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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种的影子不会错过青春文学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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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敦煌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下,有没有埋藏着最珍贵的宝藏呢?一定有。而她和段然的这场爱情,因为久了,所以淡了,忘了,又变了,如古老的楼兰城堡般脆弱,不得已,只好以纪念的方式,来遗忘过去。    一、烟花样的春天

    2005年的春天,杜若穿行在西安的城墙街道间。因为工作让她焦头烂额,本来她可以回到家乡的小城去做中学老师,但是段然要她留下来,段然说,你留下来,我们的爱情就可以留下来了。

    而杜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校,学的是历史,她想,哪个公司会要一个历史系的学生呢?除非这个公司想知道敦煌莫高窟是如何修建起来的!每天挤在地铁里去找工作时,杜若想,自己也许真生错了年代,快餐时代的人们,哪里还管得了过去?

    第n次辞职后,杜若已快筋疲力尽,西安的初春有着暴戾的冷冽,零下三度,杜若买了一张三块钱的地铁票在地铁里来回逛着,翻看着自己的简历和各个公司的招聘广告,心里灰蒙蒙的,不知要如何把这个春天过去?所以杜若有时候就对段然发脾气,说自己为爱情两肋全插满了刀,天天奔波操劳。而段然说,你别觉得多委屈,你可以回你小城,这世界谁离开谁都能活。

    本以为他会说着甜言蜜语,谁知却冷冷地说着这样不咸不淡的话,怎么刚进了社会就变得这样?三年前追自己的时候象个大情圣一样,杜若这样一想,心就凉了下去。有天晚上,她给醉倒在床上的段然脱外套时,发现了他口袋里的女人照片。普通的,没有任何出众也没有任何锋芒的。杜若瞬间被击倒了,怪不得他告诉她,离开谁都能活。他原来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杜若现在真的只是舍不得三年来,自己曾为他换过无数次的工作。

    后果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也许两人都累了,无心再战。杜若说,分手吧,我撑不了了。段然没反应,楞楞地坐在床上,头也不抬,费力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真的?杜若心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当初,他还说过工作稳定了就结婚,原来早已言不由衷,两人太熟悉,太了解,就让爱情变得了然无味。杜若的这个春天,象烟花样散去,留下的痕迹虽然少,但却很深。

    二、她的眼睛里流血

    敦煌的四月天比任何一段爱情都善于变化,风沙总是毫无征兆地被刮起,又落下。本来,杜若是想直接回老家的。可段然说,去吧,你不是一直想去敦煌吗?找个学历史的女朋友就要有古典高雅的欣赏水平。说完哈哈大笑,接着又补充一句,是曾经的女朋友啦,态度很明确,这不过是一次分手旅行。杜若想,去吧,自己一直想去那里,就当身边多个扛包的。和他,又不是一天两天,分手了也许再也见不了面。

    也就是在敦煌,杜若才能找到一点心理上的优势。她不停的像旅游团的游伴们讲解各处的景观历史,什么鸣沙山、月牙泉是大漠戈壁中一对孪生姐妹、什么莫高窟的艺术特点主要表现在建筑、塑像和壁画三者的有机结合上精彩得连导游也加入了听众的行列。段然心里好笑,这女人,什么时候喜欢张扬起来了?

    两人没再提过爱情,不论嬉笑怒骂,言语中尽是欢喜,在外人看来,还是一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玉娃娃,其实内心早被掏空、榨干、粉碎,剩下的只是安然无恙的外表罢了。在月牙河,杜若在开满金黄色野花的河边洗脸。段然坐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头发在午后阳光下滴水,心忽然疼了起来。这次旅行,像是蜜月,可是他,却不得不离开。杜若一直是外表柔弱,内心坚毅而隐忍的女人。段然知道她的脾气和自己的背叛,那怕只有一粒沙,杜若的眼睛也会流出血来。

    其实段然是不喜欢那女人的,只是女人一直在追求自己,那天杜若加班,他酒后乱性,和她有了第一次,于是,就开始第二次,第三次有时候段然也在想,究竟喜欢那女人什么,说不得,也许仅仅是身体而已。这样琢磨着,他就更看不起自己了。因此,杜若走过来轻轻拍他肩膀的时候,段然竟反射般的跳了起来。想谁呢?杜若低头在他耳边扔下一句冷冷的话,就算在敦煌,你还不属于我。

    段然抬头看她,杜若的面目逐渐模糊起来,当时,他知道什么样的解释也无济于事。

    三、他还是自己的

    转天,两人跟着旅行团去楼兰遗址。远方的夕阳刺眼如血,风干的石窟上百孔千疮,诉尽了沧桑。杜若不时被路边胡杨树上旋起的秃鹫吓的惊叫,紧紧靠在段然身上。年轻的女导游笑着告诉大家,别害怕,那些飞禽只吃死尸。

    黄昏快要来临时,返程的汽车突然爆胎,车上没有备用胎,段然拿出手机,一点信号也无。杜若笑了,好,我们可以去探险。段然耸耸肩膀,背起行囊走下车,眼神透着刚毅。导游带着众人弃车而行。杜若故意在最后面磨蹭,她见不得段然的眸子,想起刚恋爱的时候,那双眸子里有着火。现在,依然亮着,却不知道到底是为谁点燃的。杜若望着渐渐深蓝的天边,在敦煌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下,有没有埋藏着最珍贵的宝藏呢?一定有。而她和段然的这场爱情,因为久了,所以淡了,忘了,又变了,如古老的楼兰城堡般脆弱,她想着,当自己的爱情渐渐化解在生活的烦恼中,是不会有海枯石烂的。不得已,只好以纪念的方式,来遗忘过去。

