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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靴声橐橐,崆峒虚舟子和三老进来,人人身有血迹,衣袍上有剑尖划破处,神色颓丧,殊无生气,众人大惊,虚舟子剑术在武林中威名远扬,不知何人以剑击败他。
葛氏五雄随后施施然走进,个个满面红光,挺胸凸肚,大有不可一世之状。葛无忧进来便拱手道:“宋大侠,我兄弟五人给您道喜了。”
宋远桥为人谦和冲淡,颇不以武功高低待人,拱手道:“多谢贤昆仲赏脸,老朽倒忘了送发请贴,实是罪过。”
葛无病大量道:“您贵人事多,我兄弟不计较这个。”众人都忍俊不往,百劫也把一口茶喷了出来。
葛氏五雄向众人团团一揖,走至段子羽前道:“恩公,这等大事怎不知会我们一声,我们若是不来,外人说葛家兄弟不给武当面子。”
段子羽苦笑不已,惟恐他们再闹出笑话来,便让他们坐在自己下首。
宋远桥诧异道:“虚舟道长,何以成这副模样?”
虚舟子长叹一声,脸色难看之极,众人一看便知有难言之苦衷,葛无忧站起道:“宋大侠,天师教在山下堵人,不让虚舟道长上来。我五兄弟虽以前和道长有点过节,却也见事不公,当即亮出字号,把天师教人吓跑了,和虚舟道长也化敌为友了。”
宋远桥直感匪夷所思,葛氏五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焉配和虚舟子树敌结友,又岂能吓走虚舟子都打不过的天师教高手?直觉天下之事无有奇逾此者。
但大家向段子羽一望,登即了然,天师教威名素著的程汝可只因整治葛氏兄弟一番,被段子羽辣手弄得生死两难,此事江湖中人无不知晓,天师教众自然要对这五兄弟望风而逃了。
周四手早已等得不耐,向五兄弟打量半天,问道:“喂,你们兄弟哪个是四手四脚的人?”
葛无忧正扬足了威,露尽了脸,满面踌躇,视天下英雄如无物,闻言大怒道:“你***,消遣老子来着,四手四脚那是什么怪物。我娘虽说一下生了我们兄弟五个,却都是两手两脚的好汉。”他声若洪钟,众人齐向他们望来。
段子羽皱眉道:“噤声,你再乱说,我叫人给你们安几枚附骨蚀魂钉。”
葛氏兄弟登即骇然若死,个个紧闭双唇,唯恐不小心漏出声响来,周四手听说不是,大是失望,看着门口,专等着那四手四脚的人到来。
陆续又来了些武林豪客,厅中济济一堂。吉时一到,俞莲舟便扬声道:“今日蒙武林各位同道在驾光顾,实感荣宠,在此谢过。”拱手向客人施礼,众人还礼不迭。
俞莲舟又道:“在下禀恩师之命,执掌武当,多少年来蒙江湖朋友抬爱,幸无大错。现今邀各位莅临,也想问清以前是否有得罪之处,如有便请提出,划出道来,在下仍以武当掌门的身份了断,此虽武当重地,天下英雄在此,谅无不公之虞。”
群雄哄然喝道:“武当四侠仁心侠义,处事公正,哪有什么过节可谈。”
俞莲舟笑道:“既然如是,在下便御去掌门之位,由舍侄殷融阳接替,天下英雄作个公证,以后还望多多照佛。”
殷融阳向客人施札毕,直上高阶,俞莲舟正欲将掌门信物传于他手,忽听一人暴喝道“且慢!”
大家震愕,却见房顶上落下一人,身形一闪已抢进门来,砰砰两声将两名拦截的武当弟子震飞。喝道:“奉正一嗣教少天师张真人法旨,殷融阳不许接掌武当。”
群雄哗然,纷纷嚷道:“天师教再横,也管不到武当山门户之事。”一人高声骂道:
“天师教什么东西,也敢到紫霄宫撒野。”来人手腕一扬,几枚黑黝黝的物事电射而出,正打在那人任脉“漩玑”“膻中”“中院”“阴交”几大穴上,虽遥隔数丈,认穴奇准,厘毫不差,那人登即栽倒于地,惨叫不止。
段子羽见来人正是刘三吾,心道他来的好快。葛氏五雄一见有人中了附骨蚀魂钉,那中钉的滋味重上心头,满身抖战,两手塞耳,一听到那人的惨叫声便仿佛自己受罪一般。
群雄见他先声夺人,霎时间肃穆下来,惟恐被他如法泡制,给自己也来两枚。
俞莲舟缓缓收手。冷冷道:“刘祭酒,贵教怎地管起武当山户之事?手伸得太长了吧。”
刘三吾道:“少天师掌管天下道教,非止天师教主,亦是天下道教教主,武当紫霄宫属道教,自应奉少天师法旨。”
宋远桥见中钉那人在地上翻滚惨叫,心下不忍,俯身过去为之起钉,不料内力一拨,那人更痛得惨叫嘶声,众人闻此叫声,恍然如置身十八层地狱中。
段子羽轻声道:“这是独门手法,起不出的。”情头道:“刘兄,此人一时失言,略予薄惩也就够了,给他解了吧。”
刘三吾微微一笑,近前拍击几下,钉子应手而起,落入掌中,喝道:“滚下山去,再叫我见到,让你一生受苦。”
那人疼痛一解,如逢大赦,踉踉跄跄冲出门去,如避鬼进般。众人见他奔逃骇汗、神出窍的样子,心中无不感鬼气森森。
俞莲舟冷冷道:“天师教还来了多少位朋友,一并现身吧。”
只听得外面砰嘭、喀喇之声四起,霎时间房顶上跃下无数人影,那些声音自是天师教好手将监守各处的武当弟子击倒,从落地长窗向外望去,但见人影晃动,实不知有多少好手到来。
殷融阳拨剑欲出,俞莲舟一掌按住,冷冷道:“武当派不致就此被人挑了。”
忽听外面有人高声传报:“少天师驾到。”此起彼落,直从几百米外一直报到门口。俞莲舟不禁心头微凉,饶他定力如山,也不禁两手发颤,不想顷刻之间外面百余名武当弟子悉数被制住,生死不明,而紫霄宫四周居然已被人包围起来。
片刻间,张宇初龙骧虎步而入,他头戴金冠,身着紫袍,向大厅虎视一遍,他后面跟随张宇清、孙碧云等二十几人。
刘三吾躬身一礼,便退到后面。段子羽大是尴尬,虽早料知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事到临头,仍不知怎样处置,只得默然不语。
俞莲舟冷冷道:“张少夭师,如此行事忒煞横蛮了吧?尊驾便欲灭我武当,何妨真刀实枪大干一场,猝下辣手未免不够光明磊落。况天下英雄在此,尊驾真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吗?”
