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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淳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条神经出了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绝大部分正常的上班族都回家休息,她怎么还回到许轩让的公司来?
他是否生病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见识过他工作狂的个性,搞不好他真的仍在工作,尤其是她不在的话,他不需要送她回家,更是自然地留下来加班。
就算他真的很健康,这样子熬夜的话,终有一天会熬坏身体。
走至办公室门前,不意外从门缝透出亮光,基于礼貌,她敲了敲门,但好一会儿还未有任何回应,她按捺不住自行推门而入,只见他伏于桌面上。
走近他,看见他脸颊不自然的微红,呼吸也较平常急喘,她伸手探向他额角,烫人的温度令她眉头瞬间拧紧。
就说他是生病了,他偏偏不听。
“喂!许轩让,你醒醒。”她摇晃他的前臂。
被吵醒的他脾气并不怎么好。“你怎么会来?啧!”他心情不佳,也没有留神自己的嗓音是如何的粗嗄难听。
听见他嘶哑的嗓子,沈婉淳心坎微微颤动,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软。“我要是不来的话,你的病情会更严重!”对上他有点迷离的眸子,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涌现于胸口,揪住了她的心脏。
“就说我没病了”纵然不甘愿,可是喉头弥漫着火灼般的痛感,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要裂开一样,刺痛传遍全身。“啧!”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拚命地喘气。
“好了好了,别勉强说话。”他皱眉的样子揪紧她的心脏。“你的司机在楼下待着?”
许轩让静默了好一会才偏头看向她,入目的是她担心的小脸,澄清的眸内是毫无修饰的担忧,微微抿紧的小嘴说明她此际是如何的忧心忡忡,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突如其来的认知挑动了心底一根幼细的弦线
“喂,你别吓我!有听见我说话吗?”见他久久未有回应,她忧心地抬手轻抚他的脸庞。
从她掌心传来的微凉缓和了满身的滚烫,也让他从她的眸光挣脱开来。
“我让他下班了。”他粗喘着。因为打定主意通宵工作,所以他没有留下司机。
她并没有驾照,而他这个状况是不可能开车的望向宽敞的沙发,她握住他的臂膀。“你可以站起来吗?过去那边可以吗?”
“你不用管我!”他想挥开她的手,却因为发烧而没有力气。“我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别碍事!”
“你在逞什么强?你这模样还可以工作吗?看你连挣开我的力气也没有,病倒的话就给我乖乖地当病人!”她责骂着,同时死命地将他自椅子上拽起来。
就算不情愿,可是他真的没力气跟她反抗,头早已痛至没法子承受的地步。
顺着她的脚步缓慢前行,本来几步路的距离足足走了十分钟,他才半躺在沙发上喘气。
她也不见得比他好,基于两人体格悬殊,他也因为生病而没力气,几乎将四分之三的体重转嫁她身上,害她也喘吁吁的。
“我早就说你生病了,你偏不信。要是早点看医生的话,也不至于这么辛苦。”盯着他泛红的脸庞,她抱怨他不相信她的直觉。
“谁要你管”他想象平常一般冷淡回应,哪知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猛烈咳嗽。
“别说话了。”她边说边倒了杯水,将之放在沙发旁的小几上。“你应该什么也没吃对不对?”
“我真的——”唇上的压力让他陡地噤声,愕然地抬眸看向她。
从她微凉的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不知怎地令他发疼的脑袋有一刻的舒缓,不若方才的痛楚难当,也让他的心跳更是急速。
他这是怎么了?
“好了,你好好睡一会,我很快就回来。”跟他拉扯下去只会没完没了,她决定先去买点吃的,以及退烧药、感冒药回来。
闻言,许轩让不似平常那般反驳她,他半躺于沙发上看着她移动的身影,心窝充斥了不知名的感觉。打从有记忆以来,他从没病倒过,并不知道生病会是如此的难受,四肢乏力,连好好走路也不能,虚软得只能等待别人的帮忙。
思绪一片混沌,眼皮沉重得很,喉头一片干涩,他真的没有时间躺在这儿,有很多公务等着他处理,实在没有时间让他睡觉然而他连伸手拿水杯的力气也没有,意识慢慢地飞离,他竟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父亲因为家族的关系,被逼娶了不爱的女人,婚后偶然认识了母亲,继而相恋,然后他出生了。
即使他是别人口中的私生子,那时大概是他最快乐的日子,有着母亲满满的爱,偶尔回来与他玩耍的父亲,他们的生活平凡安稳。
可是在他十岁那年,父亲家里出现了要接他回许家认祖归宗的声音,原因之一是他的元配没能生下儿女,所以就算再不甘,她亦不再反对让他回家,而母亲大概是为了他的将来着想,即使没有任何名分,也希望他能换回父亲的姓氏。
从那天起,他在人前都得叫锺希羽“妈妈”他成了许家唯一的继承人。
但这种表面的幸福很快便破灭了,母亲竟然遇上了交通意外离世,而在她死后没多久,父亲也因伤心过度逝去。
他知道锺希羽不曾视他为儿子,她甚至恨他入骨,只因他是背叛她的男人跟别人所生的儿子。但是碍于面子,就算旁人都知道他并非她亲生,她也只能笑说早已视他如己出。
然而实际上,她无时无刻都想将他拉下马,只是至今还没成功。
为了不让她有机可乘,他努力地拓展事业版图,奉行利益至上的生活方式,稳妥地掌握了实权。
这些年来,他真的一次也没有生病饼,现在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的虚软感让他难受,却也令心坎涌现了一份怪异的感觉他边喘气边扭头看向紧闭的门扉,不知怎地,他不想独自处于这个空间。明明是他的办公室,已经数不清独留这里工作多少次了,为什么现在胸口会浮现这种古怪的感觉?
