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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的夜灯
寂寂的一盏夜灯
在山村一栋土屋的檐前
煜煜烁亮
恰如幼小的儿子
流落在山野荒谷
悠长悠长的呼唤
——回家哟！——回家哟！
——母亲啊
这一盏灯是专为您点亮的
空茫的山坡上
云雾太重 水气太寒
离离新土 虫声唧唧
太嘈杂您的睡眠
您看 老屋的那灯火正在呼唤
——回家哟！——回家哟！
——母亲啊
这一幢土屋是太陈旧了一些
自从您踏进那一方门槛
四十多年了
土屋里的那张木架床
就用您滚烫的血液和乳汁
一潮汐又一潮汐地
哺育了五棵高高低低的青杉
灯光洗浴着那些壮年的枝叶
风一样不停地呼唤
——回家哟！——回家哟！
——母亲啊
您的泪珠还湿湿地滴落在
灶前的柴窝里
一把柴火煨热
铁锅里的一把苦菜
温馨地舔拭着父亲被皮带批斗过的
惨淡岁月
桐油灯飘摇的火苗映照着
门前红亮的灯光
在不住地呼唤
——回家哟！——回家哟！
——母亲啊
锄头已经安歇了
镰刀也在独自瞌睡
背篓佝偻着弯曲的脊背在休憩
您也该停停手歇歇脚了
就让那把柴刀凉快地躺在木砧上
反射檐前泻下的那束灯光吧
——回家哟！——回家哟！
——母亲啊
不要害怕门楣上那面小圆镜
那是照妖的不是照您的
堂屋的壁龛上三柱清香
正在袅袅地为您铺架云路
一对红烛摇曳着红焰
在迎您龙钟的瘦小身影
——回家哟！——回家哟！
——回家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