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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条路,溪水中就有些猪羊牛马,叫你喝不得溪水。
沈浪不急不缓地走着,就像是在游山玩水似的,从头到脚,也看不出他有丝毫着急的样子。
朱七七伏在他肩上,昔日那丰润美丽的樱唇,如今早已干裂,昔日那光亮灵活的眼睛,如今已满布血丝。
但就在这干裂的嘴角,仍挂着一丝欢愉的微笑,就在这充血的眼睛里,仍闪动着幸福的光。
只要在沈浪身旁,她已别无他求。
熊猫儿却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沈浪,你究竟想怎样?”
沈浪微微一笑,忽然自怀中取出件东西,他捏紧拳头,指缝里似有银光闪闪,却瞧不出究竟是什么。
熊猫儿又忍不住问道:“这是”
沈浪微笑道:“你猜猜这是什么?”
熊猫儿摇头道:“我猜不出。”
王怜花冷笑接口道:“此时此刻,沈兄居然还有心情叫人猜谜语,捉迷藏,这倒真是天真的很,可爱的很。”
沈浪也不理他,微笑道:“你可曾瞧见我用过暗器?”
熊猫儿道:“从未见过。”
沈浪道:“所以,你们便以为我不善于使用暗器,是么?”
熊猫儿一时也猜不透他是何用意,唯有点头道:“嗯。”沈浪大笑道:“你错了,想我沈浪自髫龄学武,无论轻功剑术,轻功硬功,那一样不是天下一流的高手,焉有不通暗器之理。”
熊猫儿听见他居然自吹自擂起来,这当真是从来未有的事,沈浪笑的得意扬扬。
熊猫儿唯有苦笑道:“不错不错,我我错了。”
朱七七嫣然道:“他行事光明正大,自然不屑以暗器伤人。”
沈浪笑道:“这倒有些道理,但也不太对。”
熊锚儿苦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沈浪大笑道:“我不愿使用暗器,只因我所用的暗器大过狠毒。”
熊猫儿道:“哦”沈浪扬了扬手,道:“这就是我素来不肯轻易施展的暗器。”
他的手一扬,指缝间的银光更亮。
熊猫儿道:“这这究竟是什么暗器?”
沈浪微笑道:“这暗器叫做‘九天十地,搜魂神针’,无论是谁,只要沾着一点,半个时辰中便要全身溃烂而死,普天之下,再也无药可救。”
王怜花冷冷道:“你这种暗器只怕未必只有你沈浪会用。”
沈浪笑道:“但这暗器还有一样最厉害的地方。”
王怜花道:“哦”沈浪道:“说来别人也许不信,这暗器委实已近通灵,本身已有搜魂的魔力,此刻,只要我的手一扬”
他忽然抬头瞧了瞧树木梢头,又瞧瞧丛石后,缓缓接道:“这‘搜魂神针’脱手飞出后,对方无论躲在多么隐密的地方,也休想能躲得了。”
熊猫儿动容道:“世上真有这样的暗器?”
沈浪笑道:“我说话几时骗过你。”
他又瞧了瞧树梢石后,大声接口道:“你若不信,我立刻就可以让你瞧瞧。”
话犹未了,树梢头,花丛中,甚至远处的假山岩石后,立刻有十余条黑衣人影掠出,连滚带爬,飞也似的逃了。
沈浪大笑道:“你瞧我这暗器如何,还未使出,也将躲着的人吓走了。”
熊猫儿笑道:“果然不错,奇怪的是,世上有这样厉害的暗器,我居然连听都没有听人提起过,不知你可以让我瞧瞧么?”
王怜花应声道:“在下也正想开开眼界。”
沈浪沉吟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瞧的。”
朱七七忍不住笑道:“你就让他们瞧瞧吧。”
沈浪笑道:“最想瞧的,只怕是你,是么?”
朱七七红着脸垂首道:“嗯。”沈浪目光四下一转,微笑道:“让你们瞧瞧,想来也无妨”
他缓缓摊开了手掌,掌上哪有什么暗器。
他紧紧捏着的,只不过是锭银子。
熊猫儿怔住了,道:“这这这是什么?”
沈浪微笑道:“这不叫‘搜魂针’,这叫做‘吓人针’。”
熊猫儿大笑道:“我懂了,我懂了”
朱七七拍手娇笑道:“我早该想到,世上哪有像他说的那种暗器,我早该想到这不过只是说着唬人的。”
熊猫儿笑道:“但这‘唬人针’,倒的确比世上任何暗器都要厉害,别的暗器至少也得要使出来,这‘唬人针’连使都不必使,别人已被吓跑了。”
朱七七笑道:“但这种‘暗器’,除了沈浪又有谁能使得出来若是我使出来,就一点也不可怕了。”
王怜花叹道:“此计虽妙,但你我反正已无路可走反正已是跑不了的,纵然将这探子吓跑,又能如何?”
