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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红石听殷野王出言挑战,却是大费踌躇,自忖自己于降龙十八掌的精要不过得了四五成,实非这殷野王之敌,却也不堪示弱,扬头道:“本座奉陪便是。”
少林方丈圆觉合什道:“阿弥陀佛,鹰王若感手痒,贫僧领教一二。”他也知史红石比不过殷野王,是以出面接过。
杨逍道:“野王,咱们并非生事来的,待范右使的过节一了,咱们便下君山,一切旧帐等武林大会后了断不迟。”
殷野王见圆觉出头,知非善与之辈,范遥已成如此模佯,自己若再折在少林手上,四人恐怕都要埋尸此处了。躬身颌首,恨之不已。圆觉见他不再出言,也不坚持,又望向段子羽。
范遥调息了顿饭工夫。情知内伤颇重,挺不过二、三掌了,伤势虽重,豪情却增,缓缓站起身来、又向段子羽走来。
众人都不禁为他难过,霎时间似乎忘了他是人人欲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范遥缓缓拍出掌去,段子羽也颇服其豪勇,若非欧阳九死在他手上,实也不愿再出重手。
两掌相触,范遥直飞出去,如断了线的凤筝,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淋淋漓漓,足有一丈,雪地上红白相对,煞是恐怖。
人群中忽出一人将之接下,放在地上。众人见此情状,俱知他已内脏破裂,纵然此时罢手救治,恐怕一身武功也将失去,遑论再对掌了。但十掌之数未满,只要范遥不死,或不出言认输任双方处置,殷野王等也无法出面。
武林群豪见段子羽神威凛凛,连败韦一笑、范遥两大绝世高手,却无一人喝彩,隐隐都有些惧怕,有些人竟盼出言饶了范遥。
大家正怔神间,范遥忽从地上站起,片刻之间红光满面,宛如好人一般,连杨逍等也愕然,武林群豪更感诧异莫名,匪夷所思,不知这是什么魔功。
段子羽击出他时,已感他内力衰竭,一掌必震得他五脏碎裂,不治而死,已不想再发掌了。不虞他重又站起,居然没受伤似的,震骇更甚,凝神望去,已明白了几分,却不相信会有这等奇事。
范遥精神一振,缓步走过来,一掌击出,居然罡风涌荡,段子羽一掌击实,连退了五步,双脚连环旋转,踏着天禹罡步风,御下这威猛无侍的掌力。
大家齐感咄咄怪事,段子羽忽然飞起,怒鹰攫食般扑向对面人群中,喝道:“吃我一掌。”此时范遥却虚脱般委顿于地。
人群中突地抢出一人,伸掌相对,段子羽被腾空震回,那人来至场中,背起范遥,腾空而起,一个起落间已不见踪影。
在场中人无一人看清此人面目,但见其来去如龙,出手似电,功力高绝,都怔住了。
杨逍、韦一笑、殷野王忙衔尾直追,虽知来人绝无恶意,却也不能任由右使落在外人手里。
华山二老、史青、史红石忙来至段子羽身边,纷纷问他有无受伤。
段子羽运气暗察,倒一无异状,真气运转自如,略无窒滞,摇了摇头,却仍是满腹疑窦,心下兀自惊骇不已。
他来至宋远桥面前道:“宋老前辈,武林中若论见闻广博、见识丰瞻,自然当推前辈了,不知武林中可有这样的奇人,能于一丈之外将真力透入一个重伤欲毙之人,使之能刹那间重为高手?”
众人均感他问的匪夷所思,世上哪会有这样的奇人,但默思范遥重伤欲毙后,陡然振发神威,将段子羽震退,又都觉得或许确实有之。尤其那位抢走范遥的高人,不但:掌震飞段子羽,而且来去如风,在场之人无一看清他的面目,都心中骇绝,此人之武功当真已至不可思议之境界。
宋远桥沉吟有顷,缓缓道:“说句托大的话,放眼武林,或许只有老朽的恩师有此深不可测的功力。可他老人家早已屏绝世缘,不着俗尘,断不会作此等事。天师教张正常教主、张宇初少教主亦是两位不世奇人,只是无缘见识过这两位的武功,推断起来,或许也有此能。但这二人断不会与段掌门为难,老朽见闻寡陋,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位高人。”、宋远桥想不出,旁人更是难测端倪,虽然满腹狐疑,也无可如何。好在段子羽大败韦一笑、重伤范遥,大挫明教锐气,除武当派外,无不扬眉吐气,愉悦无限。
段子羽籍此一战、声震武林,身济绝顶高手之列,少林圆觉、空智、武当四侠和丐帮传功、执法长老亦成服其功力之猛,艺业之精。华山派衰落数十年的名头一夜间达至巅峰,隐隐然已与少林、武当、峨嵋、丐帮相抗。
第二日上午辰牌时分,中原武林大会如期举行,武当四侠和史红石共坐主位,主持大会,左首侧位是少林、崆峒,右首侧位是峨嵋、华山、昆仑,其余小门小派则趋下风而坐,峨嵋百劫师太虽未到来,但其席位仍虚设,以免失了礼数。自然也不会有人斗胆抢这席位来坐。
宋远桥先申明大会的宗旨,乃在消解各门派间前嫌旧衍,天下英雄面前,无论门派强弱,自会得还公道,一俟此会一了,各门派间便不得再转相寻仇,殴杀不止,如有犯者,天下共诛之。
群雄来此之前,便已尽念此宗旨,此时一体赞同,不少力弱人少的小门派,更欲籍武当、丐帮之势向强敌讨还公道,更是鼓掌欢呼不绝。
有人从坐中而起,大声道:“宋大侠,若有人与武当派有梁子,能否诉诸大会解决?”
