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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去吧。以后没家里人带你来,就不要再来了。”这样说着的他刻意忽略心里翻涌的不痛快,领着无语的年依依往大马路的方向走。
他没开车,送她回家自然要搭计程车,不过他的计画被衣服上一个小小的力道给扯住了。
他偏头一看,原来是年依依扯住了他的衣摆。
她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他觉得奇怪,以为她是想带他去看什么东西,所以就跟着她走了一段路。不久,他跟她来到一处熟悉的空地上。
这里正是他跟那只无缘小狈相遇的空地,她带来他这里做什么?
年依依当然没理会他的疑惑,兀自领着他到矮树丛后面,那里当然早就看不到纸箱跟小狈了。
冯驰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换作是之前,他早就对着她大吼大叫了,不,根本是不会跟着她走才对。不过现在,在他从员工嘴里得知她的处境、自己又上网查了不少有关她的事情之后,他已经非常能体谅她呆笨的反应,以为这都是长久跟社会脱节的关系,让她现在的心智年龄就跟小孩子一样,连说话都要重头学起。
他越想越心疼,却不知道年依依会这样完全只是太习惯当一只小狈而已。
因为家里那三个人没事都不会跟她说话,她尽管有心学着怎么当个人也进步得很慢,所以她的行为模式多半还是来自过去做为一只小狈的记忆。
而她做为小狈的记忆里,冯驰是最重要最好的人了,这就是为什么他连着两天都没给她好脸色也吓不跑她的原因。
不过,她早上被他那样骂了以后,本来是不敢再到这里来的,可是“这是你的吗?!”冯驰瞪着地上的那只旅行袋。
“嗯。”她点点头。
“你离家出走?”他居高临下瞪着她,看起来像是对她很生气,但其实他想千刀万剐的是年常德一家人。
他们由着她一再偷跑是什么居心?
一种令他头皮发麻的猜测猛地冒出来,该不会——
“以后这里是家。”她说。
他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等等,你上午的时候不是回去了吗?送你回去的人是阿洋,我的员工,所以我知道你家绝对不可能会是在这里。是不是你家里人赶你出来了?”那群混帐东西!
“嗯。”年依依老实地点着头,冯驰立刻飙出一连串的脏话,不过她当然是听不懂的,只知道他生气了。
“不气,我走。”她把旅行袋拿起来抱在怀里,看样子那袋子里也没装多少东西。
“走去哪?给我站着!”冯驰怒喝一声,看她吓得噤若寒蝉又立刻再飙出一串脏话。
“你你把早上到家以后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努力保持冷静。
他知道年依依只是话说得慢一点,文法怪一点,但要解释一件事情是完全没问题的。
“那个女人给这个,说不可以进去,没地方去。”他想的果然没错,她一五一十全招了。
虽然这番话说得七零八落,不过冯驰一听就懂。
据他所知,除了年常德夫妻俩跑通告赚钱之外,年亭亭是普通的上班族,那么她今天就不可能待在家赶走年依依,年依依说的那个女人百分之两百就是欧惠敏。
她会这样称呼欧惠敏倒是令他挺惊讶,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欧惠敏这样把几乎没有生存能力的年依依轰出家门,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万一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怎么办?
“所以你不知道要去哪,就又搭着车子过来这里找我?”他是不是该庆幸她错认的是他,不是什么变态男人,不然现在她会在哪里受到什么对待,他完全不敢细想。
“没有车子,走路,不找你了。”年依依一再摇头。
整天被关在屋子里发呆吃饭的她连计程车是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是走路过来的。她已经把这里给记住了,所以早上有人要送她回家的时候她也能报路,被赶出来以后当然也能再找回来了。
不过她还记得他的警告,不敢上门找他,想了想就回到这片空地,决定把这里当作是家。
她已经躲在这里一整天了,刚刚是她饿极了才出去找吃的,没想到她没找到食物就先闻到他的气味——她趁着早上跟他在餐厅里的时候牢牢记住的。
幸好他看到她没生气,也不凶她了,真好。
“你走路来的?”冯驰这一次强忍住飙脏话的冲动,大手一伸,强势地拿过她拽在怀里的包包。
他翻开一看,果然里面只有几件半旧不新的衣服,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居然连一块铜板都没发现。
这些没人性的杂碎,真的要让她自生自灭?
冯驰头一次这么想杀人,但是他还是有理智的,他很清楚如何安置年依依才是眼前的大事。
她刚刚说这里是家,该不会是打算以后就住在这一块空地吧?别闹了!就算她肯,他也不准!
送她回去?这不行。谁知道那些良心被狗叼走的人会怎么对她,说不定下一次就直接把她给卖了!
让她自己去住旅馆?也不行。她连话都说不好,万一需要什么还是受委屈了,肯定说不清楚任人宰割。
吼!这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他要带她回自己家?