熊猫儿笑声渐渐停止,终于又笑不出来。
快活王皱着眉头,仿佛已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他刚端起酒杯,便瞧见十余条黑衣大汉,像是一群被狐狸惊散了的兔子似的,狼狈逃了回去。
这些大汉一个个俱是神色惊惶,快活王面色也变了,拍案道:“混帐,谁叫你们回来的。”大汉们仆地跪了一片,惶声道:“启禀王爷,只因那那沈浪”
快活王动容道:“本王还未出手,沈浪难道敢先向你们出手?”
那为首一条大汉伏地道:“他他的暗器”
快活王皱眉道:“沈浪居然也使了暗器?他使的是什么暗器?”
那大汉道:“属下还不知道。”
快活王厉声道:“为何还不知道?”
那大汉嗫嚅道:“他他还未使出”快活王大怒道:“他暗器还未使出来,你们这些无用的混蛋就逃了么?你你们居然还有脸回来见我?”那大汉以首顿地,惨然道:“若等他暗器使出,属下们只怕就不能活着回来见王爷了。”
快活王拍案道:“放屁简直是放屁!”
那大汉道:“他那暗器叫做‘九天十地,搜魂神针’,暗器本身已有神通,属下等无论躲在哪里都休想能躲的了。”快活王皱眉道:“九天十地搜魂神针?你怎会知道?”
那大汉道:“属下听他自己说的。”
快活王怒喝道:“为什么?你可知道这活只不过是沈浪故意说来吓你们的,普天之下,哪有这种见鬼的暗器?”
那大汉以首顿地,额上已流出了鲜血道:“这话若是别人说的,属下等自然不信,但沈浪沈浪他”
快活王道:“你们就如此怕他。”
那大汉颤声道:“属下属下等委实委实有些怕他。”
快活王气得脸色铁青,冷笑道:“很好,沈浪呀沈浪,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居然就将本王设下的埋伏吓退了,但你还是跑不了的。”
他瞧着案头的沙漏,一字字道:“你可知道本王在这快活林外,还伏下了最后一着棋,一百八十张百石强弓,正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你哩。”
他厉声狂笑道:“沈浪呀沈浪,你根本就无路可走!否则本王又怎会放你。”
朱七七拉着沈浪的手,道:“咱们立刻就可以逃出这快活林了,快走吧。”
王怜花苦笑道:“出了这快活林,虽然也未见得就能逃走,但至少总比留在林中好得多,计算时间咱们的确还可以出得去。”
沈浪缓缓道:“咱们不出去。”
王怜花皱眉道:“不出去?难道还留在这里?”
沈浪道:“不错,咱们只有躲在这快活林里。”
王怜花失声道:“为什么?”
沈浪微笑道:“你难道真的想不通这道理?”
王怜花冷笑道:“这若也有道理,那么世上的道理也免大多了。”
沈浪沉声道:“纵虎容易擒虎难,快活王若非算准你我必定无法逃脱,若非早已十拿九稳,又怎会让咱们走?”
王怜花道:“这好像是废话,你好像已说过二十次了。”
沈浪也不理他,缓缓接道:“此人能成大业,行事必定十分谨慎,纵然知道我等体力已不支,还是不会放咱们走出这快活林的。”
王怜花道:“他既然已将咱们看成唯一的强仇大敌,行事自然不敢有疏忽”
说到这里,他语气中再无讥消之意,失声道:“呀,不错,他绝不让咱们走出这快活林,他必定另有布署。”
沈浪道:“在这快活林外,他必定另有埋伏,致命的埋伏。咱们若不能出林,也就罢了,只要出林一步,只怕就”
朱七七失声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被困死在这快活林不成?”沈浪沉声道:“而今你和我唯一的生命,便是先在快活林中寻一个隐密之地,躲藏起来,等到天黑之后,再设法逃出去。”
王怜花叹道:“只是这快活林中,又怎会有咱们的藏身之处?”
熊猫儿也忍不住接口道:“此刻这快活林处处都可能是陷阱,处处都可能有埋伏,咱们又到哪里去寻个安全之处?”
沈浪微微一笑,道“我自然算准了这快活林中还有个安全之处,所以才将那些探子骇走,叫他摸不清咱们究竟要往哪条路去。”
王怜花道:“这附近的探子虽已被骇走,但前面说不定还有暗卡。”沈浪道:“咱们不往前走,往后退,原路退回方才咱们已走过的路,路上的暗卡必定早已撤销,只因快活王绝对想不到咱们会往后退的。”
朱七七道:“但但咱们究竟要退到哪里?”
熊猫儿道:“究竟是什么地方才是这快活林中唯一的安全之处。”
沈浪微笑道:“你们跟着我走,自然就会知道了。”
王怜花仰大叹了口气,道:“但愿你算的不错,现在咱们剩下的只怕已不足半个时辰了。”
快活王筷子蘸酒,在桌上划着。
他划的是炔活林的地图,口中喃喃道“沈浪现在正在这里这里从第十二道暗卡到第三十道暗卡都已被他骇退,他必定要由这条路继续往前走”
他忽然抛去筷子,沉声道:“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这三道暗卡还在么?”