众人无不讶异,循声一看,乃是葛氏五雄中的葛无忧,不禁失笑不止。此话若是旁人所说,无异于与武当派过不去,但这五兄弟一向嬉闹惯了,谁也不以为异。
宋远桥捋髯笑道:“武当派有什么了不起,便是有人与宋某有过节,尽可在天下英雄面前,将宋某之过数说出来,只要大家都认为宋某该死,宋某人当即自刎谢罪。”
众人哄然大笑。宋远桥为人和气,处事公正,虽行侠数十年,却从不伤人,他修真养性,涵养极深,与人相处更是一蔼然长者,可敬可佩,若说有人与他结有梁子,倒是笑谈了。
宋远桥又笑道:“这位仁兄与武当派有何过节,何不直说,让天下英雄评个理?”
五兄弟登时抓耳挠腮,五双斗鸡眼相互看个不停,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倒似真有话要说。众人这倒真的诧异了,凭这五兄弟怎配与武当结梁子?都注目五人。
半晌,葛无忧方面红耳赤,蹑懦道:“前两天,我们在岳阳城外的树林里玩,忽然来个老道,把我们倒吊在树上了,我们想,这老道必是武当派的。”
众人无不大笑失声,张三丰虽以道人身份创武当一派,门下七大弟子都是俗家人,此番所带的弟子也无一是道人。
葛无忧等以为武当乃道家洞天福地,便将天下的道人都划归武当派了。
俞莲舟忍笑道:“葛大侠,道人都是天师教管的,我们武当派虽也有几名出家弟子,此次却是没来,葛大侠误会了。”
葛氏五雄虽面皮厚如城墙,也都微感羞惭,坐下后你埋怨我,我埋怨你,争个不休,群豪粲然不止,但听宋远桥如是说,知道武当派是锐意要为各派消解宿怨了。
詹春站起拱手道:“宋大侠,敝派与少林的大仇几位前辈都已知悉,各位武林同道也均有耳闻。敝派自忖敌不过少林,杀师血仇又不能不报,惟有请天下英雄主持公道。”
宋远桥微微皱眉,不想詹春如此阴魂不散,死纠不休,少林已数度手下容情,昆仑派却近乎不识好歹了,看了眼张松溪,知他腹笥良丰,必有应付之善策。
张松溪笑道:“詹掌门,武林各派均是门户自理,武林大会不过是欲在天下英雄面前,使双方依武林规矩公平解决,免得有恃强凌弱、以众欺寡之事发生,却非借助旁人之力为自家寻仇。詹掌门何不与少林圆觉方丈共拟一解决办法,尔后由天下英雄监督施行,办法公道与否,也自有公论。”
詹春原拟能激起几派人对少林围攻,不料张松溪一番话却使昆仑派只能与少林寺一对一的了断,连想惜助华山之力都不可能了,一时茫然不所所措。
有顷,她牙关一咬、决然道:“圆觉大师,少林既不肯交出杀害先师、先师伯的凶手,昆仑与少林便势难两存。昆仑此番东来,便没想活着回去,在下先请大师成全了吧。”
与苏习之掣出长剑,跃至场心。
圆觉合什而出,施礼道:“当年为屠龙宝刀之事,武林大乱,丧生失命者多如恒河之沙,铁琴先生何掌门和班淑娴女侠也是一念贪欲,夜潜敝寺,冀欲夺得宝物,敝寺防范有责,不得不出手驱逐,乃至有此惨事发生,敝寺实难荷承杀人罪责。”
西华子怒道:“臭和尚,依你这般说。我师傅、师伯就白白死了不成。”
圆觉冷眼一翻,道:“西华道兄,若有人闯入贵派三圣坳中夺取宝物,道兄如何对待?”
西华山恚怒更增“三圣坳”乃昆仑派根基重地,骂道:“他***,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三圣坳夺宝,道爷的一剑就把他宰了。”
圆党觉微笑道:“要是那人的徒儿寻你报仇,道兄又如何办?”
