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xbqg8.com,最快更新不与众同文集 !
十四
感觉中高一这一年过得是最快的,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已经悄然溜去了,甚至还有几个性格孤僻的同学至今未说过话。不知不觉也有一年没见到刘佳了。费远城深感“时光如梭”他甚至不敢确定她现在的模样了。
之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快那是因为过得充实,最好的见证就是堆满桌面的书本。书包命运的变迁史由此清晰可见。小学生每天背着所有家当来往于学校和家,到了初中变成只带需要的一部分,等到高中则进一步发展成不用书包了,书全堆于桌上形成高高的战壕,若要搬运怕是改用箱子都不够。还有一个见证则是铅笔盒,从前用它为图方便,现在是图方便而不用它,这种古董怕是一个班也找不出几件。通常是每人一两支笔放于桌上,要用随手就拿,下课笔一扔拍屁股走人,方便之极,仅是开关铅笔盒所用的时间一学期所节省下来的怕是也够看一两本小说了。
然而对于费远城来说,不是学习,而是玩乐使他感觉时光如梭。期末考试他的成绩泄洪一般落到中等生的水平,已经成了徒有虚名的“特优生”了,但他仍在他的单人宿舍里享受着特优生的待遇。
费远城早就厌倦了这种名不副实的殊荣,于是和父母商量搬回去住。父母没多说,只是让他自己看着办。一回校他就和学校交涉相关事宜,校方这一次表现的极为爽快。费远城搬出没几天那套宿舍就以高价钱与了一位有钱人子弟。
自打住校以来远城就没得到机会去“胖大叔”吃早饭,这刚一进门就横遭抱怨:“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捧场?”远城满脸无奈笑曰:“我想你家的包子都快害相思病了,但没办法,学校看得紧,谁敢出来吃!说实话,食堂那些饭菜我早就受够了!”“那现在怎么出来了?”“现在?还不是因为吃不下食堂的饭菜,又想你家的包子,我不住校了,他们管不了了!有没有听说上次我们学校发生的集体中毒的事?那天刚好我请假回家了,不然不说了,快来一笼包子,闻到这香味我已经内外分泌全线失调了,口水泛滥了,得用包子来截流,再来一碗馄沌,馋死我了!”包子还是从前的配方,但现在吃起来似乎更香,比学校食堂的要强千万倍。费远城边吹边吃,要不是太烫非一口一个不解馋。
正吃得起劲,凌东风也被这香气招来了,他见远城正吞着包子,开口道:“这不是咱们班的特优生吗?慢慢吃,别像五百年没吃食的猴子似的,小心把您金牙给烫化了喝口汤,当心堵了下水道!”这些说辞连珠炮一般脱口而出,似乎早打好腹稿。所有长耳朵的人都听得出这话里的刺。费远城瞥了他一眼咽下口中的包子说:“是凌少爷啊,您的口才真是太好了,这条舌头在哪买的呀,除了恭维我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不过你刚才口水喷到我碗里了,喏,还有几个馄沌赏给你了!”说完起身往外走。凌东风向来仗着人高马大有钱有势,向来横冲直撞无人敢顶撞,他哪里受得了这般戏谑,见费远城有也不回便来了火气,吼道:“你他妈的什么屌意思,过来把话说清楚!”费远城不想和他罗嗦,付了帐拎腿就走人了。
他们之间的过节是由来已久的,从军训挨林耀揍开始,因为费远城和林耀关系铁,凌东风就对他怀有敌意,加之费远城在班里大受女生欢迎,人气盖过了他,尤其是和汪旺关系甚好。每见他们一同打闹,他就忌妒得牙根发痒,恨不得咬他一口。对此费远城早已心知肚明。别人怕凌东风,远城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从不惹他,省得搞不好弄个处分加身。
眼看费远城就这么扬长而去,凌东风顿失颜面,气得美味的包子都吃不出滋味。
凌东风的死党张松对军训那事也一直耿耿于怀,高一一年都没和林耀、远城一伙人说过几句话。邹晓志和张松一个宿舍,就因为和林耀、远城关系铁而没少被张松找碴,还干过几架,当然都是吃亏。
由此就形成了两个对立集团:费远城、林耀、邹晓志、金永等为一党;张松、凌东风以及另两个同样爱好仗势欺人的家伙结为一伙,号称“四大金刚”另两人叫高士杰和李明。
四大金刚果然同仇敌忾得如穿一条裤子,凌东风饭店受辱之后他们就对费远城一伙人虎视眈眈寻机刁难。而远城他们不愿惹是生非,一忍再忍。
这天中午,晓志刚到教室就很荣幸地被班主任去请了办公室说话。
一进门老陈就厉声问:“中午去哪儿了?”
