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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昭著,珀淼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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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看?”在回飞天阁的路上,墨绹问身侧的烟茸道。去了一趟日月台后,两人都没有了再散步的心情,虽然他们不能完全肯定轩辕永说的都是真的,但轩辕永没有理由骗他们,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近期之内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他们心里都隐隐有些担忧。

    烟茸温柔的眸子微微一闪,里面似乎沉淀了冷凝的光,但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妥:“既然轩辕前辈说这是不可逆转的,你我小心防备就是,其他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他不是不知道墨绹的意思,可是他下意识地不愿去想。因为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话,那对千陌……也太残忍了。

    墨绹冷冷一笑,挑眉道:“你还是这样——你无非是害怕你的猜测成真,诸神千陌那小子受不了么?但我可没有这些顾忌,轩辕永预言的所谓的劫难,八成跟诸神浩淼有关。”

    烟茸和他想得一样,他的目光游移不定,却固执地反驳道:“千陌对二少爷那么好,就算二少爷仍对那件事心存芥蒂,也应该不会……”他所说的“那件事”,自然是在夙琰流萤的鼓捣下弄出来的“春药事件”。

    墨绹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诸神浩淼是易于之辈吗?我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也生活了那么多年了,你可看透了他的半分心思?更何况……”他突然想到自己昨天看到的那一幕,“昨天诸神千陌成亲,你没有出席,但我却看到他和蚩尤魔宫那边的月绕勾搭在一起——谁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是……”烟茸看着墨绹,“蚩尤宫主和千陌不是好朋友吗?”

    墨绹蓦地停下了脚步,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望着烟茸:“我一直以为只有诸神千陌一个人不敢认清现实,没想到你也一样!”说着,也不管烟茸是何表情,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烟茸咬了咬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的性格又被人讨厌了么?也确实令人讨厌呢。心里这样想着,他在原地顿了半瞬,也加快速度朝墨绹追去。

    ——我总是这样,只能看着身边的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但现在,我已经尽力向前追赶了,你们能不能,稍微等等我?

    ——终有一天,我会赶上你们的。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有资格和你们比肩。

    诸神浩淼赶在千陌之前,回到了飞天阁。或许是由于走得太快,他看起来显得有些狼狈,当然,这是相对于他平时纤尘不染的模样而言,事实上,他只是发丝有些凌乱而已。他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绕到了床后的温泉,连衣裤也不脱,就这样跳了进去。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温泉里,阖着双眼,像是在小憩,更像是在思考。温泉腾起的雾气蒸得他那张俊朗的脸染上了漂亮的胭脂红,和他平时的清冷相比,更多了一分慑人的魅惑。

    千陌一走到温泉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迤逦的景色。

    从守在飞天阁门口的默连那里得知,自己的叔父已经回来了,他推开他的房门,却没有看到人,便猜到自己的叔父一定在洗澡。自千陌和诸神浩淼确定关系以来,千陌虽然更加黏诸神浩淼了,言语之间也亲密了许多,但两人并没有过多肢体接触,而至于千陌心心念念的“床上运动”,更是少得可怜。如今想到自己的叔父有可能在洗澡,脑子里顿时满是桃色画面,鬼使神差的,他就朝着温泉走去。

    如果不是对自己叔父的性格有着充分(?)的了解,千陌绝对认为他是在勾引他。

    其实,诸神浩淼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动作,他只是静静地靠在池边,隔着雾蒙蒙的水汽,那抹笔直的身影显得如此突兀,却又是如此的和谐,仿佛融入了这暧昧的空气中。千陌只感到下腹一热,却不敢唐突了池中的美人,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唤了一声:“叔父……”

    诸神浩淼扇睫微颤,缓缓地睁开眼,却什么也没说。此时,他全身都已经被水打湿,湿衣勾勒出的完美身形被隐藏在了水下,千陌看不清,但呼吸反而越发急促起来。

    诸神浩淼自然发现了千陌的不对劲,但他没有管他,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叔父,”千陌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刚才你去哪里了?”