西华山虽然憨直,陡然问也发党中了这和尚的圈套,竟尔张口结舌,接不下去。
詹春、苏习之见越描越黑,不再分说,双剑齐出,刺向圆觉。圆觉身形一转,已轻灵避开。
圆觉见识过这二人的两仪剑法,实是徒具模式,威力不大。也不出掌,只在两剑交叉中闪动身形,詹春、苏习之连发二十余剑,连他的袍角都未碰到。
人群中有人道:“昆仑派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当年‘昆仑三圣’何足道创派时,何等的威势,便到了铁琴先生何太冲手上,也还有名门大派的风范。哪知教出的这几个徒儿除了拼命外,什么都没学到。这般死缠拦打哪还有一点名家气度。”言下唏嘘慨叹,不少人也心有同感,窃议之声四起。
詹春、苏习之相视一眼,凶光暴盛,双剑齐出后,两人左手一扬,两团黑乎乎的暗器打出。俞莲舟、史红石、段子羽等大惊失色,喝道:“不可!”
圆觉见暗器飞来,日光下蓝汪汪的,居然喂有剧毒,心头无名火起,双袖一拂,叱道:
“贼子敢尔!”两团暗器陡然问反射向苏习之、詹春二人。
段子羽道:“身子已电射而出,一式”苍鹰搏虎“,伸手抓起詹春,在空中一折,越落另一边。一蓬暗器齐打入地下。苏习之不虞暗器倒戈相向,圆觉这一拂上用的是佛门”金刚般若功“,还未及闪躲,满头满脸被暗器打开了花,惨叫一声,倒地毙命。卫四娘和西华子怒吼而上,双剑使出昆仑剑法,玩命价攻上,圆觉杀戒即开,再不容情,两记”大力金刚掌“向两人拍去。两人剑至中途,便觉罡风涌来,气息一窒,胸口陡然间如中锤击,倒飞出丈余,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昆仑弟子个个目毗欲裂,挺剑而上,欲与少林拼命。忽见一人闯入昆仑派人众中,身法飘乎,出手似电,片刻间将昆仑一干弟子点倒在地,众人一看,竟尔是段子羽,大为不解。詹春嘶声道:“段师兄,你也与昆仑为敌?”
段子羽凝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詹师姐等这般作法,除了多伤人命,毫无益处,昆仑派当真要绝灭无遗吗?”
詹春和众人一看,圆觉身后立着三十名罗汉僧,只待一声令下便行布阵格杀,若非段子羽出手如电,先行将昆仑派人点倒,这些人怕是要尽数丧生在罗汉阵中人昆仑一派也就此灭绝。
段子羽来至西华子、卫四娘身边,出掌一探,心下黯然,这两人心脉已被震碎,纵是大罗天仙也救之不得了。两人睁眼望望,一句话未说,速尔陨命。
众人见圆觉霎时间连毙三人,都觉出手太辣,但细细一想,昆仑派如此死缠烂打,连剧毒的暗青子都招呼上了。
若不如此痛下杀手,也难有了局。若非段子羽轻功高绝,应变奇速,詹春也难逃一劫。
昆仑一派实是段子羽大力保全‘下来。武当四侠和史红石不禁摇头叹息,不想大会伊始,便惨酷如此,却又说不出少林派理亏之处。詹春刺激过度,晕厥过去,由史红石的侍女抬至自己房中护理,昆仑派人也都在寝居外面席地而坐,静待掌门人醒来。三具死尸也已抬下装殓。段子羽行至圆觉身旁,喝道:“大师好金刚掌。”
圆觉心中一凛,冷冷道:“段掌门好轻功。”
两人凝视片刻,段子羽飘然身退,坐回椅子上。众人这才放心,这二人若是交上手,武林大会就更加热闹了。武当四侠心中诧异,他怎么不替昆仑出头了?段子羽若非那晚巧听詹春和苏习之的一番对话,现今真要与少林寺打个落花流水,不亦乐乎。
接下去便有一些小门派解决纠纷,不过是你伤了我的弟兄,我劫了你的镖银,由武当四侠出面调停,不少人便化干戈为玉帛了,间或有小打小闹的,但少林、昆仑这般大战去没发生。不知不觉已至正午,众人暂时休会,各进午餐去了。
段子羽走出内堂,史青也跟了出来。段子羽笑道:“你还敢到处乱走,小心范遥再把你捉了去。”
史青笑道:“他被你们打得半死不活的,还能来捉我。昆仑派个个死样活气的,看着叫人心里不痛快。”段子羽以指刮脸羞她道:“瞧你方才哭的那样,这会儿说起风话来。”
史青羞怒,随手一掌打出,段子羽斜身避开,笑道)“这里人多。闹不得的。”史青嗔道:“本小姐不怕,这回非打着你不可。”一招“亢龙有悔”直击而出,竟是动上真章。
段子羽飘身闪避,史青左一掌“见龙在田”右一掌“神龙摆尾”一套降龙十八掌也打得有板有眼,大见功力。
段子羽若欲远逃:自是易事。一见左右无人,索性逗着她玩。史青蓦地使出一招“利涉大川”段子羽身形腾起,史青气不过,陡然又是一招“利见大人”段子羽急使“干斤坠”坠回地面。
宋远桥恰恰走过,哈哈笑道:“史姑娘,你和段掌门有过节,怎么上午不在大会上说,老朽为你主持公道。”
段子羽羞红过耳,一愣神间被史青一掌打在肩上,趔趄两步。
宋远桥竖指道:“真是虎门将女,能将段掌门打得如此周章狼狈的,天下可没几人。”
史青虽一招得手,却震得手掌麻木,隐隐生疼,听宋远桥调侃,大是羞涩,扭怩之态可掬。宋远桥大笑离去,他迟暮晚年,最喜见小儿辈嘻笑打闹的乐趣,对武林中的凶杀殴斗厌恶殊甚。
史青跌足嗔道:“都怪你,没来由地让人家看笑话。”段子羽苦笑道:“这倒奇了,饶是我挨了一掌,还得落满身不是,下午的武林大会上,我讲将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史青急怒道:“你敢!”一回思自己也笑了,这等事段子羽怎会向外人宣讲。
一人嘻嘻道:“什么事我们掌门卞敢?”
