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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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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大碍。让她好好休息,睡饱了自然会醒来。”朱医师收回听诊器,提起自己的医护箱站了起来。他试图气氛轻松一些,却发现站在床边的沈劲脸色极差,眉心多了好几道褶痕。

    “骆管家,麻烦你送朱医师出去。”

    “是。”尽责的骆管家打开房门,向朱医师作了个请的动作。

    房中好安静,只剩下他和她两个。

    男性的大手在她脸蛋上轻抚,拨开柔软的发丝,他俯下头亲吻着她的额,唇刷过她的小嘴时,她却嘤咛了一声侧过身躯。

    背对着他的可人悄悄的睁开眼睛,带着忧伤又悄悄轻合。

    她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或许逃避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她为他心痛,彻底地明白他想复仇的心态。是赵家对不起他而这段婚姻该怎么办才好?是不是该傻傻地守在他身边,等待那份永远得不到的爱?还是咬牙从他身旁走开,让两个人好过?

    沈劲不知她已醒来,手掌仍轻顺的抚摸她的发,叹了口气。

    “可人”他唤着,还想说话,房门此时被推了开来,骆管家手持着无线电话。

    “展总打电话来,说今晚在丽京和外商有场重要会议,有几点事项想和您再确认。”

    他侧过头,两道浓眉纠结,一会儿才说:“把电话接到书房去。别吵到她。”

    “是。”骆管家退了出去。

    一会儿,可人感觉床垫微微震动,他已经站起来,接着是坚定的脚步声朝外走去,房门关了起来。

    她睁开眼,泪跟着流了下来。她抬手擦去,然后缓缓下床,如幽灵一般走到梳妆台前。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如鬼,一双眼红通通的

    她想见爷爷,想亲口问他,当年为什么要百般阻挠阿劲和姐姐?只因为赵家有钱,而阿劲只是一个无父你母的年轻人吗?她不敢相信爷爷的目光会如此短浅,会使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打开房门,她毫不迟疑地奔下楼梯,风也似的跑出屋子,越过草地往车库方向而去。

    “太太!等一下!”骆管家追了出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可人驾着自己的车迅速倒退、转弯,眨眼间已加速冲出。

    此时沈劲在二楼书房接听展牧声的电话,从落地窗望下,正巧看见可人以不要命的方式开车出去,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该死!”他骂了一句,甩下电话冲出书房,往楼下跑。

    “太太她她她”骆管家喘着气,手指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沈劲想也没想连忙跳上另一辆车,以同样不要命地速度追去。

    可人脑中昏沉沉的,下意识地踩着油门。

    她要去爷爷那里!她要见爷爷

    她身子没来由的颤抖着,车速越来越快。沈劲根本赶不上她,除非她肯慢下来,否则他无法将她拦截。

    忽然间,一切像慢动作在沈劲眼前上演——可人的车子闪过两部车,突然间失去了控制地转了半圈,迎面而来的是一辆大卡车,接着传来一阵巨响,那辆巨无霸已撞上可人的小车!

    沈劲听见剧烈的撞击声响时愣了一下,眼睁睁目睹可人的车变形扭曲,卡在大卡车的底座,车头几乎全毁。

    “可人!”他要疯了!

    跨下车,他迅速无比的奔来,见她额际都是鲜血,毫无知觉的挤在变形的驾驶座。

    “可人?”他整个人傻掉了,不敢去探视她是否还有呼吸。他双臂用力的拉扯车门,向旁边围观的人狂喊着“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拜托你们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快!”

    生平第一次,他喉头紧缩,慌乱得快要哭出来。可人他的可人!她不能死啊医院手术房外,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沈劲两手捧着头颓丧地坐在长廊椅上。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目睹她发生车祸的恐惧还缠绕在胸中,他的心早已经被她占领,眷恋着她甜美的笑容,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然而他就要失去她了吗?

    “老天,我对你做了什么?可人”他发出破碎的声音,无限痛苦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放了她吧。”苍老的声音响起,沈劲头微微一抬,见到赵义德坐在轮椅上,他为他请的看护就站在不远处。

    “你什么意思?”沈劲瞇起泛着血丝的眼。

    老人仔细地打量他,平静地说:“她告诉我她爱你但你到底没法将快乐带给她。”

    沈劲感觉胃部像被人狠揍了一拳,痛得全身痉挛。

    “可人已经知道所有的事了,包括当年你陷害我的事。”

    闻言,老人脸色微僵,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语气有些忧伤“这样也好,我也不必时时提心吊胆。总该面对现实了她如果恨我,我也认了。”

    两人无言地对峙片刻,赵义德重拾话题“你放她自由吧,我可以把所有的财产给你,答应你任何要求只要你放开可人,不要再折磨她了。”

    “不!”沈劲急急吼着,胸口猛烈起伏,完全不能接受老人的恳求。

    “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是我的妻子。”

    “她是你仇人的孙女。你要报复也该有个底限,别太过分!”

