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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冬季的一天中午,我从公司回到家,刚坐下抽烟,客厅的电话铃响。
一个清脆的声音:“请问这是阿泉的家吗?我找一下阿泉。”
“我就是阿泉,你是?”
“我是菁儿,你好吗?”
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这个似乎陌生但又非常熟悉的声音再一次从久违的耳边响起,我的思绪就飞到了十几年前。
八九年我上高中的最后一年元旦,学校准备组织文艺会演,每个班至少要选送一个节目,我班排的节目中,有一个小品,很意外我被选中扮演男一号,而女一号的扮演者却是学校的校花,同时也是我班的班花—惜菁。
说起惜菁,那是全校公认的四大美女之一(当时我们高三的男同学把全校的女孩子选了四个认为是最美的),她长得清秀脱俗,不仅因为她从古代的美女—西施的家乡诸暨出来的,而且她的音乐天赋很好,越剧、莲花落唱得有专业选手的味道,能跟她搭档那是我的荣幸。
就这样,每天放学后,我和她,还有几个同学在学校的练功房一起排练。
惜菁人不错,就是动不动爱哭鼻子,象是老长不大,整个小女生的模样,有时哄半天才会止住泪水,虽说她比我大几个月,但我还是愿意做她的哥哥。
元旦那天晚上,剧院里人山人海,经过摸号纸,我们的节目排在了第一个,我早早的换上了舞台装,化好了妆,坐在一边等惜菁。
终于,她出来了,全身金光闪闪,红色的上衣,绿色的太阳裙,象一朵盛开的红莲,脸上淡淡的红妆,含情默默,又似出水的芙蓉,更象美丽的西施重返人间。
这几秒中,我象经历了几个世纪,好想永远停留在此,一瞬那,她成了我的梦中情人。
意料之中,我们的小品得了一等奖,惜菁又得了一个新外号“赛西施”
从一月到六月,这是我的学生生涯中最艰苦的半年。89年那年又逢全国大学生闹学潮,但是对我影响不大,我的观念就是能上大学,把农村户口迁出来,然后才可以去追求惜菁。
谁都知道我跟惜菁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那就是所谓的城乡差别。
惜菁的父亲是当地的土管局副局长,母亲是人民医院的医生。而我只是一个郊区农民的儿子,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也赚不到几个钱,更不可能在城区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就只有上大学这条路了。
好几个星期天我没回家,父母给的几个钱早花光了,我向同学借了点,然后又托同学带来了霉干菜,就着干菜过饭。再苦再累,我也要把成绩搞上去,为了心中的梦,我一直努力着。
一天,传达室的老伯叫住我,给我一个信封,还有一包食品,我撕开一看,是二十元钱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身体是学习的本钱,买点好菜补补吧。我知道是惜菁留给我的,我就夹在书本中,一直舍不得用,以至于后来被谁偷去也不知。
六月到了,最后的冲刺就在眼前,我拼命地做各种复习提纲,不到凌晨二点决不睡觉。
好可惜,并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如愿,我因三分之差,被拒之大学的门外。哭也没用,我是个男儿,有泪不轻弹,复读,那也是做梦,看家中一贫如洗,年幼的小弟还要上学,父亲又是个赌徒。
我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天后,决定去外地打工,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学习,等待时机再去考。
向奶奶借了二百元钱,给惜菁写了一封信后,我就去了外地。从深圳到广东,再从广东到云南,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后来在姨夫的帮助下,我开起了小饭馆。
三年很快过去了,我一直跟惜菁保持着联系,有时她会给我邮一件衣服过来,我也会给她寄一串项链,但就是没回过一次家。
九二年的十二月,意外的接到了惜菁的电话,电话那头好久没声音,我呐闷,终于那低低地呜咽声响起,我听出她哭了,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远远的话线,我还是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她哭着说父母给她找了个男朋友,是房地产公司老总的儿子,如果不答应,父母就跟她脱离关系。
我无语,又不能给她承诺,虽然三年中我也赚了点钱,但是离我的目标远远不够,我决定回一趟家去看惜菁。
在火车站下车,我没回乡下,就打电话约惜菁出来。
在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我就在离惜菁家不远的路口等她。
惜菁出来了,她是一路小跑的,后面跟着一位老人,大声地叫她回去。跑着跑着,姥姥摔跤了,她又回跑,忙问姥姥怎么样了,我远远地望着,却不能帮她一把,转眼惜菁跟姥姥已不见。