    “只是出去走走而已。”这回,诸神浩淼有反应了,他冷淡地说,“我有这个权利吧。”

    “那是自然!”千陌连忙回答,生怕触到自己叔父敏感的防线,虽然他对他竟会主动离开诸神山庄感到十分怪异,却没有多想——或者说,他不愿意多想。

    然后,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千陌是找不到话题,而诸神浩淼,显然是不愿意多说。

    这沉默一直持续到诸神浩淼从温泉里出来,冷冷地瞥着千陌,道:“你出去。”很明显,他是要换衣服,而他并不愿意让千陌欣赏他脱衣服的样子。

    千陌摸了摸鼻子,憋屈地走了出去,被诸神浩淼湿衣服勾勒出的带着危险诱惑的身体勾起的热情一刹那间冷却如冰,他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进入自己叔父的心?

    千陌并没有在诸神浩淼的房间里多做停留——自然人家不待见他,他又何必再拿着他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赌气似地重重地关上了门,直接穿过烟茸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听到关门声的诸神浩淼全身一颤,幽邃的眸子一时显得有些复杂。但只是一瞬,那些复杂都糅合成了瘆人的寒光,他面无表情地扒去了自己身上逐渐变冷的湿衣,就这样全身赤裸的,离开了温泉。

    如果千陌细心,他就可以发现,自己的叔父并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以他的聪慧,必会猜到其实他的叔父今天是有心和他亲近的。可惜,千陌一直以来都不是个细心之人。预知一切的先知轩辕永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说,即将到来的那个劫难是无可不免的。只有经历磨难,人才会成长,只要千陌还是个人,他就不可能脱离这个怪圈。虽然,他因成长所付出的代价,似乎大了点。

    这个时候的千陌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一只不知名的手,飞快地拽向既定的远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诸神浩淼将自己裹进了吸满檀香味的锦被里,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他到底还在犹豫些什么呢?所有的计划已经定好,魔鬼的盒子已经打开,他没有资格再说后悔了。事实上,他也没有后悔。最终的结局,必须由他来书写。

    他输不起!

    夙琰珀早就已经起来,看到千陌千陌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有些愕然,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千陌看着他那双似乎凝结了所有智慧与安定的眼,心中的闷气骤消,他走到他身边坐下,说道:“没事。”

    知道他必不像他说的那样没事,只是不愿意对自己说,夙琰珀也没有多问,只是心底难免有些不悦——他都已经是他的夫人了,昨夜又做了那种亲密的事情,他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夫妻之间不是应该没有秘密的吗?但这些负面情绪从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他张了张嘴,有心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可是一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心里不由得苦笑,果然啊,虽然他表面说要接受千陌成了自己夫君的事实,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有些排斥。他和千陌,再也不可能像在夙琰仙居那一个月里那样无话不谈了。

    千陌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他哥俩好似地勾上夙琰珀的肩,笑着说道:“阿珀,我们聊一下吧!”

    “聊什么?”夙琰珀望向他。似乎在千陌留在夙琰仙居的那一个月里,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和他谈些什么。

    “嗯……我昨夜没伤到你吧?”千陌眼珠一转,忽而坏笑着问道。其实,在给夙琰珀清理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他仔细地检查了身体,小穴除了有些红肿以外,并没有其他问题。他此刻会如此问,完全是他的恶作剧心理在作祟,想看看夙琰珀羞恼的样子。

    夙琰珀不料他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略显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翻云覆雨,那是夙琰珀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悸动。想到自己在这人身下放浪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丝恼色,抬头撞见千陌笑眯眯的样子,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在逗自己,他不但没有生气,脸色却反而恢复了平常,微笑着睇着他,回答道:“多谢夫君关心,我很好。”那个音调说得一个不卑不亢,千陌听了,却惊异地瞪大了眼。

    也不怪千陌奇怪,他从小爱恶作剧,每次都惹得被整的人一家鸡飞狗跳,气急吐血,他以此为乐,从蚩尤叱风的遭遇可见一般,活了十八岁,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像夙琰珀这样“无趣”的人,霎时指着他“你”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出成句的话来。

    夙琰珀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大乐,当然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虽然我以前很少出过那个院子,但我爹怕我闷,经常来给我讲外面发生的有趣事,你的‘丰功伟绩’我自然早就有所耳闻。在你来夙琰仙居的那一个月里,你更是把你的事迹对我好好宣扬了一番,让我对你的喜欢恶作剧有了进一步了解,你认为我会这么容易就被你算计到吗?”

    千陌霎时垂头丧气:“你都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夙琰珀诧异地看着他,浅灰色的眸子晕出潋滟的微光:“你的意思是,要我欺骗你?”