张宇初拱手道:“不敢,这里便有一位我打不过,也不敢打的英雄,羽弟,你今日是来观礼还是被邀助拳?”
段子羽无奈,硬着头皮站起,迟疑道:“小弟是被俞掌门邀来观礼的。”
张宇初大笑道:“好,你若是助拳来的,说不得我只好走了。”又向史红石道:“史帮主,尊驾也是来观礼的吧?”
史红石点了点头。
张宇初笑道:“还有华山派英雄,昆仑派女侠,还有伏牛山葛氏五雄。俞掌门,我看到这么多英雄,怎说我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他故意将葛氏五雄提出来,偏不提少林、武当、峨嵋、崆峒、嵩山、泰山、衡山等门派,将之列在葛氏五雄之下。
葛氏五雄闻言列嘴大笑,甫一出声,立时掩口不迭,望着段子羽,见他未责怪,才放下心来,但终不敢畅怀大笑。
段子羽听他不提峨嵋,心中一惊,唯恐百劫师太立时发难,自己倒非助拳不可。见百劫师太低头饮茶,一无表情,心下略宽,却诧异她何以能忍住。
宋远桥沉声道:“张少天师,尊驾究竟要作什么?”
张宇初笑道:“宋大侠,我听说俞二侠欲退位。四位大侠纵横武林数十载,现今欲静修向道,亦是好事,武当在武林中举足轻重,本座怕后继者无能,损了四位的威名,是以特向皇上奏请,以孙碧云为武当住持。”
张宇清真的拿出一轴诏文,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准孙碧云为武当山紫霄宫提点,钦此。”
在座的俱是武林英豪,听他宣读圣旨也无人站起,却也知道“提点”便是“住持”“方丈”的官名,不想张宇初与朱元璋一商议,一纸空文便将武当山霸了去,端的阴狠毒辣而蔑以加矣。
俞莲舟呵呵冷笑,震得厅殿四嗡嗡回想,久久不绝,他自出道以来,侠名远播,以一介剑客而与各大派掌门分庭抗礼,近年来位望亦隆,俨然已是武林领袖。不想今日竟尔有人如此待已。
宋远桥也动了真怒,森然道:“皇上也管的太宽了吧,日理万机之暇,还照管江湖门派之事。”
张宇初拱手道:“皇上英明天纵,洞烛万里,宋大侠待如于别处自立门户,外人自是干涉不到,可武当山紫霄宫乃道家胜地,本座自能管得到。”口头道:“孙碧云。”
孙碧云应声道:“弟子在。”
张宇初道:“从现今起,你便是皇上赐封的紫霄官住持,你要对丛林戒律严加整饬,勿负皇上和本座厚望。”
孙碧云恭声道:“谨领天师法旨、”群雄无不愤然,但慑于天师教之威,倒也不敢猝然发难,何况武当四侠威名素著,既不出言相求,旁人也不好擅自替他们出头。
孙碧云走至段子羽面前道:“段大侠,小道蒙天师错爱,保荐任这武当山紫霄宫住持,实有如履薄冰之感,还望段大侠多多照拂。”
段子羽冷然道:“不敢当。”亦不以张宇初之举为然,心下忿忿。
俞莲舟知道今日实是武当派生死存亡之秋,处置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忍气道:
“张少天师,我等不过一介武夫,门户亦是自行组成,尊驾之命恕难奉从。”
张宇初笑道:“此事易办,只要你们迁出紫霄宫,武当门户之事随你们任意处置。”
武当四侠恚怒至极,紫霄宫乃恩师张三丰亲手所创,舍弃紫霄何啻武当派除名。殷梨亭喝道:“尊驾是立意灭我武当,使出手段来吧。”拨剑步至厅殿正中。
张宇初笑道:“好,咱们都是武林中人,便以武功讲讲道理,本座等若是败了,马上转下武当,四位大侠若是败了,便请迁出这紫霄宫。”回头道:“二弟,代我接这一阵。”
张宇清拔剑而出,笑道:“请。”
殷梨亭亦不多言,一剑刺出,使出师门太极剑法,他虽在激怒中,剑法一展开,登即心神凝慑,心中除了剑法无再杂念。
张宇清对太极剑法并不陌生,他曾与俞莲舟大战百合不落下风,但对这套剑法亦不敢轻觑,步下滔滔游走,使开天雷剑法,间或成杂以独孤九剑的剑招。
