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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到底要到哪里去?”
“哪儿该去,就去哪儿。”黑衣人沉下声音道:“如果你还念师徒之情,希望你答应我两件事。”
“师父请吩咐。”
“第一,以后更加要苦练,第二──”一顿,黑衣人才接下去,道:“要尽力帮助武当,不能够与武当作对。”
“是──”云飞扬仍然忍不住追问道:“师父,为什么你要我这样做。”
“不必多问。”
“那师父以后”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到来探你。”
“师父──”云飞扬悲从中来,道:“你教了徒儿这么多年,请受徒儿三拜。”
黑衣人不置可否,云飞扬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时已经热泪盈眶。
黑衣人一再叹息道:“飞扬,你好自为之,一有机会,就到无敌门去找──沉曼青。”
夜已深,丛林中那片空地之上,云飞扬在黑衣人地指点之下又苦练剑术。
剑光飞闪,黑衣人一声轻叱,剑亦出鞘,欺上前去,刺向云飞扬,一刺就十八剑。
云飞扬有守有攻,连接十八剑,黑衣人一挽剑花,第十九剑接着剌出。
剑刺到一半“铮”的一声,突然齐中断下来。
两人的动作不约而同都停顿,黑衣人呆望着手中断剑,忽然叹息一声,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柄剑跟了我这么多年,想不到今夜竟断为两截,你我的缘份,只怕也已到此为止了。”
云飞扬立时紧张起来,道:“师父,若是你离开,以后就没有人再教我练武了。”
黑衣人摇头道:“我要教你的,都已经够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始终难免一别。”
“可是”
“痴儿──”黑衣人又一声叹息。
“师父,你到底要到哪里去?”
“哪儿该去,就去哪儿。”黑衣人沉下声音道:“如果你还念师徒之情,希望你答应我两件事。”
“师父话吩咐。”
“第一,以后更加要苦练,第二──”一顿,黑衣人才接下去,道:“要尽力帮助武当,不能够与武当作对。”
“是──”云飞扬仍然忍不住追问道:“师父,为什么你要我这样做。”
“不必多问。”
“那师父以后”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到来探你。”
“师父──”云飞扬悲从中来,道:“你教了徒儿这么多年,请受徒儿三拜。”
黑衣人不置可否,云飞扬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时已经热泪盈眶。
黑衣人一再叹息道:“飞扬,你好自为之,一有机会,就到无敌门去找──沉曼青。”
“沉曼青?”云飞扬方待追问,黑衣人已飘然退开。
夜更深,青松的静室之外人影一闪,一缕轻烟似从半开的一道窗门掠进去。
这是一个不容易为人发现的角度,如此深夜,也应该不会有人到静室附近。
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青松,一身淡黄色道袍,与平常的打扮无异。
房中没有灯,青松消失在黑暗之中,窗户亦无声地关闭。也就在这个时候,傅玉书从墙下一丛花木中矮身闪出来。
入夜之后,他一直就藏身在哪里,一声也不发,也不动。
在此之前,他已经好几夜藏身在那里,更早之前,他亦经弄清楚青松一个月之中,总有十来天深夜离开静室。
他要知道青松是否在静室之内很简单,一个武学上的难题便可以让他试出来。
深夜拍门,毫无反应,已足以证明,至于青松习惯由哪一个方向离开,更就不难找到。门户窗户关闭,就只有那一个窗户半开或虚掩,还不是由那儿进出嘛。
一次也许是巧合,但接连几次,傅玉书现在已经完全肯定黑衣人就是青松的化身。
至于青松为什么要这样做,傅玉书亦想象得到,自从老怪物偷学武当六绝,被发觉挑断六筋,囚在寒潭之后,武当派就订下了一条规矩,一定要身世清白的人才可以收归门下。
青松既不能认云飞扬这个儿子,云飞扬就只得从母姓,一个连父亲是谁也不知道的人,当然就说不上身世清白,所以尽管云飞扬乃是出青松亲自带上武当山,也不能够成为武当派弟子。也所以,青松只能够暗中教云飞扬的武功。
他若是露出本来真面目,云飞扬一定会查根问底,还有其它更多的麻烦。
这所以青松必须蒙上脸庞。
出了静院,傅玉书立即向后山奔去。
周围一片死寂,夜风吹冷,傅玉书的额头亦有汗珠摘下。
这到底是冷汗还是热汗?
