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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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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徘徊将所爱,惜别在河梁。

    襟袖三春隔,江山千里长。

    寸心无远近,边地有风霜

    齐、王融萧谘议西上夜集诗

    梅小法就这样被扣在宫中写了两天两夜的“刑经”上下卷。

    自一开始的正襟危坐,一笔一心,细细默写,录下曾祖爷爷的毕生心血智慧瑰宝,在写完前三卷锦帛时,她尚且摇头晃脑,但觉嚼之余香满口,深深感佩敬重在心,待写完第四卷、第五卷后,她开始觉得曾祖爷爷似乎把法条细拟得有一丁点冗长了。

    然后天亮了,累趴在案上睡了两三个时辰的梅小法又被侍女推醒,梳洗过后,塞了碗酥酪和两只奶饼子给她,匆匆催她吃完后又继续写。

    而后是第六卷、第七卷,她手酸得浑不似自己的,疲乏僵硬的腰肢腿脚好似被种在地上起不来了,眼睛酸涩布满血丝接着第八卷,她已经觉得曾祖爷爷根本是折腾后人来着,像是同样一项“窃钩罪”何必又得详分究竟是庭院里偷的,还是屋内偷的?不只如此,白天偷的罪名和晚上偷的又有不同的宣判法

    想她平时熟读在胸,时不时拿出来运用一番时,怎么就没发现曾祖爷爷竟有这么唠叨来着?

    “胚呸呸。”她回过神来,忙自行掌嘴两记以示惩罚。“子孙一时不孝,还请曾祖爷爷在天英灵恕罪则个,小法日后定记戒在心,下次万万不敢了。”

    待到第二天黄昏时分,几近崩溃的梅小法拖着半死不活的步伐终于爬,呃,走出了宋王宫,她强打精神望向天边彩霞满天,突然鼻头一酸,有种死里逃生的喜极而泣感,激动得就想跟第一眼看见的宫外老百姓分享深宫可怕的心情。

    “宫门一入深似海,再回头已百年身,”她忽然抓住了个扎着冲天辫正要回家吃夕食的小童,泪涟涟喟叹叹,苦口婆心地道:“不可不戒,不可不戒啊”“哇阿娘,有疯姑子啊啊啊”小童吓得号啕大哭。

    泪汪汪的梅小法一怔。

    不远处的酒楼上,有扇推开的大窗,窗后凭栏直直眺望这个方向的高大男人嘴角抽了抽,随即默默捂额,低下头去,肩头可疑地微微耸动起来。

    他后方的两名护卫又互相交换了一个惊骇万分的目光。

    笑了笑了,又笑了

    他们英明神武凛慑天下的君上,做出这番形状好不搭啊!

    “对、对不住啊,姐姐不是故意的。”梅小法看着面前个头小小却哭声震天,实力直逼哭倒长城孟姜女的小童,顿时慌了手脚,讨好安慰道:“要不,要不姐姐请你吃糖串子吧?”

    “呜哇”小童哭哭啼啼抽抽噎噎“十串。”

    她卡住,半晌后只得咬牙道:“好,十串。”

    最近果然是倒霉得没了边了,不管宫里宫外都遇上诈骗的,偏偏一个两个都是她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下。

    梅小法垂头丧气地掏出十文钱给那小魔星,眼睁睁看着那小子钱一到手,便神奇地迅速一抹眼泪,乐颠顚地撒欢儿跑走了。

    行,算你狠!

    酒楼之上的元拓看得呛咳连连。

    “君上,”霸下迟疑道:“是否要属下前去——”

    元拓放下掩面遮住笑意的袖子,英俊脸庞竭力恢复常色,清清喉咙镇定道:“不用。”

    “诺。”

    “她在宋国待的时日也不会久了。”

    霸下和睚皆又交换了会心一眼,各自慎记在心。

    终于得以回到康平坊的梅小法,在推开家门的一刹那,里头迎出的是一老一少两张秀气神似、一模一样哭哭啼啼的脸。

    她顿了一下,忙道:“我没事。”

    “呜呜呜可总算回来了,真是吓死为父了”梅父扑上前,泪喷了。

    “奴下还以为往后再也见不到小泵子了,嘤嘤嘤嘤”晋在旁边频频以袖拭泪。

    “”她一时无言,半晌后才说:“那个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有有,饭菜都做好了,有油焖冬瓜、蒸豆子,晋还烤了条鱼呢!”梅父吸吸鼻子,殷勤地拉着女儿。“好闺女儿受苦了吧?别怕,咱往后低调些,甭说王宫,就是天王老子来请也不去了!”