两人都是剑术名家,这一交上手,但见剑光霍霍,殷梨亭沉凝如岳峙渊澄,张宇清却翔灵飘逸,游走之间发剑不断,出剑方位诡异莫测,众人见了无不心惊,但殷梨亭见招拆招,虽貌似凶险,实夷然无虞。
史红石看了半晌,轻声道:“羽儿,咱们终不能眼见武当灭在天师教手中。”
段子羽悄声道:“武当如不敌,我自当出手。天师教此举欺人忒甚,与他们撕破面皮也是迫不得已。”
史红石听他答应相助武当,、心头放宽,情知唯有他与司徒明月联手,方能逐走天师教。厅中群豪无一是张氏兄弟的对手,天师教猝然发难,人手自是多多。
殷梨亭剑式凝缓,吞吐开阖之间极尽阴阳动静之变,旁观群雄轰然叫好,宋远桥等也心下赞许,殷梨亭太极剑术的造诣实已炉火纯青,纵然俞莲舟亲使亦不过尔尔。
张宇初面上也微露赞许之色,听群雄击掌喝彩,横目巡视众人,大家一望到他的目光忙低下头去,似是怕他目光也能伤人,个个噤噤若寒惮。
段子羽凝视场中,心中惴惴,他虽与张宇清至亲,此刻却甚盼殷梨亭获胜,知武当四侠虽于拳剑造诣上各有独到之处,但功力亦在伯仲间,相较之下张松溪犹逊俞、殷二侠一筹,宋远桥功力虽精纯为最,但望九之人,焉能久战,拼耗筋骨之力。是以惟恐武当落败。自己逼不得已出面干预,而大损亲戚之情面。
张宇清剑发如电,剑上似蕴万钧之力,风雷滚滚,殷梨亭身周布下的剑气被张宇清刺得嗤嗤声响,四下迸散,在座诸雄无不感到劲风扑面,刮得面皮隐隐生疼,纷纷撤桌后撤,紧靠墙壁上。
段子羽与司徒明月却前移两尺,一俟有人不敌,当即抢上分开,不愿二人中有一人遭杀身之祸。
两人翻翻滚滚斗至五百招,殷梨亭忽尔剑势突变,剑如灵蛇,吞吐闪烁,与张宇清对攻起来。
段子羽大叫道“不好。”司徒明月道:“怎么了?”段子羽道:“殷六侠如以太极剑法坚守,千招之内可保不败,千招之外胜负难料,如此一来却非败不可。”
厅中打斗之声虽凶猛如潮,但这番话段子羽运足内力,平平说出,声音虽不大,每人都清晰听到,如在耳边说话一般。
群豪闻言均感匪夷所思,但见殷梨亭这七十二路“绕指柔”剑法如龙蛇夭矫,较之太极剑法不知威力强逾几倍,方才是只守不攻,而今却是攻守兼备,大有取胜之望。
俞莲舟三人虽感激段子羽出言醒,但说恩师创这“七十二路百练钢化绕指柔”剑法必败在张宇清之手,却也不大相信。
段子羽心中叫苦不迭,天下剑法中攻势最猛的便是独孤九剑,守御最佳的便是太极剑法,独孤求败若遇张三丰亲使太极剑法;非打个几日几夜比拼各人内力不可。殷梨亭虽不过得乃师精髓四五成,但守至千招绝无困难,千招以外便靠各人功力,耐力和心之妙用,胜负未可预料。而今以绕指柔剑法与独孤九剑对攻,自是非败不可。
张宇初笑道:“羽弟,观棋不语真君子。”段子羽苦笑,自己故作失言却也太着形迹,只恨殷梨亭不解其好心。
殷梨亭连发几剑,登时叫苦不迭,果见张宇清剑势突变,一剑之浑无路数可寻,但每一剑无不是自己弱点空门,十几招后,他居然能先料知自己出剑后的隙缝,先行出剑猛击,自己倒似故意露出空门与人似的。
这套独孤九剑绝迹江湖二百余年,便是张三丰也认不出剑法的来路,遑论武当四侠与群雄了。段子羽当日合九阴真经、天雷剑法与独孤九剑于一身,力毙玄冥二老。现今张宇清以独孤九剑破绕指柔剑法,自是游刃有余。
斗到十几招,殷梨亭虽心中连珠价叫苦,但张宇清剑剑紧逼,闪避尚且不暇,逞论变招为太极剑法了,心下一横,弃守全攻,意欲与张宇清拼个玉石俱焚。
张宇清倏然一剑递至殷梨亭胸前,殷梨亭不管不顾,一剑对刺张宇清胸前,全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俞莲舟惊叫道:“不可。”武当派人无不骇然失色。
