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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澜若有所思的觑望着蜷缩在角落的她,她不愿与他同床共枕之意如此明显,他岂会看不出来,他有些疑惑,按理,她不该如此才是。
这几日,王府里所有最好的物品全都被捧到容知夏面前,例如昂贵精致的头面首饰、上好的绫罗绸缎、各种珍贵的玩赏器物,还有最好的茶叶和最美味的珍馐果品。
即使再迟钝的下人也看得出来,世子非常宠爱这位刚入门的世子妃,甚至还有谣传玉姨娘已失宠。
因为自世子妃进门后,世子便没再上玉姨娘那里,只要世子一下朝,回到王府,便陪在世子妃身边,对她轻言细语、殷勤眷宠。
倒是世子妃对世子的眷顾似乎不是太领情,面对他时,神情总是冷冷淡淡的。就像不久前,墨澜才刚从容知夏那里碰了个冷钉子,他原打算趁着今日晴光甚好,想带她出游,却被她拒绝了。
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后方,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戒,眯眸思忖着他如此不受新婚妻子待见的原因,门外正好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世子。”
“进来吧。”墨澜收整思绪,看向走进来的一名心腹手下。
他交代了这名手下一件事,他每日皆会来向他禀告事情的进展。
“启禀世子,玉姨娘昨日晌午去见了王妃,离开时,在回廊遇见三少爷,两人说了几句话,玉姨娘便回寝房。午睡起来,她叫来朱管事询问这个月的月例为何迟迟未发,还索要了云水茶和新进的那批丝绸,被朱管事拒绝后,她怒斥朱管事一顿,然后便派婢女来找世子,但未能见到世子,婢女回去后,玉姨娘忿而摔烂了一只茶杯。”他鉅细靡遗的将玉姨娘一日的行踪仔细禀告。
墨澜沉吟了下,指示道:“继续监视她,还有,派人调查当年是谁安排她进奉王府。”
“是。”那名下属恭敬的应了声离去。至于主子为何要命他监视以前最宠爱的侍妾,他虽心存疑虑,却也不敢过问。
墨澜眼里闪过一抹寒芒,起身走向玉荷所住的院子。
“奴婢见过世子。”屋里的婢女见到他急忙行礼,另一名婢女快步进寝房里去请主子出来。
得知他来,玉荷很快便出来,她娇柔的福身行礼,语气透着一抹幽怨“玉荷还以为世子忘了玉荷呢。”
“瞧你,我才几日没来你便怨气冲天,怪起我来了。”他嘴角噙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玉荷岂敢,玉荷是因为太思念世子,想世子想得食不知味、夜不安寝,自打玉荷被世子纳为妾以来,头一次这么久未能见到世子。”
长指抬起她的下颚,墨澜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啧啧,看来真是我把你给惯坏了,竟还真怨起我来了。我与世子妃才刚大婚,难道不该多陪陪她吗?还是你认为我该晾着她不管,来陪着你?”
玉荷心头惊疑不定,她看不出他此刻脸上的喜怒,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他在斥责她的恃宠而骄,她不敢再放肆,低声道:“是玉荷僭越了,请世子原谅。”
“罢了。”他坐下,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昨儿个遣婢女来找我,有什么事?”
“朱姨娘扣下这个月的月例迟迟不发,我让娟儿去要,他却一再推拖,最后甚至说这是世子的意思。玉荷不是贪图那些月例,只是这朱管事推说是世子的意思,可世子怎么可能如此对我,玉荷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她柔弱的嗓音将事情说了遍,一双美眸盈满委屈。
墨澜瞟她一眼,昔日总能引得他怜惜的娇弱表情,此刻看在他眼里只觉虚假和憎恶,他唇角滑过一抹讽笑,启口道:“这事是我交代的没错。”
她不敢相信的瞠大眼。“什么?”
