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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原振侠一直被柳絮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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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原振侠反手关上门之后,水荭身形一闪,把一片手掌大小的薄片,贴在门口,这才让原振侠把门关上。原振侠知道那薄片是对温度变化极敏感的感应器若然柳絮来到门口,想偷听房中的动静,她的身体接近房门时,所引起的温度变化,就会使水荭通过另一个仪器,觉察得到。

    而如果柳絮离开的距离相当远,她的听觉再灵敏,要听到房中人的交谈,还是十分困难的事!

    门一关上,曹金福就有了反应,他虽然憨直,可是并不笨,他压低了声音:“要是对柳姑娘不利,我可不依!”

    原振侠倒很欣赏他直爽的态度,他也压低了声音:“现在事情究竟怎样,还不知道,别急!”

    曹金福指着水荭,原振侠一抬手,水荭就乖乖走了过来,靠在原振侠的身边,原振侠拉住了她的肩:“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的小妹妹,也就等于是我的小妹妹。就像你是我的朋友的小兄弟,也就等于是我的小兄弟一样,明白了吗?”

    原振侠这样的介绍,自然可以说十分恳切,水荭也向曹金福伸出了手去,曹金福先抓了抓头,他一时之间,有点弄不清根据原振侠的介绍,自己和水荭之间,不知该是什么关系。

    但是他还是伸出了大手来,把水荭的小手,完全包在他的大手之中,两人都用力摇了摇,水荭佻皮地眨着眼:“那就是说,你也是我的小兄弟!”

    曹金福立时指住了水荭,张口想叫,可是又想起不能出声,神情狼狈之极,水荭却双手拉住了他的大手,又亲亲热热地摇了摇,曹金福感到有一股异样的温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快慰。

    原振侠望着水荭,水荭指着曹金福,原振侠会意,就问曹金福:“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先说吧!”

    曹金福叹了一声:“有人见过柳姑娘的心上人,在沙漠中的一个军事基地,虽然还没有死,可是也只剩下一口气,必死无疑了!”

    原振侠“啊”地一声:“她说的事,全是真的?”

    曹金福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水荭已道:“得看她告诉了你一些什么!”

    原振侠用最简洁的方法,把柳絮告诉他的“故事”说了一遍。

    他期待水荭告诉他:这故事全是假的!

    可是水荭却长叹一声:“她的遭遇的确很悲惨,这些,全是事实!”

    原振侠呆了一呆,又同曹金福望去,曹金福也长叹一声:“她和情人的恋情如果传说下去,也和古今中外那些悲剧收场的恋情,没有什么分别!”

    原振侠不禁大惑不解,不但望向水荭,而且,伸手指直指着水荭。因为水荭曾警告道:柳絮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当然,一个悲剧人物,也可以同时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但是那总不是太调和,原振侠这时,显然是要水荭作进一步的解释。

    水荭蹙着眉,欲语又止,又望了望曹金福,原振侠立时道:“不要紧,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的,也可以对他说!”

    原振侠说得十分诚恳,一面说,一面用力在曹金福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两下,曹金福对于原振侠的这种信任,十分感激。

    水荭双眉蹙得更深:“很难说我也不是很明白,她这次能够暂时脱离组织,看来是由于她的恋情,是由于曹大哥的安排,可是我却知道,实际上,也是由于组织的暗中安排!”

    水荭这句话一出口,曹金福老大的个子,直跳了起来,指着水荭,一脸不服气的神情,张大了口,看来若不是他知道不能出声,必然大呼小叫,不知会骂出什么话来!

    水荭却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一副不屑的神情,只是向原振侠道:“你以为你和她见面是偶然的吗?”

    原振侠呆了一呆:“自然是偶然的!”

    水荭低叹了一声:“最精心的安排,就是让当事人,被诱入壳中之后,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以为那是偶然发生的!”

    原振侠这时的神情,也和刚才曹金福差不多,而曹金福也在连连挥手,表示不愿听水荭的“胡说八道”!

