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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庄位于城郊的别苑,今晨,有个伤透心的人儿。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会站在院子里?”一大清早,丫环小婵甫踏进荷苑的拱门,便看见元梦茵站在梅树下,仰头望着那已显调态的梅花,夜间的霜露,湿了她薄薄的衣裳。
元梦茵没有看她,一双明眸漾着浓浓的伤痛,以及深沉的恨意。
“哎呀!小姐,你看你,衣裳都湿了,快进房,小婵帮您换下。”小婵上前,搀扶住元梦茵的臂膀。
“不必了。”元梦茵冷漠的说。
“小姐,您别再伤心了,庄主他也许只是在气头上,说不定过两天气消了”
“别再说了,小婵,庄主他不是在气头上,他是存心要赶我走的!他恨我!”
元梦茵咬着殷红的唇办,伤心的低语。
“小姐,不会的,庄主和小姐是手足,是嫡嫡亲的手足啊!庄主不会恨你的。”小婵焦急的安慰。
“就因为是手足,所以才恨!”元梦茵痛苦地说。就因为他们是嫡嫡亲的手足,有着不容否认的血缘关系,因此才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小姐”小婵不懂,她只知道小姐伤心,但是却不知道原因,该如何安慰起呢?
“小婵,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元梦茵突然转过身,急切的握住小婵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小婵打了一个冷颤,也让小婵知道,小姐或许是在外头站了一夜,因此更加为小姐心痛了。
“小姐请说,如果小婵办得到,一定在所不惜。”
“小婵,我想见柳风情,你可以帮我吗?我想见她一面。”
“嗄?可是那厨娘在元家庄,庄主又命令小婵和不得回庄,小婵如何帮这个忙呢?”当日庄主说的很清楚,小姐和她如果没有他的允许,终身都不得再进元家庄,小姐明明知道的!
“小婵,庄里的门房不是喜欢你吗?你可以找他帮忙。”
嗄?那个每次见到她总是直流口水的门房阿刚!
“我小姐,小婵不喜欢他啊!”“小婵,我求求你帮我,好不好?”元梦茵紧握住小婵的手,恳求着。
“小姐”小婵好为难,她知道找门房阿刚帮忙,自己得付出什么代价,小姐会不知道吗?
元梦茵垂下头,放开小婵的手。
“对不起,小婵,是我不好,我太急了,明知道门房可能会对你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回庄,我不想孤孤单单的留在这里,庄主对柳风情那么好,我想见她一面,求求她在庄主面前替我说情,我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元梦茵哽咽着,伤心难过的低泣。
“小姐,您别哭了,别伤心啊!小婵会帮你的,小婵答应你,小婵答应你。”小婵也伤心了,小姐这么难过,她没办法置之不理。
不过是失了身子,反正,她也打算伺候小姐一辈子,不会嫁人,那这身子给了门房又如何?只要只要小姐能开心,她她不在乎的。
“小婵,真的吗?”元梦茵追问。
“是真的,小姐,小婵会帮你的。”义无反顾,小婵点了头。
“谢谢你,小婵,谢谢你”波okli
“柳姑娘”小婵守在暗处一整天,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柳风情落了单,连忙出声轻唤。
柳风情讶异的四处张望,看到躲在树丛后的小婵,不解的上前。
“是姑娘唤我?”柳风情上下审视着这位姑娘,衣衫有些凌乱,沾染着些许的草屑,发辫也有些松落,颈子露出来的肌肤,有着一些可疑的红痕
柳风情心下一凛,这姑娘该不会被人怎么了吧?那红痕,和元孤擎常留在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柳姑娘,奴婢小婵,是小姐的贴身丫环。”小婵低声的自我介绍。
“你家小姐是”
“小姐就是元家的大小姐,庄主的姐姐。”
是元梦茵!
“小婵姑娘找我有事?”就她所知,孤擎禁止她们两人再进元家庄,那么小婵是如何进来的?
“是我家小姐想与姑娘见上一面。”
“元姑娘要见我!”为什么?
“柳姑娘,奴婢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小婵突然跪了下去,对着柳风情便是一阵磕头。
“小婵姑娘,你别这样,我承受不起如此大礼啊!”柳风情连忙矮身,想要将她扶起。
“不,柳姑娘若不答应奴婢,奴婢就跪在这里,让庄主发现奴婢,将奴婢打死算了。”
“你别这样,小婵姑娘,有话起来说,如果我办得到,定当竭尽全力。”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救我家小姐吗?”
