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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坚是最近才去钓鱼的。其实他不会钓鱼,也并非爱好。他喜欢那儿的幽静,那是一个独处的好地方。面对清波粼粼的河水,细风拂面,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抬头看云满天舒卷,低头瞧燕子点水嬉戏,心如吟诗般的飘逸,欣赏着如画般的绚丽,忘情其中,岂不快哉。
他开了一家兽药批发公司。进货、售货与客户周旋,各种应酬,整天忙的焦头烂额。要不是老婆发现了他和小青的暧昧关系,和他闹个没完,他也不会有这般闲情逸致,坐在河边的柳荫下享受垂钓的乐趣。
他不敢离婚,理由是怕老婆。笑话,一个拥有上百万资产的公司经理怎会怕老婆?真的,他真怕老婆。
在他十几岁时,父母相继去逝,是哥哥嫂子一手把他拉扯大,供他念完了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晃荡了两年,一直在应聘辞职这个怪圈里奔波。他不想回农村,觉得没脸回老家,他想挣来大把的票子,衣锦还乡,以回报哥哥嫂子的养育之恩。他只有沉浮于城市的海洋,不知水的深浅,常被汹涌的浪涛无情地推到城市的边缘,宛如一个无家可归的浮萍恣意飘荡。有时,房租交不起,一天只能吃两顿饭。就在这时,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婆施爱。她矮胖墩实,他瘦高英俊,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互补;她面黑粗糙,他白净斯文,一黑一白,和谐;她高中生,他大学生,学历有层次,时尚。石坚“扑嗵”跪在岳父、岳母面前“咚!咚!咚!”三个响头落地,叫了一声久违的“爸,妈”换来了他也许奋斗一生才能得到的幸福生活。
老丈人给他在市区买了一套二居室,操办了婚礼,出资几十万开办了公司。石坚为了表达诚意,用老婆的名字给公司命名——施爱兽药批发公司。老丈人新买了一辆奥迪,把淘汰下来的七成新的桑塔纳两千送给了他。有车、有房、有公司,他堂而皇之地当上了经理。美呀,他做梦都会笑醒。就感觉自己四脚巴叉躺在地上,大张着嘴,天上掉馅饼,正巧掉进他嘴里。他凭着学识和能力,滚爬摸打了几年,公司已初具规模,在圈内小有名气。
当幸福的生活画卷漫漫展开,正想细细品味欣赏时,一个人的闯入,犹如画卷中滴入一滴墨,显得那么刺眼而不和谐。
大学生小青是招聘进的公司。小青年轻、激情有活力,聪明能干,水灵灵,嫩生生,又那么时尚、浪漫,整天在石坚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要说不动心,那绝对不是实话。石坚被她缭得心里直发痒,心绪不宁。一个多情一个有意,两人很快好上了。既然有了这层关系,石坚自然要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他把公司的许多业务交她办理。如今老婆坚决要把小青辞掉,他真有点舍不得啊。郁闷。于是,他花了几百块钱买了钓鱼工具,煞有介事地坐在河岸,看一弯碧水,翻心中波澜。
天色暗下来,他收了鱼具,空空囊也往回走,他不想回家,只有来到公司。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黑影在走动,黑暗中传来一句低低的声音:“是石哥吗?”
