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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荷浑身一僵,以手背抵住了唇,踉跄惊慌的退一步,一双清澈的眼儿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她的异样,终于吓到了阎焰。
一直以来,她总是没个女儿家羞涩的模样,不但说话大声,瞪人有神,连算计起人来更是毫不留情。除了缇到她的父亲,他不曾见到她惊慌失措,甚更是眼眶含泪的模样。
“你怎么了?”他倾低了身子,托住她的下颚,想看清她的表情。
水荷小嘴微张,试着想说些什么,所有的话却全都哽在喉间,接着,串串泪珠滑落,她无力制止。
“水荷!”首次,阎焰觉得心像是突然被谁揪紧。
“不要过来。”水荷猛退了一步,用手背狼狈地拭去脸上的泪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我只是人不舒服,我不舒服、我真的只是人不舒服。”
“水荷?”阎焰蹙起浓眉,在不安的情绪里揉进一阵阵的心疼。
“我回房休息一下,一下就好,我不会耽搁太久,我们还是很快就能出发。”水荷捂住了唇,不想让他以为她又存心拖延。
是,一路上,她的确都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是现在,在察觉到自己心思以后,她再也没有那种心情继续拖延下去。
“水荷?你还好吗?还是我去请个大夫来?”阎焰还是无法放心,她的表现太过异常,他担忧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的话,顿时让她泪里带笑,笑得好生无奈。
“我就是大夫,还是个女神医,记得吗?我的本事能跟阎罗王抢人,还有谁的医术比我好?”只可惜,她救不了自己的心,她拉不回自己的意志,直想往他的身边靠去。
阎焰看着她,就只能这么直直的看着她,直到她退到她的房门前,推开门,闪身入内,隔绝了他的所有视线。
然后,他厌恶起他极好的听力,只因为隔着那道门,他不停听见,她一声又一声,不知为何伤心而难过的低泣
李明珠慢慢走到他的身旁,关心的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阎焰少言,她套话套了半天,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他恩人之女,而他负责护送她,只是,瞧着刚才他们之间的互动,不可能是如此简单的关系。
更别说,此时阎焰的表情像是到了地狱,深沉得连看李明珠一眼都没有,完全当她不存在似的。
在他的身旁站了一会儿,李明珠终于肯承认,这两天她所下的温柔功夫全是白费,他自己或许没发现,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盯着那道门,未曾移开。
“阎大侠不如先到楼下稍事歇息,我命伙房备些小菜,让阎大侠下酒?”李明珠柔声开口,不愿放弃。
“不用。”阎焰淡淡回绝,在还没见到水荷没事之前,他没打算离开。
看出阎焰的牵挂,李明珠索性“直捣黄龙”看着水荷的房门,她露出更甜的笑容。
“还是我帮阎大侠进房去看看易姑娘?”她再度摆出贤淑姿态,这句话果然引起阎焰注意,看了她一眼。
“也好,那就麻烦李姑娘。”他考虑半晌,实在不放心水荷的异样。
“别说麻烦,这可是我们当做的。”李明珠摇摇头,对着阎焰盈盈福身,轻敲了门之后,优雅的进了水荷的房。
水荷闷着头,听着身后的门开了,还以为是那个二愣子终于开窍了。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我也不想出发,就让我安静一下,不成吗?”水荷要起脾气。
“阎大侠已经离开,没打算来吵你,的确顺了你的意,让你好好休息。”李明珠明显暗示,阎焰可没把她的闹脾气当一回事。
听到李明珠的声音,水荷霍地从床上跳起,瞪着她半晌,心里疑忖着,怎么会是李明珠进了她的房,莫非阎焰真的不在乎她?