    水荭再叹了一声,向她自己的鼻尖,指了一指:“我是计划的安排者和执行者之一,我难道会不知道?”

    原振侠不和水荭争辩,只是道:“好,请问如何安排我上当?”

    水荭一扬眉:“很容易,不断刊登那个广告,突出那个名字,引起你的联想,可以肯定,必然能引起你的注意,吸引你到展览馆去!”

    原振侠喝了一口酒,没有说什么。

    水荭又道:“等你在展览馆出现之后,事情就更简单了,柳絮有足够的经验应付,虽然原医生聪明绝顶,但是英雄救美之心,人皆有之,于是,原医生的行动,皆在计划之中矣!”

    水荭说的时候,摇头晃脑,神情大是调侃,原振侠自然不免狼狈,所以只好干咳了几下,以掩饰他的窘态。

    水荭又道:“到了适当的时候,我就出场,柳絮便求助,我和原医生就有一场激战,以证明美人的处境危殆,更激发英雄的侠义之心!”

    原振侠对于水荭太过分的“伶牙利齿”不是十分欣赏,所以他自然而然,皱了皱眉,水荭也立时知道,所以不再多说,双手一摊:“事情就是这样曹大哥,你想想,柳大姐是什么身分,失踪之后,组织若是要把她找出来,会有什么困难?哪能这么容易,就由你带着,万里迢迢逃走?”

    曹金福伸手搔头,苦笑,他感到水荭的话十分有理,所以连连点头。

    原振侠深吸了一口气:“目的是什么?”

    水荭先凝神,向房门看了一下,然后才道:“我们要完成一件任务,在执行这个任务之中,她是领导,我是她的助手。”

    原振侠和曹金福一起望向她,但是并没有发问他们都知道水荭的身分,水荭既然说了她有任务在身,那么,如果不是她自愿说出来,全世界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令她说出来,那是她自己所受的严格训练的结果,训练的过程,是十分残忍的,超过普通人所能负担的程度,这是为什么上千人接受训练,被训练成功的,只有十几个人的缘故。

    所以,原振侠和曹金福,绝不会问:“你们的任务是什么”而等她自己讲出来。

    水荭的神情十分严肃:“任务的目的,是找寻一个人,这个人,应该是组织中的一员,可是却下落不明,任务是要把她找出来,带回去柳絮和我,都是无间地狱中的阿傍罗刹!”

    水荭的这一番话,原振侠一听就听懂了,可是曹金福却虽然字字入耳,但是他却一点也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那也难怪他,因为水荭的话,虽然简单,但是内容却复杂之极,不是对来龙去脉了解的,根本无法明白。

    原振侠知道,水荭所说的那个人,一定是海棠。

    果然,水荭又补充:“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她的名字应该是海棠,也据多方面了解,原医生曾经和一个叫海棠的女子有过若干经历,所以,我们执行任务,就由原振侠医生着手!”

    原振侠神情苦涩,他把手放在胸口,刹时之间,感到心口有些隐隐作痛直到这时,他才算真正明白,柳絮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

    他叹了一声:“柳絮她自己,渴望脱离无间地狱却又扮演阿傍罗刹的角色,要把别人拘回地狱去,这不是很矛盾吗?”

    水荭应声道:“这正是地狱悲情之一,也是地狱之所以为地狱,地狱之所以称无间!”

    曹金福实在忍不住了:“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不懂?”

    原振侠和水荭都同时向他作了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水荭道:“原医生,因为鹰的缘故,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这些,使你不致于成为计划中的牺牲品,就算因此不能完成任务,我也在所不惜!”

    原振侠苦笑:“柳絮要是知道你破坏了她的任务,她会怎样对付你?”

    水荭抬起头,好一会不出声,才道:“不知道,她希望藉完成了任务,得到组织的嘉奖,可以将功抵罪,可以使她和情郎有相聚的机会”

    曹金福震动了一下:“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水荭长叹一声:“当然不会有,她想错了,用铁把钉子钉进木头之后,使用铁的人,怎会感谢铁?没有人会感谢工具的!”