一条大汉恭身道:“在!”
快活王叱道:“为何到此刻还未有消息报来?”
那大汉道:“属下不知。”
快活王厉声道:“林中暗卡,是谁调派的?”
他身后一条劲装少年抢步而出,恭身道:“乃是弟子调派的。只见他英俊强悍,护心铜镜上有个”三“字,正是急风三十六骑中的第三骑。快活王道:“此刻外面还有几道暗卡?”
急风第三道:“除了第五至第十二道暗卡已复命交差,第十二至三十道暗卡被骇退之外,此刻还有十四道暗卡在外。”
快活王道:“你派在哪里?”
急风第三骑道:“这十四道暗卡俱都在此林的最外面,沈浪等一行人若想出林,无论他走到哪条路,都必定会通过这十四道暗卡所在之地。”
快活王喝道:“你能确定?”
急风第三骑道:“弟子已将图中地势全都仔细衡量过,绝不会错。”
快活王道:“既是如此,怎地至今还未有消息报来?此刻所剩时间已不多,他万万不致留在原地不动,他只要往前走便不该无有消息。”
急风第三骑沉吟道:“也许,沈浪已走不动了。”
快活王怒道:“放屁!他爬也要爬的。急风第三骑道:“莫非沈浪已出手将暗卡拔了去?”
快活王厉声道:“时间未到之时,他怎敢先出手?只要他一出手,本工也可提前出手了,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动的。”
急风第三骑垂首道:“是。”
快活王拍案道:“你还不快去查个明白?”
急风第三骑道:“是!”连退七步,转身掠去。
快活王瞧着面前的沙漏,恨声道:“沈浪,你能往哪里去,你还能往哪里去?本王就不信你能逃得出这天罗地网,除非你能插翅飞出去。”
过了还不到盏茶时分,那急风第三骑便已掠回,他虽然极力作出镇静之态,但仍掩不住神色间之惊惶。
快活王不等他来到面前,便已急急间道:“到底是怎么回来回事?快说?”
急风第三骑恭身道:“他他竟未往前走,难道他竟真的在原地?”
急风第三骑道:“弟子也曾到那里窥探,沈浪并未在留在那里。”
快活王变色道:“他到哪里去了?”
急风第三骑垂首道:“看来,他好像失踪了。”快活王大怒道:“混帐!失踪,他难道有隐身法?他难道真的插翅飞了出去?”
急风第三骑道:“弟子本也不信,但但到处瞧了一遍,确实没有瞧见沈浪的影子,他也竟似突然从地上消失了。”
快活王怒喝道:“岂有此理,世上那有这样的事。”
急风第三骑嗫嚅道:“但但他明明”
快活王拍案道:“混帐,住口!”
急风第三骑垂下头去,再也不敢说话。
快活王身后一个少女忽然道:“他即没有往前走,会不会往后退了。”
快活王道:“往后退?难道他要自投死路不成!难道他”
突又一拍案子,失声道:“呀,不错!以沈浪之聪明,必已想到不能往前走,是以他才骇退了附近的暗卡,正是要往后退。”
急风第三骑忍不住道:“但但他怎敢”
快活王厉声道:“他自然算准了后路的暗卡必已撤销,他自然算准了本王想不到他会往后退的。”
他紧握双拳,重重捶着桌子,恨声道:“这厮委实恶魔,本王纵横天下数十年,委实从未遇见到像他这么厉害的对手,竟能令本王也错算一步。”急风第三骑道:“但他纵然后退,又能退到哪里?”
快活王冷笑道:“他自然先要找个隐密之处躲起来。”
急风第三骑道:“但在这快活林中,他又能躲在哪里。”
快活王厉声狂笑道:“正是如此,他躲不了的。他纵然躲在地下去,本王也要将他挖出来,他若能活到明天,本王就算他本事。”
他戛然顿住笑声,喝道:“急风第一骑何在?”
一个英悍少年应声抢出,恭身道:“在!”