张宇清脚下一飘,实招化为虚招,反手一剑刺至殷梨舟后心,殷梨亭全力一剑走了空,背心处剑气已入,避无可避,牙根一咬,一剑向自己腹中刺去,众人无不惊叫出声,出手对敌哪有这等自杀打法。
此乃殷梨亭独创的一招剑法,名叫“玉石同焚”乃是刺穿自己身躯再刺入敌手胸腹。
当年殷梨亭未婚妻纪晓芙为杨逍所奸占,殷梨亭自忖与杨逍功力相差太远,为报夺妻之恨,便苦心孤诣创出这一绝招来,不意用在张宇清身上。
俞莲舟魂飞夭外,大叫:“不可。”飞掠过来夺剑,张宇初如俊鹘突起,一掌将之震回,众人无不掩面失色。殷梨亭虽出此绝招,但张宇清剑势收发如电,一剑中敌便可远飘,殷梨亭亦难伤其毫发,徒自杀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嗤嗤两声,殷梨亭、张宇清双剑落地,却是段子羽一阳指双发,于电光石火间击落双剑。
饶是他出指神速,殷梨亭腹部已自穿一小孔,所幸浅甚,只伤到皮肉,后心被张宇清剑气激得袍破露肤。段子羽飞身上前,倏出两掌将两人击退,笑道:“比武较艺,何必生死相搏。”
殷梨亭长叹一声,拾起落剑,双手便欲拗折,段子羽手势一晃,两记“兰花拂穴手”拂在殷梨亭面门上,知他武当派有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师训,笑道:“得罪了,殷六侠心地何以恁地窄,一招之失何足挂怀,咱们武林中人若是失了一招便图短见,在座的怕没几个能活到今天。”
群雄哄然道:“段大侠乃金玉良言,世上哪有不败的英雄。”
宋远桥、俞莲舟等见段子羽神功解危,感激不已,他们四兄弟同生共死数十载,情义之深厚较诸同胞手足犹胜几分。俞莲舟喝道:“六弟回来,武当还没一败涂地,焉能出此下策,今日之事乃关于我派之存亡,个人荣辱何所计较。”
殷梨亭听师兄教训,暮然憬醒,辣然汗出,向段子羽深深一揖道:“多谢高义,武当如不灭绝,必当后报。”拾起长剑回去了。
张宇清顿足道:“羽弟,你说好不助拳的,怎地中途变卦了?”
段子羽笑道:“二哥,胜负已分也就罢了。殷六侠一生侠义,在武林中所积功德多多,何必性命相搏,小弟是各打五十大板,你和殷六侠哪位不服,与小弟比试几招。”
群雄轰然叫道:“对,谁要扬威立万,先与段大侠过过招。谁打败段大侠,我们都服了他。”
张宇初苦笑道:“羽弟,我这是办正经事,你别跟我混缠,退下去好生看着。”
段子羽解了殷梨亭大厄,心意已足,嘿嘿一笑,回座去了。
张宇初道:“俞三侠,这一阵可是你们输了,认也不认?”
俞莲舟笑道:“我们兄弟岂是赖帐之人,输便输了。待我来领教张二公子高招。”
段子羽见俞莲舟于门户存亡之际犹镇定自若,大是心折,而他不借自降身份,邀张宇清连战,这份忍小辱保大局的胸襟更令人佩服。张宇清激战殷梨亭,内力已然耗损不少,俞莲舟自是左拳在握。
张宇初笑道:“俞二侠乃一派尊长,本座自当奉陪,不知俞三侠欲比剑术还是拳脚?”
俞莲舟大费踌躇,自忖剑术与六弟相若,张宇初的武功较其弟不知强逾多少,自己无论比什么都难免一败。武当已然败了一阵,自己倘若再败,怕要回天无力了。但势逼此处,却又不能不比。遍思恩师所传绝艺,只恨自己哪一项都不能尽学到手,临到阵来,大费周章。
沉吟半晌,道:“在下便以太极拳法领教少天师神功。”
张宇初负手而立,笑道:“请进招吧。”
群雄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既忿然又骇然。段子羽忽道:“大哥,武当派守御功夫天下为最,你们这一交起手来,怕不要打上几天几夜,我等可着实陪不起,不如限定招数,如到时胜负未分,便判作平手如何?”
张宇初皱眉道:“羽弟,没听说武当对你有甚恩德,你现今何以帮定武当了?”
