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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和朋友聊天，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我的那些文字，他问我怎么在我的文字中很少留下我孩子的足迹，他说这种现象对于我这个情感较细腻的感性的女人来说好像有些不太正常。我愕然。于是也仔细翻了翻以前的文字，还真是的，关于儿子的文字寥寥无几，没有一篇是以儿子为主角的。
那么好吧，三八节来临的前夕，我就来写写我的儿子。
一
是的，儿子是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出现在我和丈夫营造的二人世界里的（当然，这个小家伙闯进我们的生活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并没有性别上的概念），我之所以用袭击这个词，是因为那时候我刚刚结婚，我甚至还没有从心理上完全接受自己从少女到女人之间的转换，我只记得在某个清晨，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我从医院出来，手里攥着的，是一张汗津津的化验报告单——我怀孕了。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紧张还是高兴，总之，我有点无所适从。仿佛只是一转身的功夫，一个小生命要强迫着我做妈妈了。然后，短暂的慌乱过后，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我开始以一个准妈妈的姿态迎接这个小生命在我身体里的驻足。那时候我希望这个小生命是个女儿，我一直是喜欢小女孩的，我的目光开始总追随那些从我身边经过的、蹦蹦跳跳的、打扮的像花蝴蝶一般的小女孩们身上，她们在我眼里那么可爱，纯洁得就像是降落人间的天使。我知道那时侯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憧憬，眼里也一定溢满了喜悦和母性的柔情。
丈夫对于我的怀孕比我自己更紧张，他认为女人真是不可思议，能在小小的空间里孕育一个崭新的生命，他傻乎乎地问我怀孕是什么感觉，我回答他：除了美好，就是神圣。当然这只是心里的一些感觉，至于生理上的一些反应，说了他也未免能懂。
儿子最早给我的惊喜是在我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我记得那是一个傍晚，我爬在桌上写着给我未来孩子的日记（那只是一些流水账式的文字，无非是今天感觉怎么样吃了什么东西等等的），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肚子里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又跳动了一下，我愣了几愣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胎动。我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小生命在我体内的存在，我的儿子也第一次以动态的方式告诉我，他在里面已经真正地以一个生命的形式存在了。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我的体重也一天一天地增加了起来，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一天天变粗的腰部，还有奇迹般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我的儿子也一天天地在自己的宫殿里活蹦乱跳了起来。他这种反应表现为越来越频繁的胎动，当他在里面伸胳膊踢腿的时候，我会看见自己的肚皮上突起一个个小小的山丘，而这种会移动的山丘，给我和丈夫带来了极大的快乐，我们会猜测哪个山丘是儿子的小拳头，哪个山丘又是他的小脚丫；哪个山丘是他的胳膊肘，哪个山丘又是他的小屁股蛋。每当这个时候，我那老公就只会重复着说一句话：“宝贝，我是你爸爸。”然后，便瞅着我的肚子一个劲地傻笑，似乎儿子就已经坐在了他的面前。
儿子在我肚子里6个月大的时候，和所有年轻的毫无经验的父母们一样，我和老公买了很多的胎教音乐，每天只要有时间，一个小小的录音机就会放在我的肚子旁边，这时我也会借着胎教的名义，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躺在床上，静静地听上一会音乐。说来也奇怪，当录音机里播放的是一些舒缓的诸如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这样的曲子的时候，儿子在我肚子里的动作也会明显地轻下来，并且慢慢地停止。这种类型的音乐，我一般会选择在晚上入睡前放给他听，在给他催眠的同时，也催眠了我。一天中胎动最频繁的时候，要数早晨八、九点钟的时候了，这也许和我播放给他的胎教音乐有关，当欢快的儿歌唱起来，当四只可爱的小天鹅在湖边翩翩起舞的时候，儿子也会欢快地在他的宫殿里跳起舞来。而这时候，我的肚子上会鼓起一串串的小山丘，像极了小时候玩过的流沙的造型，忽而平滑，忽而起伏不定，有时候把手放在肚子上面，还真能被这些突然冒出的山丘吓上一跳。
“我的孩子在踢我！”这是我一天中感觉到胎动的时候最自然也最幸福的想法，整个怀孕的过程，儿子以他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他的生命在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变的有劲，一天天地渴望着走出他的宫殿来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二