寒潭中没有昼夜,雾气迷蒙,傅玉书进去的时候,老怪物正坐在石上发呆。
一听黑衣人就是青松,老怪物几乎跳起身来,道:“这个老鸡毛也真风流。”
“爷爷,这件事”
“斩草除根,连云飞扬也杀掉。”
“孙儿也是这个意思。”傅玉书一脸阴森之色。
“那你就快去结果白石、谢平。”
“只是,爷爷你的脚。”
话还没完,老怪物突然站起身来,一脚踢出,傅玉书冷不防,竟被踢翻地上。
他反而高兴,嚷起来道:“爷爷,你的脚原来已经好了。”
“已好了八九分。”
“好,那孙儿就赶紧采取行动,让他们一试锁喉枪的厉害。”
老怪物脸色一变,道:“你千万不要用锁喉枪。”
傅玉书一呆,随即醒悟道:“那是会引起别人怀疑,好,那我就以两仪剑对付白石,以霹魔掌对付谢平!”
“好聪明的孩子,还有,做掌门不能够有婚约缠身,若是伦婉儿那个丫头死缠不休,不答应解除婚约,连她也杀掉!”
“爷爷”傅玉书面有难色。
“怎么?”老怪物一瞪眼,道:“不舍得杀掉这个女人。”
傅玉书点头承认。
“你忘了武当与我们傅家的仇恨?”
“孙儿记得。”傅玉书沉痛地跪下,道:“只是,孙儿实在不忍心”
“你就忍心让爷爷不能报仇雪恨。”
“爷爷,放过婉儿”
“好,既然你不忍心,爷爷就成全你们。”
傅玉书喜出望外,尚未来得及多谢,老怪物突然反手将铁链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傅玉书急忙制止,用力扳开老怪物双手,嘶声大叫道:“爷爷,你千万不要这样,千万不要自杀,孙儿答应你老人家”
语声未已、傅玉书已经涕泪纵横。
老怪物缓缓地松开铁链,道:“这才是无毒不丈夫。说到女人,天下多得是,爷爷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替你找一千个、一万个!”
傅玉书没有作声,呆在那里。
伦婉儿的倩影剎那间又涌上心头,却迅速碎成千万片。
夕阳西下。
傅玉书、伦婉儿喂倚在柳荫下,伦婉儿忽然取出腰佩的那个香囊,道:“傅大哥,这香囊我自小就带在身上,现在送给你。”
傅玉书接过香囊,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实时一个旱雷,凌空落下,傅玉书浑身一震,不由又想起寒潭中受苦的祖父,眼瞳不觉露出了一丝杀气来。
伦婉儿没有在意,又轻呼一声,道:“傅大哥,你喜欢不喜欢?”
傅玉书充耳不闻,伦婉儿偷眼一望,道:“傅大哥!”
“什么事?”傅玉书如梦初醒。
“你在想什么?”
“我我”傅玉书心念一转,道:“我在想,你送这个香囊给我,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
“这样好不好,明天我下山,买一些衣料给你。”话说到一半,傅玉书好象才想起一件事,道:“不成,师父有命令,任何人如无要事不得下山。”
伦婉儿一笑道:“那我跟师叔说一声说是我的主意,跟你一起去,他定会答应。”
傅玉书一笑,道:“也好,顺带买一些我们两口子将来合用的东西。”
伦婉儿娇喂道:“谁与你两口子了”说着轻搥了傅玉书的肩头一下,既娇憨,又可爱。
傅玉书的笑容不由僵在脸上。
镇上很热闹,傅玉书牵着伦婉儿在街上走了一趟,果然买到了很多东西。
有伦婉儿喜欢的小巧玩艺,有傅玉书挑的一匹绸缎,一个玉雕的月老,一个小酒壶,还买了几个粽子,一笼颜色非常美丽,不知名的两只雀鸟。
再在镇上的酒家吃了一些东西,傅玉书才建议回去,反倒是伦婉儿有点儿意犹未尽。
他们上到半山那道溪流的时候,云飞扬正在替猪群洗澡,汗流浃背。
伦婉儿看着他实在觉得可怜,一牵傅玉书衣袖,道:“傅大哥,你看,小飞他多么辛苦。”
“实在太难为了他。”傅玉书表面同情,心底却冷笑。
伦婉儿缓步上前,抽出了一方绣帕,道:“小飞,你休息一下,先将汗擦干。”
云飞扬抬首看了一眼,摇头道:“不用了。”抬手以衣襟将汗擦掉。
伦婉儿又将手上的粽子拿了一只出来,道:“那你吃一只粽子好不好?我知道,这是你喜欢吃的。”
云飞扬终于伸手接过道:“谢谢你,婉儿姑娘。”
这句话才出口,那个粽子便已给傅玉书抢回道:“这个粽子,你吃不得──”云飞扬、伦婉儿都为之一呆,伦婉儿追问道:“傅大哥,为什么”
傅玉书思想敏锐,立即就有了借口,道:“婉儿你有所不知,小飞流了这么多汗,再食粽子,岂不是更口渴?”
