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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住眼泪一日一溃堤,就再也止不住。
那天,她整整哭了三个小时,把自己的眼睛哭肿得像两颗核桃,隔天早上更是完全无法睁开眼睛,那副鬼样子就连养了她二十几年的父母都吓了一大跳,两老有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以为他们漂漂亮亮的女儿一夜之间鬼上身了!
她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是要喝水,因为流太多眼泪,太尽情嚎啕大哭的结果就是喉咙好痛。
“春!”
就在她一口口缓慢地喝水时,听见了熟悉的女性嗓音,立刻就知道是藏冬来找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何藏冬被她一脸哭肿的样子吓坏了,她们从高中就认识,一直就是感情好得像姊妹的挚友,她所知道的苏迎春虽然容易大惊小敝,可是不爱哭。她总是说在这个世界上比自己悲惨的人多到可以送到天上去,如果她遇到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那简直就是没天良了!
所以不是小事!会让她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的绝对不是小事!
苏迎春忍住了呜咽,回头看见了爹妈,知道是他们打电话把藏冬给找来的,他们知道有些事情她不好对父母说,可是对藏冬就没法子隐瞒。
“你们坐,我去帮你们准备早餐。”苏太太拉着丈夫,不顾他的反对,一路将他揪进厨房里,一路上还听见她唠叨丈夫,人家两个女孩子要说体己话,你这个老头子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苏迎春被父母之间的斗嘴给逗笑了,只是笑容之中仍旧有着苦涩,跟着好友一起肩并肩地坐下,像是说故事般,把这些昨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
“我不要坐以待毙。”
她告诉藏冬经过一夜的深思之后她所做的决定。
“你要帮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瞑目,要不然我会不甘心,会很不甘心!”
“你想怎么做?”
在听完她壮慨激昂的发表之后,何藏冬的语调依旧一贯含笑冷静,似乎并不讶异迎春会做出这种决定。
从她们很小的时候开始,迎春就没怕过任何事物,凡事总是勇往直前,当然实际上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丫头根本就是横冲直撞,最大的优点也是最教人心惊胆战的一点,就是她根本不怕死,就怕有志不能伸!
韩慕夏一定没有料到这一点吧!他想要让迎春死心,不再涉入那件危险的事件里,但他越是处心积虑要将迎春置身事外,她就越想往里面跳。
“我就知道藏冬你一定会支持我。”
苏迎春瞇瞇地笑了,原本应该是灿烂的笑颜,却因为她脸上的两颗核桃眼而显得有些诡谲,但她真的很知心,藏冬果然不愧是她的闺中好友,能交到她这种朋友简直就是一生无憾啦!
“我当然会支持咱们最可爱的小迎春,所以我帮你带了一个客人来了。”
说完,何藏冬站起身,走到门边伸手一拉,硬是把凤知秋给揪进来。
“小春。”
凤知秋干笑了两声。
“藏冬,你”苏迎春有些讶异,她并没有告诉好友关于凤知秋的事情,因为她觉得就算凤知秋真的欺瞒了她一些事情,但他仍旧是个好人,她仍旧可以放心藏冬与他走得很近。
“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不会知道吗?是他自己向我探听你的近况,是他自己露了口风,才很不幸被我逼问出来的。”
凤知秋好像是在替她的话配音似的,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发什么呆?快点把事情解释清楚呀!”
何藏冬没好气地踢了凤知秋的小腿腔骨,让他痛得直跳脚。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不要胡闹了!”
“胡闹?”
何藏冬挑起秀致的眉梢,与多年的闺中密友对望了一眼“你到底有没有真正见识过女人的胡闹?要是真的闹起来,我可不以为你们这些男人招架得住!”
“我只能说不胡闹的女人比较可爱。而且,不能说的事情还是不能说,这是男人的义气。”
凤知秋叹了口气“不过,如果你们可以答应不要逼问我的话,我可以教你们一些法子,帮忙把我家老大的真心话逼出来,如何?”
该死的凤知秋!下次她要是再相信他的鬼话,她苏迎春就是乌龟养的!什么逼韩慕夏说出真心话,教她去对他说绝对不会死心,生要跟他一起生,死要跟他一起死。
最后,她什么真心话都没听到,倒是被韩慕夏给软禁了起来,半步都不许她外出。
后来,凤知秋来探望过她一次,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要他快点将她放出去,但他只是笑笑没答应,还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应该要高兴才对。
“我为什么应该高兴?我又不是笨蛋,被人关在这里,你怎么以为我还可以高兴得拍手叫好呢?”
