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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静止了。画面逐渐定格在公子无心惊愕的脸上——他似乎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公子无心飞身袭向何夕的时候,千陌和今朝为了躲开蔡蒙厚重的身体而闪到了一边,根本没时间顾及何夕,按理说他是应该得手的,可是——
何夕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可那目光却仿佛刺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他只感觉自己的力气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抽干,身形蓦地僵在半空中,然后又像是被人用力地摔出去,重重地撞到了他身后的船板上。原来,何夕身子骨弱,不适合力体修炼,但他具有极强的精神力,因此他专攻于精神攻击,修习到现在虽然不能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却能侵入他人的思想操纵他们的身体,并且还会导致被攻击人精神衰弱。而公子无心中的就是精神攻击的一种——诡月摄魂。
公子无心没想到看起来柔弱可欺的何夕竟也能制住他,这让一向高傲的小郡王在不甘的同时更多的是恐惧——他们真的是人吗。怎么会有如此诡谲的招数!
千陌见他欲伤害何夕,眼底更加森寒了,将手中的金铢弹了出去,点了他的穴道,右手成鹰爪,向公子无心的方向用力一抓,将公子无心吸到了他的手下,看都不看一旁骇呆了的蔡蒙一眼,冷冷地说道:“这个人是我的了。”说着,又随手扔了十三颗金铢出去,算是报酬。
蔡蒙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们的皇上已经决定在必要的时候牺牲掉这个还自以为多不得了的小郡王,因此也未多加阻拦,在今朝的示意下,跟着他走了出去。而公子无心则被千陌交给了何夕,让他先把他关起来,等今夜过后,再行处置。
看到蔡蒙居然丢下自己离开了,公子无心又气又急,看这个戴着假面的青衣人的样子,知道他绝对不可能轻饶他。作为小郡王,从来就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如今这般被当做俘虏的时候,现在他是真的怕了,因为他知道被扣在魅船的下场——他本自负样貌,可想到自己会被当成小倌被人肆意玩弄,公子无心恨不得这张脸尽快烂掉才好。
今朝把闻了忘神香后的昏迷的蔡蒙送到岸上安置好后,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船厢——千陌还在那里。在这期间,顾清汐睡得很香甜,一直未醒。今朝瞥了他那张跟诸神浩淼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撇了撇嘴,上前一把扯下千陌的假面,问道:“我说,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千陌默然,右手袖口中滑出了两颗碧绿的猫儿眼,在手中不停转动着。不是他不愿意告诉今朝,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是什么。经过亲密之人的背叛后,千陌逐渐变得成熟,性格也不像从前那般活泼,即使是对着今朝何夕,也显得沉默寡言。他俊美无双的脸在岁月的镌刻下越发深邃,幽黑的眸子里总似藏着什么不可说也说不出的晦暗,让一向大大落落的今朝,也跟着心疼起来。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今朝眼里,他永远是那个自高自大,脾气也不怎么好,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好人的少年郎。
“你知道吗,今天看到这位季国的小郡王,就好似看到很久以前的你。”见千陌不肯开口,今朝自顾自地说道,“有时候傻得让人直咬牙,还不肯承认自己是错的。”
千陌闻言,不由得一笑,道:“我哪有他那般……不知死活。”
“你就有!”今朝凶巴巴地瞪着他,“否则你就不会只顾着那个人,害我和何夕在背地里伤心……到现在,你还找个和那个人如此相似的人来气我!”
千陌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道:“对不起。”又赶在今朝开口前说道,“但是,他和那人,一点也不相像。”
“明明这么像,你还说不像!”今朝剑眉倒竖,“我看了追影给你的资料,他们连过去的经历都那般相似!”
“总之,他们不像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千陌闭上了眼,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者说,他不想听到有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
今朝还欲多说,却被不知何时回来的何夕拦住,道:“今朝,你就听千陌的吧——我也觉得,他们不像。”
今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依着他!也罢,本公子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整怎么整!”说着,便要拂袖离开。
不料千陌却一把抱住了他,说道:“别走。”
本还在挣扎的今朝闻言,动作不由得一顿,只因为从这音调中流露出来的脆弱。可见着旁边的何夕笑吟吟地望着他,他霎时别扭起来,轻轻推了推千陌的身体,不自然地说道:“我不走了,你放开。”
何夕拉着他们俩在船厢的八仙桌前坐下,道:“你们俩别像个孩子似的,不说这翰国四皇子的事了,我们还是谈谈魅船吧——其实从魅船开办到现在,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这魅船到底是为何而建?”
今朝“嘁”了一声:“这还用问?还是不是某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何夕笑着摇了摇头,道:“开始我也这样想,可是后来便渐渐觉察出不对来了——如果是为了给自己享用,那又为何要逼迫他们卖身成为小倌?千陌,你一直欠我们一个解释。”
今朝听了觉得有道理,转过头去凶神恶煞地盯着千陌,大声道:“还不快说!”
