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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睡了个沉沉的觉。恍若不见天日般的睡着,天还没亮吗?阿萝为什么没有叫醒自己?
桑梓迷迷糊糊的在木板床上滚来滚去,头痛的厉害,却总是醒不过来,浑身燥热,汗津津的湿了贴身小衣。
放花灯阿萝
嘶,桑梓轻吟出声,头好疼。
蓦地一双大掌在她侧着的腰身处游离着,摩挲着,轻轻柔柔的,粗糙的老茧和衣料发出微微的沙沙声。
桑梓皱起眉,很是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大掌的主人砸吧了下嘴,接着进攻桑梓的身体,桑梓闭着眼睛,厌恶感越来越强烈。终于在大掌覆上她的柔软处时,低头抓手,吭哧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嗷。”庄主想缩回手。无奈小丫头咬的死死的,恨不能咬下一块肉来。
这是桑梓从小的拿手好戏,小时候有人欺负她,她就吭哧一口咬到别人直求饶。
庄主痛到不行,使出好大力气才摆脱桑梓的虎口,这一来也没了欢爱的心思,愤愤的唾了口,开门出去。
桑梓倦倦的睡去。
这一烧,烧了一天一夜。
把她从木板床上捞起来的是个满脸、满身横肉的妇人,桑梓半眯着眼,眼皮就被一大口唾沫盖住,面前的人登时就模糊了。
“死丫头!装什么柔弱,还不给老娘起来干活!”
桑梓艰难的抹掉眼皮上的恶心物,很是义愤填膺道:“你是哪个院子的奴才,竟敢支使小姐干活?!”
妇人小眼瞪的溜圆,伸手拧住桑梓的耳朵,带她到院子里转了一圈,边道:“你是小姐?我还是老太君呢!阿萝你个小妮子,白日梦做的太多了吧!”
桑梓很是艰难的,也没搞清目前是什么状况。她还想说什么,脑子里却是嗡嗡一片,刚退了烧的身体虚弱不堪,嘴唇因缺水泛白起皮,很是难受。
“那个,倒杯水给我。”她用自认为很客气很委婉的语气使唤下人。
妇人惊异的望着她“你竟敢使唤我?!”
桑梓不解道:“我一个小姐,难道请不动你?”
妇人直接个大耳刮子。打的桑梓满眼冒星星,头脑更不灵光了。
“死丫头,一天不打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小姐,你该怪自己没摊上好运气。”
桑梓晕晕乎乎的看着妇人不说话,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没甚么肉,脸蛋处有点凹陷,下巴更是一摸全是骨头。嗯?她甚么时候这样清瘦了?包子脸都不见了,那可是她养了好几个月的包子脸。
蓦地,桑梓突然想起那妇人叫她阿萝。
“你刚才唤我阿萝?”桑梓眨巴眼看她。
妇人呆呆的看着她,有点害怕。都说坟圈子这边容易闹鬼,这丫头前几天巡坟回来就发了高热,一醒来便怪怪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妇人尖叫:“当当家的!”飞奔而逃。
桑梓无辜的放下伸出的胳膊,跑太快,没抓住。深呼吸,胸口这里有点疼,不知是不是撞到哪里。
走回破旧的小屋,屋内简易的窗户透出一丝黯淡的光,照的小屋像黄昏时分。屋内摆着三张木板床,一张只有个板子,另一张整整齐齐放着叠好的褥子、枕头,应该是有人住的。
桑梓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屋内真的没有铜镜,才悻悻离去。
这里的庄子不大,几个屋子连成一片,仆役也不多。桑梓摸索着想找能看见容貌的地方,她到底要看看,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最重要的是,看看包子脸发生了什么变故。
没曾想,刚出门,便被个壮实的汉子堵住,那汉子黝黑的皮肤,国字脸,眼睛炯炯有神,一副打家劫舍的模样。
桑梓歪头看他,心里毛毛的。
“阿萝!”
那大汉一开口,沉闷的声音像打鼓一样。桑梓一个哆嗦,抱头就要蹲地。
大汉黑脸一红,背后的手伸出,递过一束野花。“这个给你。”
桑梓默默接过去,正想说什么,却见大汉紫涨着脸,目光中透露不可思议。
桑梓牵动嘴角笑了笑“有、有什么问题吗?”
大汉眼中蓄满泪水,转身走了,临走前说:“阿萝,你从不肯接受我的花,每次都骂我。今天你居然没骂我,而且还收下了”
看大汉那欢欣鼓舞的背影。桑梓一直想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唤她阿萝。阿萝不是她那小婢女的名字吗?
“你等下。”桑梓唤他。
大汉满含泪水回眸。
桑梓被他小鸟依人的模样震惊了,木然问道:“哪里能打水?”
大汉二话不说,手脚麻溜的为桑梓打了一大盆水,水量之多,足可以泡澡。又很体贴的端来一杯水。
“阿萝,你瞧你嘴唇干的,快喝些润润。”
桑梓感激的接过,刚喝一口便吐了出来。“没有茶水吗?”