    沈劲的脸色阴沉无比。“她是我的,你别想再一次将她夺走!”

    “她是人,不是没有生命的物体。”老人深深呼吸,将情绪平稳下来。“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人是最无辜的你难道要看着她死才痛快吗?”

    “她不会死!不会!”沈劲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她要和我在一起她只能爱我!”

    “那你呢?是不是也爱上她了?”

    一时间,沈劲头晕目眩,迷雾猛然爆开,他看到心中最赤luo的感情。

    他爱她他爱上她了!若失去可人,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手术室的示灯熄灭,两扇沉重的门被推开,可人躺在病床上,裹着全身白,只露出一张白苍苍的小脸,手臂还吊着点滴,由几名医护人员推出来。

    “可人?!”沈劲连忙趋向前去,却被主治医师挡了下来。

    “你们两位是伤者的家属?”

    “是。我是她丈夫。”

    “我是她爷爷。”

    医师点点头,揭下口罩和手术帽,继续说明“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左手臂是开放性骨折,可能得花一段时间才能痊愈,其他都是一些擦伤。重点是她的头部受到强大的撞击,伤口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极可能导致后遗症等她清醒后,我们会为她做进一步的检查。”

    赵义德忧心忡忡“现在可以看她吗?”

    “当然可以。她被安排在七零三号房,你们可以”

    医生话还没说完,沈劲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谢谢你,医生。”赵义德缓缓收回目光,诚挚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颔首致意,又忙别的事情去了。

    老人转动轮椅,那名看护连忙过来帮忙。

    “先推我到花园走走,待会再到病房。”给那对小夫妻点独处的时间吧。

    他苍老的脸庞淡淡浮现笑弧——或许,这场婚姻不是可人单方面的付出,她真的用心融化了他,得到自己期盼的感情

    沈劲从来没这样慌张与不确定过。

    他坐在病床边定定地看着那张沉睡的容颜,看了好久,接着像傻瓜般紧张地用手去探视她的颈动脉,那跳动的力量好微弱,却证明她还活着。

    他深深吸了口气,抚着前额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接着移动椅子更靠近她。

    本想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但她一手裹着石膏固定,另一手则吊着点滴,他颓丧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紧涩的喉中发出痛苦的低语“可人,别离开我才刚刚鼓起勇气承认心中所爱我爱你,求你别离开我”

    赵义德被眼前一幕深深感动,他自己推轮椅进来,同情地将手搭在沈劲肩上。

    “她会平安无事的。”

    沈劲转过头看着老人,心中的恨意已了无痕迹。他以为自己会憎恨眼前这人一辈子,没想到人生出现这样的转变——

    他遇上一个阳光般可人的女子,将他冰封的心注入源源不绝的热力。他的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而爱意日渐茁壮。他爱上了她

    “沈劲,我很抱歉当年犯下的错。等确定可人无事,我会跟她谈谈,然后,我会自动到警察局投案,还你一个公道。”

    他瞪着老人平静的神情,许久才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义德笑了笑“我欠你的既然你坚持不放开可人,那就请你好好照顾她吧。她真的很爱你在你出狱那一年你们相遇时,她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你怎么知道?”他心一跳,记起那清纯娇美的少女。

    “她亲口对我说的。”

    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沈劲忽然开口“你不需要到警察局投案,我已经不在乎了。”

    老人笑了笑,没问为什么,只淡淡地说:“我会把赵氏企业的经营权交到你手上。”

    “你自己留着,我不需要。”

    “你是不需要,但我年纪大了,总要有个人来撑起大局。你娶了赵家的女儿,自然要担起这个重责大任。”

    抚摸可人脸蛋的手忽地一顿,沈劲抿着唇没再说话。他还不习惯和老人亲近,心中的结还需时间慢慢解开。

    “可人好像醒了我看见她的睫毛在颤动。”赵义德欣喜的说,两手推动轮椅靠近。

    “可人?”沈劲也察觉了,语气紧张而兴奋。

    “嗯”她嘤咛了一声,睁开眼睛,茫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又迷迷糊糊的打量周遭环境,眼眸再度闭起。

    “可人?”

    她没有反应,又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沈劲失望的拧着眉,整个人往后倒进座椅。

    “别担心,她会好的,就让她多睡一会儿。”老人安慰着。

    “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可人。”他爱恋的抚着她的发“我等着她醒来。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他不愿她下一回睁开眼时见不到他。

    赵义德深深看着他。

    “好,我把可人交给你了。”他将轮椅转动方向,朝门外而去。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沈劲静静陪在可人身边,思绪处在一种空白的状态。窗外的黑暗已经过去了,天微微亮,听见小鸟吱吱喳喳的叫声

    他好像睡着了,忽然被梦中那场车祸的撞击力道吓醒——那份恐惧已深深烙印在心田,这辈子恐怕难以抹灭。

    起身,他伸伸腰,悄悄的踱到窗前观望朦胧的曙光。

    “阿劲”

    有人轻唤着他,是可人!她终于醒了!