快活王道:“你与九,十两骑,率领九人前往听涛馆一带搜索,若是发现沈浪等人的行踪,暂时且莫出来,立刻以旗花火箭报来。”
急风第一骑道:“遵命!”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十一人随他快步而去。
快活王喝道:“急风第三骑何在?你与十一、十二两骑,另率九人,前往松香馆一带搜索,只要发现沈浪”
这武林枭雄委实在旷代之才,此刻虽在愤怒之中仍是调度从容,片刻间便将属下弟子分成十二队,每队十二人,分作十二路搜查,快活林中每分每寸的土地,都绝无遗漏之处。
这十二队俱是久经训练的英悍少年,应命之后,立刻便走了个干净,绝不浪费丝毫时间。
这十二队若再找不出沈浪的下落,世上只怕就再也没有别人能找得出了——沈浪难道真的飞上了天去。
快活王坐镇当地,指挥全局,一有消息,便可赶去,正如蛛网中央的蜘蛛,快活林仍有一百八十名强弓手在埋伏着,纵是飞乌,也难渡过,这当真可说是天罗地网,滴水不漏。
快活王仰天长笑道:“沈浪呀沈浪,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长笑声中,犬吠之声不绝,那急风第三骑牵着四条狮虎般的狼狗,直奔沈浪方才走过之处。
快活王拊掌道:“就凭本王这几条神大的鼻子,你也是躲不了的。”
沈浪突然拉着朱七七跃入那小溪,溪水并不深,仅淹没了他们的漆头,沈浪拉着朱七七连连纵身,口中轻叱道:“下来,都下来。”
熊猫儿毫不迟疑,立刻跟了下去。
王怜花想了想,叹道:“沈浪行事果然周密。”
朱七七却忍不住道:“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在水里跑。”
沈浪沉声道:“方才我等走过地方,都难免留下气息,这气味人虽闻不到,却难逃过久经训练的狼狗鼻子,是以我等唯有在水中行走,才能逃过猎犬的追踪,人一入水,纵有气味,也被水流冲走了。”
朱七七嫣然笑道:“当真什么事都被你想到了。”
只见沈浪全力纵跃,口中突然轻轻叱咤,将溪水中那些猪牛犬马,赶着和他们一齐前走。
朱七七奇道:“你这又是在于什么?”
沈浪微微一笑,道:“你立刻就会明白了快活王只怕再也不会想过,他用来气咱们的牛羊犬马,反而变做咱们脱走的工具。”
朱七七更奇怪,皱眉道:“脱走的工具,这是什么意思?”
沈浪再不说话,却将那些畜牲往岸上赶,马跑得最快,狗跟在后面,羊次之,牛又次之,肥猪蹒跚地留在最后。
沈浪突然抱住了朱七七,飞身而起,跃在猪背上,微一借力,跃上牛背,再由牛背跃至羊背。
熊猫儿与王怜花自然也学着他的模样,等到沈浪跃上马背时,距离那溪水已有七八丈了。
沈浪骑在马上又奔出七、八丈,翻身跃下,将马远远赶走,牛羊猪狗也盲目地跟着马远远跑开。
朱七七道:“究竟是在干什么呀?”
沈浪道:“猎犬到了溪畔,气味突然中断,他们自然会想到咱们已跃人水中,自然要到对岸继续追踪,但这样一来,他们便再也追不着了。”
朱七七拍手笑道:“这么绝的主意,真亏你想得出。”
只见四面林木扶疏,月光掩映,前面一栋精致的屋字,红栏绿瓦,画廊曲折,碧纱窗里,静悄无人。
熊猫儿失声道:“这这不是快活王住的地方么?”
沈浪道:“正是。”
熊猫儿道:“咱们难道难道要躲在快活王住的屋子里。”
沈浪道:“正是。”
熊猫儿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沈浪道:“自然不是。”
熊猫儿着急道:“决活林里地方很多,咱们为何偏偏要躲在这里。”
沈浪道:“只因这地方是快活林中唯一安全之处。”
熊猫儿道:“安全之处?这里能算绝对安全之处?快活王随时随刻都可能回来,咱们”
沈浪沉声截口道:“他绝不会回来的。”
他此刻已走入了快活王的屋子,熊猫儿也只得跟去,口中仍追问道:“你怎知道他不会回来?”
沈浪道:“咱们突然失去下落,他能安心回来休息么?此刻他们的搜索。必定密如蛛网,快活王就是那蛛蜘,必定要坐镇中央,蛛网上有响动,他才好立刻赶去,他左右亲近的人,自然全都跟着他,在没有抓到咱们之前,他们是绝不会回来的,此刻之快活林中,想来也唯有这问屋子是空的。”
熊猫儿道:“但但他们”
沈浪笑道:“他们暂时也绝不会到这里来搜索,因为他绝不会想到咱们竟躲在这里,这就是人类心理的弱点。”
熊猫儿道:“但但万一他们想到了呢?”
沈浪道:“他们在别的地方都搜索不着的时候才会想到此处,但若要将这偌大的园林都搜索一遍,至少需要三个时辰。”
他一笑接道:“所以,他们纵然要来这里,至少已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所以,咱们在这里,至少还有三个时辰是安全的。”
熊猫儿道:“这这还是太冒险。”
沈浪道:“不错,这的确有些冒险,但咱们此刻反正已无路可走,只有行险侥幸了,这终究是比较安全的路。”
熊猫儿苦笑道:“有时你小心的像个老太婆,有时胆子却又大得吓人。”
王怜花悠悠道:“这就是我唯一佩服沈浪之处。”
朱七七笑道:“原来你也有佩服沈浪之处的,你到底还是说了良心话了。”
沈浪忽又一笑,道:“咱们躲在这里,还有样好处。”
熊猫儿道:“什么好处?”