“去亲戚家了。”晓志表现得相当镇定。
“你以为我不只对你是去外面饭店吃饭去了!”似乎他是监狱总管,绝不允许有人开小灶。
晓志心下不妙,老家伙全知道了,不愿激化矛盾,就默认了。
“学校三令五申不许住校生外出吃饭,你怎么就充耳不闻”也难怪老陈发这么大的火:前阶段学校食堂冷冷清清,住校生很多都跑到外面的饭店去吃,一图口味,二图不用自己洗碗筷,学校食堂的承包人向学校交不出钱,就向校长反映了此事。老家伙听了大动肝火,以外面饭店卫生条件差为由贴了张类似于古时通缉要犯的告示严禁住校生外出就餐(其实食堂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并承诺若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出现不良情况学校承担负责(这一点不久即得到证实)。不但贴了布告,还在班主任会上像是传达上级指令般煞有介事地强调,如果有学生违反被查获不但取消其住校资格,还要扣班主任的工资。后面这才是至关重要引人注目,且最有功效的。
晓志为难地看来看老陈冷似冰棍的脸低声说:“是因为我的饭卡里没钱了。”
“出去吃就有钱了?”
“出去吃可以赊帐。”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但还不是真正的原因。
令人尊敬的先生和蔼地下了道硬命令:“没钱可以借,以后不许再犯了,听见没有?这次没被抓住算你走运!”这口吻好似晓志触犯了刑法,而他这位法官大人格外开恩饶他不死。
晓志心想:恐怕是你的工资走运吧!他对救命恩人的开恩嗤之以鼻,险些被老陈听见。之后他又成功地向班主任谎借了些钱,为的是证明刚才说过的话是真实可靠的。
邹晓志忿忿不平地走出办公室:“我呸!小哥去哪吃饭关你们屁事,花自己的钱吃想吃的东西,这是我的人身自由”转念又想:真出鬼,老陈怎么会知道的?一定是有人告状!他第一个怀疑是张松,因为他中午出去的时候看见张松的奸邪的眼神了“不是他是谁!”他百分百地确定。
一回到座位上费远城就问不是不外出吃饭的事,晓志惊诧:“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是谁他妈的多的嘴。”
“是张松他们?”晓志说出他的猜测,与远城的答案不谋而合:“刚才你被叫去时我听见张松说什么‘跟我们斗,看我怎么收拾你’,凌东风又说‘以后出去吃饭要当心别再被我们看见’,我猜就是这事。”
“混蛋!”他们往后面看去,那帮人正聚在一起学汉奸笑。
费远城劝慰:“这次就算了,以后也不要再出去吃了。”
邹晓志强烈反对:“不行,他们摆明了要整我们,这条不通还会用其他手段,学校也真他妈的,老子去哪吃饭他也要管!反正我也不想住校了,我明天还出去吃,送给他逮!你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房子出租。”
“别这样偏激,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还是忍着吧。”
“可得想办法对付这帮家伙,他们欺人太甚难道我们只有忍吗?”
“你看怎么办?”费远城见晓志情绪这样激动,说:“去老陈那里告他们?可是以什么理由?所以我说还是忍吧,他们要是再找碴就告状。也别为这么丁点小事烦神,省点心背几个单词都好。”费远城翻开桌上的英语书不愿再说话了,邹晓志也往桌上一趴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入了梦境。
节约起见,学校规定早上七点就得关灯,除非确有必要开着。
七点已到,教室里的灯还在一边嗡嗡地哼着一边亮着“四大金刚”趁机煞有介事地嚷嚷开了:“前面的关灯!死眼皮!”靠近开关的是费远城,他回头给后面一个白眼说:“关你们屁事!”因为天阴,室内突然暗得厉害,他又把灯开了。凌东风见灯又亮了,叫嚷道:“叫你关灯,你耳聋呀!谁让你开的?”另外几个也起哄地嚷嚷起来。费远城不愿事态往坏的方向发展,装作没听见,继续看他的书,一旁的邹晓志却受不了了,破口予以还击:“你他妈的别欺人太甚!”
“哟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听听!”凌东风说着就起身往前面走,邹晓志拎了凳子也站了起来,只等他走进攻击范围之内,教室一片寂静,除了个别劝架的,多数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带上眼镜只等着看戏。
这时有人叫道:“老师来了!”凌东风向窗外看去,果然语文老师拿着书过来了,慌忙回到座位上,险情暂得缓解,众人遗憾地唏嘘。课后凌东风没再来兴师问罪,似乎忘了这事。费远城有些担忧:“他们这种人岂肯就此罢休,得提防着,一定有鬼!”邹晓志嗤道:“管他呢,谁怕谁!”
