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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桑道人展露的这一手,无疑是镇住了李沐。而且因为一桑道人的热心,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迅速拉近。
“多谢道长。”李沐表示感谢。
一桑道人摆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施主不必多谢。”
两人一起躺在麻袋堆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桑道人大概是白日里有些疲惫,很快便沉沉睡去。而李沐心中郁结,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于是他索性坐起身来,打坐修炼。
《迎风御气决》遗失,好在他已经记熟前半册的练气心法。李沐这半月以来,也是养成了修习的习惯。不过,他倒是忽略了一点,练气之时先静心。只有心中无物,让自己进入内照之感,才能掌控自身真气。
所以此时的坏心情,影响着他,让他迟迟无法进入状态。
睡又睡不着,打坐又没有办法排空情绪。李沐索性放空了自己,躺在棚子里看着阴沉沉的夜空。
“笃笃笃。”远处打更人敲打着竹邦而来,“雾浓露湿,闭户防盗,亥时!”
李沐听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心中那烦闷焦躁稍稍去了几分。他想着自己该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包裹被窃,最要紧的武学院邀请函丢失。这就意味着自己无法在夏试那天,进入武学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关乎着自己的未来,更关系到自己与知桐的未来!
所以自己最好是在夏试开始之前,寻回那份文书!
宁知桐虽然提过,夙州是陆家的地盘。但是李沐并不是宁知桐,他无法大摇大摆地走上门去,让陆家相帮。为了他,宁知桐已经欠了不少人情。而李沐自认没有那张脸再去毫不在意地让他们帮忙。
就算李沐想,时间上也来不及了。陆家在夙州丰起郡,与启天郡中间还隔了一个涂茂郡,等自己赶到丰起郡,再一来一回,恐怕早已错过夏试。
所以,能够弥补自己过错的,只有自己!
李沐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找到阿媛,找回自己的包裹。想着想着,大抵是那飞花迷药的药性还未彻底清除。李沐还是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李沐从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发现天光大亮。
“咕咕咕。”最先听到的声音,正是从李沐腹中发出的声响。他饿了。从昨日早上对付过早饭之后,李沐便颗粒未进。此时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李沐揉了揉肚子,有些犯愁。
“施主可是腹中饥饿?”一桑道人早已经起来,哪怕他露宿一晚,也依旧是神采奕奕。
李沐红着脸点了点头。
一桑道人看着他,笑道:“施主,可否有兴趣跟小道共进一餐?”
“?”李沐一愣,他第一反应是想推辞。但是拒绝的手刚刚伸出去,他就停下了。因为他全身一个铜钱都没有。哪里买得起早点?
一桑道人大概是记得李沐昨晚提起之事,知他窘迫,所以才有这个提议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李沐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一桑道人看在眼里,笑而不言。
两人露宿,也没有地方梳洗。好在两人都是男人,随意拾掇拾掇自己的脸面,便往街头寻早点而去。
昨晚他俩歇息的地方,是一个仓库。等到他们走出仓库的范围,才发现那里其实是一个码头。四桥码头的位置位于大巳河中段,松阳城南。码头这种地方,都是白天热闹,夜晚寂静,所以昨晚除了一个打更的,也无人来打扰他们。
可是白天的码头,那就不一样了。哪怕是清早,甚至卯时未至,码头便已经开始苏醒。
工人三三两两,结伴上工。
而在码头周围不远,定然有着做工人买卖的店家。早餐,布匹,衣裳,工具……等等等等。
李沐和一桑道人寻了一个卖早茶的地方,径直走了进去。
这家茶摊,比起李记只大不小。可它挂出来的招牌上面,只写了个茶字,连个名都没有。茶摊的老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大爷耳朵有些聋,一桑道人不得已,高声喊了好几声,才算是让老板明白自己要什么。
两碗稀粥配四个馒头,虽然是极简单的搭配,却让李沐倍感幸福。李沐一边吃着,一边像一桑道人不住地道谢。一桑道人先是推辞了两声,后来便也懒得推脱了。
“呼。”李沐吞下最后一口粥,长出一口气。他微微闭目感受着馒头在自己胃中涨大的饱腹感。
一桑道人吃得比他慢得多,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施主,食贵精,咽贵细,细嚼慢咽对身体也有好处。”
“是是是,谨记道长教诲。”李沐笑着说道,“也别老叫我施主施主的,今个是道长来施舍我了。叫我李沐便可。”
“李沐。”一桑道人摇摇头,“哪有直呼人姓名的事。”
“嗨,我看道长与我年长几岁,直呼我名,也未尝不可。”
一桑道人笑道,“小道今年二十有二,倒真是比你年长一些。”
“所以不妨事,不妨事。”李沐对于一桑道人心怀一份感谢。
“施主,李老弟,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啊?”一桑道人放下了粥碗。
李沐闻言,正色道:“之后,我便去找那人,拿回我的东西。”
“甚好,甚好。”
李沐心中一动,问道:“道长,你可有什么打算?”