“不就是为了赚钱么?”千陌皱着眉道,不由得多看了何夕几眼。一直以来,何夕表现得温顺知礼,却不曾想他是如此敏锐,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估计他早把自己的小伎俩看穿了,此刻赶着来兴师问罪呢。
“我们的钱还少么?”何夕立刻否定了他的答案,“光是听风楼,赚取的钱财就足够我们很富裕的生活了,这个理由并不成立。”
千陌沉默了下去。今朝见状知道他是默认了,扑进他的怀里掐住了他的脖子,眯起了他狭长的利眼,危险地说:“你还敢骗我们?”
“好了,今朝。”何夕将他拉了回来,继续道,“你不说,我就不问,但我却留了个心眼,暗暗调查起来——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今朝用手肘推了推何夕,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下去吧。”
“我发现在被千陌劫持的美人中,大多数人都和各国的朝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现在没有,到将来也必会成为各国国君有利的棋子。”何夕挺直了脊梁,“然后,我就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了龙羲圣身上——这魅船,也确实是在那件事发生后才开办的。”
“你是说,千陌开办魅船是为了龙羲圣?”今朝恍然大悟,接着却皱起了眉,“可是魅船上也有不少人是他从琥国劫来的……”
“这就是千陌的高明之处。”何夕笑得越发柔和了,“但我仔细查探了一番,那些人随表面看起来很有作为,可却都有一个共通点——正在逐渐成为琥国的蛀虫。千陌在劫走这些美人的同时还把那些蛀虫全部除掉了,不就是为了让琥国的国君省心么?而琥国的国君——”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正是千陌到人界后唯一的朋友,龙羲圣。
“再说那些接客的小倌,无一不是背负了许多的血案的,”何夕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或许他们做得很隐蔽,却瞒不过能和动植物沟通获得讯息的追影;而那些素有好评的人,虽然也成了小倌,却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千陌,我说的可对?”
见两位爱人都是紧紧地盯着自己,千陌叹了口气,不由得苦笑:“他要的我给不起,如今,我也只能为他做这些了。”
何夕是真的脾气好,并没有怎么为难公子无心,把他软禁在了一间上等舱里,还遣了两个清秀的小厮服侍他。但公子无心却不领情,他认为何夕是在施舍他,比直接羞辱他更甚。只是他服了软筋散,内力半分也使不出,更不可能逃出设了强大结界的魅船,因此,他只有拿小厮们送来的茶水饭菜出气。可小厮们的修养似乎都出奇的好,对此泰然处之,他砸了再送,送了再砸,如此反复。他们这个样子让小郡王觉得他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胸中积压的怒火欲盛,一连三天下来,硬是粒米未进,滴水未饮——就算没有用软筋散,估计他也没精神逃了。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再一次摔掉了光看起来就十分可口的饭菜后,公子无心有气无力地吼道。想他小郡王从小锦衣玉食,在季国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尝过挨饿的滋味?虽然是他自己不肯吃的——他才不受“嗟来之食”呢,他是季国的小郡王,不能让人瞧不起!
青虹和紫渊表情平静地将满地狼藉整理干净——虽然他们看起来都是摆着一张死鱼脸,事实上他们对这个坏脾气的小郡王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们俩跟魅船上的小倌不一样,是专门照顾刚被十三金铢劫上船来的公子的,身上有一定的武力,若不是何夕公子吩咐过不得对他无礼,他们俩早就动手教训这个不识时务的小郡王了。
“小郡王好大的脾气!”正在这个时候,一白衣公子推门而入,正是何夕。他似有似无地望了被公子无心糟蹋掉的食物一眼,皱了皱眉,温言劝道,“小郡王你这是何苦呢,不吃东西,饿着的可是你自己——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郡王应该听说过吧?”
公子无心本来一看到他那张“伪善”的脸就来气,听到他这般说——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尖着嗓子道:“本王不比某些人,生来就是下贱的命,还以为自己多神气!我劝你们最好放了本王,否则等本王的表皇兄派兵打了过来,你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何夕也是好意,谁知道这小郡王不仅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还出言相辱,脸色霎时就不好了起来,可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展颜一笑,道:“还好我生来就是下贱的命,对现在的生活十分知足,而你却从高贵的小郡王一下子变成了千人骑万人压的小倌,其间滋味,确实是我这种天生下贱之人不能比的。”
公子无心没想到看起来可欺的何夕不仅功夫高深,口齿也伶俐,被他这样一噎,霎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何夕的手指不停地发抖:“你滚,你马上给本王滚!”
何夕面色依旧平静如初,他淡淡地说道:“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我家主人指不定哪天会来给你开苞,到时候你若承受不住晕了过去,那可真的丢了你们季国的脸了。”说完,也不管公子无心快要喷出火来的妩媚桃花眼,施施然转身离去。
在一旁看完全过程的青虹和紫渊直咋舌——没想到看似温柔的何夕公子也有发飙的一天,果然上面的三位是一个也不能惹啊!