段子羽笑道:“大哥神功无敌,这一限定招数,大哥自然要将绝技尽数发挥出来,也令小弟等开开眼界。”
张宇初笑道:“你莫虚捧我,有你在这里,何人敢夸口神功无敌。不过你金口既开,我也不能拂你面子。”又对俞莲舟道:“俞二侠,本座手下向无百招之敌,但俞二侠威名素著,本府也不敢托大,便以三百招为限,如在三百招上分不出胜负,本座认输。”
此语一出,俞莲舟也心下忿然。他虽自认不敌张宇初,但说自己支撑不到三百招,大是不服。但如此一来,自己多出几成胜算,当即心中笃定,他为人深沉,值此门户存亡之际,对个人荣辱实不看重。
当下俞莲舟两掌阴阳合抱,足下不丁不八,渊停岳峙,立好门户。张宇初依然负手昂然,俟其进招。
俞莲舟缓缓一记“野马分鬃”前臂圆撑后掌虚按,向张宇初攻去。张宇初袍袖一拂,席卷而去,袖发如软鞭,硬似铁板,拂动之际罡风涌叠如浪。
段于羽喝道:“好,第一招。”
俞莲舟不敢硬接,右足一撤成弓步,两手一按一捋,一招“揽雀尾”向外化去。张宇初长袖蓦尔中分,反向俞莲舟面部打去,俞莲舟不虞有此,后跃一步,一招“十字手”险险将劲力凝聚的长袖封格在外,张宇初一脚飞起,直踢俞莲舟小腹,俞莲舟一记“搂膝拗步”连退三步,方化解开来。
双方所使招数均是快至极处,但见张宇初拳、掌、指、脚,一式式施出,既无套数,亦不花哨,随手挥洒,举重若轻,每一招都快似鹰飞兔走,武功实已到了无迹无相的化境,他自言手下无百招之敌,厅中群雄无不悚然信服。
两人越打越快,段子羽口中记数不迭,已无暇喝彩,他也是首次见到张宇初使了全身武功,心中骇然,自思自己若非习成九阴、九阳两大神功交会而成的绝世神功,亦绝非张宇初之敌。张宇初武功也惟有张无忌差堪抗衡。而张宇初之出神人化、返朴归真似较张无忌犹胜一筹,心中不禁惴惴不安,俞莲舟怕难支撑到三百招。
俞莲舟见招拆招,他于这套太极拳法已然熟极而流,意到力到,周身上下贯串一气,真气流动,宛如长江大河,毫无滞涩,张宇初攻势虽猛,他只守不攻,亦屹立如峰。
两人霎时间已拆至百招,张宇初喝道:“俞二侠好功夫,你是第一个接我百招的人。”
他左掌一晃,虚拍之余,右拳直直捣出,俞莲舟不理其虚招,双手疾向其拳上搭去,张宇初忽然斜身飞起,一掌一拳尽成虚招,肩头直掸俞莲舟胸膛,这一式迎出众人意表,端的诡异莫测,俞莲舟封闭已然不及,一式铁板桥,后额几已触地,一身弯如长虹,实已至铁板桥功夫的绝诣。张宇初一肩走空,劲力立敛,如鹰隼扑击,一掌打至。
俞莲舟不敢硬接,腰脊一挺,身子斜斜在空中翻滚而出,险险避开,张宇初一掌击至青石板上。喀喇一声,火星四处迸散,中掌处焦黑如火烬。
众人一见无不骇然失色,矫舌不下,这一掌若击在血肉之躯上,还不化骨成灰。人人神色黯然,为俞莲舟悬心不下。
张宇初籍掌反弹之力,疾扑而至,俞莲舟立足未稳,蓦见一掌又至,不及招架,平地拔起,凌空一折,使出武当“梯云纵”轻功,翻出五丈。
段子羽喝道:“好,一百零五招。”他心中偏袒武当,不免多算上两招。
张宇初纵身而上,刹那间攻出两拳一掌,俞莲舟游走连连,堪堪化解,只感张宇初拳掌忒刚,虽说柔能克刚,也须“至柔”方可。而“至柔”的境界殊难达到,张宇初却是至阳至刚,与张无忌的九阳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俞莲舟化解起来,已渐感吃力。
司徒明月皱眉道:“俞掌门怕二百招也撑不过,武当怕在劫难逃。”
段子羽太息一声,不想自己白送张宇初一顶高帽戴,激得他限定招数,不料俞莲舟还是难以过关。
宋远桥、张松溪心中沉重之极,张松溪悄声道:“大哥,不如我们四兄弟齐上,加上融阳,再选两名弟子,以真武七截阵对付他。”
宋远桥摇头道:“群殴不是办法,咱们人手不占上风,天师教异人多多,高手如云,咱们若一涌而上,倒给他们以口实围攻。二弟纵败,少林、峨嵋亦不能坐视武当灭绝,虽然亦无胜算,还有转机。段大侠颇有偏袒之意,或许从他身上可以挽回败局。”
张松溪腹笱良丰,素有“智羹”之誉,但当此时亦不免彷徨无策,武当威震武林近百载,到头来要凭借外人之力以保全,心下终不自在。
俞莲舟在张宇初咄咄紧迫之下,拳势已略见迟滞,张字初批亢捣虚、益发雄猛。群豪大都首次见他施出武功,无不骇然叹服,崆峒三老虽与张宇初交过手,那时张宇初不过戏弄他们,此际见他全力以赴,神威凛凛,如天人一般,更是矫舌不下。
俞莲舟倏然一记“虎爪绝户手”抓向张宇初腰肾,这一套一十二式“虎爪绝户手”乃俞莲舟苦心孤诣创成,专拿人腰眼,任你武功高强,一经拿住,便有损阴绝嗣之虞,只因过于歹毒,自创出后从未一用,现今已然抵敌不住,便施出这套辣手武功来。
张宇初不料他路子突变,他武功虽高,也不敢让人拿住腰肾要害,一飘避开,俞莲舟创此套武功时,便苦思冥想对方如何闪避,是以十二招连环施出,欲令对方避无可避。张宇初一闪,他登即招式连发,十二招一气呵成,电光石火间已然施出。张宇初飘飞若兔起鹘落,迅捷无比,但俞莲舟情知这十二招“虎爪绝户手”倘若无功,自己除了认输便是毙命于“天雷神掌”下,如若能以此爪功拿住张宇初,便可擒王在手,迫其订城下之盟,武当存亡实在于斯。是以竭尽生平潜力,尽数倾注在这十二爪上。
张宇初堪堪避过十一抓,他对太极拳法熟检于胸,虽不曾习练,但招式变化还是清楚的,是以先入为主,来防他猝然变招。这十一闪已竭尽闪展腾挪之能事,欲再避时,虎爪手已堪堪抓至。
张宇初心头火起,若再强行闪避,对方便可乘隙而入,自己倒有惨败之虞。当下劲凝腰脊,拼着受他一爪,也要将之毙于掌底,一记天雷神掌向俞莲舟当头拍落。
俞莲舟不虞他闪避之际犹能出掌,但自己爪上劲力全发,俗待收回闪避已然不及,眼睛一闭,虎爪全力抓进,拼着自己身亡也要将他抓成重伤。
双方人众无不骇然失声,宋远桥等已面无人色,情知张宇初不过受伤而已,俞莲舟可必死无疑。
忽听砰的一声,段子羽电射而出,他也不虞有此猝变,仓促之下横身直掠,此乃九阴真经的无上身法,将俞莲舟横撞出去,举掌“轰”的一声,接下一记“天雷神掌”
张宇初喝道:“羽弟,你做什么?”
