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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牛金贵从山外回来了。这仿佛是件大事,牛庄百十号人,今晨都在议论这件事。
昨天夜里,庆子娘刚脱了衣服上床,就听见有人拍门,开门一瞅,看见了牛金贵那张挺神秘的脸。庆子没爹只有娘,庆子娘比牛金贵大头十岁。前几年,牛金贵还在村上当泼皮无赖时,死皮赖脸要跟庆子娘睡觉,庆子娘犟不过他,也就随了这小男人的愿,两人一个月总要滚闹几回。
牛金贵是个遗腹子,七岁死了娘,在村里当五保户。庆子娘可怜他,象姐又象娘一样照顾他。前年,牛金贵二十岁,长的身板挺壮。庆子娘劝他道:“金贵,你不能在这样糟混了,也该奔个前程。”牛进贵哭丧着脸,不言声,那手又去摸庆子娘的奶子。庆子娘又说:“王村的王瞎子算命灵爽,你去占一卦,问个前程。”庆子娘给牛金贵两只鸡,几十个鸡蛋。王瞎子收了鸡和鸡蛋,告诉牛金贵六个字:
要想发,出趟家。
牛金贵在庆子娘跟前发王瞎子的火“狗日的,六个屌字顶屁!也不说明白。出趟家,就能发了呀?”庆子娘手掌抚到牛金贵的的后脖颈,象摸狗毛那样,软和和的往下摸抚“金贵,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出趟远门吧!”
牛金贵虽然有几个亲眷,但都在牛庄周围,不出五十里。出家这么近,发个屁?庆子娘细细想过,说自己倒有一门子远亲,在城里当工人。
庆子娘上集卖鸡蛋和几只鸡婆,换了些钱,又去灶上做了些馍,一齐交给了牛金贵。牛金贵望着庆子娘已显渐老的脸面,心里恨恨地想:这女人,以后要好好报答她。当晚,牛金贵又想和庆子娘睡觉,,庆子娘气了,甩了一个巴掌“你前程以定,莫要沾女人,要晦气的呀!”
牛金贵坐了大半天汽车,进了城,找到庆子娘的远房亲戚。谁知,这小子不认庆子娘,对牛金贵不耐烦地挥一挥手“去,去,去,我没这门子亲戚。”牛金贵无奈,只得回汽车站,准备打票回来。在票房里,牛金贵认识了一个采购员,一拉二扯,两人熟了。这个采购员是工具厂的,这次出来要采购细木棍,做铁锹的木把。一听要“细木棍”牛金贵一拍大腿,跳起来“奶奶的,我们那场儿,山上多的是!”两人当场敲定,牛金贵即刻回山,让人上山砍木棍,一根卖给工厂五块钱,牛金贵赚一块钱。
当天夜里,牛金贵和采购员走进庆子娘的小茅屋,老远,牛金贵喊道:“婶子,快沏茶!”没两天的功夫,一万根细木棍收集齐了。一付账,牛金贵到手一万块钱,他把钱全别在腰里说:“婶子,下回,我带你一道发!”
此后,牛金贵出了山,两年未回转。
(二)
油灯下,牛金贵喷着一肚子酒气,指头夹着烟,那指头分明有个大金盖箍子。
庆子娘老多了,披了小半头的黄斑发,她揪心地望着牛金贵,喃喃道:“属龙的?子时生?”
这两年,牛金贵真真地发迹了,紧紧盯住钱眼做生意。做生意,极简单,用小钱买通关关卡卡,随大官做点小生意,回回不空手,三七开呀,四五分呀,二一添作五呀,牛金贵赚了不少钱。
上个月,牛金贵觉得心窝口生痛,隐隐的发作,一痛就是半天,看了医生,摸鼓了老半天,竟没有看出个毛病来。万般无奈,牛金贵又去找王村的王瞎子。王瞎子知道牛金贵属蛇,丑时生。他大惊道:“你病魔入肓里,药石针砭不得入,只有取天地之灵气,从心之肓里朝外壮阳。天皇经曰:壮阳者取阴,滋阴者取阳。这是男女之间媾和之事了。”照王瞎子的算计,牛金贵必须找个属龙的,子时生的女人交合,取其阴气,壮阳,杀死入肓之病魔。可是,属龙的女人好找,子时生的难觅呀!