    同样的话,原振侠也听海棠说过,所以他不觉有点伤感,他道:“那个叫海棠的人组织是怎么发现她应该存在过的?”

    水荭并没有立即回答,在一旁的曹金福,已急得不住唉声叹气,又挥手又顿足,因为原振侠和水荭所讲的话,他虽然句句入耳,可是他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

    水荭又一次向他作了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曹金福看来忍无可忍,一下子就捉住了水荭的小手,水荭笑:“你急也没有用,要详细说给你听,得花很多时间!”

    曹金福又向原振侠望去,求助于他,可是原振侠也叹了一声,确然,事情如此复杂,要说给全然不知情的曹金福听,确然要大费周章。

    所以,他一面叹气,一面摇着头。

    就在这时候,水荭突然现出十分警觉的神色,同房门指了一指,同时,她身形极快,到了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向外听着。

    她才有了这个动作,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水荭显然是惊觉到门外有动静,所以才去听个仔细的,却想不到门外的人竟然不是偷听,而是明刀明枪地敲起门来!

    水荭立时退了一步,指着门外,双手齐摇,原振侠来到门前,打开了门,在门外的,当然是柳絮。

    柳絮的身形硕长,这时挺立着,神情很冷,看起来相当异样。

    门一打开,她就道:“水荭,到我身边来!”

    水荭就在离她不到三公尺处,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柳絮又厉声喝:“水荭!”

    原振侠和曹金福两个大男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都不知该如何才好。他们自然可以假装水荭根本不在,可是以他们这样性格的男人,用说谎去对付一个目不能视的女人,他们自然不肯这样做。

    曹金福的神情,更是尴尬了,柳絮冷笑一声:“曹大哥,你原来一直在瞒骗我!”

    曹金福毕竟憨直,一听得柳絮这样责备他,他连想也没有想,就为自己分辨:“我也是进了房,才看到多了一个人的!”

    他这句话在只说到一半时,水荭身形闪动,已向房间的一角,飘了开去,她的反应可以说极快,可是她这里才一动,柳絮也自发动,竟然认准了水荭,疾扑而出,去势更是快绝,当她疾扑而出之际,五指如钩,看来是准备攻击水荭。

    水荭扑向一张床,一到了床前,她翻身上床,柳絮也已抓到,水荭在千钧一发之际,拿起一只枕头来,挡了上去,柳絮一抓,抓在枕头上,水荭已一个骨碌,自床上翻了下去,贴墙而立,再也不动。

    柳絮又发出了一下冷笑声,身子疾转过来,面罩寒霜,看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原振侠在这时候,不急不躁,鼓起掌来。他鼓了六七下,才道:“真精采,柳姑娘,看来你盲了之后,组织并没有停止对你的训练,你的本领,绝不在明眼人之下,还可能更高!”

    柳絮并不和原振侠对答,只是微抬着头,声音冰冷:“水荭,你这样和我作对,已等于背叛了组织,后果如何,你是知道的了!”

    水荭仍然不出声,只是紧抿着嘴,双拳紧握着,从她的眼神和神情之中,可以看得出,柳絮的话,使她感到了震动!

    原振侠在这时,却打了一个哈哈,同柳絮走了过去这时,水荭又向原振侠大打手势,要他当心。原振侠当然记得水荭的警告:柳絮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所以他虽然是笑着接近柳絮,但是全神戒备。柳絮刚才,扑向水荭的行动,如此之快疾,证明她的身手极高,原振侠自然也相信,她身边必然有十分厉害的武器!

