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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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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斜阳,映得阳台宛如由灿烂的金箔筑成,三个女人躲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三双眼睛密切盯着那只匍匐前进的小灰猫。

    在此讨食多日后,猫儿不再那么怕生,但此刻有三个人类窥伺在侧,即便难挡美食诱惑,它依然提高了警觉,步步为营、左顾右盼,极缓慢地接近那个散发鱼腥美味的笼子。

    在嗅到鱼腥味中夹杂一丝熟悉的男性气息后,警戒的心倏地松弛,还以为亲爱的男主人就在笼内,欢快地“喵呜”一声,直奔进去。

    柏千菡手中细绳立即一扯,绳子另一端系在笼门上,门“啪”地关上。

    发现受困,猫儿抗议地喵喵几声,缩到笼子最角落。

    “抓到了!”单妈第一个从藏身处蹦起来,圆胖身体像鱼丸,弹到半空中。“有够难抓的!没看过这么聪明的猫!”

    “奇怪,我们准备了最贵的猫罐头,想尽办法拐它,它就是不上当,怎么乖宝贝你拿块布塞进笼子里,它就进去了?”柏妈百思不解地问着女儿。

    “我也是瞎蒙的,每晚喂它的都是南荻,我猜猫闻到他的味道,会比较安心,刚才就拿了他的毛巾放进去,果然有效。”柏千菡将外出笼放至荫凉处,打算稍后带猫去看兽医,好好做个检查。

    “阿南会喂猫?我记得他挺讨厌猫啊。”因为自家过世的老公爱猫,儿子对猫的厌恶令单妈印象深刻。

    “他大概是无可奈何吧,这只猫每晚都来我们窗边叫,他都会起床喂它。”所以她才想捉住猫儿,以免扰他安眠。他嘴里说着缺乏爱心,却从不拒绝讨食的猫儿,一人一猫在深夜中的形影,是温馨得令她微笑的画面。

    最好笑的是,他还对猫讲话。

    “我每天晚上都喂你,不是希望你当我这里是动物之家,是希望你吃过这顿就不要再来了。”他常这么对着大嚼鱼肉的猫儿唠叨。

    “你这路痴要是非来不可,至少认明我这边的窗户,别老是去小千那边吵,她入睡时习惯面向窗子,你不准躲在那边偷看,她的睡脸、她的呓语、她作梦的失情都是属于我的,你懂吗?”

    不小心听见他对她的独占心情,只要一想起,她独自一人时也会甜甜傻笑。

    “的确啊,虽然是只不懂事的畜牲,每晚夫妻办事时,有它在旁边瞧着,还是怪别扭的。”难怪儿子会花精神和猫周旋,单妈了然地频频颔首。

    “我们没在办办”小灰猫附和似地喵喵叫,柏千菡俏脸窘红地住嘴,怕越描越黑。

    “喔,说到办事,我才想起,差点忘了这个。”柏妈拿出一个薄薄的黄纸小包,交给女儿。“这是我们昨天去庙里求的,听说很灵验。”

    “这是求子符?”柏千菡打开纸包,是几张写着符咒的黄纸,注明了用途,黄纸上的红字像个喜气的兆头。

    “这是我们两个当妈的一点小期待,不是要给你们压力喔!别想太多。”其实这是单妈的主意,怕由她开口会给宝贝儿媳带来负担,于是怂恿柏妈出面,单妈热情地解说:“这个厚,有些要烧化,有的要随身携带”

    “这东西我以前有过好几个,我知道怎么用。”柏千菡微笑。

    “你会用就好,所以你们也是想要宝宝嘛!否则怎会主动去庙里求这些——咦!”单妈惊讶。“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有过好几个?你恢复记忆了?”

    “只想起一些,从大学时代到新婚蜜月,每天都会想起一些片段,我想假以时日,我的记忆会完全复原——”

    柏妈兴奋的尖叫声淹没了她。

    “你想起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恢复!我就知道!”

    平日庄重的柏妈喜极而泣,抱着单妈飙泪,感性的单妈也哭了。

    被气氛感染的柏千菡也鼻酸,连忙安抚两位妈妈。这些日子,她真是让她们太操心了,她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丈夫,他得知后的反应,会不会也如此喜悦激动?

