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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御一推门进去,就看到褚渊从床上半坐起身子,正看向门口的方向。
褚渊表现出仿若知道他来了的反应来,他对此颇感诧异,一挑眉梢,询问道:“你父亲跟你说过了朕今天要来?”不应该啊,自己都那个样子威胁了,褚湛之理当不敢跟褚渊说明实情才对。
褚渊愣愣看着他的,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后才嗫嚅道:“是……是臣隐约听到了皇上的声音……”
他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自己得下床行礼才是,一咕噜滚下床来,趴在刘御脚边:“吾皇万岁万万岁……”说到最后已经声声哽咽。
刘御心情转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点头道:“起来吧,你身体不好,还是躺床上休息为妙。”
褚渊抱着他的脚脖没有动弹,脸埋在他靴子上装作没有听见。
刘御也不理睬他是什么反应,眼梢从房间的布局上扫过,落在床头的小桌子上,问道:“你今天还没吃药呢?”都已经接近中午了,这份药理当是早上起来后喝上的,这样才能发挥更大的药效才是。
褚渊闷声答道:“臣想着等凉了再喝。”
这药早就凉透了,看来褚湛之说的不错,他连药都不肯喝,刘御等了一会儿,见褚渊一门心思抱着他的靴子不动弹,还是弯腰把人半扶半拽弄了起来,扯着他的胳膊往床上拖:“躺着吧,朕在床头坐着跟你说会话。”
他一打眼,见褚渊面色惨白、灰败委顿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叹气解释道:“刚刚的姿势有点别扭,朕不喜欢长时间低头对人说话,脖子太累了。”
褚渊这才在床上躺下,感觉到刘御微微加重力道捏了一把他的手腕,立刻紧张得不知道如何反应了,僵着身子愣愣看着他。
刘御其实是摸了摸感觉到他确实又瘦了,见褚渊是这个反应,知道他是误会了,却也懒得解释,只是道:“你这个假期请得有点长了,还得快点回去,吏部离了你都快不转了。”
褚渊并不像谈公事,低头默默不语。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刘御看了看他,叹气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明白事理呢?朕真的收了你,那才是害了你。”
褚渊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震,抬头看着他。
“这都不明白吗,天下人绝大多数都是傻子,但总是有几个眼明心亮的,”刘御说到这里禁不住撇了撇嘴角,他自从来了南北朝就感觉自己的智商无敌了,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差不多能让他提起兴趣来的对手,“纸包不住火,朕跟你好一次两次还能不被觉察,要是长长久久地好下去,谁看不出来?”
褚渊低头道:“皇上说的是,微臣卑微,如何敢败坏您的清誉?您不必管我了,是臣自己拎不清。”
这分明就是气话,刘御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难得恳切道:“你是褚家唯一的子嗣不说,还是朕得用的臣子,别的不多说,你是希望史书写你是纯臣,还是希望史书说你是佞臣?”
连卫青都因为司马迁在《史记》上的只言片语被人诟病,何况是褚渊,佞幸的名头砸在身上,谁都没有好结果。
董贤因为得到皇帝宠幸,被下一任皇帝生生饿死,不过褚渊年龄比他大,倒也没有被刘御儿子算总账的担忧。
他稍稍一停顿,补充道:“你娶妻生子,尽享天伦,人生也是另外一番干净敞亮,何苦为了朕要死要活?若是你真的同朕好了,朕自己能坐享后宫,却看不得你有女人呢。”
褚渊飞快抬眼看了看他,郑重道:“臣知道皇上为臣着想,可是皇上给臣的是皇上认为最好的,不是臣认为最好的。”
刘御确实很不能够理解他的脑回路,在刘御看来,被史书称赞他跟褚渊君臣相得、明君贤臣是为典范的结局比褚渊成了他的佞宠要好很多。
他对褚渊的观感是挺不错的,但是还没有不错到这种程度,暖床的谁都行,可不是人人都能管理好吏部诸多官员的。
然则人家都恳切万分地说到这份上了,刘御觉得自己再劝下去也是吃力不讨好,并不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之前劝的那几句是他从出生到现在说过的最温和的话,没想到对方还不肯领情。
他从圆桌上把那碗药端了过来,往褚渊面前一摔,面无表情道:“朕看你精神不差,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起照常去吏部当值,别再耽搁了正事。”
褚渊连忙接过来,也不奢望他能拿着勺子喂自己,十分知趣地“咕咚咕咚”一气灌了下去,调整姿势在床上跪了下来:“臣必当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刘御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稍稍一想,道:“昨天母后同朕说,你表妹温柔贤德,正是为妃的上佳人选,朕有意把她接入宫去,不知彦回意下如何?”