“世子妃刚进门,须置办的物品甚多,因此我才命人将你的月例挪给世子妃。平日里我赏你的东西和银子也不少,应足够你用许久,我想你应当不会反对吧?”他语调十分温和,但觑向她的眼神却是一片冷意。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玉荷不敢拒绝,只好轻应了声“是。”眼里却含着泪,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荏弱可怜。
她懊恼的思索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他对她的宠爱一夕生变,是她做错了什么吗?但她仔细回想,却又想不出自个儿错在哪里。
墨澜的神色缓了几分,叮嘱道:“我知道这么做是委屈你了,但世子妃是武卫大将军的女儿,她身分娇贵,可不是你能相比,这桩婚事又是皇上亲自赐婚,我自然不能怠慢她,以后在她面前,你也要恭敬点,可别再对她轻慢不敬。”
听他拿她的出身来与容知夏相比,这分明是在贬抑她,玉荷暗自咬牙,不甘的应道:“是。”
接着她亲昵的挽住他的手,撒娇道:“玉荷这么多日没见世子,世子今日可要好好陪陪玉荷。”不管如何,她得想办法再重新得回他的宠爱。
他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淡淡开口“我今日来是有事同你说。早朝时,有官员又查到了苏诚辉的罪状,指他在担任长栗太守时,勾结商贾,将当时正在建造的堤坝偷工减料,导致去年冬天河水暴涨时冲溃堤坝,造成无数百姓伤亡,那官员上奏说这苏诚辉如此罪大恶极,奏请皇上将苏氏一门满门抄斩。”
当初准备纳她为妾时,他就命人调查过她的身分,得知她是罪臣苏诚辉之女,苏诚辉被问斩后,苏家也被抄家,原为官家千金的她因身无分文,迫不得已隐姓埋名沦为奴婢,最后卖身进了奉王府。
为了保护她,他在查知这事后,并未告诉父王,替她瞒下了此事,因此奉王府里并无其他人知晓她的出身,不过引她进奉王府的那人,想必也知悉此事,才会暗中安排她接近他。
闻言,玉荷娇躯一颤,嗔怒道:“我爹已被问斩还不够吗?”
“先前我倒不知你爹竟还做下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他寒声说道。他这两年来之所以如此宠爱她,一为报恩,二为歉疚,然而没想到这一切全是场骗局。
“满朝大小辟员贪渍之事如此多,又何止他一人,况且堤坝溃堤,该怪的是当初那建造的工人未尽心,哪里怪我爹。”她不满的替父亲开脱。
墨澜挑屑,冷笑道:“若是你有办法能找出其他官员贪渎的证据,我便奏请皇上治他们的罪。”
玉荷的身躯因强忍着愤怒而颤抖着。“玉荷哪有这个能耐。”
他神色冷淡的瞟她一眼,像是突然没了兴致似的站起身,漫不经心丢下一句话“你既没那个能耐,就休要再信口胡言,妄议朝中官员的不是,若是教人给听去了,可要惹来祸事。”说完,他不再多留,甩袖旋身离去。
玉荷抱着双臂,脸上流露出再也掩不住的憎恨。
原本朝堂之上的事,她区区一个弱女子哪里能知晓太多,她甚至连父亲犯了何事都不知道,只知父亲被皇上问斩,苏家也被抄家。
她与娘亲身无分文被赶出苏府,走投无路之时,多龄一位恩人收留了她们,可娘最后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自缢身亡追随父亲去了。
之后她才从恩人那里知晓,父亲是因贪赃枉法遭人举发,而举发他之人正是墨澜,自此,她心心念念只想找他报仇。她从不认为爹所为有何不妥,因为这满朝大小辟员其中贪渎之人岂会少,墨澜谁不举发,偏举发她爹,害得她爹被问斩,她娘也是因他而死。
两年多前,她在恩人的帮助下,卖身到奉王府为婢,伺机接近他想报仇。她的身世后来被他发现了,果然一如恩人所料,只要她佯作不知是他害死了她爹的事,念在冰窖的那件事上,他定会善待她。
他不仅善待她,还纳她为妾,对她宠爱有加,可没想到这一切在他迎娶了世子妃之后全都变了。
不,她不能就这样失宠于他,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再得回他的宠爱,否则只怕爹娘的仇她便无法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