    千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成了亲之后,他们俩似乎有了代沟,连沟通都成了问题。不过,也多亏这样一闹,两人之间无形的隔阂霍然解开,感情更近了一层——当然,离爱情还差得远。

    正在这个时候,夙琰珀突然急促地咳了几声,千陌连忙轻拍他的背,关切的问:“你怎么样?”

    夙琰珀摇了摇头,待止住了咳嗽,才说道:“你知道,这是老病根了,除不去的,但也不碍事。”只不过一直这样下去,有可能会死而已。后面这一句夙琰珀自然不会跟千陌说。他早就想好了,不管千陌对他是什么感情,他都不会告知他的病情——告诉他后又怎么样呢,只不过徒增一个伤心人而已。如果他有一天真的会死去,他只希望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少些人为他担忧。

    “你放心,你的病我一定会治好的!”千陌看着他,信誓旦旦地说,“不过是经脉尽断嘛,没什么了不起的,难不住我诸神千陌!”后面一句,他故意用了轻快的语气说。

    夙琰珀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把千陌的话放在心里去。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连修真界的神医都没有办法,千陌又能想出什么主意来?不过,他的这份心,他领了。

    如果两人就像这样一直发展下去,说不定他们真的会相爱,但是,诸神昊天怕自己的宝贝孙子沉迷于内闱之中,荒废了修行,第二天一早,就派人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千陌丢进了练功房,要他闭关修行。可怜千陌才刚刚成亲,就被“棒打鸳鸯”,这一修炼,便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他何年何月才能出来?他倒不怕修炼清苦,因为只要一入定,外面的时间飞逝他根本就感觉不到,只是,夙琰珀的身体……他害怕到时候自己一出关,就得到他病逝的消息。还有叔父,他和他的感情才刚刚起步,这样一分开,说不定又回到原地了……早知道今天要闭关,他昨天应该去看看烟茸的,自己不告而别,不知道他会不会多想。但他现在已经在练功房了,难道还能冲出去不成?无奈,他只好收起心绪,盘腿坐在一大堆晶石中间,闭上眼,认真修炼起来。

    由于千陌走得匆忙,只有和他住在一起的夙琰珀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作为千陌的正室夫人,他有必要把这件事通知给飞天阁的其他人。按照长幼尊卑,他首先去了诸神浩淼那里。从千陌口中,他得知千陌对这个被视为诸神家族的耻辱的叔父很是尊敬,而温文尔雅如夙琰珀自然也不会瞧不起诸神浩淼,相反,由于他经脉尽断,已经无法修真,对从未谋面的诸神浩淼也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之情。但是,在看到诸神浩淼后,他立刻打消了这种念头。

    怎么说呢?在夙琰珀眼里,千陌这个受尽苦楚的叔父并不值得同情。当然,他不是幸灾乐祸,更不是看透了诸神浩淼的本质,他只是本能的以为。夙琰珀下意识地排斥他,这对从不轻易定义一个人的试验品来说,还是第一次。夙琰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他七尺开外的诸神浩淼,想要找出自己排斥他的原因,如此几下,他终于确定了——是因为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清醒,清醒得令人讨厌——一个人怎么可以拥有这样一双眼睛?仿佛什么都可以看透一般。这种感觉令夙琰珀感觉很糟糕,因此他只是匆匆说明了来意,就告辞了,但在他心里,却重重地记下了诸神浩淼这个人。

    而直到他离开,诸神浩淼都没有说一个字。那便是夙琰珀么,那个被毁掉的修真天才?他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脸上的表情越发阴寒——他不是修为尽毁吗,为什么他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愤怒?他明明应该和他一样,只能在黑暗中挣扎着,永远得不到解脱,可他为什么觉得,他是属于光明的?

    这该死的光明!

    没错,诸神浩淼讨厌光明,但更令他介怀的是,这耀眼的光明竟是从本来应该的他的“同类”的人身上发出。诸神浩淼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并不是肮脏的过去造就了如今的他,而是他天生就是这样!但为什么,他天生就应该这样?

    “夙琰珀么,”诸神浩淼淡薄的唇冷酷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真想看到你被我毁去的样子……”说到这里,他的嘴角竟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没有人知道他在计划些什么,就像没有人会知道,他这个没用的废物,以后将干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