    月亮上来了,杜若又困又累,有人已经聒噪起来了,什么破旅游公司,怎么连车都保障不了,退钱!退钱!导游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杜若想起自己在西安找工作时候的情景,心里有气也发不出火了,更多的甚至是同情。边走边想着,一不小心,脚踩在石头上,崴了。她刚想喊导游,却被一双手扶了起来,回头,见到段然,和他点着火的眸子。瞬间,有种温暖侵袭了她的身体,是曾经怀念过的感动。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后面的?

    段然说,以前,我记得答应过要和你一起走,不论什么时候。

    杜若只好张开眼睛盯着他,脑子里空白,无意识的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天就够了。

    段然搀着她,一步步慢慢行。杜若靠在他肩膀上,小声问,你已经不爱我了,对吗?她当时想到一个很夸张的问题,如果那个女人也在这里,也崴了脚,段然会扶谁?

    可是她没有说,她知道关于问题,段然绝对不会给她一个完美的答案。

    没想到,段然竟然开口,如果你和她都崴了脚,我一定先扶你。

    杜若彻底傻了,怎么回事?分手了,还这样心有灵犀?难道命不该绝?

    段然再开口,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声音很大,对着大漠仿佛在宣布什么誓言,杜若拼命忍住笑,至少,这一刻,他还是自己的。

    四、飞逝的流星划过夜空

    大约十几分钟后,段然脚步忽然停了,杜若挣脱幻想,侧过脸看他,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我们掉队了。他的语气竟然很轻松。

    杜若抬头,前面,剩下起伏的沙丘和空旷的沙漠,后面,是两串孤零零的脚窝,很深。旁边,是一个曾经爱过现在也许依然爱的男人,她并不确定。

    我们要赶上去,段然说,我们太慢了。他背起杜若,向着远方的灯火蹒跚而去。大漠的天气喜怒无常,转眼间刮起沙暴,段然把她藏在一处背风处,用脊梁替杜若遮挡风沙。一切风平浪静后,他又背着她赶路。

    杜若有点心疼他,要他歇歇。段然笑了笑,不要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继续前行。也有点怀疑,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自己不能原谅?那一刻,她有点动摇了。

    而段然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刚才的沙暴,卷走了他们放水和食物的背囊。他没有告诉杜若。

    天亮了,远处的灯火逐渐消失。段然还没找到路,热辣辣的阳光灼得两人双眼酸痛。杜若发现背囊丢了,顿时惊慌起来,问段然,怎么办。

    段然笑笑,摸着她的长发,说,不要紧,有我呢。夜幕再次降临,两人筋疲力尽,却又望见远处的灯火。杜若再也走不动,段然又将她背起,身后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两人已经不再说话,节省每一点能量去应对艰难。

    第三天,段然也没有了力气。杜若的眼神开始绝望,爬在他怀里哭,说,都怪我,如果我不学历史,我们也不会来这里。段然低头,其实,还是怪我,如果我杜若堵上他的嘴,谁又能不犯错呢?重要的是知错就改。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段然一把将杜若揽在怀里,如果能出去,我们立即结婚。抬头之间,无意看到飞逝的流星划过夜空,心中一紧,忽然有了答案。段然暗暗计算好了一切,陪杜若说话,不再着急赶路。他发现,远方的灯火,只是天边的星光。他和她,早已经走进绝境,无路可退。

    又一个白天,杜若渴得快要昏迷,肌肤上泛起一层层脱落的皮,泛着淡淡的红。段然看着心疼,说,我们不走了,很快会有人来的。没有伞,他用双手撑地,将她放在自己的影子中,任凭阳光侵袭着后背。段然一直这样的坚持,看到杜若憔悴的面容,干裂的嘴唇,落下泪来。一滴滴,都溅在她的唇间。而杜若,却已经不省人事。

    两人失踪的第六天中午,营救小组发现沙漠深处的不时飞起几只秃鹫,顿时心生疑窦,走近看时,便有几个人失声痛哭:段然早已死去,却还保持着那种俯卧的姿势,双手深深插入沙里,后背被秃鹫啄得血肉模糊。而杜若,完好无损的躺在他的影子里,宛若熟睡。

    五、他们曾很接近,却又擦肩而过

    两个月后,杜若恢复健康,在段然墓旁搭了间木屋,给他的墓旁种满植物,梧桐树、常青藤、爬山虎、白玫瑰一片稠绿如绘,浓郁的树阴遮住了墓碑。他们曾很接近,却又擦肩而过。因为杜若的敦煌,是段然一个人的敦煌,不曾有他人。

    杜若用小指蘸着眼泪,在墓前的土地上写下“段然”两个字,那两个字说明了一切:在杜若的生命里,始终有他啊。只是两人偶然有错,错过了西安,又错过了今生,就像他剩下的一切遗物,杜若没有整理,一直锁在柜子静静放着,不是不想看,是再也舍不得。她只是想要段然,一生睡在自己播种的影子下,清凉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