“元姑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柳风情疑惑的问。
“我家小姐好可怜,自从被庄主赶到别苑之后,就不吃不睡,每天伤心流泪,如果再不想办法,我家小姐一定一定会死的!”
“怎么会这样呢?!”柳风情惊讶极了。“那有没有找大夫?”
“没用的,小姐得的是心病,大夫根本束手无策。”小婵伤心的说。
“心病”和孤擎有关吗?他们姐弟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明知道他们是亲姐弟,但不知为何,柳风情的心里就是有股隐隐的不安。
“对,小姐是心病。”
“小婵姑娘,你到底要我如何帮忙?”
“小姐想见姑娘一面。”小婵将目的道出。
“见我?为什么?”
“小姐她想在死前见姑娘一面,希望姑娘成全。”
元梦茵真的病得那么重了?!
“我告诉庄主,让他去见元姑娘一面,好不?”元梦茵想见的应该是元孤擎吧
“不!万万不可啊!庄主如果知道小婵违背了他的命令私自进庄,一定会迁怒小姐的,到时候小姐的境况就更加可怜了,柳姑娘,求您不要告诉庄主,奴婢奴婢给您磕头。”
“别这样,小婵姑娘,你别这样,我不告诉庄主,我不说就是了,你快别这样啊!”“那姑娘是不是答应见小姐一面?”小婵希冀的望着她。
“我出庄不方便,不过,我一定会找机会的,可要怎么通知你呢?”她不忍心不答应。
“姑娘可以告诉门房阿刚。”提到门房阿刚,小婵的脸蛋微红,原本她并不喜欢他,可之前那场巫山云雨却让她改变了想法,那阿刚真是太勇猛了,弄得她欲死欲仙拼命求饶。
“我知道了。”
“那小婵就先回别苑了,柳姑娘,我们等你的消息。”小婵匆匆的离开了。
望着小婵的背影,柳风情有预感,元梦茵想见她,一定有什么事要跟她说,而那件事,很可能和元孤擎有关。
“门房阿刚是吗?”突然,她的身后传来元孤擎冷沉的声音。
她猛地转过身来,惊愕的望着一脸寒冰的他。“孤擎”
“你想见她?”他脸上无情无绪,莫测高深。
“她病了。”她一点也看不出他心里有何想法,这让她心慌。
“你不是大夫。”
“可她想见我”
“你想见她?”他又问。
“我”咬着红唇,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知道我为何会如此恨她吗?”他了然的问。自从他受伤那日,元梦茵擅闯踏雪阁闹了一场之后,他就察觉她的心里藏了一个疙瘩,她挂意他和元梦茵之间的纠葛,她的心里因此不安,这他都知道,他不想瞒她什么,只是不知该如何启口。
“你愿意告诉我吗?”她凝住他的视线。
望着她好一会儿,元孤擎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踏进梅园,来到湖边之后,他拦腰将她抱起,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惊不慌的环住他的颈项,接着,元孤擎纵身飞掠过湖面,来到寻梅亭。
将她放置在石椅上,他坐在她对面,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语。
她没有催促他,知道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然后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
“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异母姐姐,是吧?”好一会儿之后,元孤擎终于缓缓的开口。
“嗯,听顾公子说过。”
“我就知道又是卿琰。”元孤擎苦笑。“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和她的感情从小就很好?”
望着他似思念又似感慨的神情,柳风情的心微微一揪,默默的摇了摇头。元孤擎低下头把玩着她的手。“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和她一起玩、一起读书、一起闯祸、一起受罚。她长我三个月,是姐姐,可是她却比较像妹妹,喜欢跟在我后头,喜欢黏我,日子就这样过去,直到我们十八岁那年”他的叙述停顿下来,握着她的大掌紧了紧。她知道,说到关键了。
“爹为她定了一门亲事,是官家子弟,我知道那个人,品行不错,人也长得俊俏,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很高兴的去恭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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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元孤擎来到寻春院,门也没敲的就直接闯了进去。
“梦茵,好消息!”