“这也是。”伦婉儿没有想到其它。
“还是吃几个水果好。”傅玉书随即从竹筐中拿出几个水果塞进云飞扬手中。云飞扬也没有想到那许多,接下来,道:“傅大哥,你们对我太好了。”
傅玉书只恐再生事端,虚应了两句,忙与伦婉儿离开。
支开了伦婉儿,傅玉书小心将房门关好,将窗户也关上,取过一方黑布在桌上摊开,才将粽子解开来。粽子内裹着的竟然是火药,难怪他怎么样也要抢回来。
月老像中也一样载满火药,小酒壶,以至绸缎中那块木板子也一样。
傅玉书将火药倒下,用黑布包起来,放在一个抽屉中锁上,才松过口气。
“第二步计划,可以进行了!”傅玉书双手握拳,眼瞳中又露出了杀机。
拂晓,朝雾未散。
飞瀑之下,更就是水珠飞溅,一片迷蒙,白石坐在飞瀑前的一方巨石上居然亦有几分仙气。他练习了一会吐纳,精神百倍,剑柄在握,方待练剑,就看见傅玉书远远走过来。
傅玉书远远就已招呼道:“大师兄,你早!”
“早!”白石奇怪道:“这么早你来这里”
“是因为知道大师兄习惯在这里打坐嘛。”
“这里的环境适合练习吐纳。”白石追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说来话长。”傅玉书纵身跃过去。
白石下意识移开三尺,傅玉书正好落在他身旁,剎那间,他的剑已出鞘,闪电一样刺进白石的小腹。
白石一惊,但仍未乱,身形倒翻,一股鲜血像飞蛇一般从小腹射出,洒落在石上。
“你疯了!”白石脚步猛一下踉跄。
“我若是疯了,怎能够剌出这一剑,重伤大师兄?”傅玉书冷笑。
白石左手掩住小腹,右手拔剑,道:“说!为什么?”
“为了做掌门!”傅玉书剑一引,身形蓄势待发。
白石满头冷汗纷落,道:“想不到我们一场师兄弟,你竟然下得了这个毒手!”
“哦!那小弟就以剑送大师兄上路,大师兄学的是剑,死在小弟剑下,也该认命了。”
傅玉书剑一挽,竟然是两仪剑的开手式。
白石一见,面色一变,道:“两两仪剑法!”
“不错!”傅玉书人剑一起射向前去,凌空接连剌出了三剑,果然是两仪剑法的招式!
白石既是惊,又是急,剑急展,疾迎了上去!
他用的当然就是两仪剑法,纯熟俐落,可是傅玉书两仪剑法的纯熟,竟然不在他之下。
白石只接了六十剑,手中剑便已被挑飞,他的内力,本来只有在傅玉书之上,但小腹刺痛如绞,一口真气根本就提不起来,傅玉书剑势不绝,一引,斜刺入白石的心房,再一绞一挑。
白石一声惨呼,当场气绝,尸身顺剑飞下了那方大石,坠进水中,随着水流漂下。
傅玉书知道那之下有一个水潭,武当派弟子习惯在那里洗濯衣服,白石的尸体一定会很快被发现。
所以他并没有逗留,剑在水里一转,洗去了剑上的血渍,身形接着往来路上掠回剑上洗下的那一缕鲜血迅速在水中漂散。
黄昏,偏殿中一片阴森,香烟缭绕。
白石尸体就放在殿中的一副棺材内。
棺材四周聚满了武当派的弟子,个个一脸悲愤之色。
尸体在正午被发现,整个武当派都为之震动。
乱了大半天,到现在各人的心情仍然未完全平静。
白石虽然耿直,但对一般师弟都很爱护,人缘甚好,所以他的死,大多数的武当弟子都很痛心。
最痛心的,当然就是青松,他反复检视了白石的伤势几遍,长眉深锁,始终未开口。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各人小心,然后就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偏殿。
众弟子也陆续散去。
夜渐深。
烛火飘闪,偏殿中更阴森。
偌大的偏殿就只剩谢平一人,他与白石同时拜在青松门下、交情深厚,所以留下来守夜。
棺盖未盖上,白石冷然卧在棺材中,面色犹如白垩,双睛微睁,眼瞳已没有神采,只有一种令人看来心寒,一种死亡的光泽。
他坐在一根柱子旁边,间或也会站起来,走过去一看白石遗容一点也没有恐惧。
他一向都不以为死有什么可怕,尤其是,他一向尊重白石。
