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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猜不透这个女人与夏尔究竟是何关系,但从她激烈的举止与敏感的反应判断,她对夏尔充满莫名的愧疚,以及急于弥补的关爱与呵护,迥异于那些只是贪恋夏尔美丽表象的女人。
楚宁知悉她与夏尔无形的羁绊,甚至对此充满羡妒,全都清晰的写在那双娇艳的眸子里,毫不遮掩。
“上回我见到小尔的时候,尽管他过着糜烂又荒谬的生活,但至少他还能说能笑,现在呢?在你把他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之后却拍拍**走人!你知道他变成什么鬼样子吗?你不知道!因为你躲得无影无踪!”
“那你呢?”菲菲沉静地反问,听似虚软的语调却尖锐而犀利,一举刺穿了楚宁的伪装。“如果你真的这么关心他,为什么我从来不曾见你出现在他身边?”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宁缓缓收起尖牙利爪,暂且按捺满腹怒火。
“也许,有些问题你可以回答我。为什么夏尔这么讨厌花?明明讨厌却又要不断地画;为什么每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都要靠酒精助眠?为什么他害怕别人从他面前转身离去?”
难堪的沉默逐渐蔓延开来。铁宇钧支颔偏首,看向象是捱了一记重拳的楚宁。如果他猜得没错,小可怜已闯关成功,只差最后一击。
“请你回答我好吗?”
菲菲恳切的催促反而让楚宁更显狼狈,所有的美丽瞬间捣毁,猖狂的气焰灭得一丝不剩,理直气壮的假象全在那双纯真大眼的审视之下狠狠的撕碎。
“他讨厌花,是因为那一年我遗弃他的时候,是在中央公园的一场花卉博览会入口”楚宁颤抖着红唇,进行着最严苛的自我拷问。“他说,他母亲死去的那一晚,天空是黑的,没有月光,所以他害怕没有月亮的夜晚。他痛恨他的酒鬼继父,自己却时常藉由酒精麻痹一切知觉,他说,他不敢作梦,因为美梦到最后都是痛苦的醒来,所以他害怕梦醒之后的空虚
“夏尔的母亲,是遭知名画家抛弃的外遇对象,所以夏尔痛恨作画,偏偏他的才华、他的光芒,即使自我放逐也无法抹杀。对他而言,越是痛恨的事情,越是使得他用以自虐,他用不断作画的方式唾弃自己的天分与才华,他的性格已经彻底扭曲到这种地步,而你却从他面前转身离开!”楚宁的语气急转直下,高亢而尖锐的指责道。
“但是,你曾经放弃了夏尔。”
菲菲这句柔软的控诉,远比死刑判决要来得椎心刺骨,刹那,楚宁象是丧失了璀璨光芒的女皇,强撑着仅存的自尊,隐忍着眸中的脆弱,高傲的认罪。
“是,为了生存,我不得不放弃他,但那并不代表我会永远放弃他!”
“我知道,所以你回来找他了可是已经太晚,夏尔的心早已不在了。”
“那也与你无关!”楚宁咬牙切齿,下意识的扬起纤手,却让铁宇钧一掌擒住,连人带魂一并从座位上被揽抱而起。
无视他人的视线,铁宇钧将楚宁扛抱到咖啡馆外,不断嘘声安抚她。
“嘘什么嘘!下回你逃亡到台湾去的时候,我会记得买两打嘘嘘乐尿布堵你这张烂嘴!你凭什么阻止我教训那个愚蠢的笨蛋”
“闹够了吧?”铁宇钧长臂一勾,熟练的将泪水决堤却不肯认输的倔傲女人拥进怀里,用宽阔的坚硬胸膛包容这株野玫瑰浑身的绿刺。
楚宁不肯示弱,尽管细致的妆容已让懊悔的泪水洗去了大半。
“我讨厌她的眼神!她那双眼睛,让我觉得自己既贪婪又丑陋,她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劣,很无耻!我讨厌她,她让我感到自卑!”
“我知道,我都知道。”铁宇钧双臂交剪,轻吻着泪湿的丽容,悉心安抚。“可是,你这样做只会让小尔痛苦,你明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是谁,不是吗?”
