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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为了迎春阁重新开张一事,夏取怜撑着刚痊愈的身子前往迎春阁和海棠详谈细节。
迎春阁的门面并非改变,只是已经换上新的匾额,上头还罩着红布,就等着明日吉时揭开。
走进迎春阁,依旧高朋满座,喧闹不休,不过至少少了些送往迎来的花娘,让她心里觉得舒服一些。
“夫人,你”见她面色苍白,身子消瘦不少,经人通报而来的海棠赶忙牵她到角落坐下。“听说你病了,现下可还好?”
“好多了。”夏取怜漾笑。“真是对不住,说好内务细节交给你,其他的交给我,可最后全都赖给你了。”
海棠眨眨眼。“没呀,该你做的部分,全是大人发落的。”
“他?”她微愕,一听到那个人,心还是疼着。
这几日,他未曾再来探视过她,她是既失落也庆幸。失落他的无情,庆幸他的清醒,然而两种情绪轮番折磨着她,待在房里,只是教她更加惶然。
说好了,心底不再只装一个他,可明明心是自个儿的,偏偏如此不由己,总在午夜梦回想起他。想起审朱袖时,他的信任,想起迎春阁里,他的护卫,想起睡梦之中,他的温柔
越想遗忘,记忆却反而更加清晰,一再与自己作对,凌虐她。
“是啊,其实大人也是能经商的,只是年少时与老爷杠上,怎么也不肯接管家业,径自考取宝名去。”没察觉她的异状,海棠说得眉飞色舞。“若是大人愿意辞官掌管家业,老爷在天之灵不知该有多欣慰。”
“人各有志,或许他志在为民喉舌。”不经细思,话已脱口。
她不禁想起当初boos说过,他本是检察官,可后来实在是受不了官僚体制才毅然辞职。
“也对,我听老爷提过,大人当初就是为了百姓才考取宝名,他是一心为民的,老爷虽然对他无心接管家业颇有微词,但当初大人考上武状元时,老爷也是引以为傲。”
“大人知道吗?”
“怎会知道,他和老爷是水火不容,几年没说上一句话是正常的,去年大人升为宫中太尉,便搬进太尉府,直到老爷去死,他才回府。”海棠耸了耸肩,接过丫鬟递上的茶水。“不过就算是大人尚未搬入太尉府时,他也是待在宫中较多,老爷早就习惯,总说自己没了儿子。”
“是吗?”顿了下,她掀唇苦笑。
说好了不想他,偏偏就是会不经意追问关于他的过往。
“呃,夫人别在意我心直口快,说了些不得体的话。”
她疑惑抬眼,螓首略偏。“什么意思?”
“夫人既没听清楚,那就”
“海棠的意思是,潘老爷说自己没了儿子,岂不是等于忘了自己还有个叫潘无量的儿子。”
戏谑笑嗓传来,夏取怜略回头,认出来人。“喻爷。”
“看来真是病了,气色不佳。”喻和弦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教她下意识地闪避,心底有种莫名抗拒,不想和这人靠太近。
“喻爷,你真是的,怜夫人既然没听清楚,你又何必挑出来说,这不是在数落我的不是吗?”海棠娇嗔道。
“话是潘老爷说的,你不过是转述,有什么关系?”喻和弦噙着笑意在夏取怜对面落座。“再者,世怜也没搁在心上,对不对?”
世怜?夏取怜愣了下,这才想起“世怜”是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名字,甚少人喊,久了她也就忘了。只是,姑娘闺名,是可以由着他这么喊的吗?
“世怜,看来你真是把一切都给忘了呀。”喻和弦笑意无害,可那双眼却是锐如鹰目。
心底警铃大响,直觉的,她认为这个人认识世怜。
“喻爷,你怎么可以唤怜夫人的闺名?”感觉不妥,海棠温婉制止。
“世怜,我总是这般唤你的,不是吗?”喻和弦笑眯眼道。
夏取怜神色不变,看向海棠问:“我之前提过的茶叶和果子酒,可有备好?”