这时候他已经有些疲倦,才闭上眼睛,又被“依呀”一声惊动。
急风一阵吹入,烛影摇曳,谢平应声回首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那本来关上的窗户已经开尽。
“这阵风,怎能够吹得开那两扇窗户?”谢平嘟嚷着转身走过去。
由窗口外望,不远处的树下生着一堆火,有两个武当弟子正在闲聊。
他仍然纵身,越窗掠出。
窗外走廊两边,都没有人踪,那两个武当弟子只顾闲聊,甚至不知道他的出来。
他苦笑一下,转向大门走去。
剎那间,烛火“噗”地熄灭,谢平只觉得眼前突然一暗,心头一凛,身形自然一闪,掠进了一根柱子后。
他的眼睛迅速已能够适应,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小心地观察周围。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异,可是到他望向棺材那边,却看到了一双脚。
棺材放在两张长凳子之上,那双脚敢就出现在凳底下。
谢平心中冷笑,身形陡动,疾掠了过去,左手一探,就抓着其中的一只脚,便将那个人拖出来,右拳一翻,便待印下。
“大师兄!”他突然脱口一声惊呼。给他拖出来的那个人竟然就是白石,也难怪谢平诧异。
就在他诧异的这一瞬,傅玉书从棺材中长身扑出,双掌一起印在谢平的胸膛之上。
“噗噗”两下异响,如中败革,谢平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这实在太意外。
那一瞬,他亦已看出袭击自己的人是傅玉书,脱口道:“是你?”
两个字出口,他最少被轰飞半丈,一口鲜血喷出,打了一个旋子,才能够将身形稳定。
傅玉书从棺材中纵出,笑问道:“二师兄,小弟的霹雳掌练得怎样了?”
谢平想说话,但一口气却憋在咽喉之上。
他张口,又一口鲜血喷出,怪叫一声,飞扑上前,才扑到一半,傅玉书已一掌印在他的咽喉之上!
他的咽喉与语声,一起被切断,烂泥一样倒下去。
傅玉书手一摸谢平的尸体,一声冷笑,身形倒退,在黑暗之中消失。
两个武当弟子总算听到谢平的怪叫声,道:“那好象是谢老二的叫声。”
“过去看看!”另一个立即抽出刀,向偏殿冲过去。
“怎么偏殿之内,烛火完全熄灭?”
“一定有问题。”这句话出口,两个武当弟子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下。
偏殿之内实时亮起来,两个武当弟子更大感踌躇,却幸好就在这个时候,金石、玉石巡到。
金石立即问道:“什么事?”
“二师兄方才好象发出了一声怪叫。”
“那还不进去一看究竟?”金石立即进去,一面叫道:“二师兄!”
没有回答,进去一看,金石、玉石齐皆面色惨变,那两个武当弟子更就惊呆在当场。
偏殿中烛火又已高燃,白石的尸体,竟然坐在谢平原来坐的地方。
金石急奔到棺材旁边,探头一望,又吓了一跳。
谢平竟然就卧尸棺材之内。
“快去请师父!”金石大呼,那两个武当弟子急忙奔了出去。
青松迅速赶至,面色难看至极,在他到来之前,钟声已大鸣,武当弟子不用吩咐,手执兵器,纷从四面八方冲出,七八个一组,开始四面搜索。
青松、苍松亦很快来到,在青松进入偏殿不久,傅玉书亦带着两个武当弟子匆匆赶入。
青松铁青着脸,掀开谢平的胸襟,就看见了两个掌印。
那两个掌印紫黑色又像是被什么烧红了的东西烫在那之上。
“霹雳掌──”青松由心底发出一声呻吟。
众人都齐皆一呆,青松摇摇头,道:“白石乃是被人以剑斜利入左脚乳下三寸,直透进心房,那分明就是我们武当派两仪剑杀人的特征。”
“师父已经说过了。”金石咬牙切齿道:“用剑的死在剑下,用掌的则被掌击杀,那么”
“对方的目的乃是在我派的六绝弟子。”青松的脸色更加难看,道:“而且还通晓我派的六绝武功。”
玉石吃惊地问道:“那会是谁?”