段子羽仓促之中撞走俞莲舟,实已竭尽平生所能,被张宇初一掌打得气血翻腾,真气为之一窒。
司徒明月一一式“燕子掠水”飘至,伸手在他背上,输力过去。须臾,段子羽稍感好受,强笑道“大哥,这一爪万万挨不得,若被抓伤,我岂不要少几个侄子,侄女。”
张宇初回思那一爪之威,亦自凛然,情知段子羽所言不虚,但段子羽此举明明偏袒俞莲舟,心下终难释然。
段子羽缓口气又道:“胜负已分,何必定要决出生死。俞掌门,你这一手可不是太极拳,你即违约犯规,便当判负。”
俞莲舟死里逃生,惊魂甫定,听他如此说,点头黯然道:“在下认负。”宋远桥等惊喜逾恒,俞莲舟虽败,但安然无恙,武当中人,已是喜慰不胜。
张宇初听俞莲舟认负,心下方始释然,见段子羽气息有些不匀,忙问道:“羽弟,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
段子羽在司徒明月相助下,片刻间已尽复旧观,神采奕奕道:“无妨,大哥掌力忒煞刚猛,再有一掌小弟就受用不起了。”
张宇初笑道:“你少给我高帽戴,你送多少顶高帽,我今日也不能空手而返。”
段子羽听他语意决绝,只得怏怏退回。张字初道:“武当还有哪位高人下场指教,若没有就请迁出紫霄宫,去别处称门立派吧。”
俞莲舟和宋远桥相视黯然,张松溪迈步欲出,俞莲舟一把拉住。他与殷梨亭若非段子羽相助,早已魂赴幽冥了。
张松溪武功不逮俞莲舟,下场去也不过自取其辱,宋远桥年岁已高,焉能抵挡张宇初至刚至猛的武功。俞莲舟沉吟久之,方欲认输,忽见座中站起一人,道:“我来接一阵。”
众人闻声望去,乃是峨嵋百劫师太,她手按矮几,一掠而至,轻盈曼妙仍如少女。
张宇初脸色疾变,诧异道:“我向武当叫阵,峨嵋何以出头?”
百劫师太淡淡道:“我峨嵋与武当有携手共抗天师教之约,贫尼虽不是什么高人,却也有约必践。”
张宇初凝视百劫师太半晌,脸色变幻不定,有顷方叹道:“本教几次相扰,实属下人无知,多加冒犯,绝非我之意,我数次遣人送书与你,都被你逐回,现今当面向你解释。”众人均不明张宇初何以对她如此客气,似有忌惮。
百劫笑道:“闲话少叙,贫尼领教你的无敌神功。”她笑颜一开,众人均知动了真怒,段子羽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相助武当二侠不过看在武林道义上,百劫师太若出手,自己非夹缠进去不可。
张宇初昂首向天,迟疑有顷,涩声道:“你真要对我下手。”语中颇含苍凉,众人无不莫名其妙。
百劫长剑一抖,龙吟之声大作,喝道:“废话少说。”张字初脸色渐渐平定,淡淡道:
“进招吧。”
百动手腕一抖,飓飓飓连发三剑,张宇初仍负手而立,两肋道袍被刺穿,最后一剑刺在他胸口上,剑人分许,剑尖上已有血迹渗出。
张宇清叫道:“大哥。”挺剑便上。
张宇初喝道:“退下。”冷冷看着百劫师太道:“你剑术高超,一剑刺死我好了。”
百幼手腕颤抖,忽然拔出剑来,随手一掷,剑直入地下,仅余一柄,百劫蓦然向门外冲出,但听得砰嘭、喀喇之声此起彼落,显是天师教众被百劫师太击倒。
段子羽大感匪夷所思,旁人更是如堕五里雾中,实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张宇初伸指点了伤口几处穴道,登即止住血。段子羽关切道:“大哥,伤到哪儿了?”