牛金贵望望庆句子娘,心里想:婶子要是属龙的子时生,多好,也用不着花钱了。庆子娘愣愣地望着牛金贵,心中腾腾地瞎跳,脸色变成了灰色,喃喃地道:“属龙?子时生?”她想张口说什么,又停住了。后了,庆子娘打足精神道:“金贵,明天一早,我就去打听,准能找得到的。”
牛金贵叮嘱:“你可不能兜底说,人家会贪财,假冒骗钱的喽。”庆子娘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第二天一早,庆子娘去找属龙子时生的女人去了。
牛金贵靠着山墙,坐在桌边喝闷酒,烧着烟。一会儿,门响了,蹩进一个人来。牛金贵抬眼瞅瞅,原来是乡里的贾会记,贾瘸子。
贾瘸子不言声地望着牛金贵,冷不丁地问:“金贵,想赚大钱吗?”
虽然重病在身,对于赚钱,牛金贵还是未忘怀的,忙正眼瞅着贾瘸子。
贾瘸子把一卷子图纸放到桌面上,凑近牛金贵脸前“金贵,做生意,要办实业,倒来倒去,是赚小钱,而且没前程。”
牛金贵很瞧不起地瞅瞅贾瘸子手腕上的那块“破表”没有言声,很快的喝了一大口酒,咬了一嘴咸老鹅。
贾瘸子将图纸铺开,指指点点地对牛金贵道:“这是罐头机。买一个要好几万,自个做,万把就成。咱们山里有的是猕猴桃,如果加工成罐头,准能赚大钱。办加工厂,眼下只有两条难,一是资金,二是道路”
牛金贵心不在焉,心里头惦记着庆子娘,要是找不到属龙子时生的女人咋办?
贾瘸子见牛金贵对他的这番话不感兴趣,又道:“金贵兄弟,我见你今年也不小了,该说个女人成亲才是?”
听到“女人”牛金贵来了精神,忙问:“你有现成的吗?多少年岁?属什么的?几时生?”
看牛金贵如此兴趣,贾瘸子顿时来了精神。
(三)
这几年,贾瘸子在乡里做个代办会计,也拿不到几个钱,他就琢磨着搞点什么。这天,贾瘸子从乡里回家,半道上被拎着半瓶酒的王瞎子吆喝住了。王瞎子不瞎,只是眼小的眯成道缝。
“前面岂不是双山兄吗?”
这地方,论文化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代办会计贾瘸子,一个便是深晓阴阳的王瞎子。贾瘸子瞧不起王瞎子,说他是“伪科学”尽骗傻泥巴腿子的钱;王瞎子也臭贾瘸子,算盘都不会拨,又没有古文底子“早”“蚤”相通都不懂。俩人虽无别的芥蒂,仅此一点,就仿佛各怀深仇大恨似的,你不理我,我当然不理睬你了。
贾瘸子一怔,停下步来,怔怔地望着王瞎子。
王瞎子把贾瘸子撮合到自己家中,关紧门窗,机密地问贾瘸子“想发财吗?”
贾瘸子见牛金贵追问的急迫,心中暗喜。面子上故意平淡地说:“我有一妹,今年十六岁,属龙”
“几时出生?”
“听我娘说,是子时。对,是子时,那天夜里,我刚睡着,就被我妹子”
牛金贵脸色大喜,两眼冒出热辣辣的火花“就是她啦!就是她啦!”
其实,贾瘸子的妹子才十四岁,这地方时兴虚两岁的。
傍晚,庆子娘疲巴巴地踱回小屋,见牛金贵一个人在灯下喝酒,嘴里还喜滋滋地唱着什么。
“金贵,属龙的不少,子时的没有。”
牛金贵戏谑地看着庆子娘,觉得庆子娘真的老了。十六岁,呵呵,二八珠丽,又属龙,子时生,多美!他对庆子娘说:“等你告喜讯,黄花菜都凉了。我已找好,贾瘸子的妹子。十六,属龙,子时生!”
庆子娘也高兴了,满脸的皱纹绽开成一朵花“金贵,那就赶快备份子下茶礼,双双定定日子吧!”
牛金贵从怀里取出一些钱,递给庆子娘“你帮我买点礼,给贾瘸子送去,贾瘸子父母双亡,他,长兄就是爹啦!”
庆子娘收下钱,别进怀里,又用手按了按“金贵,你得省些钱,要造屋建房呢!”
牛金贵诡秘一笑“造个鸟,我就在你这成亲,等过了这一劫,我得好好计划一下子哩。”
庆子娘一个惊战,怯怯地小声问:“你金贵没打算立个万年桩?”
牛金贵不耐烦的摆摆手“熊,我要立桩就在城里头立。这年头,只要有钱,城里的漂亮娘娘照抬!”