青松没有回答,沉吟了一会,突然手指着傅玉书,道:“傅玉书──”傅玉书大吃一惊,道:“师父,我”
青松截口道:“凶手下一个要被的对象就是你,由现在开始你必须加倍小心。”
傅玉书后背冷汗直淌,面色惨白,道:“弟子不怕死,正好趁这个机会替两位师兄报仇。”
这句话说得实在慷慨激昂,青松既爱又怜,叹了一口气,道:“凭你的武功,还不是凶手的对手。”
傅玉书垂下头去。
青松接着又道:“白石的武功,在你们六人之中最高,可是仍死得毫无声息,谢平在偏殿之内,只要一叫,其它弟子就会赶到,可是连叫也都来不及,就丧生对方掌下,可见凶手武功的可怕。”
众人面面相觑,青松还道:“所以,由现在开始,玉书、金石、玉石、姚峰,你们四人必须聚在一起,相互照应,以免落单,又遭暗算。”
四人应声道:“是。”
青松的目光转回谢平的尸体上,不禁又一声叹息,玉石实时道:“师父,你看二师兄的右手好象拿着什么。”
青松目光一紧,俯身探手,将谢平的右手扳开,那里面是一块撕下来的衣角。
看到了这块衣角,青松的双眉皱得更深。
姚峰一旁摇头细看了一会,脱口道:“这种布料好象是下人穿的。”
金石接口道:“难道凶手化装成下人混进来了?”
青松沉吟道:“不管怎样也好,你们四人都必须加倍小心。”一顿,又吩咐,道:
“就留在白石那间静室好了。”
傅玉书领首道:“大师兄那静室环境简单,容易防范,的确是最理想的地方。”
青松道:“门外要加强守卫,不分昼夜,绝对不能疏忽。”
众弟子齐应一声。
青松目光又从傅玉书四人脸上掠过,一再叮嘱道:“千万记着,要互相照应,一直到找出凶手。”
四人一起点头,傅玉书不忘道:“师父,你自己也要小心保重。”
青松淡应一声,缓步踱了出去。
夜更深,青松手捏着那块衣角,独坐在云房之内,思潮起伏。
──凶手所用的乃是武当的六绝武功,谢平被杀的时候,飞扬在我的监视之下,不可能是他。
──除了我与燕师兄之外,还有谁懂得六绝。
──难道是锁在寒潭之内的那个老怪物?
此念一转,青松霍地张开眼睛,长身站了起来。
寒潭之内,老怪物这时候亦是盘膝而坐,却是在提气练功,已进入忘我之态。
青松若是这时候进来,老怪物未必会察觉,看见老怪物这个样子,以青松的经验,一定会发觉老怪物大有问题。
可惜他进入寒潭的时候,老怪物已练功完毕,而且察觉有人进来。
他本来以为傅玉书,但一想傅玉书应该不会在这时候进来,脚步声亦不一样。
再仔细一听,老怪物变了面色,赶紧将诸般杂物收藏起来。
那都是傅玉书平日买来孝敬他的东西,吃的,消闲解闷的,幸好并不多。
他随即放松身子,躬着腰卧下,间或发出一两声呻吟。
然后他就看到了青松,剎那间,他实在惊讶至极。
青松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来这个地方了,不过他还是立即就认出来。
对青松、燕冲天两人他已经刻骨铭心。
──青松为什么突然来到?莫非玉书事机不密,露出了破绽。
一想到这里,老怪物心头一阵焦躁,可是并没有表露出来!
被囚在寒潭二十多年,他已经学会忍耐。
青松也就在寒潭对岸停下脚步,目光闪电一样射向卷伏在潭中石上的老怪物。
他深锁的双眉仍未开,眼瞳中充满了疑惑,充满了悲愤。
老怪物忙将眼睛也闭上。
青松打量了几遍,身形突起,飞掠过水面,落于潭中的石上,老怪物的身旁。
老怪物只当作不知道,偶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子也微微地在颤抖。
他装得实在很像。
青松瞧不出破绽,又移前一步,抄起锁着老怪物的那条铁链。
老怪物这才张开眼睛,以一种既痛苦,又呆滞的目光望着青松,好象根本就认不出青松是什么人。
他挣扎着爬起身子,呻吟着伸手去拉青松的衣衫,那只手就像是全无气力似的,不停地在颤抖。
青松实时一拂袖“叭”的一声,落在老怪物的面颊上!
