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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脸色铁青,匆匆而去。
秘书走进来清扫战场,眼里半是惊惧半是佩服:“怎么同那样的人渣呛上了,嘴上占几句便宜,吃亏了划不来。”
“难道我天生就是该忍的?什么事情,是我错不是我错,都要我忍出内伤来才合乎大家的审美标准?”
她还想说什么,我看她一眼,她立即噤声,快手快脚收拾了地面,转身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我望着空空无人的办公室,再也绷不住,脚下一软,竟一跤坐到了地上。
看,我仍旧只有我自己,天塌下来,也只能自己咬牙顶住。
我电邮给费里斯,传了几款新的设计图样过去,请他帮忙催各位买家早做决定,尽快将新合约签订。
费里斯回复了我一个笑脸,外加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买家心理。放心,是你的,隔千山万水,也跑不了。
我苦笑,他到底还是误会了,以为我催他,便表示当他是自己人。这人倒也长情,只见了那么几天的面,仍在暗示他在等待。
若是关有他一半的长情,我也不至于被迫到如此狼狈。
算了,是我自己有眼无珠,怎怨得到别人。
方柔仍与关搅在一起,让我大为吃惊,加之他们手中有我的私密照,说不怕,那是假的。但,让我此时选择对他们屈服,却又太小看我了。天塌了,大不了被砸成肉泥。如果天还没塌,先吓成肉泥,未免太窝囊。
我手边放着电话,方柔的号码就在指尖跳动,时间似乎静止,回到十年前我们共同创业的日子里。
“喂,是我。”
那边静了静,方柔的声音如常传过来:“见过关君了?”
“为什么搀合进去?”
“江湖事,江湖了,若要得到,手段难免,有什么好惊讶?明明,既然你肯打这个电话,说明你仍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应再把你蒙在鼓里:明明,你听清楚了,我,要你的公司。”
“为什么?你已有自己的公司,当时分家时,说的清清楚楚。”
“不,不清楚,公司是我与你两人共同创建的,为什么走的是我?我之所以什么条件都没谈,就是不要那个地方被我们俩分拆散架---我要保持它旺盛的生命力,让它继续好好生长,因为,最终,它会是我的。”
“你要它,只要你开口,我未必不能让给你。”
“你会吗?”她笑起来:“别开玩笑了明大小姐,你的心机,你的手段,难道我不清楚吗?七年前要不是你毫不留情的吃掉竞天,我们现在怕还在讨饭呢---竞天的老板可是把你当成准儿媳的,订婚戒指都送来了。你都狠得下心,说吃就吃,何况我这样一个“朋友”?不到时机成熟,我哪敢向你要公司,你岂止不会让给我,说不定干脆吃掉我---我说的对吗?”
竞天,她说起竞天。
那个阴阴险险,有着特殊嗜好的竞天老板---一位年过五旬的太太,有一个智障儿子,手握着中式成衣半壁江山,到处找合“眼缘”的美丽女子密酌。
她说的很明确:“当我的儿媳吧,反正我儿子什么也不懂,好歹能挂个太太的名份---晚上来跟我睡……我们自此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我死了,所有家业都留给你,不好吗?”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到家里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整个人倒在地毯上爬不起来。
醒来时已是半夜,无边漆黑中,我咬着牙,决定吃掉竞天---不吃掉它,就要被竞太太吃掉,这原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我不敢将原委告诉方柔,我怕她一时义气用事,会跑去找竞太太算帐---那时我们不过是家小公司,我们不能乱了阵脚。我必须得忍住气,忍住恶心,笑吟吟的与她打交道,以期找准时机,一击命中,完全置她于死地。
原以为那一次,我成功了---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却是失败。
放下电话,我站起来望着窗外---我所有的,不过是这些,还要来跟我抢吗?你说的对,我决不让你!
台面电话忽然疯响,我尚未接听,秘书已推门进来。她很少这样失态,一眼可知情急。
“又怎么了?”
“明小姐……罗涛将关君打伤,已被拘留。”
我眼前一暗,自觉脚底虚浮,差点跌倒。
什么?
我怒气冲冲:“是你将事情告诉罗涛?”
她退一步,说:“不是……是关君见要胁你不成,自己去找罗涛谈。也许,是给他看了那些……照片。”
我赶去警局,罗涛正被押在里面。
他倒镇静,面色都没大变,仍穿着得体漂亮的时装,只袖口处有一点撕裂,能隐约看出适才经过打斗。
我找到局长,用尽人情牌,说尽好话,交了加倍的保释金,将罗涛领出。
他垂头丧气的跟在我身后,一语不发。
我忽然发怒:“谁教你的,居然打人?”
他涨红了脸:“那个人渣,他拿这样的事要胁你,我狠不得一刀宰了他!打他一顿算什么!”
“打他一顿?只是打他一顿吗?关君现在仍在医院检查,说是肋骨断了三根,小腿骨也折断了,手腕脱臼,整个脸都肿了---去掉了半条命!打一顿?”
“我管不了别人的死活!他死他活他家事,哪个关心---真死了才好。”他冷哼一声。
“死了你还能站在这里?”我坐进车里重重关上门,转向他:“若不是我们交了超额保释金,你又好歹算个名人,局长夫人又刚好是我的同学,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自由自在的出来吗?这是蓄意伤人啊!你到底是要他的命,还是要你自己的命?你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吗?你要毁了自己的前程吗?啊?”
他低下头,手握在一起:“我管不了那么多---原本就一无所有,大不了打回原形。”
我气的呼吸不稳:“一无所有?只是一无所有就好了!你也该长大了---你可知道,如果关君告你,你会怎么样?真以为交点钱就可以万事大吉?你要坐牢的,这是个法制社会!你做什么大头梦!”
他忽然抬头看着我,声音不大,却坚定无比:“不管怎样,我也不怕……”
我吼出来:“你不怕,我怕!”
他也吼:“我不管!就是不能让他欺负你!”
我像被人迎面击中鼻梁,眼睛酸涩的睁不开,伸手一抹,早已是一脸的泪。
他静静看着我,然后将头转向窗外。
他说:“你看,快下雪了---我们认识快两年了。”
我抽出纸巾拭干泪水,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他回望我,眼中无限平静:“不怎么办---我活一天,就为你挡一天,除非我死了,谁也不能欺负你,就这样。”
我的泪又涌出来,拭去还有,拭去还有,像是流不尽似的。
自我认识他,这一年多来流的泪是我过去十余年的总合。父亲辞世时都没流出的泪,此时像开了闸,完全不能控制。
给读者的话:
努力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