二人一听便知是高思诚,果见二老向他走来,到得近前,高思诚又道:“史姑娘,我们掌门只有一桩事不敢,你可知道?”
史青见他郑重无比,好奇道:“什么事?”
高思诚笑道:“就是打老婆不敢。”
史青霎时羞惭无地,赫颜彻耳,啐道:“为老不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跺跺脚飞进内堂去了。岳霖气得虚踹他一脚,笑骂道:“你是专会坏掌门的好事,小心将来遭报应。”
段子羽与二老回至房中,见四下无人,方道:“我那日见了少林寺的罗汉大阵,委实精妙绝伦,天衣无缝,又闻武当派有一‘真武七截阵,’虽未见识过,但既是张三丰真人所创,想来不会较罗汉阵稍逊,昆仑‘正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功理相同;功法相背,恰是相辅相成,如有四位功力相等的高手使出,便是一四人剑阵,生克变化,繁富无穷,也不输于少林、武当的剑阵,亦可作为镇派之宝。”
二老听罢,击掌称绝,细思这四人剑阵、双刀、双剑、双双合壁,宛似一人,这阵式的威力实是骇人,对段子羽的奇思妙想倾服无已。当下二老即去找詹春计议,即时回抵华山,两派弟子交换绝艺,切磋共进。詹春自是欣喜逾恒,一诺无辞,率弟子随二老回华山去了。
“武当四侠和史红百还真怕她在大会上继续闹事,与少林再起冲突,实难调解。”不知段子羽用了什么沫将之哄走j既感惊奇,又去了一块心病,对段子羽隐生敬意,实不知这少年掌门究竟有多大神通。
午后,大会继续进行,忽有执事弟子报,有天师教人硬闯总舵,非要见段掌门不可,丐帮弟子拦之不住,被他伤了几人,抢上来了。圆觉喝道:“这还了得,天师教分明不把我们看在眼里,罗汉僧听令。”
三十六名罗汉僧登时越众而出,圆觉道:“将来人擒上山来,由宋大侠、史帮主处置。”三十六人领令便行。
段子羽喝道:“且慢,”这三十六名罗汉僧除方丈之外,天王老子的话也不听,对段子羽的话自是置若罔闻。
段子羽森然道:“大师若不下令停止,在下可要出手了”眼中电光暴射,脸上紫气陡盛,便欲跃出伤人。
宋远桥沉声道:“方丈三思。”
圆觉见宋远桥发活,才喝道:“罗汉僧撤回。”他心恼段子羽上次大闹少林寺,上午又在自己手下救出詹春,大损少林颜面,便欲以罗汉阵杀杀他的锐气。有范遥的殷鉴不远,他实不愿单挑段子羽。但见武当四侠和史红石帮主面色均有不善,何况罗汉阵能否困住段子羽那如鬼似魅的身法、凌厉刚猛的武功,也并无十成把握,思忖再三,收回成命。
说话间,史红石已传令下去,让来人上山,毋得阻截。
须臾,山下抢上一人,段于羽一看,原来是三清观主为欧阳九守墓的孙碧云。但见他满头大汗,神色惶急,显是有大事发生。段子羽一见,蓦然向心弦颤抖,手足俱软,连自己也不知怕个什么。
孙碧云抢身近前,从怀中取出一束纸帛,双手捧过顶,道:“段公子,教主亲笔法函,请段公子收下。”
段子羽心略安稳,接过打开一看,骇然欲绝。乃是张正常亲笔所书,言说自己推算,当在来年元月十五日寿元终了,极思在大行前再见他一面。瞩他火速赶去,迟将不及。
段子羽两手微颤,这等推算人禄命之术他自是不信,但既是张正常所云,又岂能以常情待之,是深信不疑。
众人见他神色大变,无不诧异。眼见他昨夜与韦一笑、范遥这等强敌对阵时,犹镇一如常、裕然处之,不知这天师教主的法函中说些什么,大家虽疑窦丛生,却谁也不能启齿相问,心中隐隐然都觉得必有一大阴谋。
史青却是另一想法:“必是天师教那小妖女的情书,哪里是什么教主的法函。”醋海翻波,也是难过之极。
段子羽哪有闲暇去猜测各人的心思,不逞停留,拱手一礼道:“段某有十万火急之事,就此告辞。”
圆觉冷冷道:“张教主又给段掌门什么差事了?”段子羽一怒,隐忍道:“改日再领教大师的功夫。”与孙碧云匆匆而去。
段子羽和孙碧云一下君山,快舟渡过洞庭湖,在岳阳城中选了两匹健马,策马狂奔。
段子羽问道:“孙道长,久闻贵教精于占卜测命之术,难道真的能将人的生死推算出来吗?”