老怪物那边面颊立时红起来,整个身子接着翻了一个筋斗,重重地摔过一旁。
青松存心一试,那一拂所用的力并不轻。
老怪物不但没有提聚内力,而且完全放弃抵抗、闪避,摔的这一跤也实在够他受。
他痛极而呻吟,挣扎着坐起身子又倒下,看来更加虚弱。
青松盯牢了老怪物,但,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眼瞳中疑惑之色更浓。
他终于举起脚步,身形一拔,掠回寒潭对面,往洞外走去。
老怪物仍然在石上挣扎、呻吟。
青松走了几步,偷眼一望,才再次往外走,脚步不停。
老怪物的眼中立时射出了怨毒之色,可是并没有坐起身子,继续呻吟、挣扎。
青松却并没有离开,转过弯角,就闪身躲在一侧,偷窥老怪物的举动。
老怪物的机心却只有在青松之上。
差不多一盏茶之久,青松才离开,很放心地离开。
也就因为放心,他没有再特别谨慎行动,更没有掩饰脚步声、衣袂声。
老怪物听在耳内,嘴角露出了冷笑,眼曈中却露出了得意之色。
像他这样聪明的人,现在当然已猜到青松何以有此行,一再相试,目的又何在了。
离开了寒潭,青松很自然地走访燕冲天。
一听到这个消息,燕冲天勃然大怒,拳一落,又一张几子被他击碎。
到青松告诉他白石的死因,他就由愤怒转变为惊讶,道:“什么,白石是死在武当的两仪剑法之下?”
“伤口可以肯定是用一柄薄半分,宽两分的剑削出来,只有我们武当派的两仪剑才是这样子。”
燕冲天摇头道:“巴山回风舞柳剑,以我所知,也是差不多。”
“伤口在心房偏左半寸,又是由上削下去,武林中,只有我派两仪剑法倒转阴阳
才会是这样杀敌。”
“也许”
“即使白石的死是巧合,那么,谢平他”
“谢平又是怎样死的?”
“是死在掌下,肋骨未断而内腑尽碎,伤痕成紫黑色,极似被火烫过。”
“那不是我派六绝之中,霹雳掌的特征吗?”
“正是!”青松沉痛地点头。
“岂有此理!”
“六绝除了我们师兄弟二人之外,就没有第三一个人懂的了,所以”青松欲言又止。
“所以怎样?”燕冲天连声催促道:“快说!”
青松沉痛不语。
“看你吞吞吐吐的,是要惹我生气?”燕冲天大骂。
“不敢。”青松苦涩地一笑,道:“小弟有一个疑问,但说了出来,又恐师兄你不快。”
“我现在已经够不快了。”燕冲天一再催促道:“快说快说!”
“小弟只是想一问,不知道会不会是有人──在师兄这儿学得六绝?”
燕冲天暴怒,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知道武当的规矩,只有掌门人与掌门指定的人才可以学六绝,怎会胡乱将武当派的六绝传给外人?”他跳起身来,戟指青松道:“谁若暗中将六绝私授外人,必死在六绝之下!”
言出无意,听者有心,青松不由一呆,道:“师兄息怒,小弟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燕冲天怒瞪着青松。
“臂如说,有没有可能,师兄练六绝的时候,给别人暗中偷窥学会?”
“哼!你以为有人能够瞒得过我的耳目?”
“如此”
“我看你还是少在我身上花工夫,要查,去查别的人。”
“是。”青松只有点头。
“譬如说──”燕冲天目光一闪,道:“囚在寒潭那个老匹夫。”
“小弟来此之前已去看过他,虽然还未死,已只剩下半条人命。”
“哦!”燕冲天抓着脑袋道:“除了这个老匹夫,还有什么人?”
“小弟仍然是茫无头绪。”
“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查出来,难道还要等六绝弟子再死掉一个两个?”
青松叹了一口气,道:“六绝弟子眼看已有所成,就死去二人,一年后独孤无敌杀上武当,真不知道如何抵挡,难道武当一脉,就断送在我的手上?”
