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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霜华索性借口身体微恙休息两天,又把蓝家父子叫进宫里替她批奏章。对此满朝文武当然有声音,觉得不妥,但她就是要让他们去说!那两天是她被绑架以来难得真正清闲的时光,像过去一样看看书,莳花弄草,逗逗狗儿鸟儿,把自己狼狈的疲态好好地一扫而空。
然后,第三天,她容光焕发,一身白底织金龙袍前几年,老爱对皇室起居礼仪下指导棋的礼部老尚书告老还乡跟她没有关系唷,呵呵呵。新任尚书嫩得很,她把龙袍改成白底织金,礼部还恭恭敬敬的潜她拟了昭告天下的诏书,不外乎什么圣女皇帝以无瑕为美德之类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辞,总归就是图个名正言顺。
啊,早知道她就顺便把金冠改成白玉冠。金光闪闪的,俗气死了!幸好平日在宫里也不戴金冠,她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慕容霜华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当下一弹指,宫女立刻捧来两大把雪白月季与牡丹,一左一右地簇拥着。大辰没有日日御门听政或早朝的规矩,早朝一个月两次,至于御门听政,就看当朝皇帝有多勤劳喽,她是打定主意往后五天才召开一次,反正奏章她天天批,有大事再召人进宫商议就成了。
来到御书房所在的朝阳宫,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没打扰到大清早就进宫来替她批奏折的蓝氏父子,静静地带着宫女走进配殿,坐在铺了紫底织金蒲团的金丝楠木宝座上。宫女把清晨时刚剪下来,一朵朵碗大的白月季与牡丹插在两旁景泰蓝彩云翔龙团鎏金花瓶里。
她默默地翻着书册,手上的象牙镂穷百鸟图宝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振着,直到宫奴来报,骠骑大将军觐见。
“宣。”她合起象牙扇,大眼忍不住瞥向御书房。
帝国骠骑大将军霍青云,可算是如今大辰武官之首。大辰军队分为府军与禁军,府军是国家的军队,由骠骑大将军统领;禁军或称御林军,则是皇帝的军队,设有禁军总统领,位阶与骠骑大将军相同,都是正一品武官。
原本的禁军总统领在她遭到绑架后,被慕容黎冰换了个肯听她话的就是她不换,前任总统领也没脸再待在那个位置上,嫡公主被人从炎帝城直接绑走这种事,他难道不用负责吗?但如今她那位恐怕是大辰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姊一退位,这名才上任一个冬季的禁军总统领也知道新皇定然容不下他,立马便请辞了。
算他识相。
霍青云对于女皇在配殿召见他,而不是在正殿的御书房,看来有些诧异,但谨守本分地没有表示什么。经过一番对谈之后,霍青云大概也猜到女皇今日他入宫是有特别的事,果然没一会儿,慕容霜华清了清嗓子,笑意盈盈地朗声开道:
“霍将军,行军打仗这方面我没有多大的经验,这方面还是得向霍将军请教。”
“陛下过谦了,末将不敢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是末将职责所在,陛下有何事困扰但说无妨,未将必定知无不言。”
帝国骠骑大将军,倒是很懂得功劳越大,在主子跟前腰杆要越软的道理,尤其还是她这位年轻的主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臣再老、功劳再高也是臣,都要看皇帝脸色,不懂这道理的就让他们告老还乡去,她可不想把心思耗在和老臣斗法上。霍青云懂得不把军队里那套带到官场上,在历代武官中可是相当难得,如今国泰民安,防的就是邻国的小动作与边境的安宁,作为府军统帅,最要紧的是能在朝廷与军队的需求间斡旋,可以的话她还不想让霍青云太早告老还乡。
慕容霜华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视线有意无意地瞟向御书房方向。“你觉得蓝参将,在带兵方面,如何?”
霍青云再守本分,心里也忍不住一阵嘀咕。敢情女皇陛下这是要他扮黑脸来着,对象还是他一向认为将来在军中大有可为的晚辈!他能怎么着?
可以的话,他希望他儿子是蓝非这句话能老实说吗?想必不行。
霍青云斟酌半晌,决定老老实实地,好的不好的都说一说。“作为一名武将,蓝非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他的性格虽然独来独往,但在军中这几年也磨练了许多,陛下有过大漠的经历,想必也明白,只要是蓝非的部下都非常崇拜他,因为他若要求部下做到十分,他自己肯定会做到十五分。但是”
“但是什么?”慕容霜华笑得更甜了,鼓励他说下去。
终究,这是个迟早得解决的老问题啊!霍青云只好如实禀告:“蓝非自小习武,据末将所知,除了因为出生时未足月,自小比其他孩童瘦弱外,蓝非其实天资聪颖,身体也经过妥善调养,说他是练武的奇才也不为过。但那些从各地征召而来的士兵并不是,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训练和作战方式,而蓝非一直以来都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带兵,他做得来的事,并不表示其他人也做得来。”这就是为什么尽管蓝非比任何人对自我的要求都高,在军中仍有非议,被指责酷爱当英雄、表演欲过重。
慕容霜华握着象牙扇轻拍手掌,沉吟地看向御书房啊,她这会儿竟然担心蓝非心里会觉得受伤了。真讨厌,她干嘛心疼他?