孙碧云见他忽然郑而重之地问这个怪题,不明何意,沉吟道:“本派历代天师无不精于此道,究竟精深到何种程度,小老道不知,也不敢乱说。段掌门何出此问?”
段子羽摇头不答,孙碧云笑道:“其实小道也会上几手,平日里蒙人还是满在行的,现下给段掌门相上一相。段掌门额际隐现红光,那是红鸾星动,旬月内便有大喜临门。”
段子羽一笑,也不好叱之为“胡说八道‘”蓦然动起神功,脸上紫光暴射,道:“你再相上一相。”
孙碧云讶然失色,道:“紫光横绽,乃主凶器,咱们令夜要遇强敌。段掌门,早晚不争这一晚,咱们还是寻家客栈歇上一宿吧。”
段子羽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客栈中就太平无事吗?”心里暗笑不止,对孙碧云的相术大是鄙薄。
孙碧云在紫光暴射的刹那间,隐隐见到天边的刀光血气,乃主不祥之兆。不禁有些胆怯,惟恐路上出了闪失,天师面前可交不了差,见子羽神色之间大是不信,情知劝不动他,也惟愿自己占术失灵,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两人用过饭后,夜色已深,朦胧的月光下,两匹马风驰电射一般。
行出二三里许,前面路上蓦然现出两人,高声喝道:“有正经生意作,不相干的朋友绕路行吧,免伤了和气。”
段子羽知道这是两派争斗时在外围设的哨,以免外人干扰,黑道、绿林道也常用此伎。
孙碧云喝道:“哪条线上的朋友,报个字号来。”
那人高声道:“日月普照,明火独尊。”其时明教势力已随元末义军渗透中原,非止拘限于西域一隅。朱元璋登基后,虽竭力扑杀,但明教不过转入暗里,平日不过是平庸小民,号令一到,则聚起为帮。
段子羽夹马便行,喝道:“识相的让路吧。”那两人举刀砍至,段子羽蓦然从马上跃起,两柄刀走了空,段子羽身形疾下,倏出两爪,将两人头盖洞穿,立时毙命。
孙碧云见了,也不由得心下凛然,策马近前道:“段掌门,咱们急于赶路,还是莫趟这场混水吧。”
段子羽冷喝道:“岂容魔教在眼皮子底下横行,孙道长若是心怯,在此等我片刻。”
孙碧云心下暗道:“我怕个甚?不过是怕把你这宝贝伤着了。”也不好多说,二人策马又行。
须臾,又有几人出道遮拦,段子羽二活不说,出爪便抓,月光下如鬼似魅,飘忽闪动,这几人都是小角色,顷刻间即被尽数抓毙,惨叫之声传出老远。“但见离此不远是一处山坳,那面火光隐隐,喝叱打斗之声甚急。却听一人高声道:“百劫老贼尼,峨嵋派的日子到了,快快降了吧。武林各派都在君山开他娘的狗熊大会,没人来救你们了。”接着传来两声惨叫声,不知是哪方人受伤毙命。
段子羽闻听被困的乃是峨嵋派,登时心急如焚,飞身直掠过去,喝道:“华山派到也!”
他此时轻功已不在韦一笑之下,这短短的路程自是说到即到。右手掣出宝剑,看也不看,冲入黑压压人群中。
立时“哎哟”“喀喇”“叮当”之声大作,明教中人正紧紧困住峨嵋派,惟恐人墙不密,被峨嵋派人化作苍蝇飞了出去。哪料外围突然杀出这么一位虎将。段子羽右手剑满砍直斫,如割草相似,左手爪目起鹞落,每一爪下,必有一人重伤或毙命。
霎时之间,明教阵营大乱,不知华山派到了多少高人。
正惶乱间,孙碧云策马挥剑从旁侧杀人,大喝道。“天师教到此。”
他是张宇初的登室大弟子,武功自是高强,剑化长龙,夭夭矫矫,也是锐猛难当。
两人瞬息间杀过人墙,明教人众已倒下四五十人。段子羽方冲到场中,迎头一面铁牌砸到,段子羽剑斜上一格,当的一声,震得那人铁牌几欲脱手飞出,那人哇了一声,叫道:
“原来是你!”
