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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不是流连人界的三千繁华,不是修成正果位列仙班,而是与你相偎相依,只是伏昙花的日子,不知世俗,不懂爱恨,只是单纯的汲取着日月精华,安静生长
你我依偎双生,本是同体,毁了我不也没了你吗?
不过,这样也好。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你我分开了。
(一)
“合欢,合欢,你为何要叫合欢?”
流觞总是一脸“你不该叫合欢”的模样扯着我的袖口,不停的问我,我无奈的对着天空翻了今天第一百个白眼。
“我怎么知道啊!你烦不烦呐!你若不愿喊我合欢,随便喊我什么都好啊!能不能不要总是问我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已经问了我一百遍了啊!
‘“可你明明是一株伏昙啊!”他一脸纯真模样的看着我,天知道他比我修成人形整整早了五百年,纯真,这是一个离他多么遥远的词啊!我坐在花篮里一手抚额,满脸无奈,哎,姐姐啊姐姐,你为何要唤我合欢?远远的看着昆仑山顶的那颗合欢,开的美丽妖娆却毫无灵气,注定永远无法向我们这般修得圆满。
“也许,是那颗合欢没有灵气,姐姐又喜欢‘合欢’二字吧。”有些伤感的答道,突然发现姐姐已经一百年不曾回来过了。这百花苑中竟是流觞陪了我百年。
流觞不知何故,突然就不再纠缠我关于为何叫合欢的问题,一个人又四处溜达去了,并破天荒的没有喊我。我乐得自在,立马幻化回优昙花,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许一觉醒来,姐姐就回来了
(二)
我初幻得人形的时候,姐姐已经在人界游历过许久,那时,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同姐姐一样,离开优昙花,独自成形,在不受原体的压制,而且得到了与姐姐无二的面容,姣好清丽。
“以后,你就叫合欢。”姐姐看着昆仑山上那棵常开不败的合欢花,语气忧伤。
如果那时我知道日后会有流觞整日的问我为何要叫合欢,我一定不会就那般接受了这个与自己怎么也沾不上边的名字。姐姐总是一脸落寞的坐在紫藤秋千上一遍一遍的喊着我的名字,合欢,合欢
百花苑中,有着很多灵物,或者说,妖。可是他们并不同我们特别的亲近,或许,是因为这上百种花草之中,只有我们是优昙双生,所以姐姐的落寞,我以为我懂。
直到一日,一个普通的凡人倒在了昆仑山下,我终于在姐姐的脸上看到了除了落寞以外的神情,她的眼中仿佛落下了点点星光。我与流觞将凡人带回了百花苑,安置在了流觞的落水居,不多时,姐姐便飞奔而至。
“合欢,那个人在哪?”她语气中焦急我从来都不曾见过。抬手指着落水居的内室,一阵风过,姐姐已不见身影。
“流觞,你说姐姐是不是认识那个人呢?”我与流觞坐在天尽头,那儿有着一条不知源头的瀑布,十分的美丽,而流觞半眯着眼睛享受着飞溅而来的水珠,一脸的无所谓。
“不知道。”那么简言义亥的三个字,令我无名火起。看着他连眼睛都懒得睁的模样,抬手将那天尽头的水吸了过来,尽数洒在他身上,转身飞去姐姐那里。
(三)
“黎寒,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伏儿,跟我回去吧!”
“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我是妖,你是人,我们人妖殊途”
那个男人突然一把把姐姐搂住,喃喃道:“伏儿,你是什么都不要紧,我只要你!”我的心突然狠狠的疼了起来,是不是姐姐也心疼了?
黎寒,那个人原来叫黎寒,有些酸涩的扯了扯嘴角,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发现那个叫黎寒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环抱着姐姐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来不及多想,立马闪身进入屋内,向他打出了一记光圈,虽不至死,却也用了极大的力度,我绝不能让他伤到姐姐!
