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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雷带领买天乌骑甲由东门进入玳轲岩城,城上的环刀子部战士均崇慕地望向他们,只是与以往不同,东线城内多了一支突厥骑兵,看那身打扮便知是内城来的亲卫。他们注视着买天勇士的一举一动,眼中再无友善的神色。而梭伦为避免微妙的局势发生突变,坠在阵后招来了八大刀徒,暗自吩咐他们持策器令牌偷出东城,向黄河方向奔去。
这时在突厥骑兵之中走出一人,正是亲兵校尉杜豫。
分雷看着他耀武扬威地信步而来,不由低声向左右道:“没我的命令不得妄行。”
莽乌特刚刚得知城中异变,冷哼一声道:“他要是敢拿人,就别怪我斧下无情了!”
分雷自然知道他是何等为人,不免严声道:“若是你敢动手!我就先劈了你。”
莽乌特气得脸上横肉上下跳动“唉”了一声转过头去,他生怕再看一眼姓杜的便要上去砍人了。
待杜豫悠然自得地走到众人马前,施礼道:“亲兵校尉杜豫拜见天目设!”
分雷呵然一笑,跳下马来道:“杜大哥真是见外了,不知杜大哥”说着瞟了一眼突厥骑兵,续道:“这是什么意思哩?”
杜豫的眼珠子一转,拍上自己的脑门哈哈笑道:“老弟也不是不知道,城外兵凶,这城内也不得安生啊,我这堂堂校尉也得带几个人不是。”
分雷哼笑道:“那是自然,说来杜大哥不在可汗身边相守,怎么来到前线了呢?”
杜豫叹了口气,倒像真的似地靠上前来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兄弟我这是请你入内城来了,可汗要见你。”
分雷冷笑一声,道:“我其他兄弟也是这么被‘请’去的吧?”
杜豫神色一变,瞄了一眼坠在阵后的梭伦,接着干咳一声道:“天目设大人这是话中有话呀。”
分雷的心直往下沉,看来孔果洛也是凶多吉少,他淡淡道:“既然可汗要见我,我这便前去内城好了,烦劳杜大哥引路。”
杜豫见他上了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可汗只要见你一人,这其他人等,还要另遣别处。”
不待分雷说话,莽乌特厉声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们买天勇士还从来没别人‘遣’过!”
贾扎拉也是一脸怒容,沉声道:“头人万不能支身前往!我买天战士愿誓死跟随头人身旁!”话音刚落,三百买天勇士均抽出佩刀怒目而视。
突厥骑兵一看不好,也抽出兵刃,一时之间两方剑拔弩张,看得人心惊肉跳。
杜豫骇然地倒退两步,尖声道:“你们要干什么!莫非要造反么!”
分雷挥了挥手朗声道:“买天乌骑甲收回兵器!”
三百买天勇士难压心头怒火,无奈头人发令,只好垂下各自兵刃,这时梭伦上前道:“杜大人若觉不妥,买天诸位可暂留我处。”
杜豫一生哪见过如此猛兵,咽了口唾沫,只好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准许买天部众留在东线。”
分雷心头大石微落,暗赞梭伦说的及时,若不然凭买天勇士的心性,哪怕身死也不会被他们牵走的。他左右看了看莽乌特和贾扎拉,道:“你二人驻留此地,不可惹事生非,没事就动动脑子!”
他在最后一句加重了口气,莽乌特自然不明白,可贾扎拉就不同了,他暗暗点了点头,分雷看在眼里长舒郁气,转过马头道:“请杜总管引路!”
这是分雷第二次单骑走内城了,与第一次不同,现下是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井桃,也不知道井桃这个新可敦会怎样摆布于他,但是他知道,此去必然是一场针锋相对,令他痛苦的是,这场感情竟然要用政治手段来解决,那无疑是在他受伤的心上撒了一把盐。
五十个突厥骑兵夹着分雷穿过大街小巷,当来到内城前时,怀着复杂心情的分雷正巧看到了最后一批向东开去的加宁儿部士兵,他门看到分雷如同囚犯一般来到此地,都惊愕地交头接耳,这时娜耶不知从何处挤了出来,她刚接近分雷,两个突厥骑兵便用长戈拦住了去路,这一下更是引得加宁儿部士兵的一阵喧哗。分雷的西线冲击和百骑应万军的神勇早就刻在了他们的心里,现下如同囚儡,无不怒目而对。
“分雷头人!分雷头人!”