足足等了二个多小时,我丢了那束鲜花,转身去了火车站,回到了云南。
惜菁在九三年嫁人了,我的心在滴血,顿时对爱情失去了信心,拒绝了父母亲友的好意,决定先发展自己的事业,从此我和惜菁失去了音信。
我有一股打拼的精神,到处拉关系,托朋友,四年来事业有了很大的进步。
九七年,终于开了一家有点规模的酒店,还有了一个不错的女友,香港回归那日,我和刚从云南大学毕业的女友领取了婚书。
婚后不久,我发现我不爱老婆,她不是我所想要的妻子,她好吃懒做,常追着我要钱,我不给她就不理我,又不想工作,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九九年夏天,我又回了一趟家,这次回去是为了小弟的事,小弟要打官司。
小弟跟他妻子在市区买了一套,准备结婚,却发现妻子肚中的孩子不是小弟的,于是提出了离婚,房产的分割成了难题。
经过协商,女方让步。房产归了小弟,我拿出十万元钱替小弟解了围。
在家呆了半个月,山村清馨的空气比大城市好多了,坐在三年前造的三层楼的阳台上,我又看见了那只小木箱。小弟帮我找出了高中时的同学录和那张剧照。
望着照片中的惜菁,我的思绪飘舞,她过得好吗?我决定去看看她。但七年过去了,她的电话早换了,真不知道从哪能找到她。
我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一早就在以前她经过的街道打听。还是没结果,眼看一个月快到了,老婆打电话来催我回家。
我买好了第二天的火车票,站在美丽的龙山公园,望着游人在水幕电影前欢歌笑语,又想起惜菁来。
“清泉,是你吗?”一位靓丽的女士过来了。
“明丽,你好。”明丽是惜菁最好的女伴。
“你说惜菁呀,她去了哈尔滨有二年了,她老公在那儿有一个工程。她不放心老公在外,所以就跟去了。”
“有她的电话吗?”
“没有呀,女人就这样,结了婚就把好朋友全丢了,心中只有老公和孩子了。”
从公园出来,我很失落,这次还是没能见到惜菁。
为了排斥心中的郁闷我常去酒巴喝酒,也常和朋友去棋牌室打牌,有时输赢也蛮大的,跟妻子的关系也越来越糟。
2002年,小弟准备结婚了,小弟这次的女友跟小弟是同事,还是女方倒追求他的,我看过她的相片,长得小小巧巧的,江南女人的韵味很足,怪不得我跟妻子结婚时,父亲就说我不听话,因为父亲还是希望我能回家乡,其间给我邮过五个女孩的相片,让我回家相亲,但我为了不再回到伤心的地方,就拒绝了,还破例找了个云南女。
接到久违的电话,我的心情不能言表,我记下了惜菁的手机号。
小弟的婚事定在2003年元旦。我带着妻子还有四岁的儿子,在十二月二十九日回到了家乡。从诸暨火车站出来,小弟开车来接我们,一路上看不尽的山水风光,几年不见,家乡的变化很大,公路两旁的绿化带,时不时能见到小桥流水,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洋房矗立在公路两旁。
人们的生活环境跟以往不能相比。
又到枫桥的“小天竺”了,我耳边似乎又听到了惜菁咯咯地笑声。车过前面的茂林修竹,王羲之故居又在眼前,那次野炊我成了大花脸
三十日一早,我匆匆和小弟从山村出来,去了市区
我自有我的事,约好十一点不见不散。
我在绿苑茶楼开了个包厢,等惜菁。直到十点半,她才姗姗而来,长长的卷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紫色的水晶项链挂在白白的脖颈,弯弯的柳叶眉稍加修饰,白色的衣裙恰到好处,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成熟了,淡淡地一笑,女人味十足。
坐在一起聊天,她时不时拿出餐巾纸来擦脸,又不停地看表,好象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十一点刚到,小弟就来电话说已在酒馆等我吃饭了。
惜菁一听,就让我去,她也有事要做。
坐进惜菁那辆别克牌小轿车,车内茉莉花的清香飘荡,孟庭苇的歌曲飞扬,我的心中却涌起一阵心酸,眼开始发红,好象有泪要滴下来。惜菁还是在开她的车,根本没留意我此时的表情,还时不时回过头来问我在哪里下车?问家乡比起外地哪个地方好?
我无言以对,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回家乡,因为外地是个省会城市,哪点都不比那个小山村差,但是根本就不能跟惜菁现在的生活相比,她老公资产有几个亿
这次见面,我心已死,我知道我跟惜菁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一直都在,只是我太天真了
事后有同学告之,我跟惜菁的见面,对惜菁来讲,也是一种痛苦,因为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现在却是身体发福,华发早生,谈吐不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却不认识我了,爱飘落在时间的长河中,也许本来就没有爱,只是一个男人的幻想而已。
07.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