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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门被推开。
她爬上窗台,非跳不可了!
也许,一跳下去,就会醒来!
她闭上眼睛,一咬牙,告诉自己,这是梦,摔不疼的!摔不坏的!
扑通——
再伴随着一声惨叫。
瞬间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来。
“良言!”
清俊帅哥任宣又惊又喜,飞快冲上来,一直站在边上的老乔却比他快上一步,捉住了桑桑,身影挡住她,向任宣喝道:“别过来!”
中年男人笑道:“这是舍弟妹,害了疯病,时常发病,我们不得不把她关起来。三弟,快把你妻子送进去。”
“不!”任宣颤声道“那是良言!那是良言的声音!良言的衣服!”
上陌眉毛一扬,眼角似有精光,没有说话,只是向中年男子逼近了一步,似感受到无形压力,中年男子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保不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忽地向桑桑身边奔去。
上陌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只听“啪”地一声,手中的马鞭套上了中年男人的脖子,男子闷哼一声,脸上涨成青紫色。
“你胆子不小。”上陌道“不知道尚良言是我元上陌的未婚妻吗?连我的人都敢动,还敢在我面前做戏,差点被你骗了。嘿嘿,就冲你这份胆识,我不为难你。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尚良言还在我们手里,公子还是先替未婚妻子想一想吧!”中年男人被勒住了脖子,声音居然还十分冷静“你放了我,我放了她,就互不相欠了。”
“你这样得罪我,还不肯老实招供,我为什么放你?”
“你不放我,受罪的可是尚小姐。”
阴冷男人领悟到老大的意思,手在桑桑脖子上一用力,桑桑马上透不气来。
“上陌,答应他!”任宣眼望桑桑,满是不忍。
“为什么要答应他?”元上陌高高地扬着眉“你表妹这么一摔,不毁容也成残废了,再不然落下什么病谤,更麻烦。我元上陌可不娶这样的女人。倒是这家伙,竟有胆子劫走我的未婚妻,还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说侍候我们吃饭”
“我们总会查到蛛丝马迹,他这样做,只不过为了打消他自己的嫌疑!”任宣急了“不过是个江湖混混,得了钱财替人办事,上陌,答应他!”
“那可不行。”相较于任宣的焦急,元上陌却显得十分悠然,马鞭勒着中年男子的脖子,一点点往里收紧“有胆子在我元上陌面前装神弄鬼的人,我还没见着几个呢,好容易有了一个,可得好好玩一玩。你说我是杀了你还是留着慢慢折磨呢?嗯,杀人这回事,其实很没有意思。一声惨叫,就什么也没有了。不如,我先剜你的眼睛,再剁你的手,然后剁你的腿”
中年男子的脸子,由青紫变得苍白。
老乔的手也在轻轻颤抖。阴冷男人倒是狠心,道:“你不放过我们老大,就叫你女人先死在你面前!”
拜托!
桑桑艰难地吸取着空气中的氧分,几乎忍不住要骂出来。人家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不要她了吗?怎么还会管她?
呜,真是惨烈,好不容易有英雄救美,却是个没心没肝没肺的沙文猪啊!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她最讨厌这种男人啦!而且自己居然是他的未婚妻?呸呸呸。
“我不会放过你们老大,却没说不放过你们。”元上陌微微一笑,眉角眼梢,有丝丝锋芒“你们只是被他支使,我只要他一个人。至于你们两个,我看身手也不错,也算个人才。元好。”
“在。”一个随从应声而出。
“这两位壮士,一人一百金铢。”
“是。”
两只沉甸甸的袋子放到两人面前,两人面面相觑。
“不要拿——”中年男子迸出一句话,瞬间被元上陌收紧马鞭,勒回喉咙里。
“你们辛苦办事,不过是为了钱。”元上陌扬起眉,脸上有笑,笑得十分嚣张,却也十分英俊,他道“眼下有两条路,一,你们拿了钱走人,我绝不追赶。二,杀了尚良言,结下尚家和元家两门大仇唔,我说错了,你们不会结仇。因为你们一旦杀了她,我这里几十位好兄弟每人一刀就够把你们切切当猪肉卖了。要拿钱买肉吃,还是被当肉卖,都随你们选啊!”中年男子急得眼珠都快迸出来,却苦于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如果他们能够坚持,没准三个人还有活路。可要是他们贪生怕死,就算元上陌依言放过他们两个,自己却必死无疑。
然而谁能抵挡财富与生命的诱惑?
老乔飞快地捡起钱袋,撒腿往外跑。
阴冷男子一见如此,也忙松了手,抓起金铢,飞跑出去。
中年男子面若死灰。
“良言!”任宣冲上去,扶起在地上喘息不已桑桑“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痛死了”
这是她唯一能说得出来的话。
“哪里痛?”
