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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开颐呆住,因为从来没人正面对他说过矮字。他自己也没觉得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缺陷,就凭他姓魏,书法绘画无一不精,能侃侃而谈黄老玄学——就够了。
他现在的书法造诣,早被世人公认,骈赋更是鲜有能及者。皇室子弟向他求一幅字,尚且要看他的心情,大士族的族长们做寿,请他写贺词,他才会正经对待。
魏开颐从不觉得自己没资格成为风流名士,难不成依表妹的看法,自己是差在身高上?
他想说这种东西根本不重要,可不知为何,再不复刚才调笑的勇气,嘴巴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墨竹见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心里却不同情,继续看河上的夜景。半晌,魏开颐才道了一声:“我回去看看克己。”背影落寞的走了。
之后不管是袁克己还是魏开颐都没再出现,但是船舱里的琴声却再度兴起,兼有女子似媚笑似呻|吟的声响传出。再后来,来了个俏丽的小丫鬟说奉公子的命令带她去休息,墨竹便跟着她到了一间收拾干净的地方歇了。
第二天起来,袁克己表情很难看,根据墨竹推断,应该是纵情纵欲伤了身子。魏开颐状态更差,微闭着眼睛,仿佛一晃悠就要栽倒。
到了渡口下船,便是实实在在的袁家地界了。早打发了人去通禀,所以才一下船,墨竹便见周遭人山人海,不用说,全是迎接他们的人。墨竹上了马车,在忐忑不安中离家越来越近。
墨子不知道的是这里并不是袁家的本宅,乃是一处新修好的园子,里面有两座山,除了本来当地就有的树木外,又从外面移来了许多奇珍异草供她父亲袁宏岐游乐。她歪在车里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园子,等跟在车下的唤她醒来,她一下车,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处神仙洞府了。
亭台楼阁连绵不断,庭前有流水拱桥,把楼阁延续到远处。墨竹从没来过这里,不知往何处走,此时见袁克己与一个老仆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他回头对墨竹道:“父亲去游园了,没在宅子里,咱们先去见母亲。”
魏开颐坐在肩舆上,扇子盖在脸上,听说要去见他姑姑魏暮云,立即高兴直起身子,一手接住扇子,一手指着庭院的西边:“我猜姑姑在素照池,她老人家最喜欢那。”
袁克己冷哼道:“你可以试试在她面前称呼她老人家,看她撕了你嘴巴。”
魏开颐让仆人把肩舆下来,揉着腰,捶着肩,笑道:“我哪当面说呀,我可怕她把我浸温泉里溺死。”瞥见一脸茫然的表妹,他又朝她笑道:“墨竹,这么多年没见过母亲了”
袁克己打断他的话:“别说了,快走。”
墨竹记得昨晚上和魏开颐的对话,有心不和他靠近,不远不近的跟在俩人身后。过了几处水榭,沿着一处碧波荡漾的池水上了一座回廊,七拐八拐终于走进了一个楼台。
一进去,墨竹就感到了沁人的凉意,虽然在园子里已经很凉快了,但明显此处更是避暑胜地。
屋内落着层层纱帐,凉风吹来,纱帐轻轻飘动。这时有丫鬟从将纱帐拉开,撤去了一座屏风,现出一座矮榻,上面卧了一个美艳的妇人,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淡淡的道:“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魏开颐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小侄请姑姑安。”
妇人便是魏开颐的亲姑姑,袁墨竹的生母魏暮云了。她乃魏氏嫡女,笄年后嫁给了当今的名士袁宏岐为妻,可谓生养富贵,一生优渥。现在虽然有三十五岁了,但保养得宜,咋一看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所以墨竹初见她,吓了一跳,赶紧身边身姿挺拔的袁克己,不敢相信这个年轻女人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开颐呀,我听克己送信来,说你也来了,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魏暮云由丫鬟扶着坐起来,理了理云鬓,问袁克己:“你妹妹呢?不是说没死么。”
袁克己瞅向墨竹,墨竹尴尬的愣了愣,唤了声魏暮云:“娘是我墨竹。”
魏暮云愣了下,扑哧一下笑出声:“怎么打扮的跟个小倌似的,来来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墨竹小步走过去,挨着母亲坐下,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竟越发紧张了。
“唉,看看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大了,我都成老太婆了。”魏暮云叹道。
袁克己勾唇冷冷发笑,魏暮云沉下脸,狠狠剜了儿子一眼:“你们赶路累了吧,下去歇了罢。墨竹留下,我们母女要好好聚聚。”等袁克己和魏开颐走了,墨竹局促不安的道:“娘,我在裴家失足落水,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
“唉,你就是记得,估计对我这个亲娘也没什么记忆吧,送你走的时候,你才五岁,连咱们家院门朝哪边开都不记得吧。”魏暮云轻抚着墨竹的脸蛋,红唇抿了抿,笑道:“可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生得比你哥哥在信里说的还好看。”
“嘿嘿嘿。”袁克己这变态真这么写了?