这是最后的一哆嗦试探,他在说话的时候格外注意褚渊的反应。这并不是一句随口说的瞎话,王宪嫄昨天是真的跟他商量这件事情了,皇太后还是对褚渊颇有偏见,因此想要把褚家的女孩儿带进宫来,算是给褚渊一个下马威。
褚渊面色白了一下,而后抿了抿唇,叩首道:“能得皇上垂怜,使她的福分,臣叩谢皇上恩典。”
他把自己的姿态摆得这样低了,刘御也不好步步紧逼,点头道:“行,那你就好好休息,朕暂且回宫去了。”
刘御对这次出宫的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但是横竖吃亏的并不是他,牺牲最大的受害者本人反而欢天喜地的,眼睛熠熠生辉,那也就这样吧,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了。
褚渊不舍得放他走,却又不敢阻拦,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皇上屈尊来此,寒舍蓬荜生辉,臣即刻命人备宴,还望皇上赏光。”
你褚府上的东西再好吃难道能好吃得过朕皇宫里的宴席?刘御心情不是很好,也没给他留情面,不耐烦地一皱眉:“喝了药就老实睡一会儿,瞎折腾什么?”
褚渊不敢再说,刘御也没管他什么反应,自顾自推门出去了。
褚湛之守在小院门口也不敢进来,只能伸着脖子远远张望,见他走了出来,而且脸色不是很好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连忙凑了上来,躬身道:“孽子无知,冒犯了皇上,还望皇上海涵。”
刘御见他凑近了,脸上涂敷的胭脂因为汗液弄得有点花了,禁不住又是一皱眉:“你进去跟褚渊说一声,他以后也别涂脂抹粉了,难看得要死。”
南北朝流行阴柔之美,男子也要束腰化妆,褚湛之是其中翘楚,每天都要细细打扮一番,褚渊虽然不如他老爹爱涂厚胭脂,但是为了形象考虑,每次见刘御的时候也都要熏香化淡妆。
刘御对南北朝的习俗早就看不顺眼了,他虽然顶着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但也只是年龄问题才导致偏向中性,再过几年长开了,一眼看过去绝对是个俊俏男人,不会让人误会性别。
他的内心同样是一个纯爷们,看不得一个两个大臣都掐着嗓子说话,警告了褚湛之一句,并不做停留,一撩下摆在十几个侍卫的簇拥下走人了。
刘御一进宫门,就看到王狗狗正焦急万分地在门口守着,禁不住一挑眉梢,纳闷道:“你怎么在这儿吹冷风?”
王狗狗原本急得都快哭了,见了他来大喜过望,因为周围人多眼杂,不敢大声说话,壮着胆子附耳道:“皇上,大事不好了,您前脚一出宫,太后娘娘就拿着贵女名册来找您了,发现您不在,又听说是出宫去了,大发雷霆,至今仍然在正殿等着您呢。”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她都糊弄不过去?”刘御恼怒地问了一句,见王狗狗一脸委屈,不耐烦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前面带路。”
这次是,上次他跟褚渊单独见面的时候也是,很明显王宪嫄是事先得到了消息,不然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一堵就是一个准。
刘御对此颇为气恼,他没想到自己的大殿竟然还有这样不开眼的人物,敢跟王宪嫄通风报信,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是。
王狗狗揣摩着他的神色,想到自己来之前李萍说过的话,出声道:“皇上,您还记得半年前二猫来回禀,说殿中的粗使宫女中有一位太后娘娘的人?”
刘御原本还在纳闷什么样的钉子能够瞒过李萍的眼睛,一听到这句话,方才想了起来:“对,是有那么一个人。”
他当时没有动这枚钉子,是想着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给王宪嫄传达点似是而非的信息,没想到自己的小阴谋还没有出手,对方就已经坏了他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感谢苦薄荷亲的长评~而且还是神奇的传说中的肉长评~特别的肥美多汁,想看肉的亲可以移步~QAQ憋不出肉的*作者掩面泪奔……
另,最近流行性感冒,被舍友传染了这两天一直鼻子不通气,今天停水停电一天,作死出去上街吹冷风,晚上考试回来发现头疼发烧了,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所以明天暂时不更新了,*作者请假一天,后天双更补上,大后天感谢长评同样双更~还望大家原谅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