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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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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先生?”

    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沐先生、您醒一醒!”

    是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焦急万分

    啊、他认出来了,那是管家。

    倏地,沐向旸睁开了眼、惊醒过来,他迅速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不在柔软的床垫上,也不是在舒适的沙发上。

    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四周是漆黑的夜色,附近还有员警正在拉起封锁线。

    他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管家满脸忧心地盯着他。“沐先生,您没事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他歪着头,皱眉苦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警察?”

    “先生,有人坠楼了。”

    沐向旸楞住,十分震惊“坠楼?我们社区的人?”

    管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遗憾,他低头支吾了一阵,才道:“不是的,不是我们社区的人。”他停顿了几秒。“是墨小姐,之前替您治疗睡眠问题的那一位。”

    沐向旸先被带往警局制作笔录,而后他匆匆赶到医院,得知了墨殇昏迷不醒的消息。

    院方说,从十二楼坠下,没死已经是奇迹了,重度昏迷只是刚好而已。

    后来,医师私下又告诉他,因为形同受到高速撞击,所以她的身体严重受损,像是器官破裂、器官衰竭、粉碎性骨折等等。

    言下之意,就是要亲友做好心理准备——不论她是多重衰竭而离开人世,还是不得已必须选择拔管。

    沐向旸听了,大受打击,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首先,警方告诉他,目前他是整件案子的唯一嫌疑人,然而证据不足,那通十点二十七分拨出的电话,只能表示这或许是两人相约见面的关键,却不能直接证明与坠楼案有关。

    “相约见面?”他纳闷了,反问警员“等等,什么电话?什么见面?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顶楼、为什么会躺在那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墨殇会去找他,更不明白为何当他醒来的时候,墨殇已经坠楼重伤。

    他,什么都不记得。

    警方当然没有采信他的说法,却也找不到进一步的证据与动机,只好暂时让他离开。

    瞬间,他的形象更黑了。

    前往医院的路上,有好几个记者穷追猛打,直问他“人是不是你推下楼的”、“你为什么要把对方推下楼”等等之类莫名其妙的问题,医院前更是停了好几部sng采访车。

    各界的电话不断涌进,包括媒体、党部、父亲、亲戚、朋友直到手机没电了,他一通也没接。

    对,他不在乎,他就是该死的不在乎,哪怕要他立刻退出政坛,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现在只一心期盼她醒来,其他事物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病房内,安安静静,唯有仪器所发出的声音。沐向旸坐在床边,阿渡则坐在窗边,望着外头渐渐转白的天色。

    见阿渡那闲适的模样,沐向旸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嗯?”阿渡回过头来“你是指哪方面?”

    两个男人互视了一会儿,沐向旸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是我,对不对?是不是我把她给推下去的?”

    阿渡笑出声,道:“你想太多了。或许跟你有点关系吧,但我想应该不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十点多,她是接了你的电话才匆匆跑出家门,然后三小时之后,我就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说她坠楼了。”

    听了,沐向旸思忖了一会儿。“刚才制作笔录的时候,警方告诉我,监视器先是拍到我上楼,接着是她也跟着搭电梯上顶楼。我想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其他嫌疑人。”

    “对,是只有你们两个人,至于有没有其他东西也在顶楼,我就不敢保证了。”

    沐向旸怔忡了下,眉头拧起“你的意思是”

    阿渡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这女人是什么来历,你清楚吗?”

    他看了一眼,轻易认出那就是他莫名失控的那一晚,他拥着唐颖忘情激吻的画面,很明显是被走廊上的监视器给录下。

    “这”他抬头,眼里有着讶异“你去哪弄来这张照片?”

    “那不重要,你尽管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沐向旸静了下,才道:“她最近才来的,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是党部派来帮忙,说是为了解决杂志上报导的那件丑闻。”

    “哦,这样啊,”阿渡点点头,却意有所指地反问他“那、她出现的时间点都没有引发你其他的联想?”

    “引发其他联想?我还能有什么——”这话才刚脱口而出,他的脑中立刻闪过了一个非常荒谬的假设。

    的确,唐颖的出现确实造成了一些不太正常的现象。

    例如,在她的身边,他变得容易疲劳、恍神,脾气也变得比过去还要暴躁,可是,他待她却又出奇地温柔、甚至可以说是任她予取予求。

    又或者,他经常会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郁的花香。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她身上的香水味,直到有一次,他不经意地提起“香水味有点浓,闻得我头好晕,要不要把窗户打开一下?”

