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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回报,凤阳一带最近很不平,虽然暂时还抓不到凤阳王暗中招兵买马,花重金笼络军中要员的证据,但他在凤阳所做的诸多举动,已经引起朝廷部分官员的注意。七爷,您看这件事”
躺在软榻内闭目养神的赵御辰听明昊说到此处,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老九是个人精,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提高警觉。在我们可以全盘控制他之前,静观其变才是上上良策。”
明昊急忙点头称是。
“另外,李公公早上的时候派人过来送信,说皇上想念七爷,想在明日早朝之后,来墨园拜见七爷。”
赵御辰缓缓睁开双眼,虽然对于一个瞎子来说,睁眼和闭眼,所见的世界并没有任何不同,可表现出来的气势,却让旁人无法不心惊胆颤。
“御书房里的折子他已经批完了吗?”
明昊笑道:“各省镑县的官员每天送进宫里的折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皇上再怎么殚精毕力,那折子也不可能有批完的一天。”
“既然他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就该乖乖留在宫里做个英明的君主,有事没事就出宫,成何体统。”
明昊轻咳了一声,小心劝道:“李公公说,皇上近日情绪不佳,不知何故心情低落。属下猜想,他已经有数日不曾见到七爷,所以心生想念,这才拜托李公公送信,希望明日早朝过后,能亲赴墨园与七爷小聚。”
“告诉李达发,别总由着赵睿胡作非为,既然他坐上了帝王之位,就该认清自己身上所肩负的职责。至于墨园,不是他一个皇帝该来的地方。”
明昊见主子摆出拒绝之态,自然不敢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不过有件事他却必须如实汇报“秦相前些日子带来的那位白姑娘,今儿个上午已经住进了墨园。七爷,如果您暂时没有其他安排,属下稍后就带她过来给您看看眼睛。”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你还真把她的能耐当回事了。”
不能怪赵御辰看不起白卿卿。
他的眼睛自六年前开始就彻底失去视物能力,除了宫中那些自诩医术高明的御医对此束手无策之外,就连天底下叫得出名号的江湖神医也拿他的眼睛没有办法。
整整六年的时间,赵御辰在不计其数的希望和失望中度过。
事到如今,他早已经慢慢淡了那份心思。
看得到又如何,看不到又如何?早在当年他因为多疑而酿下大错时,上天就已经将这份报应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七爷,虽然白姑娘年纪不大,可她却是师承圣手医仙,况且秦相也说她医术高明,就连纠缠了他四年的头痛症,如今都已经彻底痊愈了。反正她已经来了墨园,之前又和七爷立了赌约,料想她不是个傻瓜,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既然她敢和七爷打赌,说不定真有办法能将七爷的眼睛给治好。”
明昊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那个白卿卿,倒是让他打心底对她刮目相看。
一方面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份魄力,敢在七爷发怒的时候表现出不卑不亢,淡定自如的样子;另一方面,据秦相讲,她住在丞相府的那些日子里,确实解决了旁人不少疑难杂症。
主子嘴里说不在乎看不看的到,其实心中又何尝不苦?
盲人的世界是寂寞的、恐惧的、悲伤的,主子之所以不信任白卿卿,无非是害怕再经历一次从希望走向失望的过程而已。
赵御辰并没有因为明昊的话而动摇,他的心确实已经冷了。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白卿卿每天吃饱睡,睡饱吃,小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惬意安详。
这样的日子持续没几天,被管家安排到她身边当使唤丫头的两个婢女就不乐意了。
这两个婢女一个叫彩儿,一个叫玲儿,对白卿卿来墨园白吃白住的行为很是不齿,在她们看来,这个从乡下来的丫头就是个典型的江湖骗子,根本就没有半点本事。
这倒不能怪彩儿和玲儿低看了白卿卿。
自古以来,在世人的眼里,大夫的年纪越大,就说明其医术越是精深。
白卿卿今年只有十八岁,穿着打扮又和乡下来的村姑没两样,横看竖看,众人实在没办法将这样一个小丫头和大夫两个字扯上关系。
当然,赵御辰不召见她,白卿卿也不恼恨。
她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睡觉,就算那两个丫头时不时冲她翻白眼、在背地里偷讲她坏话,她也满不在乎,由着旁人将江湖骗子的罪名砸到她的头上。
就这样在墨园一连做了三五日的闲人,她终于等来了赵御辰的召见。
这日早上刚用过早膳,管家就奉主子之命,将她带到了赵御辰所居住的盘龙阁。
一踏进盘龙阁的院落,白卿卿就觉得眼前一花。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手提长剑,姿态潇洒地在宽敞的院子里舞剑。
虽然她不懂剑术,却不能否认对方无论是姿态还是剑法都华丽得让人眼花撩乱。
院子两旁各站四个丫鬟,有人手捧汗巾,有人手执脸盆,看那模样,都是候在一旁伺候舞剑那位主子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卿卿愣神时,一柄长剑直往她的咽喉刺来。
她本能地向后倒退一步,还没等她尖叫出声,剑尖便在她喉咙前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赵御辰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不代表他的耳力也不好,早在白卿卿踏进院门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下马威确实厉害,同时,也激起白卿卿的怒意。
她轻轻捏住赵御辰刺过来的剑尖,向旁边用力一甩,冷声道:“七爷,这么急着要夺走我的性命,您该不会是连赌都没赌,就想直接认输吧?”
