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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冰与火
“妈,下班了啊,向东呢?”刚回家换了衣服,音儿就来电话了。我看了看站在厨房门口拎着菜的方向东,一时怔住了。
“哦,他呀回他爸妈家了,恩,回去好几天了,估计今天就回来吧,你没和他联系吗?”
“还没呢,这几天我特忙那我这就给他电话,先挂了啊。”音儿挂了电话。
我走到厨房门口,从方向东的手上拿菜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阳台,我不知道说什么,默默进了厨房。
没敢弄出什么声音来,洗菜的水声也不敢有,我不知道方向东会怎么对音儿说,会怎么圆我的谎。
“嗯,嗯,挺好,我吃完晚饭就回你家放心吧,腿上的疤早掉了,嗯,你自己要按时吃饭,少吃点冰淇淋,这个时候别由着性子吃那个,小心肚子疼,又没人给你揉的哎,好,好,我知道,我回你家一定好好表现,我的勤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嗯,行,挂了啊,一会短信。恩,好”挂了电话,方向东也跟进厨房。
“你闺女让我帮你,可别再烫我了啊。”他一脸轻松。
“呵,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两个人是个伴儿啊,做饭不累。”
“别这样,听点话。”
也许我的声调有些冷淡,也许他感觉到了音儿电话给我带来的压抑,于是没有坚持,他出去了。
安静地吃完晚饭,收拾了碗筷,我去洗澡。
“你进来干吗?”
“给你擦背。”
“太小了站不开。”
“没事,可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想直视他,于是背转过身。
我总觉得已拥有的幸福像烫手的山芋,看似在我手里,却不得不时刻抛起,不能紧紧地攥在手心任何一个微小的事情,都能让我一下子将它扔到好远,我没有一点的抗烫的能力,我的皮肤和我的自尊一样薄,一样不经烫,如果再坚持,难保不会像一张塑料纸,被烫得皱皱巴巴,无法入目。
他的手慢慢搭上我的后背,轻轻地上上下下地抚摸。
“别这样。”
“就要。”
“怎么不听话呢?”
“就不听话。”
“你呀,还是小,想问题太简单了。”
“是你想太多了。”
“你还是,出去吧”我转过身,推他,却看见,他暴怒的那里,水流向四处飞溅,几乎能搭个毛巾。一时愣了。
他尴尬地笑笑,拿了毛巾,挡住自己,又很快擦干自己,沉默着走开了。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上像落了个钉子,不偏不倚,正好扎下来。
洗完,看见他黑着灯,坐在音儿房间的床上,一声不吭,什么也不做。刚才落下的钉子,似乎又被什么力量狠狠地压了一下,疼痛感敏锐尖利地传来。
“哎,中单给你拿回来了。谁用啊?”我不想他不开心,故意找话。
“问你呢,谁家有病人?”我继续问。
“没有啊。”
“那你让我拿中单做什么?”
“没用了。”
“你这娃,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我没有。”
“呵,生气了?”我走到他跟前,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我想他若笑一下,那心口的钉子就会自动脱落吧
“我真的很好奇,你要中单做什么。”
“想知道?你真的想知道?”他拦腰抱着我,开始略有高兴。
“恩。”
“那你拿了几个?”
“3个够不,不够明天再拿。”
“够了咱家有冰块吧?”
“有,夏天少不了你喝冰的我现在给你拿去。”
“这会儿不喝。”他抱着我不放“一会睡前放一杯,这边太干燥,老是被干醒。”
“恩,那多喝点水你今晚睡哪边?”
“你想我睡哪边?”
“你随便不过,不能了再。”
“那我还和你睡。”他有点撒娇地用嘴唇隔着睡衣,在我的胸前蹭了蹭,毛毛草草的,带着醉人的微笑,可爱极了。
“呵,娃呀”看到他一扫之前的阴郁,我的心也轻快起来。原来,我竟无形中做了他的提线木偶,我的一举一动居然那么受他影响。
“你先看电视,我给咱收拾床去。”方向东情绪跳跃式的好了起来,他很勤快地从房间进进出出,甚至口里还不忘哼唱几句歌曲不一会,他说:“你可以进来了。”
“弄这干啥?”我看见他在床边铺上了一个中单。
“你印地图的,昨天印了美国,今天还想印非洲啊?”
“你快撤掉,我都说了今天不”话还没说完,方向东一个深吻,就堵了上来。
“你就好好躺着,让我给你最难忘的记忆吧。”他在喘息的空隙说。
他身体的味道,他口中的津液,像是注射进我身体的毒药,不,麻醉药,我的大脑总是三番五次地被掏空,又被满满地被侵占混沌一片。
被他轻轻放在床上。
那群蚀骨的蚂蚁又成群结队地来了,不,又多了许多的软羽,不,还有无数只的蜻蜓,一刻轻抚扫荡,一刻化骨溶金,一刻挑拨无常
他的舌尖,是鬼神幻化而来;他的手指,灵活跳动我像一把年老失修的乐器,在他的弹奏下,发出断断续续,嗯嗯呀呀,不成节奏的声音,时而尖利,时而喘息,时而哽咽
脑海里,一时间,云雾翻滚处,繁花尽开,云霞辉映,层层叠叠,由远及近,一幕接一幕
我觉得自己就踩在那云端之上,飘飘悠悠,长长的水袖肆意舞动
可是突然,一切戛然而止,我如落英,扑簌簌地落入凡世
睁开迷蒙的眼,才看见方向东离开的背影。
不待我伸开双手开口叫他,他又回来了失而复得的满足,让我笑脸如春,我,再次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股温热如跌坐在冒着水汽的热汤里,又似贴身在冬天炙人的热炕上,不,热炕太干燥像突然跳过一堆篝火时瞬间的烘烤?不,也不是
这个热,水润润的,有着泉水般的潺潺流感,让人无端就成了见水即化的糖或者盐或者还如那不争气的茶叶,被热水浇灌一下,就忽忽悠悠,上下浮动,左右舒展,顷刻绽放
“谁让你烫我了,该我还你了。”他热烈、亲昵地说。
“恩——”我长长长长地拉了一个尾音。
我的大脑里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词汇来回应他,我只有用呼吸,用喉结处含混断续的音节来表达。
“舒服吗?”
“恩。”
“还要吗?”
“恩——”
天!突然,彻骨的寒,穿透那层温热,直抵心间!
他,口里含着一块冰,从下面,一点一点地推抵上来,所到之处,汗毛直愣愣地竖了起来。
冰块在肚脐上打转,一股酸冷的感觉牵引着身体一下一下地收缩吸走冰块的时候,他的舌尖还不忘用力地钻一下冰块在乳头上磨蹭,使之倔强地冷硬起来冰块,滑过锁骨,滑过起伏不定的脖子,滑过圆润的下巴,一路进到口里
这个吻,是一层火焰包裹着一层寒冰,外热内冷?内热外冷?我不知道,我吞咽下去化掉的冰水,一直在吞咽,几乎不能说话。
“今天,我给你全新的感受。”他含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