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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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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静静地转移着,无声无息的,却让人仿佛可以听见时间逝去的声音,凤雏坐在养心殿内的长榻上,在她手边的几案上,搁着几本刚瞧完的奏折,还有大半迭是还未看的,只是,此刻他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迤进门内的光影上,才刚过了未时,那光芒依旧灿烂得刺眼。

    她觉着有些困了,却知道自个儿是睡不着的,这几日,忙着接从南方送来的奏报,但她知道令她睡不下的,并非因为平叛的军情,清王手握重兵,处理起来是棘手了些,但是却也只是一场苦仗,朝廷不见得会输。

    仍旧是为了那个男人吧!

    凤雏将手里的奏折搁回案上,美眸注视着又悄悄转移了半寸的日影,那灿亮的光影映在她的美眸里,教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

    那日见了他之后,她好些天谁不安稳,总是还不到四更天就清醒了,然后,无论她再努力辗转反侧,终究还是入不了眠。

    凤雏不自觉地伸手捂着心口,揪住襟领,像是要握住在她心里不受控制的念头,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在知道敌人是她之后,是否能够令他改变与朝廷为敌的心意呢?

    那日,她在白云寺里对他所说的话,是赌气了些,但是,却也明白的告诉他,如果要与朝廷为敌,就等于是与她为敌!

    “公主,尉迟先生求见。”内殿宫人走进了禀告。

    “快请先生进来。”她扬了扬手,静静地坐在原位,看着宫人出去领进尉迟立冬,他文秀的脸庞依旧带着一抹不疾不徐的微笑,眼底永远闪烁着沉潜且睿智的光芒,当年,她死皮赖脸地向荣家堂兄要来了他,真是讨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时至今日,堂兄仍旧为她的厚脸皮嘀咕不已。

    “臣参见公主。”

    “免礼,先生请坐吧!”她阳寿示意了几案另一旁的榻位。

    “段檠天起兵了!”尉迟立冬没忙着落坐,只是以平静的眸光注视着主子,轻沉的嗓音不浓不淡。

    闻言,凤雏愣了好半晌,她看着尉迟立冬,呼吸了口气,却是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这一瞬间,有一股子失落沉得她几乎快要无法喘息。

    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终究还是打消不了他起兵造反的念头吗?

    对他而言,她究竟算什么呢?

    “公主不问问他起兵的理由吗?”

    “我不想知道。”凤雏摇头苦笑“每个人对要做的事都有自个儿的理由,清王要拥旧主复位,说穿了,哪里是为了旧王,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他呢?他的野心我一向是清楚的,何必要问呢?”

    “他起兵,说是为了要平清王之乱。”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公主可以不相信,但段王爷的军队却是直朝南方而去,再不过半个月,双方的兵马就会在长江流域附近相遇,到时候便可见真章了!”

    “对上段檠天的十三翼大军,清王是没有胜算的。”凤雏幽幽地说道,在派探子追查过他的军队实力之后,她更明白这个事实。

    他的十三翼军队,绝对抵得过朝廷的百万大军!

    “是,确实是没有胜算的。”尉迟立冬点头,也是心里有数。

    她扬起眸,对上尉迟立冬的视线,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我们都知道段檠天肯定是胜券在握了,就不知道清王有无自知之明了。”

    在出兵半个月之后,十三翼大军在长江附近遇上了清王的军队,几乎在开战的初时,就已经分出了两军的高下优劣。

    在十三翼军队之中,有四翼是由段王妃所收养的义子女所带领,他们分别是段赤陇、段银绯、段匀秋,以及段黑予,不同于春孟与夏海总是随身在段檠天身边伺候,他们一成年便投入军队之中,奉义母之命,为他们的义兄弟,同时也是他们的主子率领大军,四处征战,统一北方部族,也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自始至终,段檠天并没有特下指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与手下会给他带来最美好的成果,长年来的并肩作战,让他拥有这一份自信。

    主帐中,除了帐外的军队来回巡逻之外,再无其他声息,段檠天坐在长榻上,细心地擦拭着龙鸢大弓,每一寸细微都是仔仔细细地呵护着,像是极珍视这失而复得的宝贝。

    所有人都知道他珍视这把大弓的理由,自然是因为他的父汗,但是在他触摸这把大弓之时,在他神情之间,流露着一丝轻浅的,像是在注视着喜爱之人的暖意。

    “三哥,银绯求见。”段银绯清亮的嗓音从严外传来,她一向坚持唤段檠天三哥,不似其他兄弟随着场面不同,唤他主子或王爷,只有在私底下才会改成亲近的唤称。

    “进来吧!”段檠天沉声回答。

    话声一落,帐幕撩起,段银绯大步走了进来,一身银色的袍服分外显得她英姿飒爽,自小,她便拥有一张极秀丽的美貌,有人比喻她就像当年中原的雍雅皇后,虽然长年征战沙场,却不损美貌本分。

    所以,在北方领地里,许多人都在揣测,说王爷如果有朝一日要纳妃,她绝绝对对是不二人选。

    段银绯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三哥,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熟悉他的,毕竟十多年一起相处的情分是一分野不假的,可是,就在他滞留中原月余不归之后,再见到他,却觉得她的容貌陌生了起来,或者,应该说,是他眼底的神情教她觉得陌生,他的心思一向就是深沉的,如此,更教人觉得捉摸不透。

    但饶是如此,她心里对他的爱慕却丝毫不减,因为,他有着教人倾心的俊朗脸庞,更教她倾心的,还有他如天高般的壮志,以及果敢睿智的胆量,一切的一切,都教她心热不已。

    “有什么话就只管说,不要吞吞吐吐。”段檠天开口打断她的凝视,他一直都知道银绯对自己的心意,也曾经动过念头要纳她为妃,但总是少了一点冲动,或许是因为他并不爱她。

    “是我听夏海他们说过了。”段银绯定了定神,又开口道:“我以为三哥会因为凤雏公主的关系动摇心智,至少会暂缓起兵。”