当这想法一从脑海里冒出来,冯驰就跟着愣了一下,疑虑的黑眸悄悄打量乖乖不作声的人儿。
年依依的目光始终放在冯驰身上,发现他在看着自己,就乖巧地对他笑了一下。
她那头金棕色的发丝在,盏路灯下闪闪发光,小小的脸蛋上不仅仅有着明显的渴望,那对水汪汪的眼睛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这些都像极了那只他始终忘不掉的小狈。
他不禁想到他当初要是果断一点把小拘带走,小狈就不会被人给毒死了,万一他的犹豫又害了一个年依依怎么办?
这样一想,他做决定就快了。
“跟我回家。”他不是在问她的意见,因为不管她要不要,他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在街头流浪。
当然年依依绝对不会说不要。
事实上她高兴得跳进他怀里,把他手里抓着的旅行袋挤到地上去,然后双手一捧,说了声谢谢就想象早上一样“攻击”他的脸。
到底是谁教她这么答谢的?
满头黑线的冯驰猛地抓住她纤弱的肩头,硬生生拉开两人的距离。
“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他懊恼地低吼,后知后觉他现在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不懂。”她老实地摇摇头。这句话她是第一次听到没错。
她的诚实再一次让冯驰感受到那股又萌又火大的感觉。
完蛋了!这个超龄萝莉为什么一举一动都让他感觉很可口?偏偏她还不知道什么叫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这样以后跟她共处一个屋檐下,不就等于是每天摆一块鲜肉在眼前晃?又不能昧着良知把这块肉吃下肚子里,那跟诱拐无知少女有什么两样?
“先生?”她软软地叫了一声,他立刻就发现自己的心窝陷下去一大块肉了。
“干、干嘛?”他差点被口水呛到,不禁又有点迟疑是不是真要把这只可口的小白兔给领回家折磨自己。
“我饿。”年依依巴巴地仰望冯驰。
她只能叫他先生,可是在她心里他要领她回家就是要当她的主人,那她肚子饿当然得找他负责了。
冯驰一听,刚刚心窝陷下去的那块肉仿佛被人挖走一样,胸口阵阵发痛。她身无分文,一定饿了一整天了。
“如果没遇到我,你怎么办?”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放柔,像在问她又像在自言自语。
“自己找吃的。”她一脸认真。
“去哪找?”他捡起她的全部家当,漫不经心地跟她对话。
“垃圾桶,刚刚找了,没有找到。”年依依老老实实地回答,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在她的想法里,没人喂食的时候,肚子饿了就只能往垃圾桶里找吃的,所以不假思索就这么说出来,却不知道冯驰一个大男人听得心都要碎了。
原来她刚刚在街上游荡就是为了翻垃圾找吃的?老天!
“以后不准再自己找吃的,肚子饿了就找我!”他一手抓着旅行袋,一手抓住她瘦弱的手腕,力道不自觉收紧。
他要是知道年依依心里老早就这么决定了,肯定会吐血。
“肚子饿了。”她又一次重申。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带你回去喂食!”他口气不耐,嘴角却是上扬的。
仿佛怕她走丢一样,他的手没放开她便直接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不过走没几步,年依依明显就跟不上他了。
“怎么了?”他皱着眉回头看她,她则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
“坏掉了。”她脚上还穿着早上那双拖鞋,现在已经坏了。
他看到了,刚刚的好心情立刻一扫而空。
她不只是鞋子坏了,她白皙的双脚还很肮脏不堪,脚背也被磨出了几道血痕,看上去就是很痛的样子。
他气年家那些人的无情,也气他自己没早点发现,让她又饿又痛到现在。
“拿着。”他忽然把旅行袋塞到她的手里,她毫无异议地接了下来,还乖巧地抱在怀里。
他没多做解释,一手搭在她的背上,一手扶着她的膝窝,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引起她的连连惊呼。不过她没有挣扎要下来,反而柔顺地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适的角度乖乖待着,这让他很满意,只是手里的重量让他眉头深锁。
她太轻了,得好好补补才行。
这样想的冯驰并没有察觉自己对年依依已经投入太多的关心跟在意,他将这些全都当作是怜悯同情而已,虽然他偶尔会对她冒出一些邪恶的想望,但那也只是因为他是个普通男人罢了,只要他把持得住就好了。
所以,当某个犬化的女人又不知死活舔他下巴的时候,他就该严厉制止她。
“够了没?!”他停下脚步,让路灯照清楚他的横眉竖目。
可惜怀里这个没一次怕过他的小女人居然又仰着脖子舔了他两下,才认真地说:“够了。”
冯驰一句话都不坑——其实是说不出话来了。
深呼吸,深呼吸,她知道够了就好,不然难道还能将她丢包在这里吗?这样说服自己的冯驰才终于有办法继续迈开脚步,抱着年依依回家展开同居生活。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截了当警告年依依绝对不可以再这样舔他?
嗯他想都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