“有,都已经备妥。”
“顺便要大厨准备几样拿手菜,咱们好好设计开张新菜单。”
“好。”知道他们有话要谈,海棠于是先去张罗。
待她一走,夏取怜打开天窗说亮话。“喻爷认识我?”她平心静气地审视他,不怕被看穿,就怕没看清眼前这个人。
“不只是认识。”自动自发倒了杯茶,他朝她笑得暧昧。“咱们之间有着很深很深的交情。”
夏取怜心头微颤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俊秀面容噙着温柔笑意,而他的手甚至已经横过桌面握住她的,简直就像是在暗示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情不可能吧,世怜不可能那个荒诞至此吧!
“怜儿。”他唤道。
她想也没想地甩开他的手,还未开口,一道阴影已经袭来,她横眼望去,竟见来者手持短匕意欲行凶,眼见短匕要落在喻和弦的肩上,她不假思索地出手反扣对方的手,顺劲反转。
喻和弦慢半拍地回神,此时短匕已掉在椅旁,他错愕不已地看着夏取怜。
“喻和弦你这个小人,竟仗着女人保护你,你不要脸!”被夏取怜擒拿的男人扯喉痛斥。
喻和弦眸光微动。“自己没本身就要反省。”话落,稍微拉开夏取怜的手。
一得解脱,男人有如恶狼扑去,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却被喻和弦反手一挥,跌到隔壁桌,发出巨响,引来满厅注视。
“真是抱歉,要是砸坏什么,我会照价赔偿,至于那个人,找护院丢了出去吧,别让他待在这儿丢人现眼。”喻和弦笑容可掬地对几步外的丫鬟表示,回头看向夏取怜的眸色,万分复杂。
一会儿,厅里又恢复原本的喧闹,甚至无人过问那人和喻和弦究竟有何过节。
“你真的是世怜吗?”他突问。
夏取怜心颤了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也许她和世怜确实有极大的差别,但失忆的说法是最佳的挡箭牌,潘府里没人怀疑她的身分。
“世怜”他哑声唤道,伸出的手还未触及她,她已经飞快退了一步。
夏取怜十分防备,然而对上他似有万千愁绪的眼,她竟觉得有些不舍。
不舍?这不可能是她的感受,因为她根本不认识他,那么,是残留在这身体里对他的记忆?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不舍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分?
她不敢想,不敢再往下想。
世怜再刁蛮撒泼,也不可能红杏出墙吧
“也许你忘了所有的人,但有个人你始终没忘。”苦笑了下,喻和弦缩回手。
听着他没头没尾的话,夏取怜尽管不解也不想追问。她不想知道太多内幕,只要没听到,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让生活变得简单一点。
看来往后她必须想办法闪避这个人,尽可能的别再和他有所接触。
“喻爷,我还有试”
“想不想知道一个消息?”他却打断她的话。
“我还有事。”她客套笑着。
她不想知道太多消息,就怕是一个个圈套。
“潘大人在宫中出事了。”
就在经过他身边时,这句用气音道出的话教她顿住,她抬眼瞪向他。“什么意思?”
“听说潘大人前几日擅离职守,结果邻国的齐月皇子遗失了一样随身物品,这事可大可小,就端看齐月皇子的态度,决定皇上惩处的轻重。”
夏取怜错愕不已。前几日难道是他照顾她的那几天?
这几日他都没回府,她以为他一直在宫中忙着,会不会其实他“大人被囚禁了吗?”她忍不住追问。
“这就不得而知了,潘大人行事作风果断刚强,在朝中敌人不少,要是有人在这当头参他,恐怕难以大事化小。”
闻言,夏取怜走过他身侧,就连跟海棠也不打声招呼,只想着要如何进宫探视潘急道。
“你去哪?”
“喻爷踰矩了。”她甩开他握住的手。
“你进不了宫的。”
“总有法子。”
“你非见他不可?”
“我”她该冷静,不让他察觉她对大人的情,可此刻她办不到。
“如果你非要见他不可,就到卫府走一趟,请皇商卫凡带你进宫。”
“皇商卫凡?”
抱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卫府,她才知道原来卫府就在潘府隔壁。
她不知道该以何为由请求对方帮忙,可事到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鼓起了勇气,她敲了门,说明来意,所幸门房虽然一脸为难,还是帮她通报。
坐在厅里,她满脑子都在思索如何拜托对方,不久,主人就来到厅里。
卫爷,有张非常阴柔俊魅的脸,和大人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就连眸色都比大人要冷上几分。
见状,她心一沈,以为想说动他帮忙难如登天,岂料——
“阿潘发生什么事了?”