石坚听出来了,是小青。鼻子里“嗯”了一声。
“石哥,你干什么去了,快把我急死了,你怎么把手机都关了。”小青显出很着急的样子。
“钓鱼去了。”石坚边掏钥匙边说,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
“你会钓鱼呀!让我看看你钓的鱼。”小青说着,就往前凑,伸长脖子往红塑料桶里看。
石坚开了门,小青倒像条鱼“哧溜”钻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上前搂住石坚的脖子,撒娇地说:“石哥,以后不许这样了,你要把我急死了,到哪里找我这么好的妹妹呢,对吧。”说着,笑嘻嘻地刮了一下石坚的鼻子。石坚拧了一把她那粉嫩的脸蛋:“小妖精,你等着,洗澡出来好好收拾你,我就爱听你的尖叫。”说完,一脸坏笑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小青飞速来到石坚的老板桌前,看电脑处于待机状态,急忙从包里掏出u盘,将所需商业机密复制下来。然后,迅速闪到屋子的另一角,打开手机,半掩着嘴,不知和谁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在了沙发上。
石坚下身裹着浴巾,用毛巾擦着头,从浴室走了出来。走到小青跟前,扔掉了毛巾,一把抱起了小青,大喘着粗气把她放到床上,急不可待地爬了上去。
突然,小青的手机响了,他极不情愿地起身离开。小青拿起手机:“啊!是吗?我赶紧去。”小青显出焦急的样子:“我妈生病了,家里打来电话,要我马上赶回去。”然后,又娇嗔地说:“对不起了石哥,改天吧,我一定让你满意。”说完,掂起脚尖,亲了他一口,捡起包急匆匆走了。
石坚沮丧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惆伥。他拿起包,夹在腋下,准备出去开车兜兜风。打开门,老婆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外:“又想做什么去?为什么关机?”一边说着,一边把石坚推进门里,背靠着门:“说!是不是和小青在一起。”
“没有,就我自己。下午,我钓鱼去了。”石坚怯生生地说。
“钓鱼去了,你钓的鱼呢?”说着,步步逼近,似乎要把怒气贴到他脸上。忽然,她发现石坚的脸上有个印痕,仔细一看,是口红印,顿时,怒火中烧,抡圆了胳膊“啪”地一个耳光打过去:“说!脸上的口红印是谁留下的。”
一巴掌把石坚打醒了,这才想起小青走时亲了他一口,顿时吓的脸色煞白,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毛巾,在脸上左一下右一下地乱擦,边擦边耍赖说:“哪有,你看哪有啊。”
他的举动令施爱哭笑不得,她坐在沙发上,带着哭腔说:“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在外沾花惹草,你偏不听,迟早要吃大亏。”她从包里掏出面巾纸,擦了擦泪,接着说:“我让刚子监视小青了(刚子是她的侄子),她的行踪诡秘,我给你提个醒,别让她把你骗了,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儿。”
“想哪去了你,一个小女孩哪有那么多的心眼。”石坚斜了她一眼。
“少废话!跟我回家去。”施爱说着拉上他就走,石坚乖乖地跟着老婆回家了。
早上,石坚临出门,施爱再三叮嘱,一定让小青把帐结了,要她走人。他来到公司,处理了手头的业务,给属下吩咐了工作。唯独不见小青。打手机,小青说身体不舒服,过两天再上班。他想等小青上班了再谈,就从柜里取出鱼具,开车来到了河边。
河边多了两个钓友,钓友很热心,教他如果抛线,下鱼饵。他学的很上心,还真的钓上来几条寸把来长的小鱼,于心不忍,又把鱼放回了河里。中午,他从车里取出几听啤酒,还有一只马家烧鸡,三人对坐边喝边聊,聊的还挺投机。喝酒之后,有点犯困,躺在树荫下的竹椅上眯了会儿。醒来后,顿觉身轻气爽。打开手机,发现老婆发来的一条短信,问他是否辞退了小青。他看完后关了机,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老婆也真是的,你在家带好孩子就得了,管那么多事做什么。噢,对了,她昨天说什么来着,刚子监视小青?等等,让我想想,昨天,给老张打电话,老张说把款汇过来了,按说早该到了,却没有收到。今天,给老李打电话问货到了没有,老李说,压根就没收到。怎么回事儿,莫非小青从中做了手脚?最近客户联系明显减少,十来天小青没核对账目了。小青在我面前总是那么浪,我只触摸到了她的皮毛,一旦进入实质,她就来了电话,总说有急事,怎么会那么巧。他越想越感觉事情蹊跷,小青可疑,不行,我要马上回公司。正当他要收鱼竿时,只见浮标直往下沉,他用力往上拉竿,感觉吃力,忙喊来钓友,钓友惊呼,钓上大鱼了。两人一边一个帮着拉,还是不行,他俩分头去取鱼具。这时,就发现石坚一步一步朝河边逼近,于是大呼:“快撒手,危险!”话音刚落,石坚连人带竿一块儿掉进了河里。钓友见状,急忙打电话求助,喊人求救。晚上八点,在河下游,找到了他的尸体,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鱼竿。
不久,在施爱公司附近,小青兽药批发公司,在鞭炮齐鸣中隆重开业了。小青和他的男朋友满面青光,站在公司门两侧,笑容可掬地迎接着客人。
施爱站在冷冷清清的公司门口,怒视着小青公司,看一个个熟悉的客户鱼贯出入。气得浑身颤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一条恶毒的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