    没想到张秀娟一脸莫名,皱着鼻子到处嗅了一圈,道:“什么香水味?没有啊,我没闻到什么香水味啊?”

    先前不明所以的现象,此刻真相竟渐渐明朗了起来“她是被我召来的狐妖,你是这个意思吗?”

    “聪明,”阿渡弹了下指、眨个眼“所以你知道自己是中了媚术了吧?”

    原来那就是中了媚术的感觉。

    从前,他在某些灵异节目里听过“狐仙施媚”这档事,当时,他嗤之以鼻、没

    放在心上,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亲身体验的一天。

    “你知不知道这只狐狸为什么会找上你?”阿渡突然倾身向前,饶富兴味地盯着他。

    沐向旸皱眉,思忖了几秒“不正是因为我召她来?”

    “不,你这想法太天真,狐妖大多是狡诈的,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才没那种闲情逸致管。”

    换句话说,他是引“狐”入室没错,而让这只狐妖愿意留下来的,应该是某种非常重要的、珍贵的、吸引人的——

    妖丹。

    这两个字像道闪电劈进他的脑海,接着他灵光一闪,一个箭步冲上前,激动地揪住阿渡的衣领。

    “妖丹!墨殇的妖丹在我身上!”

    “这大家都知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开始语无伦次,情绪激动“我是说,如果我能把妖丹还给她,她是不是就有救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如果你知道怎么把妖丹转移的话。”

    “怎么做?你教我。”他笃定这家伙一定知道。

    阿渡扬起唇角,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才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怎么做了,只是你忘了而已。”

    “欸?”沐向旸楞了下,不懂他的意思。

    “很久以前,你也同样因为想救她的命、却不知如何把妖丹还给她,亲眼看着她在你的怀里慢慢死去。这事情让你非常懊悔,所以,你曾在一条小舟上,把这个问题丢给了一个人。”

    “你知道怎么把妖丹还给它的主人吗?”南门靖问。

    伶熙听了,打桨的动作没有停下,淡淡笑道:“我是可以把方法告诉你,但是,有何意义吗?过了忘川,你将什么也不记得,哪怕是她直接站在你面前,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更遑论妖丹的来龙去脉。”

    “那么,如果有朝一日,我与她在人间恰巧相逢了,伶兄是否能让我记起曾经的一切?”

    “你是认真的?”

    “是。”

    “找回前世的记忆,代价非常高。这样,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

    “好,那我答应你。”

    “你现在说的,全是我前世所遇上的事情,是不是?”

    沐向旸的声音,将阿渡拉回了当下。

    阿渡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笑道:“当然。”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些事?”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的衣领还被沐向旸给揪着。他一笑,道:“不过无所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全都想起来。”

    听了,沐向旸既是错愕,也是惊喜。“你是说真的?”

    阿渡点了头,却补述“但是代价很高,你能接受吗?”

    “什么代价?”

    “你会死。”他面无表情,仿佛生与死对他来说,只是一件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情“恢复记忆的三天之后,你会猝死。”

    “你是指像绝命终结站那样?”

    “抱歉,没那么戏剧化。”阿渡笑了出来,道:“会有勾魂使者来把你的灵魂带走,然后你的肉身从此倒下——就只是这样而已。”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比起看她慢慢死去,他宁愿选择自己猝死。

    “好,我接受。”沐向旸坚定道。

    “你确定?”其实,阿渡自己也不太明白,到底是希望他拒绝、还是希望他接受。“坦白说,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就我知道的范围口头上告诉你,你真的没必要拿命来”

    “不,我很确定。”他心意已决“我要自己想起来,不管是多小的细节我都必须想起来。”

    “但你会死。”阿渡重申。

    “我知道她不会让我死。”

    这话让阿渡怔楞了下,然后笑出声,道:“好,你够带种,我就冲着你这句话帮你。”他将自己手腕上的石手环拔下,递给沐向旸,交代着“戴着它睡一觉,没意外的话,你会慢慢想起那些被你遗忘的记忆。”

    “会有什么意外?”

    “我怎么知道?”阿渡耸耸肩,一脸痞样“我也是第一次在人间使用三生环,你以为人间会有几个笨蛋像你一样,愿意做这种见鬼的交易?”

    也对,但他并未反悔,至少现在还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