她气呼呼地骂道。
“你确实应该拍手叫好,因为,天底下只有你有本事,把我们家老大给逼疯了,谁教你那天话说得太决绝,让他以为你真的会去做傻事,逼不得已只好把你给软禁起来,再过两天,等咱们事情办好,你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我爸妈会担心”
“放心吧!我已经用人格担保再过两天,一定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安全无误地送到家。”
她抿唇瞪着他,一副“你这个人哪里还有人格”的表情。
最后,那个男人只能一脸苦笑,无奈地走人,任由她用力叫喊,他就像韩慕夏一样铁了心没打算放她出去。
一连几天,绵绵春雨不断,把人给下得快要发霉。
苏迎春一整天都坐在房间最角落的躺椅上,一连大半个月的梅雨,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就连心都快要长出霉菌,如果,有人说从她头上看到一朵朵小香菇冒出头,她也不会太讶异。
她翻了翻身,调整了一下位置,紧抱住柔软的羽毛枕头,一双澄澈的眸子依旧直视着窗外的雨幕,唇间轻逸出一声叹息。
人生真是难以预料,从那天在楼梯间撞到韩慕夏到现在,也不过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她的人生却有十万八千里的转变。
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心情又忍不住一阵悲从中来。
死韩慕夏,臭韩慕夏!以后无论他再说什么,做什么想要弥补她,她都不会轻易原谅他!
从小,老爸和老妈都说她是奇怪的女孩,不太爱作白日梦,什么幻想自己成为公主,让王子驾着马车来迎接自己的童话,她想也没想过。
什么灰姑娘的玻璃鞋,在她心里更觉得是个大笑话,她觉得玻璃明明就那么脆弱,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个如此易碎的物品上,对自己的人生太过不负责任,也太过天真了!
那,是不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幻想过爱上王子,所以最后才会挑上了一个危险的日子,一个比平常人聪明狡猾好几倍的恶魔呢?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到那个恶魔,心里依旧是揪揪的
春天绵绵不断的雨总是特别恼人,阴郁的雨幕笼罩整个码头,依然可以听见浪潮打在岸头上的声响。
“韩先生,我们真的不知情,请您饶命啊!”体形壮硕的中年男子不复平日纵横黑白两道的剽悍模样,带着一群前来取货的弟兄们被押跪在韩慕夏面前,满脸尽是惶恐。
“把与你们交易的人名供出来,我不只可以饶你们,这批货也可以当成是见面礼送给你们。”
一抹冷笑在韩慕夏的唇畔泛起,彷佛阎罗般令人望而生畏。
就快要结束了!
当初,他带着一票亲信来到台湾,一方面是为了要亲近迎春,一方面是为了要找出主谋,因为有证据指出敌人三番两次出现在台湾,与人洽谈生意。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看起来就像个日本人”
中年男子吞了口唾液,看着不远处那一箱箱军火,虽然已经是生死交关,心里还是有着贪念。
韩慕夏拧起眉心,正在思考着男人所说的话时,一辆轿车疾驶而来,在不远处停住,车门打开,凤知秋从车里出来,手里捏着一份档,匆忙地往这个方向跑过来。
“这是刚从美国传送过来的消息。”
他将手里的文件交到韩慕夏手里。
韩慕夏抿唇不发一语,打开封袋,拿出里面的档,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他回头扫视了在场的部下一眼“带刀呢?”
众人面面相觎,罗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解释道:“因为老大说今天会让春回家,所以带刀自告奋勇去接送她了!”
“春。”
“带刀?怎么是你?”
苏迎春看见熟人,眼睛蓦然一亮,从椅子上跳起来,咚咚咚地跑到他面前。
“我来送你回家了。”
带刀细长的双眼瞇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她“老大真是不应该,他这么做太欺负人了,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他怎么可以擅自把你关起来呢?”
“他”
她眸光黯然,咬着嫩唇,无法附和带刀的话。
她知道韩慕夏确实很欺负人,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是,要她武器在别人面前骂他,她的心却又不容许。
因为,他除了过分的事情之外,也待她极好,好得让她觉得自己被宠溺,就像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是他的宝贝!
“你还是很爱他,是不?”
闻言,苏迎春泛起一抹苦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带刀你人真好,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呢?我好想喜欢上你啊!”可是不行,她做不到。
她无法不爱韩慕夏,六年前爱上了他,好像就注定这辈子只能是他的女人,就连推动记忆的时候,都还是只迷恋他一个人。真是可笑,就算不知道是他,依旧是阴错阳差,深深地喜爱着他呀!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能够是你呢?”