沈浪笑道:“此刻这快活林中,只怕只有这屋子还有食物,因为快活王本是个讲究饮食的人,而且自己吃的东西,也绝不会有毒。”
他早已在四下搜索,说到这里,他双手一举,手里奇迹般出现了一杯美酒,一大盆干脯水果。
朱七七几乎忍不住要欢呼起来,娇笑道:“沈浪,你真可爱极了,你简直是世上最可爱的人。”
快活林里很静,非常静,数百人在林中搜索竟没有发出丝毫声息,只有偶尔可以听见几声犬吠。
快活王已有一个时辰多没有说话了,他不说话,别人谁敢出声。
暮露四合,天色渐暗,大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快活工突然一拍案子,厉声道:“蠢才,几百个人找四个人都找不到,还活着做什么。”
又过了摸约一个时辰,已没有一人再敢瞧快活王的脸,他眉目间的杀气,委实令人胆寒。
这时,才见到那急风第一骑,垂头丧气地走回来——其余十一人都远远跟在后面,不敢过来。
快活王厉声道:“还没有找到么?”
急风第一骑伏地道:“弟子几乎已将‘听涛馆’四周每一寸地都翻了过来,但但实在找不到沈浪那厮的影子。”
快活王重重一拍案子,怒道:“无用的东西!”急风第一骑跪在地上,再也不敢站起。
过了半晌,急风第二骑也回来了,也是面色如土。快活王道:“你也没有找到?”
急风第二骑伏地道:“弟子几乎已将”
快活王大怒道:“你几乎已将‘松香馆’四周每一寸地都翻过来了,还是找不着那厮的影子,是么?”
急风第二骑顿首道:“是。”
快活王怒喝道“混帐!你们非但一样的无用,连说话也是一样的胚子。”
急风第二骑吓得头都不敢抬起。
于是急风第三骑、第五骑全都回来了,黑压压跪了一地,谁都不敢抬头,只因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找不着沈浪的影子。”
快活王连声大骂道:“混帐!没用的东西。”
急风第三骑最后牵着猎犬回来,脸色更难看。
快活王道:“人没有用,狗总该有些用吧。”
急风第三骑伏地道:“弟子牵着它们一路追到溪旁,但”
快活王冷笑道:“沈浪比你们聪明的多,他想必下水去了。”
急风第三骑道:“是。”
快活王喝道:“但对岸呢?他们总要上岸的。”
急风第三骑道:“大黑,二黑在对岸嗅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嗅出来。”
快活工怒道:“放屁!沈浪难道借水遁走了不成?”
急风第三骑五体投地,不敢出声。
快活王怒声道:“混帐!全都是混帐!偌大的四个人,你们竞会找不着他,沈浪又非鬼怪,难道竟真的突然从地上消失了不成。”
急风第一骑伏地道:“弟子等委实已将这园中每个地方都搜索过了,纵然在园中遗落一根针,弟子们自信也可找到。”
快活王道:“既是如此,为何找不着沈浪”
他冷笑一声,接道:“只怕你并没有”
说到这里,目光一闪,话声突然顿住。
急风第一骑接着说道:“此刻园中剩下一个地方还未搜索,那便是在王爷的寝宫。”
快活王突然跳起来,怒吼道:“你早就想到了,是么?”
急风第一骑颤声道:“弟子弟子”
快活王喝道:“你为何不早说?”
急风第一骑道:“弟子本想不到沈浪会”
快活王怒道:“蠢才!他自然要躲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蠢才,你为何不早些说出!”
他不怪自己未想到,反怪别人不早说,其实,在他方才那种情况下,他属下有谁敢在他面前说话。
但急风第一骑哪敢辩驳,唯有连连以首顿地,道:“弟子该死,弟子该死”
快活王喝道:“此刻还不快去,还等什么?”
沈浪等人都已睡了一个多时辰,他们谁都已倦极,累极,但在这种情况下,有谁能真得睡得沉。
但饶是如此,他们的体力还是恢复不少,尤其是沈浪,他看来更是精神焕发,就像是自己睡了三天三夜似的。
朱七七伏在他怀里,就像只小猫似的,简直不想走了。
那熊猫却是坐立不安,终于问道:“咱们什么时候闯出去?”
沈浪微笑道:“莫要着急,再等等。”
只听窗外犬吠之声不绝,但却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熊猫儿叹道:“奇怪,他们真的都没有往这边来,这么多人,竞没有一人想到这里么?”
