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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历史老师是不会想到朱小铃和苏怡两个女孩会逃课的。在历史老师的印象里,她们都是很乖巧的女孩。但她点名的结果,偏偏是这两个女孩不见了。
历史老师是个叫张静的中年女人。历史老师有个习惯,她喜欢每次课都点名,喜欢那连成一长串的“到”字,喜欢她的学生把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那是五月的一个下午。虽然还在五月,但天气已经很热了。早饭后有人在教室里洒了水,原意可能是想让教室凉快些,可水一蒸发,教室反而又潮又热。历史老师张静刚走进教室,前额的头发就被水汽打湿了,一绺绺垂挂在已经微微起了皱纹的脸上。这令她有些烦恼,却并不影响她点名的心情。她把头发往两边拨了拨,开始习惯性的点名。
点完名,历史老师张静就发现朱小玲和苏怡两个女孩不见了。于是她皱了皱眉,心想这两个女孩儿能跑到哪儿呢?
其实这两个女孩也没跑多远,三节课的时间两个女孩儿能跑多远呢?
两个女孩从学校逃出来的时候是两点钟。本来她们也没想要逃学,都在宿舍里看书。夏天的暑气太重,即便开着风扇。热浪还是一阵一阵接踵而来。那时苏怡床边的窗子开着,苏怡看见有个小男孩在吃西瓜,回头叫朱小玲来看,朱小玲没理她。后来朱小玲说,要不,咱们逃学,买西瓜去?
两个女孩儿在街边一家很脏的小商店里买了四只冰淇淋,两手都满满的,然后就往一条小巷子里跑。小巷子空荡荡的七回八折,两人欢快的脚踏石板声嚓嚓嚓地响着。那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但两人吃着冰淇淋,都沉浸在冰淇淋带来的爽劲中了,谁也没在乎那声音。
小巷里有人种了玫瑰,红艳艳的。这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哪个季节都有玫瑰花开。两人在那儿停了。朱小玲问苏怡,有人送花给你吗?
苏怡企图找到一个曾送花给她的男孩,但她没找到,只好老实说,没有。
朱小玲说,我也没有。如果有人偷玫瑰花送我就好了。以前我姐姐没出嫁的时候,就有个男孩子偷了玫瑰花送给她。那家伙捧着花在我家门前大呼小叫的,连狗都不得安宁。我一看他染着黄黄的头发就讨厌,还好我姐姐也没嫁他,那家伙不久以后让人把手给砍了一只,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干嘛砍他的手?苏怡舔着冰淇淋。并不用心听。
还不是为我姐姐。朱小玲也不当回事。
这时候那院子里猛地跳出一只大黄狗,张着嘴朝她们咆哮,朱小玲拉着苏怡就跑。两人跑了一段,心还噗噗跳个不停,都把手放在对方胸口摸摸,忍不住大笑。
自那以后,我还真希望有人偷花送给我。
朱小玲接着说她的话,可是我又怕被人喜欢。
我到是希望陈南第一个给我送花。
苏怡说了一句,脸轰地红到了耳根,很后悔把这话对朱小玲说出来。
朱小玲目光困惑:你喜欢陈南?她把手在苏怡眼前晃来晃去,有点不大相信。
陈南是她们语文老师,刚刚大学毕业回来,样子高高瘦瘦。
接下来两人就谈论老师。朱小玲说她最讨厌化学老师,穿衣服把衬衫别在裤子里,内裤都出来了还不知道。苏怡表示赞同。
出了巷子,已是一片空旷的野地,两人坐在一截围墙上,话题又回到了陈南。朱小玲说,你要真喜欢,那就喊出来---陈南我喜欢你!
苏怡不好意思,四处看看,一个人也没有,才敢小声的喊了一句,陈南我爱你。嗓子里痒痒的,还喊不够,可她再也不敢喊了。
苏怡这样喊的时候,历史老师张静正在点名,她苏怡苏怡的喊了两声,没有听到令她快乐的“到”字,便抬头在教室扫了一遍。确定苏怡真的不在,于是在本子上画了个圈儿。
历史老师讲到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时候,苏怡她们坐在电影院的墙上看下面的几位老人打球,朱小玲边磕瓜子边告诉苏怡她好久没看过电影了,连电视都没看。前回学校组织看生死抉择,又不关我事,没意思,没去,后来自己偷看了一回妈妈再爱我一次,许多人都哭了,就我没感觉。喂,你说我是不是冷血?