“阿潘?”谁?
“潘急道。”
“喔,大人他”她赶忙将从喻和弦哪里得知的消息说一遍。“恳求卫爷待我进宫,我只想确定大人是否安好,绝不会给卫爷添麻烦的。”
卫凡眉头微皱,不发一语。
见他穿着一件夏衫常服,面有倦色,夏取怜心想这深夜时分登门请求协助的确失礼,可不一试,让她坐在府里等消息,她会发疯的。
“走吧。”卫凡突然站起身。
“嗄?”
“你不就是为了见阿潘才来求我?”卫凡轻弹了记响指,守在亭外的总管立刻差人备马车。
“我没想到卫爷竟然肯帮”她甚至还没开口谈酬金,他就答应了。
“我是不知道你何时跟阿潘走得这么近,但我和阿潘有二十几年的交情,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夏取怜垂着眼,没多说什么,就怕话多露出破绽。
她怎会知道大人和卫爷有二十几年的交情?苦笑着,不禁想起喻和弦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旋即她用力甩去那多余的心思。
当务之急,她必须先看到大人,确定他一切安好。
然而她和卫凡分搭两辆马车前往皇宫时,却发现虽是夜里,通往皇宫的街道仍全都塞满庆祝开朝庆日的人潮,马车行走得非常缓慢,让她的心又急又乱。
好不容易通过人潮,来到悬福门外时,方下车,却见潘急道已从宫里走出来。
“他不是好好的?”卫凡回头问道。
夏取怜也是一脸错愕,喻和弦骗了她?问题是,他骗她做什么?
疑惑之际,她瞥见潘急道身旁还有个人。是织雨不,他说过,那人是大理寺卿千金,只是一个酷似织雨的姑娘罢了。
两人有说有笑,潘急道不知道听到什么,竟连连失笑,那场景、那画面,一如往昔,凌虐了她三十年,想不到,如今,她还得再尝一次?
不,她不要了!她再也不要为他牵肠挂肚,不要满心只装着他!
“走!”她突然喝了一声,跳上车,车夫尽管不解,还是依言缓驶离去。
卫凡微扬起眉,搞不清楚状况之下,只得拿好友出气。
“阿潘!”
闻声,潘急道吩咐禁卫送亢缇上马车,旋即疾步来到他面前。“竹安出事了吗?”竹安有孕在身,卫凡紧张兮兮,说在生产前都要伴在她身边,如今他竟出现在悬福门外,岂不是意味着——
“你少给我乌鸦嘴!”卫凡毫不客气地抬腿踹去。
“喂!”潘急道跃起闪过,横眉竖目地瞪他。“不然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专门来找我吵架的?”
“问你家十九娘!”
“十九娘?她”
“她三更半夜上卫府找我,说你出事,要我带她进宫,结果呢,你倒是快活得紧,有佳人为伴有说有笑,我倒像个傻子替你着急!”说到这里,一肚子火更旺,又赏他一脚。
这回,潘急道没闪过,痛得呲牙咧嘴。“是她求的,又不是我求的,这也要怪我!而且我是真的出事,只是现在没事了。”
齐月皇子丢了随身物品的事被大理寺卿那老家伙知晓,立刻到皇上面前参他,所幸齐月皇子不计较,在皇上面前保了他。
“是啊,现在没事,早晚肯定有事。”懒得理他,卫凡径自上了马车。
“你诅咒我很痛快?”从小到大,两人一旦杠上,总要唇枪舌战一番。
“还可以。”卫凡冷哼了声,放下车帘,马车立刻驶离。
怒瞪着马车离去,潘急道突然想起伊人,左看右看。
可悬福门外到大街上处处是庆祝开朝庆日的人,哪找得到佳人?他不禁跳脚骂着。
“臭卫凡,十九娘呢?”
喻和弦独自坐在迎春阁临窗一角,谢绝花娘伺候,望着窗外景致出神,直到一辆马车急停在迎春阁前。
猛地起身,他快步走到外头,就见车上人面无血色的下了马车。
“如何?卫爷不帮你吗?”
他之所以这么问,那是因为她要是进宫,不可能这么早就回到迎春阁,再者,马车上也不见潘急道的身影。
夏取怜冷睇他一眼。“你到底有何企图?”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微愣,见她从身旁踏进迎春阁,立即跟在她身后。“到底发生什么事?”