“腿、手、肩膀、脖子、头”呜,她快要变成肉泥了吧?但是这帅哥为什么这么紧张,看他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而且,望向她的眼睛,满是满是那是什么眼神?好像那年得了急性阑尾炎住尾时,老妈就这么看她的吧?
心疼?疼爱?是吗?
而且他叫她什么?良言?
这回梦大发了,连名字都改了。
任宣心疼地皱着眉,搭了搭她的脉,随即捏了捏她说的痛处,一碰到手肘和膝盖,桑桑登时惨叫起来。
“没事没事。”
他安慰她,眸子里竟含着一丝泪光,仿佛恨不得代她受这些苦。桑桑再一次想起了老妈。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她郁闷死了“为什么总是不醒?我到底睡了多久?天哪,一定坐过站了!”
“你说什么?”任宣忧心起来。
“大概是摔糊涂了。”元上陌把那男人交给手下五花大绑,自己蹲到她面前来,借着火光细看一下“她就是尚良言?”
任宣点点头。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元上陌说“我老娘还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我长得好不好怎么了?!”桑桑愤怒,即便从来不是什么大美女,还是经常因为长相清秀而得到不少夸奖的,哪有人这样当着她的面鄙视她的长相?“再不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
“良言不要胡说。”任宣有些紧张地止住她“这是元上陌,是你的未婚夫。”
“他不是说不要我吗?我已经摔残废了,长得正如他所说,也不怎么样,干脆不要娶了。”
“良言!”任宣有些惊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说话?”
“都说了脑子被摔糊涂了。”元上陌摇头“一点儿也不像我老娘说的斯文温柔嘛!”
桑桑懒得理他,跟一个梦里的人置什么气?她偏过头去。
因为桑桑的伤势不宜颠簸,暂时就在这个院子里住下。任宣连夜吩咐人取来需要的草药,在右手肘和右膝盖上敷了一层又一层,虽然气味古怪,但那钻心的疼倒真的稍稍好了些。
元上陌问了问她的伤势,得到一个“只要好好调养便无碍”的回答,当夜就回去了。
这没心没肺的未婚夫。
倒是任宣照顾了她一整晚。
真的,是一整晚。
睡着睡着,她会迷迷忽忽醒来一下,又迷迷忽忽睡去,每一次都看到任宣在旁边守着。
不可思议,梦境如此真切,连时间都这样真实地流淌。
然而睡着了,就会醒来的吧?
醒来了,这奇异的梦境就会结束了。
第二天清晨,眼皮上感觉到了亮光。
她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涌进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高考第二天了。
顺便伸个懒腰,却被从手上和腿上传来的剧痛惊醒。
真的——醒了——
睁眼处,不是淡粉色的壁纸,不是乱堆的书桌,不是枕边的粉红猪,不是右边的电脑,不是会尖叫的闹钟——
一切仍如昨日,土木结构的房屋,宽大的木雕床,挂着看不出原本色泽的帐幔。
床边,守着昨夜梦里的清俊帅哥,任宣。
见她醒来,他微微笑“醒了?”
醒了?不,不,没有醒,她还留在梦里!
她还在做梦!
还是接着昨天的梦!!
说不出的恐惧,如水一样淹没了她“你掐我一下。”她说。
任宣不明白。
“拉一下我的头发,打我一下,总之随便怎么样都行”桑桑烦躁地捂住脸,隐隐有相当糟糕的预感。
任宣想了想,轻轻扯了一下她的头发。
不算痛,一点点的疼。
其实何必做这样的实验?昨天那样摔下来,那样真实的痛楚,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良言,药已经煎好了,要不要现在喝?”
“你叫我良言?”
“我一直都是这样叫你,怎么了?”
“我姓尚,叫尚良言?你一直这样叫我?我们认识多久了?”
“从你出生,我就认识你了。我母亲是你母亲的姐姐,我们是表兄妹,你不记得了吗?”任宣忍不住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尚良言?尚良言?”桑桑怔忡地念,忽然问“你有镜子吗?”
“没有。放心,摔下来时并没有碰着脸。”
“没镜子?”桑桑内心焦躁,思绪纷杂“那、那去给我打盆水。”
任宣依言打来水。
水面不停波动,而后缓缓停下。
一张不停摇晃的脸,终于慢慢定下来。
于是,她看清楚了水中的脸。
水中的人,有两道细长的眉毛,眼睛大而秀丽,鼻梁极精致,下巴尖尖,长发有些乱,神情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紧张。
这张脸很美,我见犹怜。
路桑桑的下巴,没有这么尖。
路桑桑的眼睛,没有这么大。
路桑桑的眉毛,没有这么细长。
路桑桑没有这么漂亮。
这不是路桑桑。
这是尚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