“黎寒?!”姐姐悲怆无比的喊道,黎寒已一优雅却脆弱并且令我范围的姿态倒在姐姐的怀里,一张口便是血不停地外流。“合欢!”姐姐抬起头,用一种极为陌生且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我,我浑身一颤。
“姐姐”
“你闭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姐姐的声音仿佛漂浮在天外,那般的不真实。
“我没有,姐姐,我”姐姐她,竟然为了一个要伤她的男人出手伤我?若不是我与她妖娆双生,怕是这一击定会要了我的命吧姐姐
那一瞬间,我突然懂了荒芜是怎样一个令人心灰的词。
(四)
醒来时,发现并不是我的小花篮,可是却很熟悉,是
“合欢,你醒了。”
转头便看到流觞那放大了的脸,不觉张口一声“啊!”“啊!小合欢,你没事吧?”流觞伸手摸着我的手腕,以一种很关切的语气问我,不得不说,我真的吓到了。
“流,流觞,你干嘛离我这么近啊!”“”“还,还有,你干嘛摸着我的手腕不放啊!”“”“流觞?”看他没反应,便抬起没被他扣住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流觞!流”
“合欢,你是白痴吗?!”
“啊?”
“你说,你明明是多伏昙花,偏偏要叫合欢这么个不搭调的名字!”
“”“还有啊,你这么多年的修行白修了啊!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有玫瑰芙蕖她们长得好看吗?!摸你,你就做梦吧!我这是在号脉!号脉!你懂不懂!”
“”我被他吼得半天没缓过神来,结果他又抬着他的爪子在我眼前晃啊晃!
“哎呀,流觞你晃什么啊!烦不烦啊!”“额没傻啊!”我做事要揍他,他却突然一改不正经的模样,以一种悲悯的神情望着我。我的手便堪堪的停在了半空,我听见流觞缓缓开口,诉说着那些我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或者是我不愿想的那些所谓的事实。
(五)
我与姐姐婆娑双生,本是同体,从获得天地精华灵力的那刻起,便已是各有各的路途命理,只是,我们一体双生,本应同时化为人形,彼时,我只以为是我懒惰,修为不如姐姐,才会比姐姐整整晚了一百年才得以修成人形,却从来也不曾想过,我所珍视的姐妹情深,与姐姐而言,竟是牵绊。
我们是长于昆仑山底的百花灵体,虽是妖,却有着比那些散妖更为纯净的本源,只要潜心修行,即可比那些普通的妖,人更加轻松容易的修成正果,位列仙班。那本是我最大的期盼,修得正果,位列仙班,便不会在被人说是妖。也不必,时时牵绊着姐姐。
那个叫做黎寒的男子,是姐姐还未修得人形时,以一朵伏昙花的样子一眼爱上的男人。我无法明白,她是怎样以花的形态爱上一个凡人,以至于,不惜将自己日日相伴的妹妹生生封印百年,只是为了,独一无二的出现。百年,那个人已经历了轮回转世,可是姐姐依然去往那个人的身边,还好,他爱上了她。可是,姐姐不该逆天而行,强行留住那人的记忆,妄图与那个人厮守千百世
流觞说,合欢,是一个极尽美丽的名字,与君合欢,是姐姐最大的心愿,所以,她每每唤我合欢时,总是忧伤到无以复加,合欢,从来都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姐姐的满心期待!
看着那天边的落日,我开始思虑那个人于姐姐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流觞说,那个人,并不爱姐姐,他只想取姐姐的精魂,去救那个在凡人的世界里有着很高的权利的美丽女子,从此平步青云。
而姐姐,一心只知道爱他,已经不再疼爱我,甚至开始,恨我。
(六)
残阳如血,突然一股极大的疼痛从脚底产生,我低头,差异的看到自己竟然逐渐化出了伏昙的样子,我听到黎寒差异的声音,他喊:“伏儿。”我知道,黎寒以为我是姐姐,可是我不是伏儿,我是合欢。我又听到流觞清寒的声音,他喊:“合欢!”那是我从未听过的悲怆,有点像是,那日我伤了黎寒时,姐姐的模样。
我看着他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无力的发现,这是一个咒,是我至亲至爱的姐姐以血为咒,姐姐,竟是恨我至此吗?她不惜牺牲一切,也要将我束缚吗?