四大金刚果然有所谋划,中午费远城回家去,晓志落了单可倒霉了,一个人在去食堂的路上被“四大金刚”拦住拉扯腿搡,羞辱了一番扬长去了。邹晓志心知势单力薄,不是他们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硬忍着才避免了皮肉之苦。
和远城商议之后,晓志找到老陈,说书般地讲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还强调说:“如果不管管,他们还会继续找碴的。”老陈似乎很忙,心不在焉地说“知道了”便打发他们走了。
对老陈来说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他深知这几个学生都是屡教不改型的,为扰乱课堂秩序的事也没少找他们,可是他们仍然充耳不闻地在其他老师的课上起哄胡闹,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老陈还是把“四大金刚”请进了办公室,说教了一番,四个都耷拉着脑袋出来,可一出办公室的门就不一样了。回到教室凌东风就表演其摔门技法并破口大骂以展示其“出口成脏”的才华,招来全班学子的白眼。他虽没有指名是在骂谁,长脑袋的人都有数。没人理会他,骂了一会儿也就停了,就好像小孩哭闹,越是哄越能哭,若置之不理,过不了多久就停住寻好玩的去了;也像狗咬人,没人理之,乱吠一气觉得无趣便觅屎吃去了,凌东风此刻又和他的死党说些低级笑话互娱去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行千里改不了吃屎”这是“彻底的屡教不改者”的嘴脸。他们无视老陈仅存的一点颜面,置其婆妈苦心于不顾,故伎重演,又一次截住了晓志。
这一回不是装乖就能躲得过的了。四人一边谩骂着诸如“你小子胆子不小,敢告我们”之类,一边绑架般地拉其去了操场一墙角。双手不敌八拳,晓志只有抱头招架的份,纵使他皮再厚也不免挂了彩。又无一人前来劝阻“四大金刚”打累骂够了才散去。
而这帮人并没有就此罢休,还计划在上学路上如法再海扁费远城一顿,自鸣得意曰“逐个击破”感觉良好地以为将来可能成为军事家。
费远城没料到这帮家伙如此放肆,刚被告过就寻报复。他睡了午觉才来上学,远远地就看见四人站在转弯处,心知不妙,忙转进小巷从另一条路去了学校,把他们晾在了后面。可怜的未来军事家们没弄清地形路况,直到上课时间才一致认定费远城是被吓得不敢来上学了,于是奔命似地往学校跑,但还是刚刚好迟到了,被门卫记下了班级、姓名。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见费远城已然坐在了位置上了,都气得直冒烟。
“还告吗?”因为是在上课,晓志低声问远城。
“当然要!不能让他们这样继续下去,课后去政治处,再不行就直接找校长!”费远城忿忿地说。
相比之下,晓志作为受害者,更加愤怒:“当然不能让他们再这样嚣张下去,但总是告也不是好办法,一来显得太懦弱,二来,这种低素质的狗落了水爬上岸还是要咬人的,没准还变本加厉!”
“依你看怎么办?”
“倒不如找几人教训教训这些有娘生没爹教的家伙,解我心头之恨,也替这些疯狗的老子娘尽些义务!”
“嘘!上次校会不是强调过,找外人打架是要开除的吗?弄不好就糟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虽然老得白发三千丈了,但也不无道理。”
两人烦得唉声叹气,听课效率又创历史新低,就连老师叫费远城站起来回答问题他都跑神,结果挨了那位腼腆女先生的一顿臭训。据说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是旧时主子与奴才关系的一脉相承,无论怎么温柔的主子对其奴才都有施淫威的必要,无论如何凶悍的奴才在其主子面前都驯服得像条狗。提到狗,不得不谈及另一个话题。随着民主化的深入人心,如今动物也有了法律来保护,然而这法律反过来掉过去都是在人的桌子上进行的,狗窝里绝对找不出一本来的,更不会征求动物们的意见,况且动物还没阔到请得起律师的地步。
费远城的不幸招来了同属奴才阶级的“四大金刚”的欢颜淫笑,就像看惯了杀鸡的猴,非但不惧怕,反而幸灾乐祸,事态就是这样并不尽入人的想象。
再脏的狗窝也必须在达到臭不可闻之前予以打扫,同样道理,再乱的学校也还是有纪律来维持其作为学校的门面,何况这新升的省重点。课后晓志和远城正巧撞见蒋校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来上厕所。邹晓志想要向这位深入学生之中的领导告状,被体谅上级的费远城止住:“他哪有时间管这种小事!酒杯一端就忘了,咱们还是按原计划先去政治处,不行再麻烦他。”于是就证实了前面所说的学校与狗窝的相似之处:告到政治处不出一天功夫布告便贴了出来,凌东风和张松被警告处分,而高士杰和李明没那么幸运,所得的礼物仅仅是个记过。
当胜利者相庆之时,有人传话:“费远城、邹晓志,陈老师叫你们去办公室一趟!”