    原振侠在全神戒备,看柳絮的神情,也绝不轻松,她一动也不动,相信原振侠的任何动作,她都可以觉察当然,原振侠是不会先向她发动攻击的,这一点,她自然也知道。

    原振侠来到了一张相当大的单人沙发后面,站定了身子,和柳絮相隔大约两公尺。这张大沙发,如果柳絮突然发动攻击,可以起到相当好的防御作用。

    原振侠才一站定,就听得柳絮冷笑了一声:“三个对我一个,原医生还要躲在沙发后面,胆子未免太小了一点了吧!”

    原振侠一听,一时之间,也无法明白柳絮何以连这一点都会知道!曹金福更是失声叫了起来:“你看得见!”

    柳絮摇头,俏脸转向曹金福:“我看不见,曹大哥,你尽可以忘了他的付托!”

    曹金福叫起冤枉来:“天地良心,我可是一上来就说过,要是有任何事对柳姑娘不利,我可不依!”

    原振侠朗声道:“是,曹兄弟这样说过,那时,他也根本不知道,他能带着你离开,到这里来,完全是由于组织巧妙的安排!正如今说过的,无间地狱逃不出来,凭他,有什么能力带你来到这个城市?”

    曹金福的神情,十分委屈:“柳姑娘,你一直瞒着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柳絮神色阴晴不定,复杂之极,也看不穿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过了足有一分钟之久,在这一分钟之中,谁也不曾出声。原振侠心中苦笑,心想眼前这个组织,也真可以说是奇特之极了。

    自己虽然是医生,可是却也属于一个无法分类的人,曹金福这个彪形大汉,可以说是草莽奇侠,也同样无法加以分类。

    而柳絮和水荭,身分再分明不过,而这时,她们又处于敌对地位,柳絮指责水荭反叛,这指责自然严重之至,看水荭的小脸涨得通红的情形,就可以知道这时候,她看来真的像是一朵小红花。

    这四个人,会聚集在这里,又和一宗极为怪异的地球人转变成外星人的奇事有关,岂不是奇上加奇!

    柳絮最先打破沉默:“我是想,在完成了这次任务之后,组织会会”

    曹金福冲口而出:“不会的,就算会,也没有用!”

    刹那之间,又有几秒钟的沉寂比刚才的情形更可怕,自然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刹之间,变得停顿了一样。

    接着,是柳絮发出了一下急促之极的声响,也分不出是惊呼还是哀号,她身子一耸,一下子已到了曹金福的身前,双手抓住了曹金福的衣服,抓得极用力,手指骨节,甚至发出了“格格”的声响来。

    她还没有出声,双眼之中,泪水已然泉涌而出,而她脸上的肌肉,在不住颤动,显然由于心中的极度激动,竟不知该现出什么神情来才恰当!

    曹金福也慌了手脚,连声叫:“柳姑娘,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柳絮竭力挣扎着,才算是从口中迸出了两个字来,听起来,声音又干又涩,可怕之极:“你说!”

    曹金福吞了一口口水:“有人在沙漠的核子武器基地见过他!”

    柳絮的声音,一下子又变得尖利之极:“他在哪一个单位?”

    曹金福又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先锋部队!”

    柳絮的身子,陡然如同筛糠一样,剧烈地发起抖来,双手松开了曹金福的衣服,连退了几步,撞中了一张几,才算是站定。

    这一下,令得原振侠莫名其妙了,他不明白何以柳絮听到了“先锋部队”会如此震惊。

    柳絮一字一顿:“他现在怎样了?”

    曹金福叹了一声:“严重辐射感染,这上下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柳絮陡然低下头去,她低头的动作十分可怕,看来竟像是颈骨一下子断折了一样。

    一低下头,她的衣襟,就湿了一大片,那是真正的泪如雨下,不然,衣襟怎会湿得那么快?

    原振侠也感到黯然一直到以后,水荭向他解释,他才知道何以柳絮一听得曹金福说到“先锋部队”就震惊的原因。

    原来所谓“先锋部队”的任务,是在核子武器爆炸之后,首先冲进爆炸区的部队,虽然说有一定的防辐射措施,但是也无法百分之百防止。所以“先锋部队”毫无例外,会遭到严重的辐射感染,那是一个“敢死部队”!