元梦茵坐在绣架前刺绣,见到他来立即起身,高兴的来到他面前,将他拉到椅子上坐好。
“孤擎,你好些天没来找我了,我都以为你已经把我给忘了呢!”她爱娇地低嚷。
“胡说,我这几天可都是为了你的事在奔波呢!”元孤擎笑着。
“我的事?”
“对,是喜事喔!”元孤擎对着她眨眨眼。
“喜事?”元梦茵的笑容微敛,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错,喜事。爹替你允了一门亲事。”元孤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高兴的说着。“我这几天就是到处打探爹到底将你许给了谁,品行如何?样貌如何,配不配得上我这个天仙似的姐姐,结果你猜怎么?”
“怎么?”元梦茵不甚热中的应。
“石俊天的爹官拜三品,是个官家子弟,石俊天本人品行极好,温文儒雅,一点官宦子弟的气息都没有,人长得又俊俏,我很高兴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夫,你会很幸福的,梦茵。”
“这几天你就为了忙这种事?”
“这种事?梦茵,这可是大事耶!你要嫁人了,我当然得探探那个人配不配得上你啊!”“不管那个人如何,是好是坏,是俊是丑,我都不会嫁。”元梦茵生气的说。
元孤擎愣了下。“为什么?”
元梦茵只是哀怨的望着他,咬唇不发一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嫁?那个石俊天真的是上上选,他似乎也对你有情,而且他不风流不花心,从不上花街柳巷,更没有不良嗜好”“够了,不要再说了!”元梦茵打断他。“你就这么恨不得我嫁出去是不是?!”
元孤擎愣住了,从没见过她这般神情。“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这是爹做的主啊!”元梦茵瞪着他,久久,垂下眼。“好,既然你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好,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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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孤擎停顿下来,起身走到亭外,倚着栏杆望向湖面。
柳风情跟在他身后,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没有打搅他。
“然后,在成亲的前夕,一直避不见面的她来到我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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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茵?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元孤擎一开门,讶异的望着站在门外的元梦茵。
“我有话对你说。”元梦茵垂着头低语。
“进来吧!外头风大。”元孤擎让开身子,让她进门。
元梦茵走进房里,默默的坐在椅上。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呢?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是在成亲前夕你愿意来找我,我很高兴。”元孤擎真诚的说。
元梦茵抬起头来,小小的瓜子脸在这几日变得更加瘦削,但是她特别抹上胭脂,让她整个人更显得美艳。
“孤擎,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元孤擎反问。
“我就是来告诉你的。”元梦茵眼底有着义无反顾。
“说吧!我很想知道。”
“我爱你,孤擎,你呢?你爱我吗?”元梦茵突然道。
元孤擎微微愣住,旋即露出一抹笑。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当然爱你啊!我知道了,你见我对你出嫁没有表现出不舍,以为我不在乎你,所以你才生气了,对不?”元孤擎呵呵地笑。“放心好了,你嫁人又不是嫁多远,同在杭州城里,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你也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姐姐啊!”“不是的,孤擎。”元梦茵哀伤的摇头。
“不是?”元孤擎愣住了,不是?望着她异样的眼神,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我爱你,不是手足之爱,而是男女之爱。”元梦茵深情的望着他,想要握住他的手,像过去一样,可是元孤擎却惊得甩开她,猛地起身,退离三大步。
“你疯了?我们是亲姐弟啊!”元孤擎震惊的大喊。
“我知道,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孤擎,我明天一早就要上花轿了,可是我不甘心,我那么爱你,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知道,你说你也爱我的,那就别让我离开你!”
“我对你是手足之爱,你是我的姐姐,如此而已!”元孤擎怒道。
“不!我们从小就腻在一块儿,你一定也像我爱你这般爱我,只是还未觉悟罢了,孤擎”
“是你自己搞错了,我们之间除了手足之爱,什么也没有!”
“孤擎!”元梦茵突然站起身,解开衣裳。
“你做什么?!”元孤擎惊喊。
“我要让你认清自己的感情,你是爱我的,以一个男人爱女人般的爱着我!”元梦茵脱下外衫,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以及亵裤。
“你疯了!”元孤擎咬牙怒瞪着她。“滚出去!”
“不j我不走,孤擎,看着我,你爱我,你想要我,对不对?”