于是，在做了23年父母的乖女儿的那一年的9月，我的儿子出生了，我开始做了真正的母亲。事实上，怀孕的时候，我是根本没有想到生产时的痛苦的，我以为分娩是一个很正常很轻松的事情，所谓的瓜熟蒂落，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孩子的降生的吧。一个女人，到自己真正经历了生产时的辛苦和痛苦之后，才能真正体会到作为一个母亲的辛苦，才能真正理解自己的母亲。
说起来我的儿子也真够厉害的，在我明显地感到强烈的阵痛之后，他仍然顽强地呆在自己温暖的宫殿里不想出来，即使是探一下他的小脑袋都不肯。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让我无法吃下去任何东西，我的体力在这种无休止的阵痛中逐渐消耗了下去。那时候我心里想着的，是我的妈妈，可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她不在我身边，守在我身边陪我难受的，是我的婆婆。终于，在医院里折腾了我整整48个小时之后，儿子才不情不愿地在医生的催促下来到这个世界，并且爆发出响彻整个走廊的啼哭声，那哭声听起来那么洪亮，让我因为筋疲力尽而闭着的眼睛，也以极快的速度睁了开来。是啊，我是一个母亲了，我迫切地想要看看，这个在我肚子里呆了整整9个月的小家伙，他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又很害怕，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我这个孩子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巨大的转变让我手足无措，以至于当护士抱着儿子来到我身边让我看的时候，我根本不敢去碰他一下，我就只拿我的目光抚慰他，他的脑袋甚至还没有我的手掌大，小小的眼睛圆睁着，尽管他刚出生什么也看不见，但眼睛仍旧滴溜溜转动着；他满脸的皱纹，像个小老头，倒是那张小小的嘴巴，显得棱角分明，煞是好看；儿子的皮肤还算白皙，头发湿湿的，有点长。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我想那时侯我其实是想抱抱他的，可我终于不敢，那么小那么小的小东西，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他给弄疼了。
天啊，我可怎么带他！我心里暗暗发愁。
还好，我在婆婆不厌其烦的教导下，也终于学会了以怎样的姿势抱着儿子他才会觉得舒服，也学会了给小小的儿子换衣服、喂奶，我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什么表现是饿了，什么时候他的什么表现又是尿了，我不再惧怕动他小小的柔软的身子，我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在这一点上，我进入角色非常快，相比之下，丈夫就比我差远了，他始终不敢去碰儿子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他说他怕他的大手会伤到儿子娇嫩的皮肤，他只是那么愣愣地盯着儿子看，并且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的傻笑。
儿子出生的第五天，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一切正常之后，儿子出生的第五天我就出院回家了。整个白天，儿子除了吃就是睡，来看我的朋友都说我儿子真乖。可是我这儿子真不经夸，到了晚上，他的小脑袋只要一挨上枕头，马上就睁开眼睛张开嘴哇哇大哭，那哭声在深夜里听起来惊天动地，于是我只有抱着他，在自己的背后垫上高高的被子，靠在它上面，我坐着睡觉。儿子在我怀里睡的很香很香，敢情这小家伙也知道欺负人的，也或者是他觉得睡到枕头上，听不见他已经习惯了9个月的我的心跳，感觉到没有安全感才哭的吧，总之，我就这样抱着他睡觉，一睡就是20多天，但是我没有感到一点点的厌烦，我知道作为母亲，这是一个义务。
有时候我会觉得像是在做梦：这个只知道在睡梦中笑的，时不时就咧着嘴大哭的小家伙，就是我的儿子吗？
三
儿子出生30多天之后的某一天，我给儿子喂足了奶，就和往常一样哄着他说话，和以往不同的是，儿子在我对着他说话的时候，开始“哦、哦”地回应我了，而且他的嘴角漾着笑意，小嘴张成了一个o型，他还不会“咯咯”地笑，但只要看见我的下巴一仰一仰地和他说话，他的下巴也会随之一仰一仰的，似乎在努力地配合我，同时嘴里发出“哦、哦”的回应声，那情景似乎不是我在哄他而是他在哄我，我开心极了，我知道，小小的儿子已经开始对周围的一切有了意识上的认识。
更有意思的是，当他的爸爸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通常是先拿眼睛左描有看，大概是确定我——他的妈妈就在他的视线所能触及到的范围内之后，才开始一本正经地和他的爸爸对话。我发现他回应他爸爸时的方式和回应我的方式略有不同，回应我的时候，他小小的下巴会随着我下巴上仰时的节奏上仰，上仰的次数和他嘴里发出的回应的声音等同，两只小手会乖乖地放在身体的两侧。而在回应丈夫的时候，他的下巴通常是不动的，只有眼睛，有时候会眯起来，有时候又会睁得很大，两只小手使劲地扬来扬去，大概是因为丈夫戴了眼镜的原因，而眼镜对于儿子，倒真的是个希奇的东西，他不知道其实他的妈妈也是戴眼镜的，只是产假期间，眼镜被暂时拿下放到一边了。我不知道当我有一天戴上眼镜出现在儿子面前的时候，他会不会因为我鼻梁上的一副眼镜而不认识我，会不会因为我有着他熟悉的气味但却又是一副陌生的面孔而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