    那位连长,自然是被组织认为他犯了严重的错误,这才被作了这样的处理!

    原振侠看柳絮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他咳了一声:“好了,你已经没有必要去完成任务了!”

    柳絮抬起头来,满脸泪水纵横,声音哽咽:“不必完成任务了?我想知道,为什么应该有的一个人,大家都不再知道她的存在!”

    原振侠道:“因为有超特的力量,不但消除了电脑的记录,而且,把人脑中的记忆,也消除了!”

    柳絮“啊”地一声:“那么说无间地狱可以逃得出的?”

    原振侠道:“当然还需要别的配合,不然,还是会给阿傍罗刹追回去的。我不明白,电脑人脑都没有了这个人的资料,你组织又怎么还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柳絮用手在脸上胡乱抹着,她毕竟受过十分严格的感情控制训练,所以很快就把那么深刻的痛苦,埋藏了起来。她道:“我擅长雕塑,替所有人都作过塑像,个个栩栩如生气”

    她才说到这里,原振侠就“啊”了一声。

    他明白了!

    事情可说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本来,经过了外星朋友的安排,消除了电脑的记录和人脑的记忆之后,海棠这个人,已经彻底在组织中消失了!

    可是,由于柳絮曾替许多人塑像,也曾替海棠塑像,所以,一个栩栩如生的海棠的塑像,留了下来。

    这个塑像,引起了怀疑:这个人是什么人呢?一个不存在的人,为什么会有一尊塑像留下来呢?

    这件看来是全然无所谓的小事,在这个严密之极的组织之中,引起了极度的震动,一个莫名其妙不应该存在的塑像,是不是代表本来有这个人,而这个人神秘消失了?

    组织的核心人物,作了种种的假设,而且这件事,也令他们感到极度的愤怒和恐惧有一些他们不明白的事发生了,这些不明白的事,会演变到什么程度,任何人都不能预料!

    这简直令组织的核心人物,寝食不安。

    于是,广泛的调查,开始进行。

    基于柳絮制作塑像的过程,组织先假定是真有这个人的,于是,就把塑像拍了照,印发了许多份,给所有有关人员去看。

    很快就有了结果外星人的努力,只是消除了一些主要人物的记忆,例如组织中的首脑,柳絮水荭她们,而并不是所有人的记忆。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令得组织更加震怒,更加惊惧的现象: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或者只是外围的小角色,以前曾见过海棠的,一看到了相片,就说:“这不是海棠吗?”

    在记忆中还记得海棠的人相当多,虽然这些人对海棠都不是很了解,有的甚至只见过一面,可是一点一滴的资料,汇集起来,也可以知道海棠是怎么样身分的一个人了:她是一个组织中十分重要的人物!

    组织在得知了这一点之后,震惊程度,可想而知电脑资料的消失。还可以解释,所有主要的人物,记忆中都没有这个人,这又怎么说呢?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这种现象?是不是有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竟然可以破坏人脑的记忆?

    这是严重之极的事故,尤其,组织的核心人物,自己心中有数,他们一直在研究如何控制人脑的活动,控制了人脑的活动,就等于控制了这个人!

    在控制人脑的活动中,组织也自信有了相当的成绩,可是忽然发现了包括自己在内,许多人的记忆都消失,这就像是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柄利刃,正在沾沾自喜,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忽然间发现另有一种武器叫机关一样!

    组织的核心,在经过了会商之后,决定尽一切力量,追究这件事,会商的经过,绝对秘密,真正只有不超过三个核心的人物知道。

    在这一段过程,核心人物究竟作了什么样的决定,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连柳絮也不知道。

    柳絮和水荭,以及另外几个主要人物,参与的时候,是核心人物召见他们之后的事。

    事情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有一个叫海棠的女子,本来应该是组织中相当重要的一员,可是忽然消失了,若不是有那个塑像留了下来,根本不会再有人知道组织中曾有这样的一个人!