沈浪笑道:“这只因快活王太厉害的缘故。”
朱七七“噗哧”笑道:“他被你骗了,还算厉害。”
沈浪沉声道:“快活王素来自恃才干,他才干确实也不错,是以他平日行事,一向独断独行,根本用不着别人进言。”
朱七七道:“不错,他实在是个独夫。”
沈浪道:“但这次,他却终于有了疏忽,只因为这是他自己住的地方,人们对于自己身边的事,都是最容易疏忽大意的,越是聪明才智之士,越是如此,是以有些人日断万机,丝毫不乱,却常常忘记自己的鞋袜在哪里。”
朱七七笑道:“你对于每种人的心理却了解得很,有时我实在奇怪,你也是一个人,为什么懂得的就比别人多。”沈浪一笑,接道:“若是别人有了疏忽,他手下的人必定会加以提醒,但快活王素来独断独行,别的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说话。”
朱七七叹道:“我真该去告诉他,一个人无论多么聪明,绝不如一百人加在一起那么聪明的,每个人都难免有疏忽的时候,有时只要疏忽一次,就已够糟了。”
沈浪笑道:“所以常言说得好,三个臭皮匠,终是胜过一个诸葛亮。”
熊猫儿道:“但但那些人为什么连一个过来瞧瞧的都没有呢?”
沈浪微微笑道:“没有快活王之命,谁敢闯入他的寝宫。”
熊猫儿拊掌笑道:“不错,只因他太厉害了,所以才害了自己,这样看起来,一个人还是莫要太过厉害才好。”
说到这里,窗外突然奇异的静寂了。
方才窗外虽也很静但总是还有些风吹草动,有些犬吠声,此刻,却突然静得有如坟墓。
夜色已深,月光自窗外照进来,照着沈浪的脸。
沈浪面色微变,一跃而起,道:“现在,他们搜索已过,想必立刻就要到这里来了,咱们走。”
朱七七、王怜花立刻掠了出去。
熊猫儿目光一转,突然自案上拿起毛笔,醮饱了墨,在那雪白的粉墙上,写下了八个大字:“多承招待,感激不尽。”
写完了,似乎意犹未尽,又在旁边加了行小字。
“只可惜酒太少了些。”
凄凉的月色,静静的照着这死一般的园林,照着树木,花丛,照着那精致的亭台楼阁,山石流水。
每一株树木,每一片花丛,每一处亭台楼阁的阴影中,都似乎潜伏着眼睛看不见的危机、陷阱。
朱七七轻轻喘息,悄声道:“咱们此刻往哪里去?”
沈浪悄声道“等到我一说‘去’字,熊猫儿与王怜花立刻带着你绕过那旁的小亭,直奔那花神祠后的岩洞去,但却切莫要入洞太深。”
朱七七骇然道:“那花神祠?那岩洞?但但快活王不是在那里么?”
沈浪微微一笑,道:“快活王忽然想起咱们可能在这里甚至是必定在这里,自要立即赶来,他对于自己这疏忽,必定十分羞怒,而羞怒之下,一定会动员所有的力量,绝不会再将主力留在那边,所以”
他歇了口气,接道:“那边纵然有人留守,凭你们三个人的力量也可对付得了,那里离此甚远,你们动手时纵有响动,这边也听不见。”
朱七七道:“但别的地方”
沈浪截口道:“别的地方都不如那地方的地,第一,那地方终是较为隐密,可以藏身之处也比别的地方多。”
朱七七想了想,道:“不错。”
沈浪道:“第二,那里已是快活林的外围,出路较多,在这黑夜之中,咱们随时都可以寻找机会冲出去。”
朱七七熊猫儿,齐声道:“不错。”
沈浪道:“第三,快活王雄才大略,究竟非常人可比,他虽将全力扑来这里,但对别的地方,也不会轻易放过。”
他沉声接道:“据我猜想,他必已将属下分为十队至十五队,其中至少有一半要扑来这里,另一半大概要分成扇形在园中搜捕,随时以旗花火讯与主力联络,是以除了那花神祠后的岩洞外,园中到处都是危机。”
这次连王怜花也点头道:“不错,快活王方才的疏忽,是他自己的住所,此刻的疏忽必定就是花神祠后的岩洞。”
熊猫也点点头道:“不错,我若是快活王,也不会留意到那花神祠后的岩洞的,因为他自己刚从那地方离开。”
沈浪道:“咱们此刻正是要以己之心,度人之意,一定要把握住快活王的心理,咱们这一战才有致胜的机会。”
朱七七已默然许久,此刻突然道:“但但你万一算错了呢?”
沈浪道:“这一战已是咱们的生死之战,咱们都已将性命作为赌注,咱们的生死正是要决定于一念之间。”
他仰天长叹一声,接道:“是以咱们计算只要有丝毫错误便得将性命输给别人,这场赌本不会公平,但咱们却又偏偏非赌不可,别无选择。”
他说完了话,大家俱都不禁沉默了下来,每个人的心情俱都十分沉重,熊猫儿仰首望天,喃喃道:“以生死为赌博,以性命为赌注嘿!好一场豪赌。”
王怜花道:“沈浪呀沈浪,但愿你莫要算错,你是错不得的,你赌的非但是你自己的生死,咱们三个人也将性命押在你一边了。”
沈浪苦笑道:“我但愿你们莫要将性命押下,只是”
朱七七突然道:“你说你是说我们三人去那岩洞?”