段子羽一看,原来是那日被他当地桩砸入地里的辉月使。左爪蓦然变掌,当头欲拍。辉月使纵横波斯,罕遇敌手,不虞一人中原,被人砸进地里,五脏六腑几欲震碎,是以对段子羽印象甚深,一见掌到,登时三魂六魄走失大半,托地一跳,就地一滚,直逃出五丈开外。
惟恐再被砸入地里。
却听一人惊喜道:“羽儿”段子羽迅急几步,却见百劫师太浑身浴血。,面现疲态,而犹持剑兀立,凛凛然神威不可冒犯,接着峨嵋弟子纷纷施礼,道:“段师叔,多谢大援。”
段子羽见百劫等一千人退在一山拗中,门下弟子已颇有死伤,余下弟子两人一组,背靠背持剑环立,想是迎战已久,每人身上部有轻重不等之伤,血迹殷殷,亦极惨壮。
孙碧云杀到近前,躬身施礼道:“天师教后学孙碧云拜见师太。”
百劫淡淡道:“峨嵋之事,不敢烦劳贵教,孙道长请作壁上观吧。”语气生涩,似对天师教有极深的梁子,虽值生死存亡之际,也不愿受其援手之惠。
孙碧云大是不忿,心下骂道:“老怪尼,你峨嵋派人人都死绝了,本道爷也懒得伸伸手,这会子大刺刺的。”但见段子羽对之恭敬无比,只得汕讪而对,权当这份容忍是忠师报教吧。
段子羽留补察看四周,没注意二人表情。百劫怪道:“羽儿,你怎么不在君山,赶到这里了?”
段子羽随口应道:“天师教传警,君山上的各路英雄纷纷前来救援,弟子脚程快,是以先到了一步,各路英雄随后即到。”峨嵋弟子听大援在即,也不禁欢声震奋,哪知段子羽不过是大吹法螺,虚张声势,用的是攻心之术。百劫却是半信半疑,她近几日与天师教大打了几场,杀伤不少天师教人,天师教岂能为之传警?
明教人众也登时沸然,此次为首的是波斯总教十二宝树王的六王,风云三使和东上明教的五散人、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烈火旗掌旗使辛然和洪水旗掌旗使唐洋,也可谓集中外明教之半成。原欲到君山大闹一番,就此打得中原武林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哪料到得此间,遇峨嵋百劫师太率全派精锐向天师教寻仇,打了几个胜仗后与之相遇。
百劫师太性如烈火,又嫉恶如仇,一见明教大举袭击,必是对武林大会不利。她孤做性成,自恃武功高强,也耻于派人向君山报讯,竟尔以一派之力独挡群魔,双方已血战了四五日,各自死伤无算。明教教众虽不如峨嵋弟子精干,但人数众多,到得后来,峨嵋便被困在这山拗中。
明教被拦截得火起,索性弃了君山一面,专攻峨嵋,意欲将之一举灭尽。
也亏在百劫师大武功超绝,一人抵挡六位宝树王兀自不落下风,六位宝树王若非联手攻敌,配合默契,倒要折损在她手上了。只是门下弟子被风云使和三位掌旗使杀伤不少,段子羽冲进之时,峨嵋派虽仍苦苦撑持,也已近油尽灯枯之时。
风云三使一见段子羽生龙活虎般闯进来,大是差愕,前番惨败,此际犹感悸然,忙以波斯语向六位宝树王禀明,请他们出手对付。
哪知六位宝树王也识得段子羽,更是大感踌躇,眼见那日大船上教主待之优之至,临去时犹送至船头,酒泪而别。教主和他在舱中叙话多时,亦无人知道这小子与教主的关系密厚到何等程度,惟恐出手伤了他,万一他日教主责问,须是大难应付。
洪水旗掌旗使唐洋没与段子羽对过阵,虽久闻其盛名,心下究是不大服气,见众人畏畏缩缩,无人敢出,大是着恼,惟恐再延宕一时三刻,各派大援一至,自己反有被围之虞,他在五位掌旗使中武功与颜恒相仿佛,却高于吴劲草和辛然。当下越众而出,喝道:“段掌门,久闻阁下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不才唐洋倒要领教一二。”
段子羽一见明教四周尚有二百余人,峨嵋门下不过四十余人,且多有伤在身,难以久战,见唐洋一出,从服饰上识得他是洪水旗掌旗使,乃五行旗的首脑人物,心下一喜,向前几步道:“久闻唐旗使威名,今日识荆,幸何如之。在下武功浅薄,心狠手辣一端较之唐旗使可相形出绌,自愧不如了。”
唐洋听他将“心狠手辣”这四字评语原壁奉还,不禁一怔,转念想到自己多临战阵,杀人惟恐不多,较之武林凶杀人数自是多出十倍有余,倒也受之无愧。唐洋乃四川唐门弟子,除一身拳脚功夫外,暗器使的尤为精到,平日临敌上阵,持一柄烂银枪,也是威风八面,锐不可当。但与段子羽这等武林高手相对,那枪法是不敢使出了,惟有以拳脚和暗器相抗。
唐洋取出鹿皮手套戴上,冷冷道:“久闻段掌门剑术高超,不才自认兵刃上非是敌手,无奈要以暗青子招呼了,段掌门莫怪言之不预。”百劫冷笑道:“那就暗器对暗器,唐旗使何不尝尝霹雳雷火弹的滋味?”说着掏出几枚黑黝黝的铁丸,递给段子羽。