燕冲天听说,亦感触至极。
两人面面相觑,心情俱都沉重至极。
一夜过去,并没有其它事情再发生。
傅玉书四人没有入睡,一直就盘膝坐在白石的静室外厅之内。
接下来整整一天,他们都没有踏出静室,也没有人进白石的房间。
对于这个大师兄,金石、玉石、姚峰都有一种深厚的敬畏。
傅玉书可没有。
他虽然必须借助白石的房间才能够进行下一步计划,但唯恐令人生疑,还是静下来。
金石、玉石、姚峰当然不会怀疑傅玉书,所以尽管傅玉书显得心不在焉,坐立不安,也只当他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没有想到其它。
好容易才待到黑夜降临,傅玉书终于安静下来,金石三人反倒开始紧张。
门窗虽然都关闭,外面又有武当派的弟子不停地在守望、逡巡,但凶手武功那么厉害,又怎由他们不紧张。
所以门一被推开,除了傅玉书,其它三人都立即紧张得抓住了兵器。
进来的却是青松。
“师父──”四人忙站起来行礼。
“也太难为你们了。”青松无限的感触。
“要师父牵挂,弟子于心不安。”傅玉书亦表现得很感慨。
青松目光落在傅玉书面上,道:“玉书,有些话我要跟你说,你来!”举步走进白石房间。
傅玉书心头忐忑,又不敢不从,跟了进去。
青松随手将门掩上。
“不知道师父有何吩咐?”傅玉书忍不住问。
“你的两位师兄,白石、谢平都已经去世,掌门一位,就该由你来继承了。”
“弟子恐怕不能够胜任。”傅玉书口中是这样说,心中却乐极了。
“只是婉儿方面,最是为难。”青松叹息。
傅玉书亦垂下头去。
“这方面你最好早些跟她一说,好好地开导她一下,以免他日正式宣布,她受不住这个打击。”
“弟子知道。”傅玉书的头垂得更低。
“只是这件事,你考虑清楚。”青松一再叹息,道:“婉儿方面千万谨慎,费些唇舌。”
傅玉书亦自叹息道:“弟子一切会小心的了。”
青松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举步,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傅玉书没有跟上,那片刻,他的心情确实很复杂、很混乱,但目送青松走出,就稳定下来了。
他随即探怀取出一块长只三寸的人形木板,一块竹片,接将那块人形的木板嵌在竹片之上,再将竹片插入桌面缝隙,然后用一条绳子将竹片缚上,拉紧成弧形。
绳子紧贴着蜡烛拉过,到蜡烛烧至那儿,就会将绳子拉断,竹片弹起来,烛火就会将竹片上人形木板的影子映在那边窗纸之上。
那就像一个人倏地在房间内出现,企图破窗而出,突施袭击一样。
在此之前,傅玉书已经反复试验过多次,甚至连烛光燃烧的时间亦都已计算妥当。
迅速弄好了这些,傅玉书立即往外走,他当然没有忘记,装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当然装得很像,事实上他的心事的确也很多。
青松在房外厅子,不忘吩咐金石、玉石、姚峰三人小心照顾傅玉书。
三人也不是呆子,多少亦已想到青松找傅玉书是什么一回事,都感慨万分。
金石道:“师父尽管放心,有我们一旁守护,绝不会让凶手再得手。”
“切切谨慎。”青松再三叮嘱。
傅玉书这时候走了出来,反手将门关上,举止显得有些呆滞,看来心情甚为沉重青松看在眼内,不禁摇头微喟,往外走去。
四人欠身相送,并无说话。
他们目送青松离开,又坐了下来,金石、玉石想安慰傅玉书几句,又不知如何启齿,姚峰亦只有呆笑。
傅玉书垂着头,一声不发,心中却在默数。
到七百之数,他才抬头起来,忽然道:“三位师兄可有听到什么?”
姚峰道:“你是问师父方才对我们说什么?”
金石接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叫我们小心着你的安全。”
玉石叹息道:“老弟,这次也实在委屈你了。”
傅玉书苦笑,道:“我是问三位师兄有没有听到那种奇怪的脚步声。”
“哦!”金石一怔。
“方才小弟好象听到有人以轻功在瓦面上走过。”
“是吗?”金石立时紧张起来。
姚峰却笑道:“怕不是一只猫儿。”
玉石亦笑道:“凶手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傅玉书尚未答话,白石那个房间的窗纸之上突然人影闪动!
金石面向那边,立即警觉,马上长身而起。
傅玉书实时一声:“小心!”手一抄缨枪,身形如箭般射出!
黑影仍留在窗纸之上。
“哗啦”一声,窗棂尽碎,傅玉书夺窗而入,枪一探,已经将烛火刺灭,左手接着将竹片等物塞入腰带内,同时甩出了几颗黑丸子。
“噗噗”几声,丸子在地上碎裂,散出一股浓烟来。
他右手缨枪接刺在桌椅上,右脚一扫,又将一张茶几踢翻!
那听来简直就像是他与人在房间内大打出手一样。
金石三人只恐傅玉书有失,相继冲上前,玉石、姚峰亦夺窗而入,金石冲到门前,一脚将门踢开,开山刀护身,疾冲了进去。他们冲进去的时候,整个房间已经浓烟密布。
浓烟中傅玉书反手一枪刺在自己的左肩上,再一挑,发出了一声惨呼,身形随即疾往上拔起来,掌一翻,击碎了一大片瓦面!
