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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县太爷千金之死,衙门如火如荼的展开调查,方圆百里内出动数百名捕快和衙役,其中不乏听闻县太爷悬赏千两而来的赏金猎人。
他们一致捉拿的对象便是嫌疑最重的陌神医,不论他有罪还是清白,先捉了再说。
但最要命的不是穷追不舍的官府中人和那些赏金猎人,还有一帮人马也在找霍五死前最后见到的大夫,三玄教行事狠戾,手段更为凶残,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人。
逼不得已,陌千臾只好“携家带眷”躲入预先准备的避难处。
那是位于药庐后方的一处山坳,一颗重达千斤的大石挡在上风处,容一人通过的山壁后是一条狭长通道,直通中空的山腹。
没人知道是怎么形成的,山腹上方竟然开了个大口,粼粼映照出湖光山色,湖就在头顶,可湖水像是有层薄膜挡住流不下来,阳光透过湖面射入,山腹内都有光照亮,不用点灯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桌椅、床、置物柜一应俱全,还有放上干粮,被褥衣物是两人份,这是主仆俩逃难用的,为的是暂避有心人的追踪,陌千臾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多出两个人,原本贮藏的粮食便显不足。
仿佛与世隔绝的清静,阿寿颇能适应,可一向好动的点墨和红红可就有些难捱(ái)了,尤其是血龟天性嗜食鲜肉,整天干粮、肉干让红红不满足的想咬人。
“寿姊姊,我要出去。”她快不行了,牙好痒,想啃点鲜肉。
阿寿头也不抬往上一指。
“游出去。”
她一听,差点呕出一口血。
“很高耶!一百个我相叠也够不到顶。”
“千臾,你力气足,把她往上掷。”
看着医书的男人放下书,柔目轻抬。
“阿寿太看得起我,我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哪有力气举重物,丢丢麦草尚可。”
“我不重”恨死他了,简直欺龟太甚,她明明很轻喔,是比麦草重一些不过她是龟壳重,肉躯轻盈,
“听到了吧!我也无能为力,等他练就绝世武学再托你上去,”仰头一看,还挺高的,看得见大鱼在湖底游来游去。
“吼!你们都欺负龟喔,不是,是欺负人,寿姊姊,你被他带坏了,以后不许再跟他在一起。”噢!好痛,谁打她?
一颗小指大小的石子滚进阴影处,查无凶器。
“小孩子多吃多睡,快快长大,你看点墨就是吃得多才长得高又壮,你要向他看齐。”别坏我姻缘,小心我饿你几顿,
正在啃着硬邦邦的肉干,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点墨两眼无神的看过来,显得无精打采,神色萎靡。
毕竟关欠了,人都发懒,提不起劲,他也想到外头晃晃,吸吸新鲜的空气。
“他是猪,我也一样当猪吗?”血龟生长得极慢,她再过十年也顶多长个三寸而已,多吃多睡也帮助不大。
“喂!你说谁是猪,闲着发慌想吵架是不是?”被说成不事生产的牲畜,点墨一脸不快,
“要吵就来,还怕你不成。”她伸直脖子,一副要咬下他几块肉的样子。
“你这个臭丫头,有胆别躲在寿姊姊身后,我一拳打扁你”还敢挑衅,没被揍过不知痛是吧!
“来呀!谁怕谁,不敢动手的是王八乌龟。”她抬起下额,神色张狂。
一声闷笑从阿寿口中发出,她柳眉悄扬,笑溢美目。
除了她和红红外,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不敢动手的是王八乌龟”这句话便宜了谁,也只有那只盛气凌人的血龟。
“好笑吗?也说出来让我笑笑,”陌千臾笑着坐近,修长手指撩起她垂落面颊的发丝。
“不可以说一一”红红气急败坏的大叫。
“她说不能说,我也只好守口如瓶了。”不是每个人皆能接受龟化人形的骇人见闻,
“阿寿跟我之间有秘密了,我好伤心。”他故作捧心状。
瞧他装出受伤的神情,她噗嗤笑出声来。
“自个儿抓药去,大夫还愁治不了心伤。”
和无赖相处久了,一张白纸也落下几滴墨渍,阿寿向来清冷的脾性染上七情六欲,渐渐多了贪痴嗔的反应。
“心病还须心药医,纵有仙丹妙药也枉然,还是阿寿来给我治治吧。”他握起她葱白小手往胸口一搁。
“我哪会治病,你又寻我开心,快放手,红红他们正在看。”她羞意难掩,忍不住横眯一眼。
陌千臾笑意盈盈,令人心弦一荡。
“看咱们恩恩爱爱他们才好学着点,日后寻着如你我这般如意佳侣,那也是圆满。”
他这头说得自得,那头听得频翻白眼,相看两相庆的红红和点墨哼了哼,丝豪不觉得他的烂招数有什么好学的。
不就是死缠烂打、弄假成真,还能玩出什么新把戏。
“寿姊姊,我出去看看就回来,人家要捉的是他不是我,我往草丛里一藏,人家就看不到我了。”大不了她变回原形,捉几只山鼠吃吃。
“这事我做不得主,你问他。”阿寿把责任往男人身上一推。
她不担事,陌千臾倒成了一家之主,他眉开眼笑地看了看“儿子”又瞧瞧不受教的“女儿”这不是一家和乐的天伦图吗?