沈浪道:“不错!你们三个人。”
朱七七道:“你!你呢?”
沈浪道:“我留在这里。”
朱七七骇然道:“你留在这里?为什么?”
沈浪道:“你我若一齐去,猎狗立刻便要追踪而至,是以我必须留在这里,将猎犬引开,你们在那里等我。”
朱七七花容失色,道:“但但他们的主力都已来了,那快活王又那么那么厉害,你一个人留下,岂非有危险了么?”
沈浪道:“虽然危险,但却是势在必行。”
朱七七一把抱住了他,颤声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绝不能。”
沈浪柔声道:“莫耍孩子气,乖乖的,在那边等我。”
朱七七跺脚道:“不不不”
她热泪盈眶,抬着头瞧着沈浪,颤声道:“求求你,你至少该让我陪着你。”
沈浪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缓缓道:“你陪着我,只会增加我的危险,你愿意增加我的危险么?”
朱七七泪流满面道:“但但你若万一”
沈浪道:“我若万一遇险,也比四个人都死的好我留在这里咱们四个人才有生路,否则,只怕”
朱七七几乎痛哭失声,紧咬着嘴唇道:“你若遇险,我我”
沈浪一笑道:“你放心,你不会死的,世上没有人能令我这么容易就死,就算是快活王也不能。你总信得过我。”
朱七七泪眼凝注着他,良久良久,幽幽道:“我相信你,你不会死的,为了我,你也不能死。”
熊猫儿揉了揉眼睛,强笑道:“为什么人间总有些令人忍不住要流泪的事,为什么”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传了过来。
沈浪立刻轻叱道:“去。”
朱七七还想抱着他,但沈浪却已将她推开,熊猫已拉着她的手,三个人骗蝠样滑向那小亭。
月光下,只见朱七七含泪的眼睛,犹在望着沈浪,眼里含着似水柔情,似乎在说:“沈浪,你要小心,为了我,你要千万小心。”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幢幢人影,每个人都走得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是因为人大多,所以才有轻微的“沙沙”声音。
沈浪就像猫一般隐身在黑暗中,静静地瞧着。
数十条人影,到了这栋房子前面,就突然分散了开来,将这栋并不算大的屋子,密密包围住。
只见这数十人俱都将长刀藏在肘后,像是生怕刀光惊动了屋里的人,每个人的行动却如狸猫般轻捷。
沈浪暗忖道:“快活王门下,果然都是好手。”
转念之间,又瞧见三四十条大汉掩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强弓强弩,也将这屋子包围了。
后来的四十条大汉武功显然较弱,行动间已有轻微的脚步声,只是此刻屋子已被包围,是以不怕屋中人发觉。
沈浪又不禁暗忖道:“快活王果然不同凡响,到了这般时候,调度屡次,仍然丝毫不乱,他若一到这里便急着冲进去,就是俗手了。”
这时,他才瞧见了快活王。
快活王的眼睛,就像宝石般在黑暗中闪着光。他虽然只是静静的站着,但那非凡的气势,已足慑人。突然,他挥了挥手,百十条人影俱都伏下。
快活王喝道:“沈浪,你出来吧,你已在本王包围之中,再也逃不了的。”
屋子里根本已没有人,自然没有声息。
快活王厉声道:“沈浪,本王敬你是个英雄,是以才让你走出来,你难道真的不知好歹,真要本王动手?”
屋子自然是没有回应。
炔活王厉声道:“好,既是如此”
他挥了挥手,便突然有二三十点火光亮起。
火光闪动中,另外二十多人一掠而上“砰”的一声大震,有人踢开了窗子,有人踢开了门。
二十余人一齐冲了进来,立刻失声道:“沈浪不在这里。”
快活王面色一变,也不见他作势,身子便已飘飘自人群中掠过,就像是一只沙漠中的鸷鹰。
沈浪也不禁暗赞一声:“好轻功。”
快活王已掠上曲廊,厉声道:“搜!”
他接着又拍了拍手,一条大汉立刻撮口尖哨了一声,接着,黑暗中便传了猛犬的咆哮。
沈浪深深吸了口气,掌中已扣了十余枚制钱。
急风第三骑已牵着四条猛大,飞步而来。
这四条猛犬,乃是西藏异种,狰狞咆哮,就像是四条饿虎一般,八只眼睛,更像是八盏灯。
沈浪掌中的制钱,突然飞了出去。
那八盏灯立刻灭了。
猛犬狂吼着扑起,急风第三骑再也把握不住,四条瞎了眼的猛犬,疯虎般地扑了出去,见人就咬。
刹那间便已有两人被猛大咬断了咽喉。
大汉们立刻有些乱了。
快活王却仍似神色不变,厉叱道:“杀狗!追人。”
只见数十柄刀光闪动,四条猛犬俱已尸横就地。
这时,沈浪已远在数丈外,他知道后面的人已追不上来,猛回头,却赫然发现两丈外有一双发亮的眼睛!
