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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寞岁寒谁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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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施亚康老部长史诗般长篇著作太阳雨,感慨颇多。

    合上书细细一想书中人物,个人认为孙元堂这个人物塑造非常成功。他的前前后后,给与我心灵无比的震撼。

    文革一开始,数学系的造反兵团司令孙元堂就走在n大学造反派的前列,带着五六十号红卫兵,对贾凤鸣游斗何梦扬教授表示支持,充当了文革的急先锋。

    为何要加入对何梦扬教授的游斗,对于孙元堂而言还是有私心的,那就是他看上了何教授的侄女江雨虹,希望她能求助于他,最终逼她就范,成为他的女人。因何梦扬日记问题,他得到审问江雨虹,逼其就范的最好机会。他拿出了小时候家里叫他的熬鹰的方法来对付江雨虹。所谓熬鹰就是把野鹰驯化成猎鹰,方法是:把野鹰关进铁条笼子,栓在摇晃的木棒上,笼前点上一盏油灯,明晃晃直照鹰的眼睛。鹰把式端只凳子,坐在笼前,边吱吱吸烟,边与野鹰对峙。鹰渐渐累了,挺不住了,眼皮眨巴眨巴打架了,刚要恹恹欲睡,滚烫的烟锅或小木棍便杵上来,鹰一阵惊悚,无奈地睁开眼睛。白天夜里就是不让睡觉,横竖叫它睁眼干耗。经过十来天的摧熬,鹰终于到了忍耐极限,神也散了,气也尽了,信心崩溃了,双眼空洞茫然,耷拉起一对翅膀,乖乖就范,听命于人。这时,熬鹰的打开笼子,打开铁链,让它在地上蹒跚着跑上几步,鹰已不再挣扎,也无力挣孔,眼神变得柔顺,已经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孙元堂就是用这一套惨绝人寰的方法来对付江雨虹的,一个弱女子在那样的年代是多么无助悲惨的一件事。几十个小时下来,不让睡觉,不给水渴,耳边是不停的嚎叫威逼,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全校顶尖的女才子,被折磨得蓬头垢面,精神恍惚,不成人样。鲁迅话:悲剧即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作者借助江雨虹这一人物在文革中的悲惨遭遇,成功地获得了大家的同情,也让读者对文革中造反派产生憎恨、鄙视与愤怒之情。这是江雨虹的悲剧,也是整个社会的悲剧。正如作者所说:当有思想的人变成野兽时,比野兽还要凶残。孙元堂便是这样的人。

    然而孙元堂并不是一个天生的禽兽,他有过对纯洁爱情的追求,只是在一个颠覆的年代,他想通过不择手段的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以为世界都乱了,每个人的道德底线也应该崩溃了。但是他错了。有那么一些人无论在多么恶劣的情况下,都不会同邪恶势力妥协、让步,宁死也要维护个人的尊严、国家的尊严,既不能挽狂澜于既倒,也不过以死相谢。他们是时代的精英,是民族的希望。江雨虹便是这样一位勇敢的女性,当她已经不再惧怕死亡的时候,熬鹰的方法对她也就失去了作用。

    颇谙兵法的孙元堂懂得进退,在熬鹰方法失败之后,采取以退为进的方式,要求江雨虹去打扫厕所,并使她与外界隔离。同时一边制造舆论,诬陷江雨虹:说其是小反革命,对抗文革、窝藏整人黑帐,是美国特嫌,利用美色勾引无产阶级革命派下水。一盆盆脏水接向她泼来,以便从人格尊严上摧毁她的意志,若不是资料室的陈大姐的一番话,孙元堂几乎成功了。她实在受不了这种人格的侮辱,准备追随姨夫而去。然而,人们的良心并没有完全丧失,陈大姐就是文革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良知未灭者,她们无力反抗,却明辨是非,在坚守中等待。正是由于这两股正义的力量,才使得邪恶势力最终走向覆亡;正是由于人们的相互真诚的鼓励,才让他们在黑暗之中看到一丝光明,于寒冷之中得到一丝温暖。

    江雨虹最终逼迫远走海外,孙元堂也算是小胜了。接下来与造反派贾凤鸣的一番争权夺利中,却是大获全胜。他将熬鹰方法发挥地淋漓尽致,直将“贾道人”打的无还手之力,显示了他熬鹰手段的威力,也反过来说明江雨虹心中那股正义的力量是不可摧毁的,人们心中那种向往光明的力量是不能阻止的。孙元堂一类人应该是文革中造反派的中坚力量,他们有智慧,有胆识,有谋略,只是少了一颗正义之心。他们的失败才能代表文革造反派们的彻底失败,而贾凤鸣之流,不过是造反派中的朽木而已,是不堪一击的。

    随着高层斗争越来越复杂,一股抵制“文革”的力量渐渐开始左右形势。这世界尽管千变万化,终究改变不了它固有的轨迹,总要还它的本来面目。孙元堂等造反派的政治生命也已走到尽头,是做最后的负隅反抗,还是放下屠刀、自我救赎是摆在他面前最先要考虑的事情。回首何教授自杀、江雨虹背井离乡远渡重洋,他不能不说内心有种深深地不安。但这些都不足以说服他放下抗争,直到遇到心之和尚对鹰如何重生的一番话,才使得他大彻大悟。

    心之师傅说:这老鹰寿命很长,可达七八十年,是鸟类中的冠军。四十岁后,爪子变纯,无法抓捕猎物,喙又长又弯,啄食困难,双翅越来越沉重,飞起来十分吃力。它必须作出选择:要么等死,要么争取再生。再生是个痛苦的过程,它要飞到悬崖上筑巢,渡过漫长的一百五十天。这段时间里,它会通过击打岩石使又长又弯的喙脱落,长出新喙。再用尖利有力的新喙将脚上的指甲一根根拔去,岩石上留下点点鲜血。新指甲长出来后,再将身上的羽毛一片片拔掉,待长出新羽后,又能翱翔长天了。

    孙元堂听得心之师傅一席话,忽然明白,在此人生关头,要获得新的人生必须勇敢地和过去做一次了结。也许重生过程会和鹰重生一样痛不欲生,但是不重生就没有出路,等待他的只能是一辈子负罪感与罪恶感;若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他才能求得灵魂地救赎,才能开始新的人生。

    至此,随着孙元堂等造反派中坚接受审查,文革也随之落下帷幕,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

    在文革一幕幕黑白剧中,我们不能忘怀梁方远对正义的坚守,不能忘怀老高的热情、质朴,对朋友讲义气,救人于危难不求回报的高尚品质,不能忘怀被人利用、血性方刚、而又充满激情、不怕牺牲的文人林益智,不能忘怀宋麦和他海枯石烂的爱情,在那个时代,林益智这个人物尤其得到读者的同情和赞扬,他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弱点,却用自己的死来证明了自己的坚强和正义。他用鲜血与正义彰显了他灵魂的高尚。

    落寞岁寒谁与共,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坚持正义与正直的人显得多么孤单与苦闷,多少个无望的夜晚,多少个无助的人在默默流泪,控诉那样一个黑白颠倒的社会。梁方远与江雨虹,林益智与宋麦,他们始终能凭借爱情的力量抵抗邪恶势力,让无助的他们给彼此注入了生活的希望,重新燃起对抗邪恶势力的勇气。他们的相互勉励,给彼此柔弱心灵铸上了一座坚硬的丰碑,他们如星星之火燃起了人性当中许多泯灭已久的情感。而孙元堂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结局也正说明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那句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