张宇初笑道:“皮肉之伤,不足挂怀。”他挨了三剑,反倒笑逐颜开,更使人捉摸不定。
张宇初道“武当两败一胜,还有助拳的吗?也请下场指教。”
群雄面面相觑,半晌圆觉合什道:“俞掌门,贫僧绝非贪生怕死,但自忖敌不过张少天师,下场徒自取其辱,多为武当输一阵。”
宋远桥代道:“大师客气,想百年以前何有武当,百年以后白云苍狗复不知如何,武当存灭何足数,焉可累及大家,只是我兄弟庸碌无能,不能保住恩师手创基业,未兔愧对恩师,”他语声凄怆之至,已有认负除名之意。
段子羽蓦地热血上涌,霍然站起,朗声道:“武当自张真人开宗立派,武当七侠联袂行侠江湖,所积功德无量,必蒙天佑,不致中道灭绝。”
众人见他出言,心下放宽,知道他要出手相助了,张宇初陡然色变,望向段子羽。
段子羽方欲走出,忽听长窗外砰嘭、喀喇之声又起,人人心中诧异:“百劫师大怎地又杀回来了。”
落地长窗推开,飘然而进两位神仙眷侣,身后四名垂髫少女、四名侍童,少女手上捧着瑶琴,童子手上持着玉箫。
那身穿黄衫、三十许美艳少妇笑道:“段世兄,人都说你新婚后日日醇酒美人,不与闻江湖中事,倒也不然。”
段子羽拱手道:“是杨姐姐吧?上次睹面,有失礼数,还望恕罪。”
少妇笑道:“数代世交,何须多礼。今日一睹世兄神功风采,当真不愧天下第一高手。”
张宇初冷冷道:“两位遮莫是神雕侠杨过的后人?”
那黄衫少妇道:“正是。久仰张少天师威名,只是尊驾胃口不免忒大了些。天师教真能将江湖武林一口吞下吗?”
张宇初笑道:“天下一统,黎庶安宁。江湖一统,武林平静。此乃大势所趋。”
黄衫少妇道:“江湖武林,门户林立。自古已然,尊驾不过借一统江湖之名而灭尽武林,天师教之心,世人皆知,何必美乎其言。”
段子羽也道:“大哥,就此罢手吧。天师教贵盛已极,又何必与江湖门派量长较短,扰得武林不安。”
张宇初叹道:“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武当诸人勾结魔教,蓄谋不轨,我今日来不过剪除魔教羽翼耳。”
段子羽道:“各派附合魔教,无非为自保,以防被你逐个吞没,你如声明专攻魔教,不与各派为敌,各派自然不甘于附逆。”
黄衫少妇道:“俞掌门,我等乃奉张真人法旨而来,带有他老人家亲笔书函一封,请你们收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束纸帛,随手一抖,平平飞至俞莲舟面前。
俞莲舟听闻是恩师手书,忙跪倒捧接,宋远桥等也跪在一旁,四人一同观看。
众人听言张三丰复出,无不耸然变色,不解他何以不亲至,而派这一对男女来。纷纷窃议不止。
张宇初道:“我久欲领教终南山活死人墓的武功,既然相遇,何各赐教。”他随手一招,呛嘟一声,将一名教众的剑遥遥抓了过来。
段子羽和黄衫少女见他这手“擒龙控鹤”的功夫,均道好喝彩。
张宇初长剑斜挑,道:“请。”
四名少女、四名童子飘身后跃,黄衫少妇与蓝衫男子双剑齐出,口中喝着剑招,双剑合壁,向张宇初攻去。
张宇初右手剑刺、挑、劈、右手掌、爪抓出,用的是左右互搏之术。
段子羽笑着对周四手道:“周世兄,这位便是擅使四手四脚的人,待会你与他过过招。”
周四手摇手不迭,惶然道:“段世兄,你莫让他知道,他一只手我就受不了。”段子羽见他畏缩恐惧的样子,大是好笑。
少林圆觉走过来合什道:“段大侠,中原武林的命脉全在尊驾手上了。天师教今日吞了武当,明天便得给本寺派个住持方丈去,用不上一月,各派各帮之尊长就尽是天师教的人了,现今你登高一呼,我们各派群起拥护,庶可与天师教相抗。”
段子羽笑道:“大师过爱实不敢当,想我一介浪子,焉敢有领袖群伦的奢望。”
虚舟子过来道:“段大侠,此议你若坚执不允,便是坐视天师教吞并中原武林了。段大侠当真要独善其身?”