赵御辰微微一怔,随后收回长剑,对着白卿卿戏谑道:“放心,在你心甘情愿认输之前,你这条小命,我暂时会留着的。”
说话间,他将长剑用力向后一丢,站在不远处的明昊眼疾手快地接过主子丢来的长剑,小心翼翼地插进剑鞘之内。
很快就有两个小丫鬟上前替赵御辰擦汗洗手,将他给伺候得周周到到。
白卿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会摆谱,在院子里舞个剑,也要搞出这么大一个排场。
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踏进内宅,赵御辰终于大发善心,对白卿卿下令,从今天开始,他们之间的赌约将会正式实行。
一个月内,她若治得好他的眼睛,她赢;若是治不好,她就活该由他发落。
“七爷,咱们丑话可是说在前面,既然这个赌约我应下了,那么在治疗的过程中,一切就得按着我订的规矩来。也就是说,我让您往东,您就不能转西,我让您喝粥,您就不能吃菜。”
“这是什么道理?”
“自然是我白家的道理。”
赵御辰俊脸一沉“你胆子倒是不小。”
“这事您不是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发现了吗?”
赵御辰被她那无比臭屁的语气给气得哭笑不得“好,既然应下这个赌,治疗的过程自然由你来安排。”
白卿卿起身,走到他面前“那么,咱们现在就正式开始吧。七爷,请把您的手放到桌子上,我先替您把把脉。”
她的突然靠近,令赵御辰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眼盲之人,对周遭的变化最是敏感。
他可以从对方的气息、脚步声和说话声判断这个人对自己是否有威胁。
或许和常年练武有关,对于那些身上带有杀气的人,他几乎一下子就能从对方的气息中嗅到危险。
可白卿卿身上的气息,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怎么说呢,熟悉感?亲切感?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就在他愣神之时,她的手指已经轻轻搭到了他的手腕上。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的心怦然一跳。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是想都不想,便一把将白卿卿拉到怀里。
这个动作,不但把白卿卿吓着了,就连他自己也惊得一愣。
他这是怎么了?自从心爱的女人过世之后,他已经有整整六年的时间没再近过任何女色。
庞大的墨园养了几百个妙龄婢女,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产生这样的冲动。
这白卿卿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两人肌肤接触的当下,他真的从她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好像两个契合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
这一刻,赵御辰既心惊,又迷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七爷,我可以好奇的问一下,您此番举动,究竟有何目的?”
被揽进对方怀里的白卿卿,本能地抗拒着他的手臂束缚在自己腰间的力道。
和这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面颊和耳根子瞬间发热发烫。
值得庆幸的是,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双目失明,所以他看不到她面颊上绽放出来的红晕。
被提醒的赵御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突兀,他怎么可以对一个陌生丫头做出这么冲动的行为?
想到此处,他一把将白卿卿推至一边,仿佛他推开的,是一块烫手山芋。
“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先退下,治疗之事,明日再说。”
被他一把推开的白卿卿踉跄了两下,待站稳之后,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好,如七爷所愿。”
直到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赵御辰才隐隐生出一股连他自己都形容不出来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