只要那个女儿别恶狠狠的瞪他,那就太美好了。
“你姓陌的,我要出去,你快点头。”红红口气不佳,像来讨债似的。
他故作摇头晃脑,沉吟不语,等得她快破口大骂才开口“小小年纪不受教,目无尊长,出言无状,家宅难平”
红红愤然伸长颈,动作之快教人差点措手不及,若非缩得快,陌千臾的手指就遭殃了,多出几道深深的牙印。
“你烦不烦呀!自己欠下的风流债干嘛要扯上我们,说不定是你给了她希望,所以县太爷千金才死心塌地的赖上你,死也要嫁给你。”生时不能相守,死后再来纠缠。
红红的话是气话居多,可也有几分道理在,若是陌千臾态度明确地婉拒,杜雪晴怎会虚耗三年青春,执着一个对她无意的男人。
这番话在阿寿的心里掀起一圈圈的涟漪,她捂着胸,有种说不出的酸涩苦闷。
陌千臾失笑。
“说啥傻话,我哪来的风流帐,活了二十五年,唯一令我心动的人只有阿寿,我的等待就是为了她。”
唯一令我心动的人只有阿寿,我的等待就是为了她阿寿心口一暖,微酸感受一扫而空,她嘴角轻扬,笑靥(yè)如花绽放。
“寿姊姊,男人很会花言巧语,你别上当哎哟!你弹我guī头”好痛,他好狠。
“什么guī头,明明是人,尽说些乱七八槽的怪话,我此心天可明鉴,绝无虚言,阿寿信我否?”他藉此一诉情衷,至死不渝。
“还是让她出去走走吧,再闷下去,她大概要撞山壁寻死了,”这事她要再想一想。
虽然慢,但她也渐识情滋味,她知道自己对他有好感,可失忆一直是压在她心上的一颗大石,让她迟迟不敢跨出那一步。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有通阴阳、识妖物的能力?有时体内有股清灵气流窜动,她一抬手,纤指轻动,脑中所想之物便会凭空出现在手心。
以前的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异于常人”反而觉得有趣,可是在心头多了个人后,很多本来漫不经心的事忽地放大,让她不得不斟酌再三,再也不能得过且过。
一旦有了心爱的人就会患得患失,以对方为重,这就是爱倩的魔力。
“没错,我快闷死了。”红红点头如捣蒜,恨不得身有双翼飞出去。
“她虽小但反应机灵,外头发生什么事我们一无所知。倒不如让她出去探探消息,我们也好决定下一步路该怎么走。”总要有个了结,老是躲着不是办法。
“这”陌千臾担心的并非衙门的人,而是三玄教和“他”。
他偷偷潜入衙门看过杜晴雪的尸体,确定杀她的人是徐颖清,而他的出现意谓“他”知晓他未死一事,后续的麻烦只怕不少。
“对啦!让我出去瞧瞧,说不定杀人凶手早已落网,就我们傻乎乎的躲着,我晃一圈回来不会超过半天,你就行行好,别再拘着我,”她野惯了,哪受得了老待在同个地方不动。
陌千臾极不乐意他们之中有人冒险,可又提不出好理由反对,他说不出自己防范的是他在这世上的至亲,
“好”好字才一出口,眉开眼笑的红红兴奋得手舞足蹈。
“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
见她雀跃万分的模样,他好笑的叮嘱“先看看左右有无埋伏之人,别一古脑往外冲,人一多就别逗留,免得让人认出你。”
“得了得了,用不着你耳提面命的,我活了七十个年头,还不是没被人捉到过”呃,他是例外,她败在太轻敌。
“你说什么?”活了七十个年头是他听错了,还是她口快说错了?她怎么看都是八、九岁的娃儿。
红红干笑地缩缩颈。
“没什么,我走了,你们想吃什么,我顺便带回来。”
自知失言的她连忙打马虎眼将话题转开。
山腹出口被一块大石挡着,以她的娇小正好从底下的缝钻出,若是再多长几两肉,恐怕就卡住了。
事实上,洞口是有机关的,能使大石移动约一人宽度,可她太急着往外冲,等不及洞门开启,身子一缩就闪了出去。
“你在不安什么?”阿寿偏着头问,轻轻一握他宽厚大掌。
他苦笑,将身子贴近,涉取她身上的安定气息。
“你看得出我心里有事?”
“瞧你眉头深锁的,想不发现也难,你不妨说出来,多个人分忧好过一个人承担。”她心下不舍地以指抚平他眉间的皱折。
“我”千言万语,他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再等一段时间吧。
“阿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不?”
人要把握当下,有些话不早点说就迟了。
“若是不能天长地久,这种喜欢还能生死相许吗?”她总有种感觉,迟早有天她将离去,不能长伴他左右。
闻言,他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许我终身,我允你一生,咱们不分离,生同衾(qin),死同梈(pēng)。”
“你”他的话让她大为震撼,因他而颤动的心房微微一缩。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失忆,让你心里再无阻碍,明明白白地嫁我为妻。”他立誓。
“千臾”原来他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阿寿动容,心中满溢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