“去你的!铁宇钧去你的!你真是我见过最混蛋的男人!”楚宁厌恶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看透她的心,冷眼旁观她出糗的蠢样之后,才像救世主般现身解围。
“所以你才爱我不是吗?”铁宇钧笑着挡回她失控的辱骂,互相挖苦,互相调侃,早已是两人间独特的调情方式,见怪不怪。
“我不想看到她”
“可是小尔想。”铁宇钧戳醒她执迷不悟的防卫。
“你真的很可恨!”瑰艳的丽容瞬间憔悴,再也撑不起女皇般的尊贵形象。
“我不想看到你搞得两败俱伤才又痛苦后悔。”铁宇钧沉声劝道:“宁宁,让她见小尔,放过你自己,也放过他,让你们彼此都从那场恶梦里走出来,好吗?”
倚着能够替她驱离孤寂的温暖胸膛,楚宁忽然失去了一切动力,浑身颓软,落寞地偎进他的颈窝,极为不情愿的转动美眸望进玻璃窗里呆坐在座位上的菲菲,始终不语。
“宁宁?”铁宇钧放柔了沉稳的嗓音,轻声催促。
“如果她敢像我一样混蛋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其实楚宁早已经妥协,只是不愿轻易松口。
“我相信。”铁宇钧疼惜地吻上她抿紧的嘴角,分担她满腔的内疚和痛苦。
“我不是认输不是认输,绝对不是。”她依然自欺欺人。
“我知道。”铁宇钧好笑地伺候着高傲又娇贵的野玫瑰,眼角余光望进玻璃窗里,朝一脸泫然欲泣的菲菲扬眉示意。
菲菲傻傻的点头,抚了下肿烫的左颊,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她握紧双掌,汇聚暖流往胸口灌注,渴望能从内心燃起一盏灯,替夏尔携来光明。
她不是盲眼少女,他也不是真正的独角兽,他们只是在纷扰的尘俗中穿梭寻觅的平庸凡人,渴望着一颗真心,渴望着破晓的曙光能够驱散幽暗的黑夜。
夏尔,你听得见我的呼唤吗?
刷开电子锁,呛鼻的酒精气味萦绕在顶级套房中,酒瓶滚散在各个角落,让人彷佛置身于昏暗的酒窖。
一盏仿古造型的提灯悬在纤巧的小手中,橙黄的灯光映亮了遍地的紊乱,娇小人儿徐缓的踱近卧在床侧的昏醉少年。
遮去泰半俊颜的半长发丝璀璨不再,褪去了昔日的金黄,露出真实的色彩。
夏尔美丽的伪装,已被他自己拆卸得支离破碎。
菲菲拿高提灯,让暖沃的光线替消瘦的俊容驱离哀伤。可惜,他醉得厉害,彻底迷失了意识,深陷在一场又一场浑噩的梦中。
她的耳边,响起铁宇钧刻意轻描淡写的转述──
我是在皮耶那群人的工作室里找到这个小子,他的后脑有遭钝器敲伤的痕迹,昏迷在工作室后方隐密的房间里。根据我推断,肯定是警察上门时,皮耶为了不让他遭牵连,偏偏他又不肯合作,不得已只好蛮干。
临危的那一刻,皮耶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夏尔,不愿见他沦落于悲剧中。
菲菲将提灯搁在地上,两人的翦影投映在乳白的墙面上,她蹲坐在床沿,轻摇着一脸惊惧的冰凉俊颜,悄声低唤“夏尔,你醒一醒。”
可是他醒不来,始终梦呓喃语,象是病了一般,不停翻来覆去。
“夏尔,你快点醒来。”
菲菲不厌其烦的催促着,甚至倾身将绯红的嘴唇印上他苍白的薄唇,盼能渡予几分温暖,让他从恶梦中抽离。
“夏尔,你不能为我醒过来吗?”她双手捧起意识涣散的脸庞,不顾疼痛,将肿胀的左颊煨贴着他的额心。
夏尔感觉到了什么,紧闭的眼皮惊跳不止,用尽残余的气力,撑开已摘去蓝色镜片的双眸。
朦胧的景象里,他看见了一盏将熄未灭的灯光,远从昏暗的彼方照来,伴随着甜美的野姜花气息,与封锁住他的黑暗恶夜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