唐洋一闻“霹雳雷火弹”之名,神色大变,这歹毒暗器的厉害他和吴劲草、辛然都见识过,颇难应付。
段子羽自付“九阴白骨爪”功夫已然大成,恃之足可横行天下,又有“蛤蟆功”为辅,对付唐洋自是游刃有余,笑道:“看来唐旗使对在下的剑术和这‘霹需雷火弹’诸多顾忌,在下便空手接唐旗使几招。”
唐洋一喜又是一怒,这小子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此番只求败敌,不在扬名立万,占些便宜总是好的。两脚不了不八,左掌在前右掌在后,立好门户道:“段掌门请。”
只有风云三使为他暗暗叫苦,心道:“这小子空手更是厉害,唐洋可要入地三尺了。”
但此番波斯总教前来,与东上明教颇不相睦,杨逍等人不肯听蛮夷之人的摆布,是以这三使颇存了幸灾乐祸之心。
段子羽道声:“有潜”脚下一飘,虚出一爪;唐洋一掌相格,段子羽第二爪已电闪抓到,身子直抢中宫而入,唐洋飞腿直踢,段子羽一爪抓下,凌厉无俦,唐洋仰身射出,哧的一声,一条裤管已在段子羽手中。若是他闪避稍慢刹那,一条右腿便不免多五个窟窿。
唐洋不虞他身法快捷如靳,直与吸血蝠王韦一笑不相上下,方知颜垣等人死得不冤,吴劲草、辛然败得不惨,这小子哪里是人使武功,倒似鬼魅一般,飘闪无形。
唐洋不再怠慢,解开腰间豹皮囊,取暗器在手,喝道“铁蒺黎,无毒,打你‘肩贞’。”唐洋乃暗器名家,虽居劣势,却不失暗器名手的风范,出手之前先叫出暗青子的名称,有毒无毒,及所打方位,使对子先加以防范,若再不敌,也就败得心破口服,无言可发。
段子羽见两枚铁蒺黎果然打向双“肩贞穴”心下亦服其出手光明磊落,觑得真切,一伸手将两枚暗器收下。
百劫和孙碧云齐声喝道:“小心有毒。”但段子羽两爪已练得坚逾精钢,暗器纵然有毒,只消刺不破皮肤,却也无碍。
唐洋见其接下如拾芥,心下骇然,这两枚暗器劲力虽直,力道却也不小,又满是倒刺,不料他敢空手握住,心下骇然,喝道:“梅花镖,剧毒。”这次却不说明方位,言明有毒,看其如何应付。
却见五枚小嫖在空中绽如梅花,破风之声甚急,待得打到段子羽身前三尺之地,陡然前后相撞,火花爆闪,冷谦打烂银短笔的手法便是从唐洋手中学得,只是功力之高下却不可同日而语了。五枚短镖铮然之声大作,绕着段子羽身遭左右疾速盘旋不己。唐洋双手连扬,喝道:“飞刀、袖箭、铁菩提、铁莲子”口中吆喝之声愈来愈急,到得后来,已无人听清他报的是什么名目了,霎时间,百余件暗器,如密云急雨般罩住段子羽,唐洋竟全力以赴,竟欲一举奏功。
大家俱惊愕失声之际,陡感眼睛一花,段子羽已站至唐洋面前,微笑道:“唐旗使还有多少宝贝未使完?”
唐洋震骇欲绝,眼见那百余件暗器尚在空中盘旋、激撞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这百余件暗器何啻一座天罗地网,这小子如何安然逸出,闪至面前?他不及详思,随手一掌当胸推出,掌风激荡,掌力也是非凡,蓦感掌心剧痛,不禁惨叫出声。
却是段子羽恨他出手大狠,若非自己精于“先天禹罡步法”非被射成刺猬不可,伸爪直抓,透穿唐洋右掌,进步上前,连封他任脉十余大穴,喝道:“九阴白骨爪,无毒。”
大家都不禁莞然失笑,九阴白骨爪又非暗器,何必效唐洋之举,殊不知习练九阴白骨爪的陈玄风、梅超风夫妇和周芷若、宋青书四人,为求速成,不得不日服少量砒霜,然后运功逼出掌外,以增强功力,是以爪上均含剧毒,到了段子羽手上,先习九阴神功的内功篇,方习“九阴白骨爪”省去此途,爪上便也无毒。
吴劲草、辛然见唐洋受制,齐齐抢出来救,但见爪影横空,白森森的可怖至极,慌不迭向后退跃。
洪水旗下教众见旗使被擒,登时鼓噪,一齐举起手中毒水喷筒,拟欲射出,段子羽举起唐洋在空中一舞道:“各位欲使唐旗使尝尝毒水的滋味吗?”唐洋哑穴被封,作声不得,各教众见段子羽身形如鬼似魅,这毒水射出,多半射他不到,唐旗使非皮焦肉烂,一命呜呼不可,纷纷放下喷筒。
段子羽倏然退回,将唐洋放在地上道:“给唐旗使包好伤口,洪水旗的朋友有一人敢放毒水,咱们便给唐旗使一枚‘霹雳雷火弹’吃。”峨嵋女弟子哄然答应,即刻以金创药将之伤口包好,又在他胸口放一枚“霹雳雷火弹”
洪水旗下教众见状,忙不迭将喷筒藏在身后,惟恐一时错举,发生误会,在送了旗使性命。自张无忌去后,五行旗自成联盟,对杨逍阳奉阴违,杨逍也无奈之何,各旗教众只忠于旗使一人。此际见旗使被擒,登时手足无措。
周颠大叫道:“段掌门,你英雄了得,我们五散人也很是钦仰,这般以人质相逼算什么好汉行径?”