    这种情形可怕之极,必须彻底追究:塑像是柳絮制作的,就责成柳絮负责追查,最终目的是把海棠找出来!

    柳絮在听到组织给了她这样的一个任务时,震惊得身子不住发抖,那时,她正和连长在热恋之中,连长负责警卫的首领,也是三个核心人物之一,暗示她已经知道了有这件事,而以一句“先把工作做好”作为鼓励。

    这一句话,自然会给柳絮以相当程度的幻想。

    从开口说“我擅长塑雕”开始,柳絮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她所说的一切,自然都是极度的机密。她说得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一个故事,和她自己无关。

    当她说到有停下来的时候,房间中就是一片沉寂,没有人催促她。

    每当这时候,原振侠都会向水荭看去,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水荭的神情,一直十分紧张,仍然背贴着墙站着,一动不动。

    不但她自己紧张,而且,每当原振侠向她望去,两人的视线一接触,她就向原振侠作手势,要他小心!

    原振侠的想法,略有不同。

    他感到,柳絮在知道了心上人的死讯之后,自然悲痛莫名,这种悲愤和打击,应该会导致她对组织的离心,甚至会使她背弃组织!

    这时,她已经把为何组织会追究海棠消失的这件事的经过,详细说出来,这就已经是证明了!

    可是,水荭却还是那么紧张!

    这一次,柳絮停顿的时间比较长,曹金福双手紧握,神情沉郁,因为柳絮所说的一切,情形是如何可怕,那是令人难以想像的恐怖!

    柳絮继续用她平静的声音叙述着:“我明知这任务极难完成,可是组织交付的任务,不论怎么困难,都应该努力去做,我努力搜索记忆,奇怪的是,我的记忆之中,一点也没有海棠这个名字的印象,可是却不断有另一个名字,出现在我的记忆之中原振侠医生!”

    当柳絮苦苦思索,想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找到有关海棠的资料时,竟然得到的是她从来也未曾见过的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这种现象,柳絮自然莫名其妙,但是他知道一定有特别的原因,所以她就开始调查原振侠医生,一查之下,才知道原振侠是一个如此着名的传奇人物!

    那时,柳絮仍然不知道何以自己的记忆之中,不断会出现原振快的名字。其实,很简单,海棠和原振侠的关系,曾经是如此密切,海棠有时,忍不住会向别人,说起自己和原振侠的关系,而柳絮就曾经是海棠倾诉心事的对象。

    海棠在柳絮的记忆之中消失了,可是海棠曾提及过的原振侠,却保留了下来。

    柳絮推测,原振侠和海棠有联系,所以,就安排了一连串的“计划”凭这个计划,使原振侠出现在那个展览馆之中!

    柳絮讲到这里,又停了片刻,才道:“我知道,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原医生一定已把海棠的故事,详细告诉我了!”

    原振侠应声道:“可以这样说。”

    柳絮微昂起头来:“水荭,你为什么甘冒大不讳,要阻止我完成任务?”

    水荭的声音很低:“我不想原医生受到伤害!”

    柳絮一扬眉:“会吗?我们的任务,会使原医生受到伤害吗?”

    水荭道:“至少是在利用他,我想,原医生不会喜欢被人利用!”

    曹金福在这时,哑着声音叫:“没有人会喜欢被人利用的!”

    柳絮一直在利用他,曹金福自然有权表示不快!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海棠的事,我还是可以详细地告诉你;她逃走了,彻底地逃出了无间地狱!”

    柳絮有一刹间的镇定,但立时变得激动无比,双手向空中抓着,曹金福便向她伸过手去。柳絮立刻紧握住了曹金福的大手,她的声音急促:“真的有人逃走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循她的路逃出去?”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身子站了起来,伸手指向原振侠,额角和鼻尖,都有细小的汗珠渗出。

    原振侠看到柳絮有这样热切的脱离“地狱”的愿望,他也可以理解柳絮之所以有这样的愿望,多半是由于她爱人的惨死,令她对组织彻底失望。

    所以,他“当然可以”四个字,已经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可是也就在这时,水荭却悄没声地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拉了他的衣袖一下,当原振向她看去时,水荭又向他摇了摇手。

    自从水荭露面之后,原振侠一直在照她的暗示行事,可是这时,原振侠却觉得水荭有点过分了!