老陈正襟危坐,虽眼角瞟见了他俩,仍旧在不辞劳苦地批改着作业,尽显园丁本色,改完最后一本才搁下笔,幽幽地呷了口茶,仿佛改作业和讲课一样劳嗓子,润了润喉咙问道:“知不知道找你们什么事?”两人猜中是因为那事没经过他直接报去政治处,他心里不快,不无抱怨地说:“我们已经跟您反映过一次,可是他们怀恨在心,对我们报复,我们也是忍无可忍才告去政治处的。”老陈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他们也许会安稳些日子,不过时间长就难说喽。”
“再犯恐怕就够开除的了,我想他们也没这么大的胆!”
老陈摇摇头:“你们好自为之,对他们提防着,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要冲动做错事。”
出了办公室的晓志说老陈是怕事的别里科夫,费远城丝毫不苟同:“他这也是为我们好。”邹晓志想想,也很担心再遭报复,心里乱糟糟的,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万不得已再另寻办法。
每遇烦恼费远城总是想到张咪这个未曾谋面的红颜知己,于是又笔端的一番倾注,向她寻求一个适当的建议。本来倒还有些主张,写完这信反而没了主意,只等着来信。幸好“四大金刚”慑于警告、记过的处分,这些日子收敛了许多。
悬了一个多月张咪的信还没到。
正如所有的药其药性只能维持一定的时间“四大金刚”风平浪静了一个多月,耐不住无聊又活跃起来。费远城预感不妙,有些着急,又写了封信给张咪寄去,试图顺便弄些刘佳的消息。
然而功夫白费,过了很久仍是悄无回音,他的希望一如肥皂泡一般破灭了:她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是嫌我无聊不愿理我还是担心影响自己学习决定和我断绝来往?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一点有其他的原因!
后来证实地址无误、邮编没错、邮资足够。晓志不屑道:“从没见过面的人也值得这样推心置腹?你真他妈傻得可以!省省吧!”
眼看“四大金刚”的气焰日益嚣张,费远城越发担心遭受袭击,越发觉得自己才像是怕事的别里科夫。买一把不开口的弹簧刀放在身上也许会踏实些,但这个想法本身未必使他心里踏实,毕竟不知道那玩意儿的危险性几何。
费远城曾在批发市场里见过有专门卖各式刀具的店铺。星期天的下午他就激动和不安地一个人去了,心情和初次行贿的人相仿。他心想,拿这东西在手一则有防身之利,二则有惹祸之险,万一碰着后者便不堪设想了,还是先去看看,买不买再决定。
这个批发市场很大,他凭着较深的印象还花了些功夫才找到那个门面。“哇塞!”刚一进门他就吃了一惊:各式各样的刀具展览般排列得四壁皆是,柜台里更是琳琅满目,大大小小长长短短五颜六色,品种逾百数量过千。店里客流量颇大,但买者甚少,大都只是看看。老板招呼费远城慢慢看,自己曼声荡语地对着手机调侃,想必那头是个美女。
每一见刀具都是精美的艺术品,费远城不打扰老板调情,自顾自地一件件欣赏。他的目光定在柜台里,一把一尺来长的砍刀异常夺目,那是最适用于厮杀的。老板结束了马拉松式的通话,他问这刀的价格,吓了一跳:八十块。老板见他惊诧,得意地将眉毛一甩,笑道:“这还贵?那你也别往前走了,越往那边越是精品!”
费远城招架不起他那副瞧不起人的神色,不自然地笑笑,又回到刚才走过的地方。那老板突然见了爹似地走出来冲门外叫道:“哟,浩哥,你可来了!货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取!”
费远城向外看去,来人一身黑色、体态结实,一头后天性的黄发一直盖到鼻尖,遮住左边的脸,忽闪地露出眼睑下的一条刀疤,耳环点缀在黄发之中挺抢眼。他还傍着个穿着大胆的女孩,十八九岁,模样俊俏,身后还跟着四个不时瞥着四周的彪形大汉。看模样就不是正派人,费远城不敢多瞧,继续欣赏柜台里的艺术品。
只听那浩哥说道:“货拿来看看!”声音不大却阴冷逼人,令人闻而生畏。老板不敢怠慢,忙从里屋吃力地拎出一个大包放在地上:“还是你们进来看吧。”那几人就跨进柜台。
“老大,正好五十把!”那身形魁伟的随人过数后汇报。
浩哥从怀里掏出一沓人民币,仍用冷得像冰窖的声音说:“喏,两千!”