他不要一个人。
莫名的孤单感彻底地包围他,伴随寒意袭来,他以两手环抱自己,却压制不了于胸口屯积的凛冽,刹那间的软弱几乎要将他击倒!
沈婉淳到底去哪了?她刚才不是嚷嚷着要他好好地躺着,她只是出去一会,很快便会回来原来,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她是要开他玩笑吗?
亏他刚才竟有一刻的悸动,心脏不规则地跳动起来。她知不知道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看着她离开的?
脑袋净是一片混乱,他根本没有留意到时间不过是过了二十多分钟而已。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昏沉得根本不知晓门扉被打开了。
沈婉淳微喘着,紧紧握着塑胶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将近深夜的时候,竟能跑得如此迅速。
她本来是想在便利店随便买些面包给他,可是想了想觉得他毕竟是病人,吃面包的话也太可怜了,所以在买了药物以后,她迅速在附近搜寻仍在营业的食店,意外地被她找到一家专门卖消夜的粥店,买来了两碗热腾腾的广东粥,然后便匆忙地赶回来,不想让粥冷掉了。
“睡了吗?”仍是微喘着,放下了塑胶袋,她半蹲在许轩让身前,小手探往他额角。“哇,好烫!”
她从背包中拿出手帕,往茶水间跑去,片刻以后折返,将弄湿的手帕折好,轻轻地印去他额际的汗滴,然后拿出退热贴,小心地撕开包装,贴于他干净的额头。
额头冰凉的感觉一下子教许轩让睁开眼,瞬间看见她的小脸,他瞳心滑过一丝不可置信。
她不是走了吗?
“我不是说过会回来吗?”她道。“你病得很重,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稳妥。”
许轩让这才发现自己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听见她的话,他勉强撑起上半身。“不用去医院”仿佛有千万根利针同时扎于喉咙,他痛得两眉打了好几个死结。
“不去就不去。”不想他为了抗议勉强发声,她顺从他的意思,两手扶着他,让他靠着扶手半躺。“先吃点粥好不好?我知道你喉咙痛得不想吃东西,可是多少也吃一点。”她边说边拿出餐具。
额际冰凉的感觉甚是舒服,许轩让伸手摸向额头,想也知道这是她买回来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汤匙,他眨眨眼,完全陷入愕然的漩涡中。
“来,啊。”她舀了一口粥递至他唇畔。“快点吃。”她催促着。
她轻软的嗓音令他不由自主地听话张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只是不一会儿,他便摇了摇头。
“够了。”他困难地开口。他本来就不觉得饿,只是在她的轻哄下吃了一些。
她没有勉强他,给他递来药丸及温水。“那么,吃药吧。”
“嗯。”他听话照做。“谢谢你。”他说。
“唔?”她有点吓到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率地向她道谢。“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只是刚好经过,所以咦?”怕他误会她有什么企图,她心急地想解释,却发现他已累极入睡,因而噤声。
自从下午离去后,她一直都忐忑不安,记挂他的情况,所以特地前来查看,在看到他伏在桌面时,更是担心至前所未有的最高点。
即使现在他吃过药睡着了,她还是收不回担心。
凝视他依然微红的脸庞,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微叹了一声。
他现在好像小动物,是那么的柔弱,让人看了心里很疼,好想将他拥入怀里,好好地呵护一番
心坎某些地方收缩起来,衍生了许多纷扰的感觉。见他颤抖了一下,她急忙拿过自己放在这里的毛毯,小心地覆在他身上。
“你要快点好起来。”看着他的睡脸,她轻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