夏取怜没吭声,径自踏进大厅,海棠立即迎面而来。
“海棠,东西可已备好?”她打起精神问道。
“全都备好,搁在喜字房里,可是”海棠担忧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她“明日再调吧。”
“不,明日就要开张,不能再拖,等我调好,我会写好方子,届时再要厨房照做便是。”话落,不等海棠回应,她拾级而上,转进喜字房欲关门时,却见喻和弦仍然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
夏取怜微叹了口气,由着他,她走到桌前,看着桌上几道大厨拿手菜,还有两只瓮和两壶茶。她不想谈刚刚所见的事,大人和那酷似织雨的女子谈笑风生的画面,太刺眼,也太伤人。
“世怜。”喻和弦轻握住她的手。
她想也不想地甩开他。“喻爷,请自重!”
“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潘大人他已经没事了吗?”
忍不住再叹口气,她坐到桌前动手调制着酒。“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卫爷领我进宫时,在悬福门外,只见他和大理寺卿千金有说有笑我看他满好的,哪有什么事?这般戏弄我,有趣吗?”
她没心情也没兴趣揣测喻和弦告知她这消息是出自什么心思,她的眼被那一幕烫得发痛,只能一如往常,找事让自己忙碌得不去多想。
喻和弦垂睫思索了下。“看来大理寺卿千金依旧对潘大人极具好感,否则不会出手帮他。”
无从判断他话中真伪,夏取怜不想响应,只是开了瓮,将酒和茶依比例舀入被中。
“一直以来,大理寺卿就极想拉拢庞大人,可惜潘大人一直无意合作,唯一的例外是,他收下你。”
“可他很快就把我送给他爹。”她浅笑着,嘴角有抹自嘲。
她并不特别,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对他有所图的棋子,但就算他们的相遇并如此,她也不见得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闻言,喻和弦不禁轻叹。“世怜,不管你有无记忆,你的心里始终还是只有他呀。”她若有似无的自嘲,证明了她的心已经被俘虏。
捧着酒杯的手颤了下。这话意味着,原来世怜也曾喜欢过他?
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酒杯,她递给他。“要不要尝尝?”
喻和弦接过手,钱场了一口,浓眉微扬。“有意思的味道,上哪学的?”
“自个儿想的。”
“到底是因为你失忆,还是进了潘府后改变太大,为何我总觉得你不是世怜?”
她不置可否地耸肩,替自己调了杯茶酒啜饮。“之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的就不需要再多谈。”从喻和弦的话可知他认识世怜在世怜认识大人之前,对她了解甚深,也因为如此,那杯茶酒,他连问都没问就喝,足见多信任她。
但他和世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没兴趣探究,如今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她,感情自然也以她为主。
“也对。”喻和弦轻晃着酒杯。“世怜,别强求不属于自己的。”
“可不是。”她一饮而尽。
发觉茶味太香,遮掩了水果酒特有的甜味,她又动手调整比例。
“别再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突如其来的话教她的手微颤,茶酒溅出杯外。“你恐怕有所不知,我在潘府里可是众人惧怕的心狠手辣之人,整治下人毫不手软,岂可能躲起来哭?”
“潘府是什么地方,你当我不知道?在那种犹如后宫的地方,为了自保、为了保住孩子,你当然得比谁都狠,但是”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你天性善良,若非逼得你无路可走,你又岂会忍心伤害人?”
她怔怔地望着他。是如此吗?
原来,世怜竟如此可怜?她身上的利爪是为了保住孩子
碧落和无量都说过,每晚,她都必定走一趟藏元楼替无量盖被子,若非真心疼爱那孩子,她又岂会夜夜惦记,怕无量踢被,怕他热着冻着?
若是如此,世怜岂不是和她相同,重复着同样错过的命运不管是那个时空、不管是何时相遇,总是有缘无分。
“可不可以帮我解开身上的咒?”她突道。
“世怜?”
“我受够了”她不知道镂在她灵魂里的到底是咒还是愿,是她求来的还是他人下的,但如果结局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织雨幸福相守,她宁可不要再追寻他的背影,让一切回到最初,她宁可不要相遇!