圆觉道:“段大侠岂是这样的人,咱们先前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段大侠痛惩天师教凶徒,武林上下谁不赞段大侠云天高义,否则咱们也不会给段大侠送那块金匾。”
这二人一唱一合,显是适先计议过。段子羽被逼辞退华山掌门,心中对武林各派不免耿耿,而今被这二人连送高帽,心中亦感受用,但若说率各派对抗天师教,心中亦踌躇难决,笑道:“咱们先看看这场武林罕见的比斗。”
张宇初招发连连,已不着对俞莲舟那般潇洒自如了,脸上神情亦甚凝重,如临大敌。黄衫少妇与蓝衫男子反倒轻灵飘逸,蓝衫男子所使剑法乃正宗全真教剑术,厅中诸人泰半识得,见他使得精粹纯熟,亦称道不已。那黄衫女子所使剑法却飘逸秀丽,无人识得是什么剑法,但见她一招一式仿佛不是比武较艺,倒似是舞剑自娱一般,说不出的娴雅脱俗,众人看得目眩神驰,只觉她剑招之间似合音节,令人不禁手舞足蹈。
张宇初战至几十招,心中亦骇然。这两套剑法在他眼中均不过是二流剑术,不料双剑合壁之下,居然点铁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端的是天衣无缝。他手上劲力加巨,欲以内力击破双剑合壁。
对方剑上也随之加力,不论张宇初如何催加内力,对方都似有感应般,随之而加。战至百合,张字初凛然道:“九阴神功!”
黄衫少妇道:“少天师果然好眼力。,二人倏分倏合,双剑分向张宇初周身要穴刺落,而一人稍有险情,另一人随之攻敌必救,化解其厄。饶是张宇初武功已臻化境,又擅左右互搏之术,一时间也难分高下。三人翻翻滚滚斗至三百招,张宇初剑招愈发愈慢,左手”天雷神掌“一掌掌拍出,罡风激荡,涌叠如浪。黄衫少妇二人衣袂飘扬,二人忽地两手双握,双剑缓缓反击,亦不落下风。段子羽赫然道:“双修功。”司徒明月脸一红道:“你道谁都似你,想这歪点子。”
段子羽不服道:“杨姐姐,你们这是不是练的双修功夫?”黄衫少妇击出一剑道:“正是。”段子羽笑道:“怎么样?”司徒明月羞晕满颊,扭过头去不理他。
段子羽见三人已至内力相拼之际,喝道:“大哥,杨姐姐,收手吧。”
张宇初连发三掌,掌力一波一荡,热气袭人。黄衫少妇和蓝衫男子平平一跃,飘出五丈。
张宇初道:“贤伉俪这双剑合壁果是天下一绝,守御之韧堪称第一。”
黄衫少妇道:“张少天师功夫之高,令人佩服。只是武林中道义为先,未必武功高强便可雄霸武林。”
圆觉合什道:“张少天师,我等已计议停当,我六大门派以段大侠为主,张少夭师如能打败段大侠,我六大门派甘愿奉天师教的号令。”
张宇初耸然一惊道:“羽弟,你又闹什么玄虚?”
段子羽登感尴尬,万料不到圆觉会霸王硬上弓,不俟其答允便推将上去。嗫嚅道:“不是,我”
黄衫少妇笑道:“现放着天下第一高手在此,我等瞎忙个堪。张少天师,你将段世兄打败,我们终南山活死人墓也愿惟天师教之命是从。”
张宇初凝视段子羽半晌,恍然明白,笑道“你们六大门派真愿奉他为盟主?”
圆觉道:“贫僧岂是打诳语之人。”虚舟子也道:“有哪派食言者,各大门派共诛之。”
张宇初:“好,既然如此,这里的事就与羽弟任意处分,本座即刻便走。”他也当真利落,手一挥率先出厅而去,霎时间,天师教众纷纷下山,走的一干二净。
段子羽长吁出一口气,悬惴的心方始宁静下来,不到不得已的地步,他实不愿与张宇初刀兵相见。
黄衫少妇笑道:“段世兄面子真大,张少天师一听说六大门派是你属下,登即吓得惶惶而逃,生怕你用六脉神剑对付他。”
段子羽笑道:“还是圆觉方丈和虚舟道长道行高,两句话就把他骗走了,不然今日真不知如何了局。”
圆觉郑重道:“贫憎生平不打诳语,便是对生死大敌也绝不虚言瞒骗,此事乃我几大门派所共议,百劫师太虽不在,谅无不允之理,此言既出,便成走议。”
段子羽登时惶迫无着,摆手道:“使不得,权充一时之计,骗走天师教也就罢了,小子何德何能,敢作六大门派盟主。”
黄衫少妇道:“段世兄,你何妨暂摄盟主之位,天师教扫荡江湖已久,独对华山、昆仑两派丝毫不敢有犯,张少天师对峨嵋礼让之至,甘受三剑而不还手,无非是看在你与百劫师太的的交情上。各大门派如隶属你名下,天师教再不敢再加冒犯,中原武林便不至被天师教吞灭。”
圆觉等相视一眼,齐地跪倒,恭声道:“参见盟主。”
段了羽忙欲避开,但见厅中黑压压跪满一地,避无可避,只得跪倒还礼道:“各位前辈,非是在下不识抬举,实是德薄才浅,滥充此位,恐贻中原武林之羞。还望多多鉴谅。”
俞莲舟道:“今日若非盟主相救,俞某与六弟必死于非命,武当一派也就此中绝。厅中所聚武林精英,也没几人能逃过天师教的毒手。你若坚执不作盟主,天师教更有口实攻灭各派,而我等亦有食言之羞。”
宁采和劝道:“段大侠,华山,昆仑早奉你为主,你今日义存武当,保全中原武林,功德无量,何必苦昔推辞,冷了大家的心。”
段子羽叹道:“大家且起,咱们再计议一番,我便虚顶个名,你们各行其是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