只觉得暖香入鼻,人声喧嚣,歌舞升平。已有好些相识的人与之见礼,绿华微笑着寒喧几句。又遇着刚自离江之洲上过来的卓凡与灵夕,却只是远远地与二人相视了一眼,未发一语。

    “状元涓析城安浩原公子及夫人简氏到!”一闻着此次冬试一举夺魁的大名才子入内,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他一身朱色朝服,广襟博带,朗眉星目,整个人气宇不凡。而她身旁,盈盈立着一名女子,同样命妇入朝的装扮,五官娇俏而明丽。好一对才子佳人!

    那是……绿华一时间瞠目结舌,整个人愣在那里几乎不能动弹!

    那是……简盼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