    肯定会,毕竟,她当年有过的各式各样求子符中,一半以上是他求来的。

    “你求这么多个,是要我生多少宝宝?”她记得,她曾这么嗔问过他。

    “我们的爱情结晶不需要太多,只要一、两个就好,但总是要有的,你不期待亲手拥抱我们结合的证明吗?”他当时热情感性的语气,教她在此刻想起,还会微微脸红。

    他们都很期待拥有宝宝,而后来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变成积极避孕?

    她想不起缘故,两位喷泪的妈妈也让她无暇再想,安抚了她们之后,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带猫上兽医院去。

    经过检查,兽医宣布小猫约半岁大,健康无病,柏千菡本想请兽医代寻愿领养猫儿的善心人,但兽医那儿等待领养的动物已太多,空间不足,她只好先将猫带回家,还买了所需的用品和一包猫食。不过是只小猫,不难养吧?

    回家不到一个小时,此猫完全粉碎她天真的想法。

    她给它准备猫食,它却去厨房的水龙头下狂饮,等她装好一碗煮过的水,却找不着猫,二十分钟后才在床铺边缘看到一节灰黑斑纹的麒麟尾,其余部分在毯子下深藏不露,她抓起毯子,小猫像溜溜球般滚下毯子“噗”一声栽到地毯上,一骨碌跃起,火速溜出房间。

    等她终于清完床上的猫毛,来厨房准备晚餐,流理台上那片上好的鳕鱼已经被啃出一个媲美猫脑袋大小的洞!

    这下她真的生气了,她揪着猫的后脖子提起来,盛怒的美眸对着无邪的圆圆猫眼,小猫浑然不知自己闯了多少祸,冲着她无辜地、软软地喵了一声。

    它以为装可爱就可以逃脱处罚?以为她舍不得揍它屁屁?她平日虽然连不高兴都不会提高嗓门,但到了该动手教训的时候,她绝不手软!

    “你!”她瞪着面前的纯真大眼。“不不可以再这样喔。”软弱无力的斥责,自己听了都想摇头叹气,哪里威吓得了这只鬼灵精的猫?

    想当然,这只毛茸茸的捣蛋鬼继续在家中为非作歹,她疲于奔命地跟在它**后收拾,一再被稚嫩的喵喵声收买,彻底被这小动物牵着鼻子走。

    唉,可以想见,将来她有了孩子,肯定是个毫无原则、只会宠坏他们的妈。

    今晚单南荻又有饭局,但她有猫作伴,不再感觉孤单冷清。她想留下它,他会答应吗?

    “这颗毛球从哪里滚进来的?”单南荻返家后,简单冲过澡,才进卧室,就看到灰斑毛球入侵他的睡眠空间,它正在地毯上表演追尾巴的把戏,逗得柏千菡漾出串串悦耳笑声。

    听见他的声音,小猫立即停止玩耍,温驯地趴下。

    柏千菡将下午诱捕猫儿的经过说一遍。“我可不可以养——”

    “不行。”听出她的意图,他断然否决,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情绪放松,说话格外直接。“明天就把它送去领养。”

    “可是,你不是挺喜欢它吗?”否则怎么有耐心,每晚起床喂它?

    “我讨厌猫。”他严肃地宣布,撇头拒看那只来他脚边磨蹭示好的生物,却对上她央求的眼神,她讨好地眨眨眼,甜甜一笑,他的坚决有崩塌的迹象。

    “我会好好照顾它,不让它打扰你,这样也不行吗?”

    “它现在就是在打扰我。”猫一直蹭他小腿,当他是钢管吗?

    “因为它喜欢你嘛,我今天都在教它规矩,它很听话,会使用猫砂,也不会乱抓沙发,啊——”她惊呼,小猫无视她为它打造形象的努力,唰地将他的布拖鞋勾出一条长长的线。

    他眼神一沉,斥责。“住手!”

    柏千菡眼睁睁看着这只完全不听她管教的猫,当真停止所有动作,俨然是一只任他差遣的忠犬,跟下午不受控制的过动模样简直判若两猫。

    “出去!”他指向房门。“今晚不准再来打扰我,否则把你赶出门!”