快活王竞亲身追来了。
园林之中,立刻有呼哨之声响起,此起彼落。
快活王一面追赶,一面不断发出短促的哨声,通知里面的埋伏,他追到那里,沈浪自也在那里。沈浪知道自己已身陷重围,随时都可以有人出来阻住他的去路,他并不是怕前面拦路的人。
他只怕在身后紧迫不舍的快活王。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体力损耗许多,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若与快活王动手,委实只有死路一条。
而他此刻根本不能逃出快活林,快活林外的强弓火箭,根本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情况已越来越危急,沈浪已是汗透重衣。
快活王厉声大笑道:“沈浪,你还要往哪里逃?为何不停下来,与本王决一死战。”
他自然已算定沈浪此刻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朱七七与王怜花、熊猫儿已完全到达了那花神祠的岩洞,有四五个少女正在那里收拾着桌子。
只听其中一个人娇笑道:“王爷今天可真是发脾气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沈浪那小子真的有两手。”
另一入笑道:“是呀,连王爷今天都算在对手上栽了个跟头,看他斯斯文文,秀里秀气的,真想不到他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那圆脸少女道:“你们看,他今夜能逃得了么?”那少女道:“他本事虽大,但双拳难敌四手,我看他是逃不了的,你们没有瞧见过王爷的武功,但我知道,王爷的武功简直骇死人。”
另一人叹道:“沈浪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真有点可惜。”
那少女咯咯笑道:“我看你呀,莫非是看上他了?”
圆脸少女悠悠道:“像沈浪那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朱七七听得暗中直咬嘴唇。
熊猫儿哑声道:“冲过去?”
朱七七道:“要不要先打灭那盏灯笼?”
王怜花道:“不行,他们五个人若不能一齐杀光,只要有一个人放出讯号,咱们就惨了。”
朱七七道:“那那怎么办呢?”
王怜花沉吟道:“你们在这里莫要动,我先出去。”
只见那圆脸少女拿起快活王喝剩下的半杯酒,举杯笑道:“沈浪,我在这里先敬你一杯,希望你死。”
另一少女笑道:“你不是喜欢他么?怎地又希望他死?”
圆脸少女道:“他纵然不死,反正也轮不到我去喜欢他,倒不如索性死了干净,大家都休想得到他。”
那少女笑道:“你的心真狠。”
圆脸少女道:“女人的心,本来就”
王怜花突然含笑走了进去,笑道:“你嘴上虽凶,但心却是很好的,是么?”
少女都吃了一惊,想要惊呼,但瞧见王怜花神色安详,脸上又是笑眯眯的,惊慌之情已减了几分。
再瞧见王怜花神情潇洒,居然也是个美少年,她们非但不再害怕,简直连眼都有了笑意。
那圆脸少女眼睛直勾勾地瞧着王怜花,叱道:“你敢到这里来,不怕死么?”
她虽然故意出很凶的样子,但却一点也不吓人。
王怜花柔声笑道:“能死在姑娘们的纤手之下,在下死也甘心。”
另一少女道:“你以为你长得很俊,我们舍不得杀你?”
王怜花叹道:“在下本也不敢来的,但瞧见姑娘们一个个有如天仙化人,在下委实情不自禁何况,在下本已没生路,能死在姑娘们的手下,自比死在别人手下好得多,姑娘们就请杀了我吧。”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走过去。
那少女咯咯笑道“你瞧他说得多可怜。”
躲在远处的熊猫儿,也不禁轻笑道:“这王怜花对付女人实在有一手。”
朱七七叹道:“他知道这些女孩子平时被快活王管得太严,怕得太厉害,所以,快活王只要一不在身边,她们自然就难免要这样子。”
熊猫儿道:“不想你也很了解女人的心理。”
朱七七嫣然笑道:“我到底也是个女人呀。”
只见王怜花装出一副可怜模样,道:“我知道姑娘们好心,不忍下手杀一个可怜的人,但姑娘们若不杀我,就难免要连累自己。”
那少女叹了口气道:“你倒很会体贴人,只可惜”
王怜花道:“姑娘不必解释,我很知道姑娘们的处境,我已逃不出去,已要死了,怎能再连累姑娘们,我我临死前,只求姑娘们一件事。”
那圆脸少女道:“你说吧,无论什么我们都答应你。”
说完了这句话,脸突然红了起来,另几个少女她偷偷咬住了嘴唇,面颊上也泛起了红霞。
王怜花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叹道:“我只希望姑娘们能陪我喝一杯酒,我死了也甘心了。”
那个少女只听得要求只不过是喝一杯酒,竟像是有些失望,那圆脸少女咬了咬嘴唇,道:“就只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