“流觞”我终于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看到流觞妄图将我救出的时候“不用白费力气了。是姐姐”我看到流觞眼中瞬间灰灭的神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酸涩。
“流觞,我从来不愿你看到我伏昙花的真身,其实是同姐姐一样的心境,若为伏昙,你们从来都无法分辨我与姐姐,甚至同为人形时,我与姐姐,也是极难分别的,所以,姐姐才将我封印百年,是怕我,混淆了这个人的眼吧。”我看了一眼黎寒,继续说“可惜,姐姐错了,这个人,从来不爱她。姐姐有句话是对的,人妖殊途”
“合欢!你不要这样,你等着,我去昆仑山找人来救你。”
我看着流觞,突然笑了“流觞,你从来都没有现出过你的真身,你究竟是什么呢?”其实,你,不是妖吧。
流觞突然顿住,继而缓缓现出真身,竟然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知晓姐姐的心意,难怪你能轻易的说出上昆仑,原来,你果然不是妖,天河之水,变幻莫测,是什么令你停留住了脚步,甘心于这百花苑中,与众妖为伍?
“傻合欢,你竟是还不明白么?这,便是爱!”
姐姐的声音突然空灵的响起,我低头,发现伏昙花妖娆的开出了花朵,那是百花难得一见的双生花,她们不分先后,不分你我,开的同样的灿烂妖娆。而我的面容也随着花开,彻底消散于风中
从此,再也无法幻化人形。
(七)
“姐姐,姐姐,你后悔吗?”
“不,只是合欢,你,可怪我?”
“合欢不怪!合欢喜欢和姐姐在一起。”
姐姐温柔的笑了,于一片虚无之中牵着我的手,即便从此我们再也无法以女子的面容生活于世间,却从此可以再也不分开,这一生一世,都是美丽的伏昙花,婆娑双生。
“合欢,据说昆仑山上的那株合欢花,多年以前也可以修的人形,只是后来可是你看,如今那株合欢又再次显出了生机,合欢,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再次得道。”
“合欢,我现在觉得合欢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名字,合欢合欢,与君同欢。”
“小合欢啊,你怎么还是没长大啊!”“合欢,天河之水从此都分了管辖了,日后,我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合欢”
流觞总是会跑来和我说话,他果真一次没有认错我,姐姐总是羡慕而又忧伤,流觞走后,姐姐说“流觞他,其实已有了仙人之姿,却始终不愿去天上,只愿流连于百花苑,与妖为伍,其实都是因为你啊。傻孩子,白白修行了这么久,却从来不曾去人间游玩,这百花苑,除了流觞,可还有其他人与你嬉闹?”我摇头,姐姐旋即笑开,不再言语。
流觞,是天河之水,流于这昆仑之涯,我总以为,总有一日,他会离开,会忘记一朵叫做合欢的伏昙花,可是我显然低估了他的耐心。
(八)
那一日,云阳璀璨,百花齐放,他一袭青衣,满脸欣欢的蹲在我和姐姐面前,清然开口。
“合欢,我终于求到了玉露琼汁,你们终于可以再现人形。”
说罢,将紧藏在怀中的玉瓶郑重的拿出,将那玉露琼汁滴下,霎时,一片轻然。他呆呆的看着我与姐姐,似乎并不明白为何我与姐姐依然是伏昙花,姐姐笑道“劳烦仙君了,只是这玉露琼汁再灵,也要给我姐妹几百年修行不是?”
“”“合欢,合欢,天尽头的水,变小了呢。”
“合欢,那株合欢花啊,修成人形了,他啊,竟然是个男的!”
“合欢,你说你什么时候才不再是这么一朵花的样子啊,我有好些地方,要带你去看呢。”
“合欢”
“合欢,咦?合欢呢?”
“她已修的人形,去往天尽头了。”
“合欢!”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动,不觉莞尔回眸。流觞,这一次,姐姐甘愿在做百年花朵,只望合欢能够懂得何为真爱,你能否,不令姐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