    然后小猫就一步一回头,尽管对他很依依不舍,还是无异议地服从命令,离开卧室。

    柏千菡很无言。早知道小猫这么听他的话,让他管教就好,她还花了几个小时与它周旋,真是浪费时间。

    见单南荻上床躺下,她锲而不舍地跟上床。“你看,悄悄话这么乖巧听话,就养它吧?”

    “连名字都取好了,看来你是非养不可,何必还问我的意见?”“悄悄话”?这名字倒是别致。

    “我希望你也喜欢它嘛。”她咬唇。“如果我说它让我更爱你,你会比较乐意接纳它吗?”

    他浑身一震。“为什么?因为我展现了对小动物的爱心?”

    “不,是因为我发现了你和它的小秘密。”

    “什么秘密?”她眸中洞悉的光芒,催动他心跳加速。

    “你先答应我可以养它,我才告诉你。”

    “喔,那算了,你不说也无所谓。”她想吊他胃口,他才不上当,瞧她一脸失望,他暗笑,反过来吊她。“反正,言语说服不了我,你身体力行地好好求我,或许我会同意让你养。”

    什么样的身体力行?贝齿无措地咬住唇,看他双手枕在脑后,姿态佣懒,身躯松懈,俊颜那道疤衬着眸中奇异的光芒,他显得有点煽情,有点危险。

    她两腮染上若有所悟的樱红,迟疑地伸手覆上他胸膛,轻轻推了下。

    他眼色黯下。这轻轻的碰触令他胸腔燃烧,欲望骤然疯狂,曾旁徨无助的感情终于厘清方向,化为渴望亲近的冲动。他的身体亢奋,而情感更沸腾,连她一个最轻微的温柔,也抵受不住。

    但纤手在他胸膛上推了又推,并没有其他动作,他困惑。“你在做什么?”

    “你转过去,我帮你按摩捶背,不是说要身体力行地求你吗?”

    “你现在是孙女求爷爷吗?我不要这种。”他微眯眸。“我要你像个妻子,好好地求你丈夫。”

    她隐约明白了他的意图,身子灼然的热度更上一层,可是

    “我不太懂要怎么做——啊!”她蓦地被他扯入怀中。

    “我教你。”炙热的喃语贴在她耳畔,熨烫得她呼吸浅促,强健体魄覆住她娇躯,他的唇贴住她颈畔,撩开她睡袍。

    她娇弱低吟,单薄的睡袍在他强悍的掌握下,仿佛是脆弱的纸,他的急切、他的欲望,太快了,被他撩拨的奇异感觉,陌生又似熟悉,她不知该迎或拒,分不清畏缩或欢愉,只能发出轻轻的呜咽

    而他骤然停止所有动作,她茫然微喘,湿润美眸傻傻瞧着他,他呼吸沉重,眸中布满鲜明赤luo的欲求,抚摸她发丝的大掌却轻柔至极。

    “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僵得像木头。”他歉然。他吓着她了,又不是小伙子了,还急不可耐,他的自制力碰上她,溃散得不象话,见她眼角渗着淡淡泪雾,他让她怕得厉害吗?他心怜地拭去那水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害怕,别哭——”

    “我没哭。”他以为她被他吓哭了?她嗫嚅解释。“我不是怕你,而是怕你造成的奇怪感觉”

    他愣住,偏着头低声笑了。“你也对我造成很多奇怪的感觉啊。”

    “我又没碰你。”她不服气地抗议。她根本是害羞得手脚都不知摆哪边才对了,完全任他摆布,哪有能耐对他造成什么感觉啊?

    “我在碰你,这样就够了。”他轻笑,温暖的唇重回她颈肤,每个吻都是一次欲望的轻叩,烙烫着她每根神经。他不再躁进,仅以身躯贴住她,让她感受他、接纳他,同时喃喃低语,诱哄她向他敞开所有感觉。

    她两颊火红,迷乱地轻喘。她懂,懂他无声的承诺,他应允会更温柔,但他只能给她这次喊停的机会,因为他一旦继续,就停不下来她忽然想起那盒过期的保险tao。“我们要做保护措施吗?”

    “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他沙哑嗓音里的情绪冷了一瞬,但对她的温柔碰触不曾停止。

    “那可以关灯吗?”这么眼对眼地瞧着彼此,她羞得只想闭上眼睛。

    “你想关就关吧,即使看不见,也别忘了”他关了灯,黑暗随着他的低喃罩住她。“你要好好地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