“好吧,霍将军为了大辰征战沙场数十年,你的看法必定是考虑到国家社稷长远的福祉,朕记下了。”
霍青云离开后,慕容霜华总算踏进御书房,她让蓝氏父子平身后,这两父子大概也知道她今日肯定是要出招的,两人都静静等候吩咐。
慕容霜华一边以扇子敲着手掌,一边默默地打量,心里想着:放眼大辰,要说蓝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她父皇都想过要收蓝非当义子,给了他诸多特权,连蓝宰相都没那样的待遇。
如今这父子俩站在一起,蓝宰相谨记着臣子的本分,姿态虽不卑微,但也不失恭谨地垂首而立;就蓝非抬头挺胸,哪像个臣子的模样?
她漫步到平台上的御案前,柔缓地开口“方才霍将军对朕说了一番话,于是朕心里有个想法。”意思是,她绝非事先和霍青云串好了话。
她又思考了半晌,看着显然是心里有底的蓝家父子,才接着道:“我想蓝宰相也明白,霍将军赤血丹心,又是武将之首,他所见所想,必定不会有所偏颇,是吗?”
“陛下贵为九五至尊却仍虚怀若谷,愿意倾听老臣的建言,乃万民之福;霍将军战功彪炳却难得地进退有度,他的看法必定有其独到之处。”
看来文官拍马屁还是比武将更高明啊!慕容霜华默默地想着,蓝非实在不适合官场,她完全无法想象他天天开口闭口都是这类恭维客套的话。
“朕相信,你们也都心里有数了,是吧?那眹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当初霍将军把鹰军交给凤旋和蓝非一起训练,就是因为凤旋与蓝非能够互相截长补短,两位也确实将鹰军训练成我国不可或缺的精锐。可惜的是凤旋必须回高阳继承王位,而蓝非在带兵方面”她顿了顿,看着他木然的神情,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向来就不容易,可是这一次她却感觉到他十分消沉。
待在罗赛族的那几个月里,她早就明白鹰军对他来说就像兄弟一样。要说出那番话,她心里还是有很多不舍。
“有些不太合宜之处。”这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嗓音也柔得几乎带有安抚的意味。“这并非否定或指责,但凡任何基业的开创,大兴,到守成,本就该因时制宜,不必一个人全部承担,蓝参将已经完成了鹰军开创阶段的任务,现在朕经过多番考虑,认为另一项大任更适合你。”
“末将恭候陛下差遣。”蓝非单膝跪地。
慕容霜华又下意识地以扇子点着嘴唇。蓝非是军人出身,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英姿勃发,眼下他虽然应命,怎么她却觉得他好像还是不太开心呢?
“你们知道十万禁军,素来都是遴选身强体健的天京良民与贵族子弟,十岁便进皇家军校训练,比起府军,禁军都是起码有些武学底子的。正好朕登基前经历一连串风波,禁军总统领的位置目前还悬着,本来朕苦思良久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全赖霍将军方才一提点,朕总算豁然开朗,其实最佳人选就在朕眼前呢。”她真的没有和霍青云串通好哦,呵呵呵。
禁军总统领与骠骑大将军,同为正一品武将,蓝非本就立下大功,圣上至今没宣布他在官阶上的任何晋升,朝野上下已经出现一些臆测,蓝庸之很清楚蓝非在这个年纪就晋升一品武将,不完全是好事,但他这些日子出入炎帝城,心里早就有数,女皇肯定会想法子把蓝非留在身边。所以此时此刻,他那些老臣的“建言”还是能省则省。
蓝庸之默默地想,他该庆幸,小两口是两情相悦,就是没人愿意先开口破冰和好,至少不是单方面一相情愿,否则不管谁是那有情的落花,最后都会是无奈的结局。
本来他还忍不住担心,谁家闺女遇上他们家闷葫芦,十之八九是会被气跑的,他多么惶恐那简直是上天赐予的奇迹、竟然能让他儿子开窍的未来媳妇被气跑啊!没想到对象竟然是女皇陛下,那么不管蓝非多会闹别扭,到最后他还是不能说不要啊!蓝庸之一脸感慨地看着儿
你就认了呗!
但是女皇陛下的公公这身分,委实让人坐立难安。他是不是应该立马隐退,带着夫人游山玩水去?大辰帝国宰辅蓝庸之,被熙皇慕容玄折腾了近三十年没好好休过假,这会儿不禁美滋滋地幻想了起来
禁军的基本服饰是白色紧身劲装,白领巾,外罩金色肩甲和锁子甲。统领们的肩甲是威风凛凛的虎头与狮头,总统领肩甲的狮眼更镶上了火红的鞋羯,咆哮的狮口獠牙闪着锐利锋芒,锁子甲外束黑牛皮腰封与虎纹金扣黑革带,脚上是黑牛皮及膝长靴,在宫殿内是不穿披风的,所以
慕容霜华收回笑眯的视线,要自己专心在批阅奏折上,但还是忍不住频频看向左前方挺拔的背影。
这装束好,这角度更好!看看那被束紧而一览无遗的腰线和臀线!真好看,而且只要出了宫殿就会披上披风,所以这美景只有她能独享,呵呵呵。慕容霜华禁不住眉开眼笑,心情好得周遭彷佛都开满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