老板假笑:“不是说好五十块一把的吗?应该两千五才对呀!”浩哥说:“不卖是吗?好吧,走人!”转身欲走,老板急追:“唉,浩哥,别走呀,再商量商量。你看,货都来了,你不要叫我怎么处理?”
“没的商量,就两千,不成我们走人!”浩哥冷酷到底。老板一脸窘相,几乎是哭丧着脸叹气道:“好吧好吧,我认倒霉!”
跟在浩哥身后的一人嚷道:“什么认倒霉!不是浩哥罩着,就凭你也在这儿混!”
老板像潜水憋气一般没作声,点了点钞票。
四个从者每人都带了背包来,他们把那五十把砍刀分装了。费远城瞥见正是刚才老板索价八十的那种。“好家伙,一次要那么多,而且把老板唬成这样,来头一定不小!”费远城又看了一眼长发刀疤的浩哥“怎么这么眼熟?”他心里奇怪:“浩哥?难不成是张浩?真的很像,但他现在明明在上海读书,长得像罢了”
浩哥身旁的女孩朝费远城看了看,手搭浩哥肩上说:“他朝你看呢!”浩哥手下一听,指着远城就骂了过来:“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还是想尝尝新家伙!”费远城被那股霸气震得连退几步,来人身高体壮,这亏是吃定了。
浩哥这时也转过脸来看他手下有多威风,却大叫一声:“住手,大黑!”那大黑果然听话,停住了手。浩哥走了过来,费远城看清了他的样子,竟然真的是张浩!可是眼前的张浩和从前判若两人,不论装束打扮还是脾气性格。远城仍不敢确定此人就是他作别多年的兄弟,疑惑地看着他。张浩先开了口以示他没有认错人:“远城,怎么会是你?”他表里不一,看似很平静,但语气里还是透出了按捺不住的兴奋。
费远城这才绽开笑容。两兄弟紧紧地抱在一起,竟忘了外界的自然高温。“张浩,真的是你?我在做梦吧!”
“当然是我,我们又在一起了!”他虽不至于泪如泉涌也已经眼圈红润了。
费远城像吃鱼正起劲突然挨了刺般推开张浩,不解地问:“你不是去上海读书去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怀疑这真是个梦境,揪自己的大腿却感到痛。
“这个这还是待会儿慢慢说吧,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一时也讲不清楚。今晚就跟我去吧,你学习也怪累的,去放松放松,兄弟聚聚!”费远城答应了,张浩忙拉他过去给作介绍。他同来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们的老大——他很少有这么热情。“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起的费远城,他是我的大哥,也就是你们的大哥——这是我的女朋友,陈娜,叫她小娜。这四个也是我的兄弟兼得力助手,大黑——就是他,这是二龙——三老虎——这是四毛。”
称呼里带数字的四个人忙叫:“城哥,久闻大名了!”一一握手。陈娜也笑呵呵走过来,伸手和费远城拉拉手:“张浩常说起你,果然是一表人材、帅哥一个——其实刚才第一眼看见你我久觉得你与众不同。”刀具店老板仿佛摔了一跤发现绊了他的是一块金子似地跑过来凑热闹:“原来你们认识!”就好像他和双方都很熟似的,一看就是在谄媚,结果被大黑一斥:“关你鸟事,一边凉快去!”二龙从兜里掏出一包“蓝一品”先递了一支给他老大的老大,又散给其他人,就是没老板的份。费远城不会抽烟,但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叼了烟凑在二龙递来的高级打火机上,那打火机火冒三丈,险些把头发给烧了。他刚吸一口就呛得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夸张,见连陈娜都能自如地吞云吐雾,不觉脸红到耳根,继而扩散到脚跟。陈娜笑着给他拍后背说:“第一次吧?慢点!”
张浩像突然想到什么:“你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有谁敢动你?告诉我,兄弟替你摆平!”他斩钉截铁,似乎确定自己的猜测准确无误。
“没什么,转到这里就进来看看了!”他清楚决不能轻易告诉张浩,否则“四大金刚”怕是会被拆作废铜烂铁了。他们还没犯到头上,暂且不说,真有必要时再请张浩出马不迟。心里踏实很多,弹簧刀也不打算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