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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贤,说个详实。”齐月皇帝神色微凛地看向周首辅,等着下文。
“前两日,草民发现高世延将货全都送到城北的一处仓库,草民一查不得了,那仓库可是周首辅家仓库呀。”慕君贤唱作俱佳地道。
“慕君贤,你没有实证,根本就是血口喷人!”周首辅大喝。他根本就没收那些货物,因为货物早就应该送往朝阙城,顺利运回大邹了。
“草民若无实证,岂敢踏进大堂。”慕君贤笑得一脸抱歉,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皇上,草民认为或许是有人要嫁祸周家,所以草民便私自进了那仓库,结果却瞧见了这封无字天书,一沾水,上头可是满满的天机。皇上,可否差人打盆水?”
齐月皇帝轻点头,身旁的贴身太监立刻打点。
而周首辅脸色忽青忽白,像是没料到慕家竟有此举。
待宫人送进一盆水,慕君贤将空白的纸平搁在水面上,不一会,上头竟浮现了字迹,而抬头写的竟是“千洋吾弟”
慕君贤拿起纸张,呈上堂去。
齐千洋见状,二话不说跪下。“父皇,这分明是栽赃!”他今日前来,是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情,要看慕君泽如何死在刀下,好教他一吐茶会上的怒气,想不到竟被反咬一口!
齐月皇帝见信,怒火中烧地站起身,还未开口,又听始终沉默不语的齐千里道:“原先本王查到这封信时,以为是皇室内斗,有人欲栽赃五弟,没想到五弟真是有意造反。”话落,他神色万般痛苦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三哥?!”齐千洋难以置信他竟在这当头落井下石。
“呈上!”齐月皇帝拍桌低喝。
贴身太监赶忙从齐千里手中接过信,齐月皇帝摊开一瞧,一目十行地将齐千洋如何向大邹大皇子借兵,如何谋逆又是何时动手,甚至为互谋其利,各取所需,如何栽赃慕家,找回神官之女等巨细靡遗的内容读完。
齐月皇帝看得浑身发颤,狠狠地揉成团丢向齐千洋,重喝道:“来人!”
“在!”
“将廉亲王、周首辅和刑部尚书一并送往大理寺!”
“皇上!”刑部尚书立刻跪地求饶,而周首辅像是没料到这转变,当场错愕得说不出话。
“父皇,我是冤枉的!”
就当秦校尉领着堂外侍卫押人时,一得解脱的燕青身形极快地窜出堂外,却被早有防备的向临春拦下,三招之内将他拿下,反押在地。
一阵喧闹过后,刑部大堂上鸦雀无声,只见齐月皇帝脸色阴沉地坐在案前。
慕君贤想了想,从怀里取出另一封信。
“皇上,这是舍弟托人快马送回的信,请皇上过目。”这是刚刚在外头,向临春交给他的。
方才见到随后出现的向临春,慕君贤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向临春本就不是为逮燕青而离家,而是慕君泽早猜到将有这出戏,所以要向临春将计就计罢了。
事实上向临春是出城到驿站等待这封信,只是就不晓得二弟特地写这封信是何用意,而四弟又怎会知道二弟送了快信。
齐月皇帝拆开一瞧,神色无波,教人难测君心。
慕君泽双眼眨也不眨地跪在堂上,就算皇上不开口,他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在赌,赌皇上到底是要借他当棋,还是想要将慕家一并清算。
所以他布下数个局,哪怕是嫁祸也得要让廉亲王认罪,好让慕家洗刷冤屈,如今事实证明,皇上纯粹借他当棋,但不曾有意伤害慕家。虽说伤害在十年前便已造成,但事隔十年,他可以稍稍释怀,慢慢放下。
“慕君泽。”齐月皇帝突道。
“草民在。”
“朕,很喜欢你这回所画的七夕屏画。”
慕君泽愣了下。“谢皇上盛赞。”
齐月皇帝徐缓起身,低哑道:“朕会答应慕总兵的要求,还有,待你成亲时,朕可以为你主婚,就当是朕对你的弥补。”
慕君泽闻言,心底五味杂陈,仍旧叩头谢恩。“谢主隆恩。”他知道,这已是皇上最大的让步,也是皇上隐晦的道歉。
“慕家无罪,择日另审廉亲王。”话落,齐月皇帝便由贴身太监扶着离开。
“恭送皇上。”其他刑部官员低声喊道。
送走了齐月皇帝,齐千里将搁在案上的快信取下,瞄了一眼便交给慕君泽。
慕君泽看完,不禁微皱起眉。“二哥真是”他长吁口气。
他要二哥慎查通关的大邹商旅,以便一网打尽,向皇上邀功回京,想不到二哥决意拿大邹士兵所扮的商旅向大邹讨公道,而且愿意终生留守朝阙城,只盼皇上能成全他和大邹神官之女这段姻缘。
“怎么到头来还是让二哥帮了我”他叹道。
“当兄长的就是如此,况且那也是你二哥一生所愿。”慕君贤拍了拍他的肩。“是说你也真够狠的,燕青的事不说清楚,害我瞧见燕青上堂,吓了一大跳。”
“因为那只是猜测,再者就算真的上堂也不见得有作用。”重要的是,他是想看皇上到底会如何审案,而结果一如二哥所言,皇上只是犯了无心之错,牵累无辜罢了。
“罢了,那些事待会再说,先到外头吧,染梅等你很久了。”
走出堂外,慕君泽就见染梅早已泪流满面,他才握上她的手,她随即软倒在他怀里,吓得他赶忙将她搂住。
“染梅?”他轻唤着,却不见她有半点反应。“大哥,染梅她”
“大概是两夜没睡,一见到你,放心了就睡着了。”慕君贤低笑道。“走吧,咱们回家,你这一身伤得赶紧找大夫医治。”
“嗯。”抱起染梅,他脚步踉跄了下,随即有两只手扶住他、护着她。他望向两人笑道:“多谢王爷、三哥。”
“只要你没事就好。”慕君恩轻拍他的头。
“我说过我会没事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赌赢了。
“最好是,千万别再有下回。”齐千里一脸疲惫。
“那可不是我能作主的呀。”但是为了心爱的人,他会努力不再有下次。
终于,要带着她回家了。
终于,可以不再让她泪流满面。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在耳边低喃着。
“都已经整整一日夜了,她还不醒,这也未免太不寻常了。”
“大夫都说了,她郁结成病,根本就是你的问题,谁教你不把话给说清楚。”
她的眉心跳了下,想张眼却有如千斤重。
“我在赌,赌的是自己,可没打算连她也赌进去。”
“横竖就是让她好生静养,别再让她大悲大怒。”
“我知道。”
“还有,你下回再有任何计划,得先知会她一声,要知道那两天对她简直是天大的折磨,可偏偏我什么也不能说。”想起自己也是共犯,慕君贤就觉得愧对染梅。“可怕的是,咱们只得等皇上归来,皇上不回京,咱们都吓出一身冷汗。”
染梅蓦地张开眼,瞪着站在床畔的两个男人。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已经永除后患,从此以后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