分雷见娜耶不住向前挤着,叹了口气后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娜耶用力搪开长戈,喊道:“我们要换防纳福堡了!”
分雷蓦地一震,加宁儿怎会换防纳福堡呢?难道可汗真的将索阿调到了破败的西线?他不禁心惊地握紧缰绳,西线广顺堡的破败正是纳什刚愎自用的结果,这道软肋却又调到了东线,这无疑又是井桃干的好事!
在分雷最后一眼看到娜耶时,她的俏脸上蒙着无奈的痛苦,似乎她也明白了。
内城的铁锁栅栏沉重地关在了分雷的身后,通往内城大殿的墙梯之间,每十步便有一名突厥亲兵把守,此刻已是酉时初,奢华的城梯之上已点燃火把,这提醒分雷知道,身在西线城外的强奇里已准备应战买天百年的宿敌德喀济朗了。
杜豫在前引路,换了此时此地,他已是神采飞扬,待二人走到厅堂大门前,两侧突厥亲兵齐声道:“天目设!买天头人请释佩刀!”
分雷瞄了一眼冷笑着的杜豫,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将奔狼绷簧刀交给亲兵。
与此同时,大门被推了开来,杜豫探手道:“天目设,请”
昏暗的厅堂只有两盏狼火摇曳而动,一股股冰寒的冷风吹扑而来,正如分雷此刻的心情。当大门“嘎吱吱”地闭合后,他看到诺大的厅堂上位,白狼圣座的旁边已多出一座,那自然是新续可敦的位置,分雷心内如同刀绞,待压下无奈的感伤时,车鼻可汗和井桃的笑声由内帐传来。杜豫一路小跑地登上阶梯,嘻皮笑脸地撩起帐帘道:“禀可汗,天目设分雷头人来了。”
车鼻可汗与井桃的笑声在帐内陡然停止,紧接着是衣袍琐碎的声音,杜豫一声干咳后,车鼻可汗率先走了出来,分雷半跪于堂前道:“买天头人分雷拜见可汗!”
“分雷啊,你先起来吧。”
分雷默然直起身子,顺目望去,正与出帐而来的井桃目光锁在一起。
井桃的脸上绯红一片,双目像滴出水来一般晶莹剔透,而那眼中的柔情在一瞬间化为冷色,她漠然地错开分雷的眼神,撩袍坐在车鼻之侧。
车鼻可汗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不难猜想刚才他在干着什么,他瞄了一眼分雷,冷冷问道:“听闻你手上有前汉的宝藏图,这是否属实?”
分雷道:“臣手上确实有宝图。”
车鼻可汗霎时怒道:“那你为何不呈与本可汗!你买天部的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可汗么!”
一时之间,大厅回响着车鼻的怒喝,两盏狼火仿由其气势牵引,摇曳的更加厉害了。
分雷淡淡道:“臣不敢。”
车鼻可汗喝道:“你还有何不敢的!你面对区区五万蝼蚁之兵便临阵而逃!险些葬送了玳轲岩城的西线!”说罢一脚踹翻梯桌厉声道:“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分雷心内一凛,瞄了一眼阖目的井桃,冷冷道:“臣脱离西线只为奔袭薛延陀粮道,并不是临阵而逃。”
这话一出,只见井桃微微一震,在分雷眼里,显然她还不知道薛延陀的粮窝已被他端了。
车鼻可汗闻言一怔,看了看杜豫后,结巴着说道:“你说奔袭?”
分雷道:“不错,臣正是借敌重兵压在西线,才挺而走险兵行长途,现已将薛延陀粮草大营焚之一炬了。”
“哈哈!好好!好”车鼻可汗先是叫好,眉眼间却见井桃和杜豫漠然以对,不觉干咳一声道:“那也不能说明宝图的事情,你可认罪否!”