苏怡没有回答,她在折纸飞机。一扬手,纸飞机歪歪斜斜地落在一个老人的头上。苏怡忙用手捂嘴。
她们以为老人会咒骂的,但是老人看见她们反而笑了。
老人们一局球还没打完,历史老师的第一节就下课了,她抓了个同学问,见过朱小玲她们吗?那同学和朱小玲是一个宿舍的,可中午睡着了,并没看见她们出去。历史老师只好去通知班主任。
老人们打完一局球,两个女孩觉得看球也没意思。身后的电影院有一扇窗开着,两个女孩把瓜子壳往里一丢,听着哗啦哗啦声跳下墙,又捡了些西瓜皮丢进去,才带着歉意的表情离开。
县城是个小小的现城,但对两个没有什么目的的单纯女孩来说,已经够她们逛了。到历史老师上第二节课的时候,两个女孩在路上吃了大半个西瓜,满手满嘴粘粘的,对着对方傻笑了半天,然后她们决定去游泳。虽然她们都不会游。
穿了游泳衣站在游泳池边上,两个女孩儿煞有介事地观察对方身体,都有些不好意思。坐在池沿上,开始只敢把脚伸进水池,两人又觉得好笑起来。泡了一阵,两个女孩儿才敢相互搂着慢慢下水,等完全泡在水里了,才发现已经紧紧抱在一起了。这种感觉其实是很美的,朱小玲于是叫了一声,咱们俩同性恋?就是这一声,两人哗的分开了。
说是游泳,其实也就是玩了会儿水。湿漉漉的出来,朱小玲指着苏怡胸脯说,你的咪咪比我大。苏怡脸又通红。
朱小玲说,有没有男孩子摸过?
苏怡想也许有一天会让陈南摸的,突然感到恐惧,打着朱小玲说你才被摸过。
朱小玲把水扬得老高,泳衣把胸脯绷得紧紧的。苏怡说,你的咪咪诱人。
这个时候,她们的班主任已经从历史老师张静那里得到消息:朱小玲和苏怡不见了。她拨通了两家的电话,两家人都说没回来。班主任有些疑惑。她要两家的家长都四处问问,看有没有到亲戚家或是出了事情。
两个女孩到傍晚六点钟才回来,出了游泳池之后,苏怡出了点事,首先是她的肚子真痛了。她以为是下水凉的,所以就去穿上衣服。
身子暖和后苏怡真的好许多。朱小玲牵着她的手唱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那时两个女孩儿还是挺开心的,后来两人再次走在巷子里的时候,苏怡碰到了她的一位亲戚。那位亲戚告诉她说,你的父母正到处找你?你怎么不去上课呢?
因此苏怡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肚子又痛了,而且很厉害。后来没走出多远,她感觉大腿上有东西在动,便对朱小玲说,我那个可能来了,你去买点卫生纸来。
朱小玲买了卫生纸,两个女孩儿在卫生间里弄了半天,血还是流,只好去了一家小医院。医生做了检查说,你是太紧张了,干嘛这样紧张呢?快毕业了,是吧?哎,毕业生都这样紧张,我儿子也是,好在他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医生当然不知道眼前的两女孩儿是逃学出来,最后还叮嘱明天再来看看,千万不要紧张。
历史老师的第三节下课,刚好五点过一刻。她宣布下课的同时,苏怡和朱小玲正从医院出来。两人都不想吃饭,本来开开心心的一天,就被苏怡的那位亲戚给搅浑了,两个女孩自然不知道历史老师在背后做的一切。
现在,她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为逃课找一个借口,可是找什么借口好呢?
苏怡有些气急败坏,怪朱小玲,她应该想好借口再逃课的。朱小玲看着苏怡有点发白的脸色,不敢说话。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个逃了三节课的女孩,就这样被一个逃课的借口给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