瓦砾灰尘飞扬,傅玉书身形落下,伏地一滚,将缨枪弃过一旁,再发出一声呻吟。
金石、玉石、姚峰完全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得魄动心惊,金石一面拂袖,希望拂去那些浓烟,一面振声大呼道:“傅玉书,傅师弟!”
傅玉书嘶声接道:“在这里。”
金石摸索走上前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守卫在门外那些武当弟子纷纷冲了进来。
浓烟却涌了出去。
玉石、姚峰的视线逐渐清晰,急呼道:“快将所有的窗户打开。”
众武当弟子应声忙去打开窗户。
浓烟终于散尽,金石、玉石左右扶着傅玉书,在一张云床上坐下。
姚峰遂将金创药拿来。
他们替傅玉书包扎好伤口,青松、赤松、苍松亦先后赶到。
伦婉儿也赶到了,看见傅玉书受了伤,花容失色,忙分开那些武当弟子,上前去扶住傅玉书,关心地问道:“傅大哥,怎样了?”
傅玉书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中了几枚暗器,肩头又被刺伤。”
金石插口道:“看伤口,是枪尖插入挑出来,伤傅师弟的那个人无疑就是以枪为武器。”
傅玉书道:“不错,而且用的是我练的锁喉绝命枪法,幸好我早有防备,及时闪开了咽喉要害。”
青松追闻言,问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金石接道:“我们只看见了他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才发觉。”
玉石亦道:“当时傅师弟立即破窗冲进去!”
青松道:“你们也应该进去助玉书一臂之力。”
傅玉书道:“几位师兄都已进来。”
金石道:“可惜当时烟实在大浓,根本看不清楚,又恐误伤了傅师弟,不能不小心。”
青松道:“那些烟又是怎么回事?”
傅玉书道:“他一击不中,立即拋出几颗黑色的丸子,那几颗丸子在地上爆开,就散发出那股浓烟来。”
青松道:“然后又怎样?”
“他发出七种暗器,跟着拔起身子,撞碎了头顶瓦面,一闪不见。”
“七种暗器?”
“那绝无疑问,是一手七暗器的暗器手法。”傅玉书额上冷汗纷落,道:“只不过
不过”
“不过什么?”
“暗器上淬有毒药!”这句话出口,傅玉书的头一栽,就昏倒当场。
青松一惊,撕开傅玉书的胸襟,只见他左肩仍在冒血,却变成了紫黑色。
青松急将扎住伤口的布条撕开,只见枪伤之旁,另外有几个针洞,附近的肌肉已肿胀起来,呈现一种诡异的铁青色。
金石探头一望,变色道:“我们替傅师弟包扎伤口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青松眉头一皱,道:“好厉害的毒药暗器。”
伦婉儿大惊,问道:“师叔那怎么是好?”
青松道:“我们既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毒药,唯一的办法,只有用内力将毒药迫出来。”
伦婉儿立即道:“我来”
“你的内力不成!”青松摇头。
“师叔”
“我内伤未愈,亦是心有余,力不足。”青松苦笑。
伦婉儿呆在那里,眼泪流下,金石脱口道:“师父,那么,傅师弟岂非凶多吉少?”
青松当机立断,道:“立即将他送到后上燕师叔那儿!”
伦婉儿破涕为笑,道:“我怎么就是忘了师父?”
青松看在眼内,心头一凛。
金石、玉石等将傅玉书扶了出去,伦婉儿当然亦紧跟着。
青松没有随去,徘徊在白石的房间之内。
赤松、苍松亦在房间之内东张西望,苍松正值巡山之责,不停地替自己说话,道:
“没有可能会让人走进来,我已经吩咐弟子将这个地方包围得像铁桶一样。”
赤松冷笑道:“事实摆在眼前。”
“那他的轻功一定已臻化境。”
“可是他却不敢冲出房间外面,可见得还不是他们四人联手之敌。”
青松彷如没有听到,自顾踱步。
一个弟子走了进来,禀告道:“师父,山下弟子送来消息,并无发现任何的踪迹。”
青松吩咐道:“叫他们加紧防备,不可松懈。”
弟子告退,姚峰接着进来禀告道:“事发之后,外面的弟子亦不见有人离开。”
青松“嗯”一声。
苍松忽然手一指头上瓦面,道:“那儿有血渍。”
青松应声出去,果然看见缺口的边缘沾着一些血。
赤松立即道:“所以说玉书临敌经验不足。”
苍松追问道:“何以见得?”
“其实他已经刺伤凶手,否则缺口又怎会有血渍留下?”
青松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