“女人家的心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想必易姑娘心系阎大侠吧。”李明珠缓步轻移到她的床边,柔情万千的坐了下来。
“谁心系他,你在说什么鬼话。”水荷想也不想的吼了出来。“他根本就是个混蛋,一点情趣都不仅,整个脑子里,除了任务还是任务,我又不是找不到人嫁,也没有被糊了眼”
她的吼声够明显了,离门边不远的阎焰,自是听得明明白白。
听着自己担心的女人,正用一种再嫌弃不过的语气谈论自己,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而这正是李明珠打的主意,明为安抚,实为挑拨。
“易姑娘不认为阎大侠风范优雅,温文有礼,和蔼可亲吗?”李明珠故意装出一脸讶异,像是很讶异水荷对阎焰的评价如此之低。
水荷气瞠了眼。
莫非当阎焰与李明珠独处时,就是“风范优雅,温文有礼,和蔼可亲”吗?
“他跟个哑巴没两样,半天不吭一声,人既无趣又无聊,根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水荷气坏了,讲出的言词没半句好话。
门外的黑眸更加阴鸷,没料想到在她的心里,自己是如此不堪。
无法解释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有些气恼,有些烦躁,还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这种情绪极为陌生,阎焰几乎不曾领受过。
他大可以举步迈开,不需在此听她不堪的评论,只是,他的一颗心仍旧牵挂着她,不知她是否安好?
“所以,你不喜欢阎大侠?”李明珠轻声细问,料得这话能扎得水荷跳脚。
果不其然,水荷冲着她就是一阵狂吼。“我不喜欢那个混蛋,你喜欢的话就自己努力去讨他欢心吧!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要休息了!”水荷实在不愿再与这个女人有任何的接触。
李明珠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花时间,温婉起身,连告辞的字句都省了。
想来这些难堪的话语,已经入了阎焰的耳,他必定火冒三丈,甚至极有可能抛下易水荷,留在自己的身边。
打着完美的如意算盘,李明珠走出水荷房门,还不忘帮她带上,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
只是,当她一转身,却讶异的发现阎焰竟还在原地立着,脸色虽然难看,却遮不住那浓浓的担心。
那一眼,让李明珠明白了,眼前这一对,摆明就是解不开的冤家,嘴里硬着,但心里却牵系着对方。
“你都听到了?”李明珠来到他的身边。
阎焰的视线仍旧守着那道门,没有移开。
“嗯。”阎焰的回答很简洁,就是一个语助词。
就这样?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一脸牵挂?
李明珠看着阎焰,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进不了眼前专注男人的一双眼。
这样的他们,她又怎么能介入得了?
李明珠轻叹一口气,缓缓的下了楼,留他继续痴心等待。
水荷由清晨一直拖到正午,只因为她停不下那汹涌的泪水,她无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恢复笑脸,也没办法让自己筑起心防。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只知道,在还没做好准备之前,她不能见他。
在她终于能恢复正常呼吸之后,纵使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但至少她止住哭泣了,冲着这一点,她就该尽早出发,尽早了结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才迈开一步,却讶异的发现他就站在门外不远处。说得明白点,就是在她“逃”进自己房前,她最后见他定定站住的那个地方。
他不会就这么一直站在这里吧?
水荷紧抿着唇,踌躇了好半晌,才有些别扭的往前走,来到他的面前。
“那个掌上明珠小姐,没来陪你聊天吗?”水荷故意转移话题,不让自己去想,他已经听见她最无助的哭泣,甚至是怒极的咆哮。
阎焰不回答,只是冷冷的瞪着她。
出来了!还好她出来了——阎焰松了一口气,无法解释这种矛盾错觉。
听着她不停的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心痛得快死掉,可当她停止哭泣,久久没有声响之时,他又担心她是否哭到昏厥,甚至还有破门而人的打算。
从来!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影响他的心智。
他明明可以不顾她的感受,直接踹门而人,平复他失控的神智,停止那要上不下,像是被谁掐住心口的不安,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只因为她明显需要一点点私人的空间,去平复她的情绪。
但,该死的!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乎他人情绪的人,却为她破了例,提着心、吊着胆的,在门口守着、候着,只能随着曰照的上升,计算着她哭泣的时间,任由那喘不过气的诡异感觉,不停萦绕在他的胸口,无法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