魏暮云瞅着她笑道:“你比你哥讨人喜欢多了。”摸了摸脖子,抱怨道:“这天儿真是热得人受不了,随娘去凉快凉快,正好洗洗你身上的风尘。”
墨竹听到可以洗澡了,心里默默流泪,总算是感受到家的温暖了。
穿堂出了小楼,后面是一处碧波清池,泉水从山上引下来汇入池中,清澈见底。墨竹拿脚尖试了下,温度很低,正犹豫间,被早就进到里面的魏暮云扯着手给拽了下来。
她哎呀一声跌了进去,泉水冰凉,她不觉抖了几抖,擦净脸上的水珠,顺便吐出一口水。此时魏暮云忽然移到她身边:“一路上,你哥哥对你好吗?”
“好。”墨竹忍不住抬眼看了眼自己的母亲,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可不管是模样还是身段都是一顶一的好。她没法对这样的面孔,产生母亲的感觉。
魏暮云咬着唇,悠悠轻叹:“你哥哥走后,何家又派人来催你的婚事了。你哥哥不在家,我和你爹没法应付这帮小人,可愁死我们了。”
“您似乎不同意这门婚事。”
“除了你哥那个脑子有病的,谁还会同意?士庶不同席,更别说通婚了。”魏暮云道:“当初是形势所迫,你爹不得不同意,否则何御榛不出兵。”
“我哥大概不想失信于人吧。”
“那何家出兵后,在翠洲烧杀劫掠,不比那帮暴民差,暴民毁了七分,他们也得毁了三分。”魏暮云眯着眼睛,恨恨的道。
“母亲您的意思呢?”
魏暮云摸着女儿柔嫩的耳垂,歪着头道:“我当然想让你嫁给士族了,最好是母亲的娘家人,墨竹,你看开颐怎么样?”
不怎么样。墨竹低声道:“我们在河上遇到他的时候,他弄了十几个歌姬淫乐”
魏暮云不解的问:“那又怎么了,难道像你爹那样,清心寡欲的跟块石头似乎的就好么?”
墨竹才到这个世界,对许多事情缺少了解。母亲和哥哥的意见相左,她贸然表态,必然得罪一方,还是沉默为妙。她道:“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您和哥哥的安排。”
墨竹的骑墙态度,没逃过母亲的眼睛,魏暮云悠悠的道:“在裴家学会他们虚虚实实那一套了。唉——这也怪我,谁让你当初没养在我身边呐。”她朝伺候在池边的丫鬟使个眼色,便有小丫鬟端着金樽小碎步走了过来,魏暮云亲自给女儿斟了杯酒,递给她:“你是我魏暮云的女儿,我不会看着你嫁给那只猪狗的。”
墨竹接过金樽,小口喝了几下。冷泉刚开始泡的时候觉得冷,但是现在,她身上越来越温暖,几口清凉的酒水下肚,瞬间消除了那股燥热,她畅快的长出一口气。又泡了一会,她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腾云驾雾似的,一旁的魏暮云看着她笑道:“瞧你,脸蛋红扑扑的,真逗笑,快来人,扶小姐去歇息。”
“呃我是该躺一会”
墨竹出了冷泉,歇在母亲的房间里,矮榻宽大,她占了一边,晕晕乎乎的躺着。期间好像有丫鬟在她耳边说:“小姐,您的衣裳来了。”对了,她现在就裹了一层纱,里面是裸着的,她本能的想坐起来把衣裳穿好,但实在太累太想睡了,懒洋洋的摆了摆手,索性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没见到人,唤了声也没人应,见榻边放着一件水绿的儒裙,自己换好后,下地撩开珠帘准备叫人,,这时,她隐隐看到一个丰腴的美艳女子披着薄纱坐在屋中央的榻上,双腿分开,另有一个女子跪在脚踏上,墨竹看不到她的面孔,因为她将脸埋在了对方两腿间。
美艳妇人正是魏暮云,她兴奋的脚趾蜷缩着,抚弄着身下女子的脊背,口中的呻|吟或高或低。
“”墨竹惊的张大嘴巴,使劲摇了摇头,捂着脆弱的小心脏,告诉自己这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养面首的都有,这算不了什么大事。她四肢僵硬的回到榻上,怔怔发呆。
过了一会,一个小奴婢撩开珠帘走进来,见到墨竹穿戴好坐在榻上,略显吃惊:“小姐,您醒了?”