    她迟疑的语气之中有着试探,在他决定起兵攻打清王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忐忑着,因为攻打清王,就等于是在帮朝廷,也就是在帮凤雏公主,但就在昨天,大哥赤陇收到一道命令,她才终于安下了心。

    闻言,一抹阴鹜闪过段檠天的眸里,他扬起一抹凉薄的微笑“怎么会呢?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与她的那段情绝对不会打消我夺江山的念头,相反的,只会使我的意志更加坚定。”

    “是吗?”段银绯一时喜形于色,听见三哥毫不迟疑的语气,她料定了就算他喜欢那个凤雏公主,只怕用情也不会太深。

    一抹幽黯闪过段檠天的眸底,就像是幽邃的古井,教人瞧不出里头的端倪,他勾起一抹浅笑,继续动手擦拭着龙鸢大弓,语气不疾不徐“如果没事的话,就退下吧!我想一个人独处,就我跟这把大弓,静静地相处一会儿。”

    “是!”段银绯不疑有他,依命退下了,在她的眼中,段檠天珍惜那把大弓,当然是因为对亲生父汗的孺慕之情。

    帐中重新恢复了宁静,段檠天一语不发,注视着光可鉴人的弓身,心里想着凤雏那张如玉般的芙颜。

    她心里会作何感想呢?如果她心里有一分毫在乎他的话,或许会伤心吧!

    在他昨天对赤陇下那道命令之时,他只想到了她,想起她那张美丽的娇颜,是否会因为他的决定,而露出愁苦的表情

    风徐徐地吹着,丝丝地透着初夏的暖意。

    凤雏走过几棵已经是绿意盎然的百年杏树,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旁的朱瑜与一干宫女只是静静地跟随在她的身后,谁也不敢多打扰一句,自从昨儿个接到从南方捎来的军报之后,他们主子就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那眉心间轻泛的愁绪,教他们见了都要心疼。

    蓦地,凤雏停下脚步,仰起娇颜,注视着结满红色小丙实的树“这是什么果子?”

    “回公主,这是樱花的果实。”朱瑜走上前,笑着说道。

    “我以为樱花是不结果子的。”听到樱花两个字,凤雏一双美眸显得有些迷蒙,似是眉心间的那抹愁,不经意地渗进了瞳眸里。

    “别的樱花奴才不知道,可是这寒绯樱是中原一直就有的品种,花谢了之后就会有结果子,据宫里的姑姑说,每年春天这棵寒绯樱的花总是开得特别慢,但是果子倒是结得特别多,不过,一般人不吃这樱花果子,如果宫里的奴才们没摘来渍成蜜饯,寻常时候就任由它成熟落果,当成是明年开花的自然肥了!”

    “为什么不吃呢?我瞧这樱花果子长得就像樱桃似的,应该也是甜美多汁的果子吧!”她一瞬也不瞬地瞧着那嫣红的果实,鲜艳欲滴,仿佛血色的红,刺痛了她的眼。

    “这个公主就有所不知了,这樱花果子长相虽然像樱桃,可是滋味却不甚好,非但不甜,还很酸苦呢!”

    “酸苦?我瞧着不像。”话才说着,她随手摘下并蒂而生的两颗红色小丙实,在朱瑜还来不及阻止之前,就一口咬进了嘴里,随即就被随着汁液泛开的酸苦味道给呛得说不出话,脸蛋皱得像颗苦瓜似的,好半晌才平复过来。

    “公主,奴才这就让人去取水来给您润口”朱瑜赶忙回头要叫人,却被主子给扬手制止了。

    “不必了,我已经吞下去了,你就不必忙了。”凤雏倾首启唇,将两颗籽儿吐到朱瑜伸承的手心上,仰望着满枝头的红色果实。蓦地,像是那酸苦的汁儿透出来般,泛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果然是好酸好苦的味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相思’吧!如此酸苦的味道,如此嫣红如血的颜色,这才是真正的相思吧!”

    说完,她低首敛眸,给了自己一抹苦涩的微笑,满嘴的酸苦味道犹在鼻腔里缭绕不去,从前的她一定不识得,只觉着这味儿不好,如今,她却是比谁都懂,这才是相思真正的味道啊!

    这味儿真的不好,但是就算再酸再苦,她还是只能往肚里吞去。

    “如果公主真想吃这樱花果子,奴才让人全给摘下来,送到蜜果房让人给做成蜜饯吧!”

    “嗯,正好这些时日特别想吃酸食呢!”凤雏颔首,转眸望着情同姐妹的贴身婢女,扬起了一丝浅笑,却见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公主有一件事情奴才不知问不问得?是月娘姐姐要我留心的,她一直都在担心公主的癸水,公主不觉得已经迟了很久没来了吗?”朱瑜压沉着声,花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话给说完。

    凤雏静静地听着朱瑜把话说完,好半晌,她只觉心神有些恍惚,先是昨儿个的事情跃上她的心头,昨天她得知段檠天派他的义兄弟以借道的名义,逼领军驻守南方要塞岭南城的陆老将军开城迎接大军,她知道借道只不过是个借口,倘若陆老将军不听从,两方的战火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而段檠天所等待的就是一旦引发战火,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与朝廷为敌。

    但岭南城怎么能开呢?此城一开,南方大片江山再也没有防卫的屏障,对于段檠天明知故犯的挑衅,她也只能咬牙接招了!

    她看着朱瑜,看见她脸上的担忧,纤手不自觉地抚着平坦的肚皮,忽地,她轻笑了起来,那笑容苦涩得远比哭泣更加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