做不到的事情,再努力都没有用!苏迎春很绝望地发现了这一点,苦着一张俏脸儿。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门口的异状,这几天,韩慕夏命令亲信轮班看守她,她有时闲来无聊,还会找他们聊天,可是,她现在却只见到门边好像有人倒落,染血的手横倒在门边。
她回眸看着带刀,这才发现他黑色的衣衫上有着像是染血般的湿痕,她心跳停了半拍,开始感到害怕。
“我决定了,我不走,除非我要他亲自来跟我道歉,我要听到他向我道歉,我才肯离开这里。”
她努力平复紊乱的心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你去叫他过来,说我要见他。”
“只怕我办不到。”
带刀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却像是带着锐利的刀子般充满了诡谲与危险。
“为什么?你就说我说我有危险,他只要知道我有危险,一定会过来的,你就这样跟他说吧!”
说完,她拔腿想要向门口跑去,却立刻被他给挡了下来,应该说,被拿枪挡了下来。
“你果然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苏迎春,真不知道你空间是幸或不幸,被像他那样没血没泪的男人所喜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已经等待很久了,就等着像你这样的人出现。”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就快要将她给逼到墙角。
“不要过来。”
“原本,我是想要逮住你当筹码,与韩慕夏那家伙谈条件,但我后来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天底下没有比失去你更让他痛苦的事。”
这六年来,他一直想尽办法要扳倒韩慕夏,虽然已经笼络了组织里不少曾经属于他义父的人马,也利用组织的名义私卖军火,中饱私囊,筹措运作的经费,却一直苦于找不到韩慕夏致使的弱点,迟迟无法成功。
就在半年前,他找到了一位曾经跟随义父多年的随从,才知道当年义父差点就要杀掉韩慕夏最爱的女人,从那之后,他开始积极寻找那个女子。
韩慕夏在香港闪电结婚的事情,确实让他怀疑,以为苏迎春并非是他心爱的女子,但他很确定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把一个根本就不关心的女子搁在安全的地方,并且派人日夜保护她!
他立刻就让人去香港调查,确定了韩慕夏在香港并没有注册结婚,一切都只是那个狡猾的男人想用来骗他的诡计!
“我求你不要过来!”
她一步步往后退,却见到他一步步逼近,娇颜瞬间变得惨白。
“如果你有任何遗言,就趁现在说吧!因为杀了无辜的你,帮你实现最后的遗愿也是应该的。”
“我要见他!你让我见他!”
“我不喜欢被为难,你这个愿望摆明了就是在为难我,这让我很不高兴,你知道吗?”
苏迎春心跳停了半拍,看着带刀的脸上露出了阴森的微笑,比起他那狰狞的表情,韩慕夏严厉的脸色不知道和蔼可亲了几百倍。
她怎么会如此盲目,以为带刀是比韩慕夏还要善良的人呢?
或者她应该说,就算韩慕夏是令人发指的恶魔,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她时,他就不是恶魔,无论他做了再过分的事情,都是为了要她好。
蓦地,带刀伸手捉住她的手臂,遭到她激动的抵抗,他恨恨地咬牙,曲肘往她的后劲一击,立刻就让她瘫软地倒落在地上。
苏迎春感觉自己就快要被一片黑暗给笼罩,她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是一双眼皮就像有着千斤重担,不断地催促她昏睡过去。
她不要死!不要!因为,她还有好多话没对韩慕夏说清楚。
她想要告诉韩慕夏?在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其实是想要答应的,只是因为一时的不知所措,她才没有点头。
其实在她的心里,早就是非他不嫁了!
她还想要告诉他,在看到他戴着婚戒时,她心里好痛,痛得好像会死掉一样,她没有不在乎,事实上,她在意得要命啊!
可是,她还是想待在他的身边,就算没有名分,只是当他的春,只要还能够的春,就已经足够教她心满意足了!
“石仓悟海,你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他被韩慕夏给害死了,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要被杀,你要恨,就恨你自己为何要爱上韩慕夏那个男人吧!”带刀的声音就像是装了变声器一样,在她的耳朵里变得扭曲怪调。
她为什么要恨?苏迎春想要武器告诉他,她才不恨韩慕夏,就算她真的会死掉,她也绝对不后悔这辈子爱上那个男人啊?
如果她真的有恨,只恨为什么他要为了保护她,而装出把她忘得一乾二净的样子,他这个决定让她觉得好受伤。
她以为他们是在一起的,要好一起好,要坏一起坏,既然如此,他们应该是要生死相随的,但她却觉得自己被抛下了。
一个人,孤零零地被他给抛弃了!
她知道他所做的决定是为了她好,但她却仍旧无法教自己不伤心,比起可能会被杀掉的害怕,被扔下的孤独才真的是教她遍体鳞伤,痛苦万分。
“春!春!”就在她陷入黑暗之前,她听见了他的声音,那厚实的嗓音听起来是如此地惊慌,像是撕心裂肺一般。
她笑了,终于逼出来了,这痛彻心扉的呼喊,才是他的真心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