    沈劲飞快的冲到床前倾身端详。经过一夜,她的双颊已不像起初那么苍白,眸光似乎从深夜里亮了起来,平静又迷蒙的看着他。

    “早安。”她语气柔软的说。“你怎么了?为什么紧盯着我?”

    他说不出话,喉结上下移动,暗暗压抑澎湃的情绪。

    可人这时终于察觉到四周的不同,讷讷喃着“我怎么会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你出了车祸。你开快车,结果和一辆大卡车对撞,头部和手都受伤了你都不麝香了吗?”他避开她额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拨开她散在额前的发。

    “车祸?”难怪她全身酸痛呵“我会什么要开快车?没理由啊”他黝黑的眼睁得大大的,审视着眼前可爱的脸蛋。“你不记得车祸的事?那你记得哪些?”

    可人咬着唇思索了一下——

    “我记得你要出门去公司时对我说,下个礼拜有场慈善晚会,要我陪你一起参加。你还说要送我一组红宝石饰品,我说我自己有首饰,你、你”她脸忽地红了。因为后来两人为了这一点起了争执,他低下头用唇堵住她的抗议主。

    那是昨天早上的事情。

    沈劲摸摸她的脸,帮她调整枕头,不经意地问:“后来的事你都没印象了?”

    “嗯。”她摇头,感到肩部和上臂一阵痛楚,沉重得无法自由移动。

    他轻柔地按住她的上身,声音低哑“别乱动。手臂是开放性骨折,不好好休息是无法痊愈的。”看来,她遗忘了那段记忆。

    “会痛”她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

    “手术时的麻醉药退了,所以会觉得痛。”他怜惜的亲亲她的额“是不是很难受?我请医生开些止痛药给你。”

    可人心头颤动,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柔,兔子般无辜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一抹柔情在胸怀中再发酵。

    “阿劲昨晚,你一直在这里陪我是不是?”

    他脸竟红了,假咳了咳。

    “是我送你来医院的,当然要一直陪着你。”她忘记那段伤人的记忆也好,最好是永远忘记,再也不要想起。

    “你真好。”她笑着,觉得肉体的痛楚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沈劲挑眉看她,心脏加速跳动,升起一股想狠狠亲吻她的冲动。

    “你肚子肯定饿了。骆管家为你精心调制的餐点,待会就会送到。你要不要先喝些水?”他努力转移注意力。

    “好。”

    他起身倒水,却发现她的视线始终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可人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眼睫眨了眨,虚弱地问“阿劲,我为什么要开快车?你知道原因吗?我好像有忆接不上来了”

    “好好休息。你头部受到撞击,别想太多。”

    “嗯。”她乖顺的点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不喜欢这里。”

    “医生说还要帮你再作一次检查。等检查完毕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爷爷知道了吗?”

    “他昨晚来看过你了,我要他先回去。”

    可人轻叹了口气“爷爷一定担心极了我怎么会开快车呢?真是太奇怪了。”放下水杯,她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抚摸他瘦峻的脸,心疼的说:“你看起来好累”

    他紧紧抓住她的小手,忍不住在颊上磨蹭,低声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了!我以为自己会失去你可人”

    “阿劲?”

    真的很不一样了。可人温柔的看着他,有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的感受,彷佛所有的事就要否极泰来。她深爱的男子对她心有依恋,或许,他不是想象中那么无情

    “我没事。我在这里。”她情意浓浓,腼腆笑着:“阿劲,我爱你。”

    他忽然抬头,心中坚定下来,对着她低哑开口“我也爱你,可人。”

    突来的表白让可人倒抽一口气,睁着美丽的大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你、你你——”

    “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他出口的每个字清清楚楚,震撼人心。

    “你你你、你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要爱上你是很简单的,你知不知道?”他的目光懊恼中带着欣喜,深深凝视着她。

    可人用力地喘着气,两颊在短短几秒染上嫣红。她的心飞得好高好高,在云端里畅快飘荡

    “那姐姐呢?你真的不再她了吗?你曾经那么爱她”

    “我和盈蓉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和未来的沈劲只想和赵可人在一起。”他亲吻着她的手,苦涩的祈求着“可人以前我做过很多惹你伤心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芳心震动,鼻头发酸,清泪沿着香腮流下。

    “我终于等到你爱上我了!我心里好高兴好高兴我再也不会吃姐姐的醋,我知道你爱我。”老天爷听到她的祈求了!阿劲爱她!他谁也不爱,就爱她一个

    他倾身吻住她的小嘴,温存的缠绵,彷佛想将满腔的柔情蜜意传达给她。

    “你是我的。可人,你是我的”

    “嗯。”她羞涩地点点头。

    “别离开我。”他断不能失去她。

    “嗯。”轻轻应声,她再度合上眼,等待他的唇印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