分雷将刚才的举动尽收眼内,不免犯起疑心,他好整以暇道:“这份宝图是为臣在狼窑擒凶偶来,还不知真假,如果是假的,那我分雷不是以讹图荣么!”
车鼻可汗微微一震,不由望向井桃,到了这个时候井桃不得不说话了,这也是分雷希望的,他倒要看看这个新续可敦会对他说什么。
“天目设说不知真假只是一家之言”井桃顿了顿续道:“既然你可说是假的,那谁也能证明它不是真的呢。”
分雷紧咬牙肌,冷哼道:“这倒是所言及是,真真假假又有几人能分辨得清!”
井桃又是一震,她转过头来,眼中放射出连分雷都要为之一寒的目光,道:“真真假假但凭人心,可汗昨日封你为天目设,那是莫大的荣誉和尊宠!可是你连玳轲岩城下的宝藏也自埋不报!这就是你们买天部传扬忠耿的精神吗!到现在你还不传来宝图!又是何等居心!莫非你要敛宝自立?你要成为一代突厥可汗吗!”
这连番说辞惊得分雷目瞪口呆!他哽声道:“臣自是不敢!突厥大汗在上,分雷只为我突厥中兴,买天诸将也是舍命在前!”
井桃冷哼一声,道:“好个舍命在前!买天部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何还要擅据宝藏?我看你们是徒有虚名!此来玳轲岩城是打着勤王之师!真正的目的还是那宝藏不是!”分雷怒道:“买天部决不是贪敛钱财之人!”
井桃娇笑道“不是贪敛钱财之人?那鸿吉里为何要重金邀买天出战?难道这说明不了问题吗!”
分雷再次呆在原地,这句话可谓戳在他软肋上了,鸿吉里确实是重金以掷来请买天乌骑甲出战的。
分雷只觉气血上涌,脸上一时涨的通红,井桃咯咯笑道:“怎么?分雷头人答不上来了吗?”
“好,我帮你答。”井桃自王座上走了下来,她摇动着诱人的腰枝,缓缓来到分雷身前,在鼻息之间停下淡淡望着他道:“可汗当初只许百金力邀买天出战,刚开始却是为这百金而战,可到了狼窑,这位堂堂第一巴哈秃儿便得知有一幅中原先汉的宝藏图,他鬼使神差下据为己有,又见有利可图,便兴兵勤王,来到了玳轲岩城”说罢紧盯着分雷道:“他自然凭借勇武以振人心,可谁又知道,他是想从中获利!”
“歪词!”分雷厉声道:“大汗在上!我买天乌骑甲只奉突厥中兴!这宝图当可献给大汗,只是前时局势不泾明朗,臣万不能轻率而出!”
不待车鼻可汗说话,井桃道:“不泾明朗?难道你面前的这位可汗在你买天分雷眼里无法争控大局吗!这难道不是你目中无人,屈词佐证的说明吗!”
“井桃!”分雷蓦地一声大吼!颤抖地指向她道:“你的把戏该够了吧!你姐姐在天之灵决不会安生的!”
井桃面对着他微微一笑,忽地转过头去哭道:“大汗!你可看到他穷词以辩?他竟然亵渎先可敦啊!”这时杜豫上前道:“禀可汗,买天分雷将先可敦的骨灰窝藏在身,到现在也没有交上来的意思,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还请可汗以实治之。”
分雷此际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他晃了晃身躯,见车鼻可汗阴沉着脸,不禁暗感不妙,却听可汗道:“买天分雷窝藏宝图已是图谋不轨!且私藏先可敦圣宝是罪加一条!”
“来人啊!”早侍奉在外的突厥亲兵由孔门而入,齐声道:“属下在!”
车鼻可汗扬声道:“将分雷脱去其甲!押至地牢听候判处!”
六个突厥亲兵上去就将分雷按在地上,分雷牙关紧咬,那骨子里的狼性催动着他的血液,可他还是强压而下!他蓦地一声大喝,挣脱众兵道:“臣还有一事未决!看在臣往日功绩的份上!请可汗恩准!”
车鼻可汗环顾众人,见井桃和杜豫也是侧耳相听,便问道:“你可说来。”
分雷哽声道:“臣要亲见强奇里与济朗决斗!”
第五十九话针锋相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