大汉震惊的看着桑梓“下人们哪里有茶喝的?”
桑梓只得勉强喝了口,悻悻放下杯子。
大汉把盆端来,桑梓就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望去。水面上倒映出一张瘦削的面庞,显得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更加大的怕人。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熠熠生辉,睫毛长而卷翘,衬着眼睛恍若会说话一般。小巧高挺的鼻子,苍白龟裂的嘴唇,还有那个若影若现的、唇间淡褐色的痣。
阿萝原来真的是阿萝应该说这个身体是阿萝。
桑梓备受打击的抬起头,呆呆的举目凝望。她听过说书、看过戏文,只道有那等借尸还魂的事,却料不到自己一个大活人,第二天醒来成了别人。
难怪所有人都唤她阿萝,难怪她会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桑梓犹记得初识阿萝,她就在这里当差。
那么说,今夕是何年呢?是了,当初入府一年后来此处祭奠母亲,应该是隆武十二年,竟然回到了四年前。
桑梓摇摇晃晃欲走,大汉瞧着不对劲,赶紧把她拉进屋坐下“阿萝,我端饭给你。为着你身子不舒服,特意熬得粥。”
桑梓默默喝粥,不发一言。
大汉初时还觉得从没这么和阿萝相处过,心里美不胜收。直到过了老半天,发现桑梓在一味的发呆,不说不言。你给她东西,她也接,喝水也喝,粥吃了一碗又一碗,只要你给,她就吃。就像个没有意识的傻子一样。
大汉吓到了,后退几步,转身跑出求救。
庄主捧着一堆衣服来寻桑梓,差点被大汉撞个满怀。“福顺,你忙什么?!”
叫福顺的大汉拉着庄主道:“庄主,阿萝有些不对劲,您瞧瞧吧!”
庄主今儿个便宜没占到,正想着好好治治这个丫头,闻言便答允福顺,又找借口打发了他。妇人和他说,阿萝那丫头不对劲,他也没往心里去,哑着嗓子踢开门,嚷道:“你倒是会躲懒,拿去洗了去!”
哗啦,一堆衣服把桑梓埋了。
桑梓默默的拨拉衣服,收拾收拾放进盆中,端到井边、打水、洗衣。
庄主倒没发现什么不正常,就是觉得这阿萝好像比平日里听话了,听话了好,听话了早晚能上手。
呲啦
庄主:“”桑梓木愣愣的拎起破个长长裂口的衣裳。
这可是庄主最欢喜的、也是最值钱的绸衫。
“阿萝!”他刚想让桑梓上点心,结果
呲啦
桑梓呆呆的对着阳光看另一件翠绿色衣衫的破洞。
那是妇人最欢喜、最值钱的衣裳。
庄主几乎要哭了出来,不会洗、洗不好,那能不能洗烂那些不值钱的!偏生就两件值钱衣裳,偏生洗坏这两件。
桑梓毫无所觉的把破衣裳放回去,接着洗。
庄主蹬蹬蹬几步上前阻止,再洗衣裳彻底成抹布了“你给我上点心!”说罢,一把拽起她,啪啪给了两个大耳刮子。
桑梓被打的晕头转向,空洞的眼神看了看他,转身就走,走的时候带翻了装衣裳的盆,正好砸在庄主脚上。
“啊!”庄主痛呼出声,背后窜起一股凉气,难不成这丫头真的被鬼上身了?
最终,庄主也被吓走了。
桑梓独个走到庄子外边,天色已近黄昏,她看看这个不熟悉的地方,心中的疑惑丝毫未减。
胸口为何疼痛,她已经记起。那日的上元灯节,明明一切都很正常,明明没有任何不对。可是为什么阿萝要杀她,她自认为没有做什么能引得阿萝痛下杀手的事。
死亡的恐惧基本上消失殆尽,其实那感受,或许随着水流一并溜走。桑梓只是很纳闷,很奇怪。她是叶府的小姐,素日任性妄为惯了,待下人骂归骂,是从不会打的。
阿萝到底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桑梓无论怎样想都想不通。晚间妇人和平常一样拿了灯笼给她,让她去巡坟。
巡坟其实一般不会让女孩子去,但原本的阿萝最喜欢勾搭庄主,就是妇人的官人。妇人又不能说她官人什么,只得派些重活、粗活,甚至这样的阴森的活给她。
桑梓不是阿萝,她不像阿萝聪明,每次巡坟都会拉着那壮硕大汉福顺陪她,夜黑风高时,大不了自己跑了。
阴森森的坟堆衬着漆黑的夜色,桑梓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木然的在坟堆中穿梭。呜咽的动物嘶吼声隐隐约约传入耳中,她不自觉的一抖。
“公主要报仇可千万莫找我,不关我的事啊!”一个近乎鬼魅的声音从中心处传来,桑梓混乱的三魂七魄齐齐聚拢,卯足劲高喊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