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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午迎来送往,有专程道贺的,有攀附阿谀的,还有上门跑官的,总不好得罪,将近掌灯时分方才一一打发了去,冯虞自觉头大如斗,往日升官怎么没这么大动静呢。回来要料理的事务还一大堆呢,一个下午眼见得就没了。
到了晚餐的时辰了,冯虞捧着粥饭,坐在母亲与采妍身边,方觉着神清气爽心绪安宁。与家人一道是最不用动心思的。冯母与采妍如今已有默契,除非冯虞主动提起,否则决不过问官面上的事,只问些中原风情,京师掌故,倒勾起冯虞谈兴大发,说起了此趟入京种种趣事,尤其是正德学车时两人人仰马翻的场景。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在平民百姓心目中便如神祗一般。听说正德好玩好闹还会耍性子,众人大为惊异,毕竟福建远离京城,正德那些轶事还未流传开来,纵是听得只鳞片爪,也是将信将疑,今日听至亲之人言说,那是决不带假的,自然是不一样了。采妍听了忍不住便问道:“依虞,那皇上请你吃酒,必是龙肝凤髓,奇珍美味了?”
冯虞险险将一口粥饭尽数喷出,急急咽下之后方说道:“这世上哪有龙凤?美味是美味,菜色也精致,也不过是些寻常菜食,顶多是山珍海味,不过也不是什么稀奇货。”
“这是为何?那皇帝还当得有何滋味?”
“说来也简单,若是供奉些奇珍,就说猩唇吧,一时倒是讨好了皇上,可若是皇上吃上了瘾,天天要,那可如何是好?那可是圣旨,不尊便要杀头的,若是遵旨而行,便得天天备着,可上哪儿去寻这许多猩唇去?若是唾手可得,便不叫奇珍了。可是这个道理?”
采妍听了大笑:“果然是这道理。如此说来,这四时鲜蔬也是不敢进了,若是万岁爷冬日要吃菱角,这麻烦可就大了。”
听两人越说越来劲,冯母赶忙拿筷子敲敲饭碗“说不得,说不得,你们两个真是,可不敢议论皇上是非,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再说了,我看这皇上可是大好人,结结实实摔那么一下都不恼,还给依虞封官,还赐婚赐字,如何能背后乱嚼舌根。”
听冯母这么说,冯虞与采妍相视一笑,埋头吃菜。
酒足饭饱,冯虞将碗筷放好,与母亲、采妍打个招呼,准备到院里走走。在外头胡吃海塞一个来月,还是家中清粥小菜可口下饭,这一顿有说有笑兴致又足,一不留神便多吃了些,这会儿放下筷子,便觉着撑了些。冯虞刚站起身,一名亲兵进了厅堂,递上一张帖子。“大人,镇守府方才遣人送帖子来,小的看您正用餐呢,没敢进来搅扰。来人这会子还在门房候着呢。”
“哦?”冯虞赶忙翻开帖子一看,原来是请冯虞明日午间到镇守府餐叙。冯虞心中暗笑,梁裕往日里要见自己,哪回不是差人来唤,这回京师走过一遭,梁裕立马改了做派,又是下帖又是摆宴,眼见得自己身价见涨么。
“你与来人交待一声,便说明日我一定上门叨扰。哦,去账房支一吊钱打赏。”
一回头,冯母问道:“梁公公的帖子么?明日又不着家了?”
冯虞笑道:“梁公公邀我明日过府,也就是午间一顿饭。”
冯母奇道:“梁公公请你吃饭?他不是管着你么?”
“梁公公镇守福建,就职位来说,孩儿身上提督边备、锦衣千户的职位自然在他之下。不过细究起来,锦衣卫职事自成一体,直属中枢,提督边备属兵部体系而非卫所,也不在梁公公职掌之下。至于都百工使司,则是直奉天子,又是万岁钦点亲封,梁公公则是司礼监外派,互不统辖。孩儿如今又领正三品昭毅将军衔,升从三品指挥同知,从三品都百工使,品秩上还高了梁公公一头。这几条合起来,足与梁公公平起平坐,若是论起与皇上、内廷关系,又比梁公公亲厚许多,故而如今梁公公反要下帖请我。官场上道道极多,这上下尊卑是极讲究的。”
冯母听得一头雾水,摇头道:“我一妇道人家,着实听不懂这些个,只知一条,你能有今日,总归是当日梁公公提携一把。这梁公公为官本分,不曾糟践地方,又于咱们冯家有大恩,即便日后依虞你高升王侯公卿,也得对人家客客气气的。这是做人的本分,可不能官高架子大六亲不认。”
“母亲教导得是,依虞也不是那等得志便猖狂的忘本之人,如何行事心中有数的。”冯虞恭恭敬敬朝母亲施了一礼,应道。
忠叔在一旁也忙着帮腔“少爷是我自小看大的,再本分不过,断不至做那过河拆桥之事。”
冯母笑道:“忠叔可不敢如此纵他。再精明的,也须有人时时提点才不致行错了路。良葯苦口,忠言逆耳,忠叔你是家中老人,更不可碍了情面,该说便说,该骂则骂,即便是骂错了,只当是提个醒。依虞,可是这个道理?”
“那是自然。孩儿官再大,回到家中还是小子,大人指教,总是为我好,哪有错不错的。”
从屋里出来,冯虞唤亲兵寻来朱潜“自明,我已放林炫回府团聚几日,出了趟远门,看这小子有点想家了,这几日你便辛苦些。明日上午,我到西郊军营去看看,中午得去见见梁裕,后两日,我到寿山看看工地与工坊情形。这些日子积压的文书事务便劳烦你了。若有紧要之事,便帘着人寻我,反正行程都说与你了,不怕寻我不着。”
“我省得了。”
“这几日你还需琢磨一事。都百工使司的差事揽下来了,这架子该如何搭起,职掌共有几项,几时开始运作,咱们得走一步想三步,这几日便拿出个章程来。皇上没明说这几个副手、下属是任我自选还是上头调派,想来是由着我自行选任,这个名单你也拢一拢,咱们及早议定奏报京师,单这一节,便是快马急报一来一回的也得一个月了,所以说咱们这头耽误不得。我还想着,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咱们还得一道往闽南走一趟,一个是寻我那岳父泰山商议些大事,再则,顺便的顾一回你那师弟的茅庐。”
“大人想得周全。不过还有一处只怕您也得走一遭。”
“何处?”
“都司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