庆子娘不言语了,灰着脸色退出房门,一个人睡去了。半夜里,喝的晕乎乎的牛金贵又摸到了庆子娘的床上,就去解庆子娘的裤腰带,庆子娘没有动弹,两只眼无声地流下了许多泪珠来。
(四)
第二天,庆子娘带上茶礼就去了贾瘸子的家。
贾瘸子让庆子娘坐下,冷冷地说:“婶子,你请牛金贵自个来”
庆子娘说:“下茶礼,新人不该出面的”
“鬼扯,”贾瘸子恨恨地点了一支烟“你让金贵带足钱来定日子”说着,掐灭了烟头。伸出五个指头。
“五百块?”
“五万块!”
庆子娘大吃一惊“送个茶礼要五万?”
贾瘸子接着说:“今晚我和妹子在家等他,过了今晚,他牛金贵就没有机会了,我看他到哪找属龙,子时生的去?”
庆子娘怯生生的回去了,把贾瘸子的一番话告诉了牛金贵。牛金贵一听就上了火“好你个贾瘸子,当老子是印钱的?老子不是为了治病,巴结你个屁,谁稀罕你那土包妹子!今晚老子就把她给做了。”
庆子娘一听,连连摆手“金贵啊,使不得!使不得啊!”
牛金贵气头上,那还理庆子娘的话“婶子,这事你就甭管了,我有办法。”望着金贵气愤诡秘的脸色,庆子娘有些害怕了。
当晚,庆子娘没有睡,她闭着眼很难过。金贵小的时候,她很可怜他,把他当成大儿子,可怜见的大儿子。后了,金贵硬要跟她做成了那回事,他对金贵倒有了依赖,希望金贵能有个好的前程,无论对自己如何,只要金贵有前程,她仿佛也便有了踏实,心里也牢靠了。
牛金贵喝了半斤烧白干,独自就去摸贾瘸子的家门。他蹑手蹑脚地来到贾瘸子家门前,门是虚掩着的,他没有直接进去。又摸到贾妹子的窗前,窗户未插上。他轻轻敲了一下窗户,那里面的床分明是响动了一回。牛金贵推开窗户,看见家里只有贾妹子一个人,便一跃身子,跳进屋里。
贾妹子颤颤微微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望着牛金贵,两只小手死死捂住下身羞处,紧张地望着他。牛金贵一阵快活,把身子贴近贾妹子,小声说:“别紧张,这可是件快活事。赶明,你成了我的人,我俩一道去城里住,我挣钱,你帮我攒着,一辈子享清福”说着,他用酒气熏人的嘴唇去亲贾妹子的脸,脖子,胸脯,手也在贾妹子下身胡乱抚摸着。贾妹子呻吟起来,呼气渐渐急促,两只小手松开了,喃喃的说:“牛哥,你可不要骗我。”“好说,好说,”牛金贵解开贾妹子的裤子,将身子压下去
突然,房门被“啪嚓”一声踢开了,贾瘸子亮着一根手电,操着一把菜刀,他的两个堂弟一个拿着绳子,一个操着木棒,出现在牛金贵面前——“好哇,你小子想暗度陈仓,绕弯子省钱,欺负少女,没门!”
牛金贵被惊呆了。稍一思索方知道自己受骗,他恨恨地望着贾妹子“你这个小狐狸想赚我呀!”
贾妹子又惊又吓,呜呜哭了。
贾瘸子稍知法律,他将菜刀逼住牛金贵,厉声喝道:“你小子是想私了,还是公了?要是公了,老子马上就绑你到政府,判你个十年八年!”
(五)
过了些日子,牛庄的人都好生奇怪:牛金贵咋没有出山哩?那手指头子上的金盖箍子呢?那神气劲头呢?那腰杆子乍就伸不挺了哩?
又过了些日子,贾瘸子盖起了新瓦房,王村的王瞎子也盖起了新瓦房。牛金贵还是住在庆子娘的小茅屋里,早上出门去做田,晚上回来吃饭,庆子娘更老了,黄斑发变成了苍白发。
一天夜里,牛金贵又摸到上了庆子娘的床,亲热过后,庆子娘泣泣地说:“金贵,我说一句话,我真属龙,子时生的。”
尾声:
如今在边远的农村,在大山深处,还存在着许多落后,无知,愚昧的状况,有些地方至今还没有用上电,通上话,修上路,山民(村民)们还是过着基本与外界隔绝,自给自足的贫穷日子。小说是根据采风素材创作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