喻和弦定定凝睇她半晌。“世怜,如果潘府让你不快乐跟我走,好不好?”他哑声请求着。
望着他,夏取怜忽地笑了。
她的酒量一向不好,才一杯茶酒就让她松懈的道出内心话,可这人眼神如此真挚,是真心待她好。可惜的是,她的心尚未清空,装不了其他人。
“可不可以当朋友就好?”她笑问,有些微醺的憨恬。
喻和弦喜出望外道:“当然好。”他是求之不得。他难以忍受她将自己遗忘,然而,只要她愿意亲近自己,就算遗忘过往又何妨?他们多得是数不尽的将来。
“真的?”她一迳笑问。
“当然。”他轻拉着她坐下。“只要你好,我就好,你在哪,我都守着你。”
夏取怜一怔,心没有半丝动摇,却为他一席话动容。她有些醉,分不清真伪,但她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最爱的男人能够如此对她说。
偏偏她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她有着美满的家庭,父母兄长疼爱,外貌极佳,学历一流,就连工作都无可挑剔,但在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谁都不知道她有颗寂寞到快要死掉的心。
她一次次地死在boos的幸福里,用谎言包裹着孤寂,从未有人看穿。
“喻爷这席话未免太过荒唐!”
门板伴随着沉沉怒吼声被推开,夏取怜错愕地回头,门口潘急道冷沉着脸,目光不善地掠过她,停在喻和弦身上。
“潘大人”喻和弦微诧。
这时分,就算开朝庆日已经结束,但有许多他国使节尚未离开迎宾馆,潘急道应该守在宫中,以防再有同样事件发生,毕竟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为他解围。
“还不放手!”一个箭步,潘急道擒住他的手。
反手一扣,喻和弦勾笑道:“大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简直是把世怜当成自个儿的媳妇。”
“谁允许你喊她闺名!”潘急道不再客气,旋手反握,使了十足十的力道。
喻和弦面色紧绷,却没打算就此罢手。“怎么,喊她闺名还得大人允许不成?潘老爷都管不着了,大人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她是我潘府寡妇,不可能改嫁,你休想打她主意!”
“依我所见,大人才是该断了念头,别忘了世怜是令尊的侧室,育有与大人同脉之子,大人可得慎行。”
“你!”潘急道目呲尽裂,握得喻和弦的手青黑一片。
“两位、两位”跟着的海棠不知要如何劝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夏取怜眸色醺然,徐缓探手。“不许吵,到此结束。”那口吻甜柔,简直就像是哄小孩一般。
瞧她脸上傻气的笑,潘急道怒火更旺。“海棠,将喻爷请出房外!”
“这”海棠哭丧着脸,好声好气地全岛:“喻爷,明日迎春阁重新开张,今儿个你就早点回去歇息了吧。”
“怎么,迎春阁是这么做生意的?”像是和潘急道杠上,喻和弦不依不饶。
“喻爷,这”海棠脸上的笑都僵了。
“要本官把你轰出去才痛快?”潘急道横眼瞪去,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妒意。
他讨厌喻和弦,一直以来,未曾变过!
“大人是嫉妒了?”喻和弦笑得挑衅。
“住口!”
“犹记得那晚和庞大人在雅房一聚时,庞大人三句不离世怜,满嘴yin猥之词,大人才大动肝火翻桌是不是因所有人都有权得到世怜,唯有你不能,所以恼怒难休?”
夏取怜正消化着喻和弦这番话,潘急道已经一把拽起他,她随即起身劝和。
“大人,到此为止。”她温声道,脚步踉跄了下。
潘急道只能松开喻和弦,快手环过她的腰,稳住她。
“世怜,咱们明日再聊。”彷佛目的已经达到,喻和弦朝她漾开无害的笑容便离去。
海棠赶忙跟上,就怕这位大爷待会改变心意又上楼惹得大人发火。
“嗯,明日再聊。”夏取怜笑眯眼地点着头。
她也想问,他刚刚那些话到底是何用意,虽说明着像在激怒大人,可却又像是在暗示她,大人是在意她的。
“还有什么好聊的?!”潘急道沈声怒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没人告诉你,三更半夜不该和男人独处吗?你不知道要避嫌吗?”
“可大人也是三更半夜还待在我房里,压根没避嫌。”她嗫嚅道。
“你拿他跟我比?”他一双大眼简直要瞪凸了。
她笑了笑,问:“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