段子羽笑道:“贵教以众凌寡,又算得什么好汉行径?周兄若感不公平,只与段某斗上一场,如赢得在下一招半式,立时放人。”
同颠摇手道:“不成,武功上我周疯子自认不敌,动手过招免谈为妙。我们这里有几位波斯大和尚,你与他们交交手吧。”众人皆笑,周颠也有自认不敌之时,均感匪夷所思,他向来是倒驴不倒架,宁死不眼输,但听他轻轻一言,便将战端引至几位宝树王身上,这架桥拨火的本领也精得出奇。
四散人上次惨败在段子羽手下,直是败得心服口眼,那时段子羽若乘胜进招,四散人均难以生还。此时彭莹玉虽在,但他素以智谋过人,武功上并不出奇,是以五散人虽齐聚一处,但感于上次不杀之情,也不愿上前动手。彭莹玉心思一转,便教周颠如此这般,周颠也依样学了个十成十,来个“嫁祸东吴”
波斯总教十二名宝树王除留六王随小昭镇守大光明顶外,余下六王随三使同五行旗远征君山,不料在此遇见教主口中常说的“小弟弟”阻难,正密议如何对付,当下智慧宝树玉走出道:“小朋友,你乃吾们教主的小弟弟,如何与吾等为敌,快快退出吧,免得教主怪责。”
段子羽悄声问百劫师大,方知此六人乃波斯明教的六位宝树王,武功了得,变化难测。
段子羽方恍然明了,那日船上所见的那位雍客华贵、如仙子临凤的大姐姐居然是明教总教主,心下骇然。其余众人间听段子羽成了波斯总教教主的小弟弟,更感匪夷所思,洒然失笑。
段子羽拱手道:“我大姐姐可好?”
智慧王也人乡随俗,拱手还礼道:“吾圣教主金体愈来愈好,好得无以加矣,”他所学多是从书本所得,尽多拗口之文言,又运用不熟,众人俱听得哄声大笑,半明不白。
智慧王又道:“圣教主有旨,令吾等寻到尔后,带到大光明顶去晋见,尔快到这里来,待吾等杀了这些人后,一齐去晋见圣教主。”一说到“圣教主”三字,他便双手合什,举过头顶,虞诚膜拜之情倒是“无以加矣”
段子羽心中暗笑,道:“我大姐姐叫你们来杀我了吗?”
智慧王诧异道:“莫有,莫有,此有此等事。段子羽伸手一指道:“这些人是我的师伯、师兄、师姐、师妹,杀不得的。尔等欲杀他们先杀了我。”
智慧王摇头不迭道:“尔者,杀不得也,彼者,非杀不可也,”段子羽便与他尔我彼此之乎者也的大辩起来,段子羽本就利口慧舌、妙辩无碍,如此这级与他大搅一通,不多时间,使把这位号称智慧第一,位列第二的宝树王闹得晕头转向,所会的汉语本就不多,此时一乱,回舌不便,波斯语也夹杂着泉涌而出,不伦不类之至。
众人既感怪异好笑,又都匪夷所思,怎么也想不通段子羽怎么与波斯明教人大有渊源,连五散人和吴劲草、辛然也是如坠五里云中,茫然不知所向。
室树王中位列第一的大圣室树王见段子羽死辩不退。
智慧王居然辩之不倒,情知如此下去,永无休止,上前道:“圣教主令吾等请你前去,小朋友,随吾等来吧。”伸出蒲扇般长满浓毛的手抓到。
段子羽只盼能舌战群王,将之“战”走,有唐洋在手,五行旗自是无人敢有异动,一场凶险大战也就可免了。否则双方血战起来,自己与百劫、孙碧云纵能杀出重围,一千受伤弟子却不免要被分尸了。哪知这位大圣王说打打,无奈挺爪戳去。他自与小昭分别后,常想起她弹琴而歌的天人姿态,仰慕不已,实不愿伤了她的下属。
大圣王在诸宝树王中武功最高,只道掌到擒来,暮见五根白森森手指抓来,也是一凛,却掌势不变继续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