“梦茵,清醒一点,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元孤擎忧心的叹气,他看见她眼底的狂乱,心生不忍,拿了一件披风,他上前为她披上,柔声的劝着。“回房去,梦茵,不管如何,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明儿个一早你就要上花轿,乖乖回房去,把今晚的事忘了。”
“不!我不回去,我不上花轿。”元梦茵紧紧的抱住他,扯掉披风用着她柔软丰满的身子诱惑他。
“梦茵!”元孤擎抓住她的肩推开她,想要唤回她的理智。“我们是姐弟,不可以这样!”
元梦茵一愣,悲伤的望着他。
“为什么我们是手足?为什么我们之间有这层血缘?我们这么相爱”她哽咽着,哭倒在他的怀里。
元孤擎拍拍她的背,不想在她这么激动又这么脆弱的时候纠正她的说法。
“回房去,梦茵,听我的,好吗?”他相信,她对他的感情就像他对她的一样,只是纯粹的手足之爱,她只是因为明早就要成亲而觉得有点不安,一时情绪失控,因此才会有这种荒谬的错认。
再次为她披上披风,将她送回房,回到自己的卧房,才发现她的衣物还丢在地上,弯身捡了起来,房门却在这时被猛地踹开。
他蹙眉不悦的回身,却看见怒气冲天的父亲以及垂着头站在父亲身后的元梦茵。
“你这个孽子!竟然做出这种乱伦的事,你真是该死!”元父怒气冲天的怒吼。“爹?”元孤擎愕然的望着父亲,在对上元梦茵的眼光时,他瞬间了悟。“爹,我没有。”他断然的否认,却让元梦茵呜咽出声。
“你没有?到现在你还要狡辩,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刚刚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无耻的事,你心里有数!”
“爹!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住口,你这个孽子,我今天如果不好好的教训你,你你”元父怒气攻心,突然抓住胸口,痛苦的吸着气。
“爹?!”元孤擎震惊的扶住元父,将他带到床上。“爹?爹?你怎么了?爹?!”
元父涨红着脸,双眼外凸,抖着手瞪着他“孽子!孽子孽子”
“爹,别说了,你别生气,别气了,身体要紧,爹!”元孤擎又急又慌的劝着。
“孽子”元父瞪大眼,一口气提不上来,胸口就这么不再起伏,活活的给气死了。
“爹!”元孤擎难以置信的抱住案亲,凄厉的喊。
元梦茵愣在后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只是为他们两人的未来努力,她只是只是告诉爹爹实话,请他成全,她只是只是
“你高兴了?你得意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元孤擎放下父亲的遗体,站起身面对元梦茵,整个人充斥着冷冷的气息,眼底充满着她从未见过的恨意,像万道冷箭,狠狠的刺人她的心。
“孤擎,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爹他会”元梦茵泪流满腮地摇着头。“我只是为我们的爱情努力,不能怪我”
“住口,元梦茵,我说过我不爱你!我对你只是手足之情;为什么你就是听不懂?!”
“不是的,你只是碍于我们之间姐弟的关系,你是爱我的!”
“你疯了!元梦茵,我告诉你,你的行为已经将我对你仅有的手足之情给扼杀殆尽了,你让我背负了气死爹爹的罪过,你让我背负了不伦的罪名,滚出去,我不想在看见你那张可鄙的脸!”
“孤擎,你听我说”
“滚出去!”
“孤擎”
“滚!”元孤擎再也受不了她,扯住她的臂膀,也不管会不会伤了她,就这么将她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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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她的婚事因为爹的骤逝而决定延后,后来,她就亲自向男方解除婚约,原本我要将她逐到别苑去,终身都不想再见到她,可她却苦苦哀求,愿意守在寻春院里足不出户,在各方不解的眼神关爱下,我勉强答应了。”元孤擎转过身来,牢牢的锁住柳风情的视线,想要从她的表情,她的眼底探出些许她对这个故事的看法。
柳风情走进他的怀里,抬手圈住他的颈项,爱怜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风情”
“这不是你的错,孤擎,从头到尾,你是最无辜的。”她温柔的望进他的眼底,在哪里头,她看见一个十八岁年轻男子的愧疚,背负着害死父亲的罪过,那沉重的包袱,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贪婪的撷取她的温柔,元孤擎紧紧的抱住她。一颗背负着罪恶包袱的心,因她的举动、简单的一句话、温柔的谅解而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