墨竹笑容僵硬:“嗯。”这时,魏暮云出现在门口,抱着肩膀慵懒的问她:“睡的怎么样?”
墨竹僵硬的道:“很好。”魏暮云朝她招手:“克己刚才派人来说,找到你爹了,一会带你去见他。来,把头发梳好了,打扮的漂亮些,让你爹舍不得把你嫁给寒门猪狗。”
墨竹莫名变得很紧张,见识过哥哥和母亲的剽悍奇葩了,她对父亲袁宏岐深感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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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里的荷花长的旺盛,接天莲叶,红的灼目,绿的耀眼,夕阳的余晖下,微风拂过,荷叶抖动,像是一*的绿色的波浪。塘边的有一处茅草亭,虽是人工搭建的,却能够容物于景,与静谧的荷塘美景配合的完美无瑕。
茅草亭中有三个人,其中站着抱肩,面孔冷峻眺望远处的是袁克己,他对父亲的迟到并不恼火,让他不愉快的是妹妹袁墨竹的打扮,穿着高腰襦裙,齐胸的领口,这天也不热,是不是该加件半臂遮着点,还没出嫁呢,就一副风人的打扮,越发像自己母亲看齐了。
魏开颐摆弄自己手里的扇子,在手里旋转把玩,突然一个不小心,扇子吧嗒掉在了墨竹脚下。他俯身去捡,见桌下表妹袁墨竹裙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脚踝,不觉心里一阵骚动,美滋滋的拾起扇子,不时瞄看她。
他这次是奉了父亲和叔叔命,特意来翠洲取消袁墨竹与何家的婚约,把袁墨竹收入囊中的。为了笼络住袁家,不让飞扬跋扈的何家娶到望族嫡女,增添威望。不管袁墨竹是美是丑,他都得想办法娶到她。当然,现在看到袁墨竹是个漂亮可人的美女,他身上的干劲更足了。
“哥”墨竹迟迟不见父亲,开口唤袁克己。
“干什么?”他回头,恶狠狠的质问。
墨竹不记得自己最近惹过他,莫名被呛声,心情也差,同样没好气的问:“您是不是把我们带错地方了?”
“没有,闭嘴等你的罢。”
“哼!”墨竹鼻音很重。
魏开颐做和事老,借机凑到表妹身边,笑道:“克己也等的心焦,你就别怪他了。咱们有三个人,聊聊天,时辰过的会很快。”又道:“之前你做男子打扮,我竟没发现你如此像姑姑”
袁克己不满的回眸,见过他母亲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美艳的妇人,墨竹还未出阁,怎么会像那整日欲求不满的半老徐娘。
此时,他见魏开颐的小眼神总往妹妹身上瞟,不由得心里冷笑道,姓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来勾搭墨竹,搅黄与何家的婚事。哼,就凭你也想使美男计?墨竹压根没正眼瞧过你。
想到这里,袁克己心里一阵畅快,抱着肩膀,目光远眺,得意的微笑。
墨竹瞥到他嘴角的笑意,心道,刚呵斥完我,你就得意的笑了,你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