一桑道人摇了摇头,说道:“云游之事,全凭机缘。昨日我见你有缘,所以才有今日之机。至于明日之事,还得看明日知缘。”
李沐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于是便学着他的语气说道:“甚好,甚好。”
他这一说,两人都笑了起来。
用完早饭,两人走出茶摊。不远处就是大巳河边。
大巳河横穿松阳县城南,水面足有二十丈宽,是一条十足的大河。河面之上,千帆竞发,热闹无比。
“施主留步,小道要先行一步了。”一桑道人对着李沐说道。
李沐对着一桑道人恭敬行礼,说道:“多谢道长仗义救助,李沐感激不尽。”
一桑道人侧身让了半礼,未受全礼。“还请施主多保重。”
“道长保重。”
正当两人分别之际,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河面传来。
两人站在江边,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河面上,有一条狭长河船,开得飞快。连连撞翻周围行驶的船只。那艘船,是单桅船。船帆之上,画了一个玄色标记。李沐眼尖,望见那标记乃是一艘正在扬帆起航的船。
“这是哪家的船,怎地如此霸道?”李沐有些不解。这船在大巳河上横冲直撞,将大小船只全部挤到一边,有些小船甚至直接倾覆。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如此嚣张跋扈?
一桑道人仔细辨了辨,对着李沐说道:“那是漕帮的船,自然霸道了。”
“漕帮?”李沐倒是不曾听闻过这个帮派的名字。
一桑道人解释道:“漕帮,就是插手天下漕运的帮派。其势力之大,称一声天下第一帮也不过分。其帮主刘季扬乃是钦定十三魁首之一。据传武功并不高,但是似乎与朝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有了这天下第一大势力。其手下嫡系实力强悍且人数众多,遍布天下十三州,几乎掌控了所有水域。饶是官府的漕运,也会通过漕帮来运输。”
“十三魁首之一么?”李沐听到的重点,确是这个。宁席白,卜言君,陆狂发,刘季扬。前三人在李沐面前相继出现,让李沐对于十三魁首这个称呼分外敏感。
“难道这船中便是刘季扬?”
一桑道人听到李沐的回答,摇了摇头,“刘季扬已经多年坐镇凌州漕帮总堂,多年未出。看着船帆上的记号和这艘船的大小,小道猜测,这条船上的人,应该是漕帮的一个舵主。”
“舵主?”
“是。漕帮在漕运之中一家独大,其他帮派想要涉足漕运,就必须经过漕帮同意。大多数帮派都在漕帮名下挂了名。而舵主,便是漕帮在一州之内设立的,为了掌管这些挂名势力的人。”
“原来如此。道长懂的真多。”李沐赞叹道。
“这些是江湖之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一桑道人谦虚道。
李沐一听觉得有些奇怪,“出家人,也是江湖人么?”
一桑道人叹了一声,说道:“有人就有江湖。出家在家,皆是人在江湖。”
李沐听他说的感慨,便不再发问。
他看着河面上那艘漕帮舵主座驾,东(突)西撞,快速驶过了湖面。然后似乎有想着靠岸的迹象。
一桑道人也是望着它远去,然后对着李沐说道:“施主,小道告辞。”
“道长慢走。”李沐再次行礼。
两人在大巳河边分别,就像是昨晚的偶遇。缘来缘去,只当是有缘相逢一回。
李沐目送一桑道人潇洒离去的背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南方,昨夜一桑道人符录所指的方向。那里,亦是四桥码头的方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