    梅小法对于阿爹的维护还是非常感动的,因为太感动了,所以也就不好再提醒阿爹那个残酷的事实——上位者想对他们小老百姓搓圆捏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能由得他们答应不答应吗?

    弱肉强食,自古皆然。

    宋王昏庸无道,一声令下,她也只能乖乖抄了曾祖爷爷的“刑经”上缴,而蛮横的宋王,却又在绝对强势可怕的魏帝面前畏怯若鼠

    她脑中没来由闪现了那个俊美霸气的男人,不禁有些恍惚。

    话说,那日他说的“孤等你”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梅小法忽然觉得莫名心慌忐忑起来

    深夜,宋王宫。

    甫服食过“五食散”的宋王面色涨红,正疯狂地将一赤luo美人压在榻上,充满兽性地呓咬啃吸着美人玉白浑|圆的酥ru,残忍地在上头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咬痕,美人拚命压抑下惊恐和痛苦,强迫自己发出享受至极的难耐呻|吟。

    垂落的红帐剧烈地摇动着,隐约传出的呜咽已成了求饶:“王王,不要,求、求王怜惜”

    男人不管不顾,兴奋的嘶吼声和兽yin冲|刺动作越发肆虐,最后结束在女子一声裂帛般的惨叫中!

    “扫兴!”半晌后,帐后传来宋王不耐的叫唤,怒气冲冲地道:“把这贱人给本王扔进蛇笼里!哼,那贱屄不想服侍本王,就让她好好尝尝那群蛇宝贝的销魂滋味。”

    “诺。”寝殿门口几名身手利落的侍人匆匆入内,训练有素地将浑身瘫软若死物的美人拖出殿门外。

    侍人们脸上除却恭敬畏惧,并未有其他如同情等异色,因为宋王宫中几乎三五天就有一批美人被当成死狗般抛出宫外,她们在入宫时个个满是雀跃期待之情,总以为自己承宠之后,便能从此坐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做那万女艳羡的天上天、人上人。

    只可惜宋王性好暴yin虐欢,除却少数几个熟谙房中术的妃子能吃受得住外,初次承幸的美人几乎是一批又一批,连个声响也无便永远消失在这个吃人的深宫里。

    “更衣!”一身汗水带着令人作呕的yin靡气味的宋王面色阴沉地走下榻,暗处瑟瑟发抖的宫女们忙上前替他拭身换衣。

    “传金舍人来。”

    金舍人不一会儿急急进殿,敛袖行仪道:“王。”

    “那事打探的如何了?”宋王盯着他问道。

    “回王上的话,”金舍人小步上前,压低声音禀道:“臣下打听出来了,那女子容貌肖似魏帝生母柴皇后,想必魏帝那日宴上才对她格外青眼。”

    “如此好极、好极。”宋王若有所思了片刻,突地阴沉沉一笑。“竖子元拓以为他魏国兵马如狼似虎,便可一再欺我南人至此吗?”

    “王上的意思是?”

    “本王听说,他父亲元琅当年为了柴皇后,不惜与北齐国君兄弟反目,自北齐帝手中夺了这朵北国名花,在柴皇后因病饼世之后,又哀极几死,这才早早传位给元拓。”

    宋王笑得像头贪婪嗜血的豺狼“据闻北魏的太皇太后向来不喜柴皇后,不时挑拨元琅和柴皇后的感情。你说,如果本王把小贱人封为公主,风风光光地嫁至魏国,到时祖孙两人因小贱人而屡起冲突,闹得他后宫不平静这场戏精采不精采?”

    “王上英明!英明啊!”金舍人眼睛一亮,谄媚地高声呼拜下去。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宋王眼底闪动着兴奋到几近癫狂之光,这一刻,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小小手段便已翻云覆雨,挑拨魏国狼子自相残杀、举国覆灭。

    仿佛这些年来被北朝四国压得喘不过气来,卑微似他人脚底泥的那口浊气,终于得以畅快一吐。“诺。”

    敢蔑视本王的人,统统都要死!

    宋王狰狞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