青色的纱幔在江风的吹拂下如同暧昧的情人一般轻抚着顾清汐俊美的面颊,有几只大胆的水鸟从大开的木窗跳了进来,偷偷啄食着桌上美味的糕点,同时不停拿眼去瞧貌似睡着了的顾清汐,那样一幅睡美人图似乎令它们也心醉了。
突然,船舱的门被人一把推开,鸟儿受惊大声叫喊着,不一会儿就从窗口飞了出去,却迟疑地盘旋在魅船的上空,久久不肯离去。似有觉察般地,顾清汐的眉间蓦地一抖,扇睫不停地颤动着,乱了呼吸,却不敢睁开眼去看那个正朝着他走过来的人。
千陌撩开了缠人的床幔,使顾清汐的身形更加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中。望着他那张和诸神浩淼过分相似的脸,千陌的动作一滞,却用很快地欺身上去,抱住了顾清汐单薄的身体。
顾清汐禁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显而可见的,他的身体并不欢迎千陌的碰触,甚至还下意识地排斥——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了。又要开始了吗?顾清汐几近绝望地想。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啊,他觉得自己真的快受不住了。
预料中的屈辱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顾清汐忍不住睁开眼,朝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望了一眼,却正好望进了他黑幽幽的深邃眸子里。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似地,千陌徒然生出了一种被抓包的尴尬,他扭过头去,回避顾清汐的目光,从顾清汐的角度里,可以看到他那丰满性感的红唇和极具诱惑力的下巴。
顾清汐心底滑过一丝异样,身体却抖得更加厉害了。刚才他似乎在这个男人一闪而过的眸色中看到了羞赧——羞赧?怎么可能!顾清汐自然是不愿意他碰自己的,他每次的粗暴对待都让他记忆深刻,且深深地恐惧着,可也正因为千陌现在的反常,顾清汐反倒更加害怕——未知的,总是可怕的,不是么?
“你很怕我?”感觉到怀中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千陌开口问道——不过却是一句废话。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他——顾清汐这个人说话,以前他从来都是提枪直入,对着那张像极了那个人的脸,千陌和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交流。
顾清汐偏过头,抿紧了他淡色的唇,什么也没说。
千陌皱了皱眉,右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望着他的眼睛,低沉的声音显得冷酷又刻薄:“如果你觉得委屈,就说出来——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说不定还会对你更不好。”就像那个人说的那样,他自认为对他的好,对他来说,全都是不必要的。他从来不肯告诉他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在盲目的给予中,无意间给他的伤害越来越多。
而世上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伤害了别人,还全然看不见自己对别人的伤害。
顾清汐闻言,心里蓦然生起一股怨气和悲意——难道还是他错了不成!他越发觉得这个男人难以理解,想到自己这些天来受到的侮辱痛苦,他眼圈一红,不由得冲他大声说道:“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这般对我,明知道我不敢违抗你,还要逼我说出忤逆你的话来——你如此羞辱我,还不如杀了我!”
千陌怔怔地望着他,只见他悲愤得几乎快要掉下泪来,双臂一收,将他抱得更紧了,低下头,吸去了他含在眼眶中的晶莹,犹豫着说道:“前几天,有几个人找到魅船上来,说是要用二十个美人换你回去——清汐,你想离开我么?”
听到他对自己如此亲昵的称呼,顾清汐一怔,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后,脸色霎时有些难看——回去?他还回得去么?他回去,也只是去季国当质子而已,要他在这里失了身后再去季国,不知道还会受怎样的屈辱!但顾清汐不知道这个男人此问是何意,因此没有回答。
千陌不以为杵,自顾自地说道:“不管你想不想,你只要记住,我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
顾清汐听他说得如此斩金截铁,心里五味杂陈,可想到他为的只是他这副和他喜欢的人十分相似的皮相,难过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我从来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你凭什么把对另一个人的爱恨转嫁到我是头上?”
千陌沉默了一瞬,轻声道:“对不起。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他认真地看着顾清汐的眼睛,“我以后会尽量把你当做顾清汐来看待的,就像现在这样。”也是在这个时候,千陌做了一个决定。我要让他爱上我。他想。他长得跟叔父是如此的相像,如果他爱上自己的话,那么……即使他以后还是会想起叔父,说不定也会觉得自己当初对他的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或许是应了何夕的话,当天晚上,青虹和紫渊不顾公子无心的强烈反对,给他的身体来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清洗,将本来就没有力气的公子无心折腾得更加没有力气后,打包送进了千陌的船厢。
若说刚开始小郡王还可以安慰自己“这些人不敢对本王怎么样”,可当看到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千陌时,他再也无法这样自欺欺人了。“你……你想做什么?”公子无心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裹进绿俦被里,戒备地不停向后退着,“本……本王警告你,不许靠近本王!否则等本王的表皇兄派兵打了进来,定要叫你那个……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千陌冷笑,危险地眯起了眼。他突然快速上前,一把扯掉了公子无心用来当遮羞布的被子,“本尊倒想看看,他怎么让我死无全尸!”
公子无心惊呼,第一反应就是用手遮住了自己的下身。可等他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过于羞耻,但要他把手拿开却也是万万不行的,一时脸上青红交加,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
千陌又是一声冷笑,不阴不阳地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吧?你的身体今夜注定是本尊的,还害羞个什么劲!”
公子无心闻言,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一般,恶狠狠地瞪着千陌:“你敢!”
千陌用力拉过他两条雪白的腿,阴森森地说:“你看本尊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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