    柳絮表示了要脱离组织的愿望!她有这个愿望,原振侠觉得自己就应该帮助她。

    所以,原振侠也向水荭摇了摇手,水荭的神情十分焦急,又同原振侠作了几个手势,示意他有话,不妨等一等再说,而她自己,已经开了口,她称柳絮为“柳姐”她道:“柳姐,你也想脱离组织?”

    水荭陡然出声,对别人来说,一点也不足为奇,但是对于不能视物的柳絮来说,却仍然是一项震动——虽然她早已料到水荭在这房间中,而且曾厉声呼喝,要逼水荭出声,可是她毕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

    她知道水荭在房间中,那是水荭的弄巧成拙——水荭曾把一个精巧之极的热量感应仪贴在门上,虽然如此,她立刻知道柳絮到了门外,可是柳絮在门上,一摸到了那薄片,也就知道组织中有人在,因为这种仪器,是组织所独有的;而组织中若是另有人在的话,当然就是和她一起执行任务的水荭了!

    这时,水荭一出声,她震动了一下,半转过身,向着水荭,先是呼吸十分急促,胸脯起伏不已,接着,渐渐平静下来,她道:“是,我要脱离组织,你不会想阻止我的行动吧!”

    水荭的声音听来很冷,那和她精巧俏皮的样子,十分不配合,想来是她认为如今和柳絮的对话,十分严重之故。她道:“不到半小时之前,你还在指责我的行为,是对组织的背叛!”

    柳絮连半秒钟也没有考虑就有了回答:“那时,我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也不知道真有人可以逃得出去!”

    原振侠想要说话,可是却给水荭狠狠地瞪了一眼——原振侠再也想不到,水荭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会发出这么严厉的眼神来!

    柳絮和水荭,本来是一人一句,针锋相对,两个人讲话之前,根本连想都不必想,思绪敏捷无比,这时,水荭才向原振侠瞪了一眼,就失去了一个说话的机会,柳絮已接着道:“你想阻止,也没有用,原医生和曹大哥,一定会帮助我达到愿望!”

    原振侠和曹金福一听,两人都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这种情形,看得水荭一顿足:“你还是要不顾一切,完成组织的任务!”

    这一次,柳絮一开口,还没有说话,曹金福已忍不住喳呀大叫了起来,指看水荭:“你这小女娃,怎么一直在胡说八道,你没听柳姑娘说吗?她要脱离组织!”

    柳絮冷笑一声:“她不会相信的,她要你们也别相信,她会告诉你们,这也是我的伎俩,因此可以得到海棠逃走的资料。”

    虽然给柳絮先说了出来,可是水荭并不气馁,她大声道:“正是如此,全是你的阴谋!你的阴谋一直可以得逞,就是因为人们太容易同情你!”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又同原振侠和曹金福,投过去了一个鄙夷的眼色,令得两个大男人都啼笑皆非。

    原振侠高举双手:“别争了,让我来作决定!”

    柳絮没有出声,水荭则低叹了一声,像是预料原振侠必然会上当一样!

    原振侠来回踱了几个圈,又喝了半杯酒,他却没有说什么,而又按下了电话的通话掣,又拨了希腊的电话,房间中所有人,在电话拨通之后,都听到了一个十分宏亮的声音:“原!你要的飞机已经在一小时前起飞,一到你所在地的机场,就会和你联络。”

    原振侠沉声道:“谢谢你!康维,我会算好时间,到机场去!”

    他转过身来:“我们有十八小时的时间,我不认为讲述海棠逃出的经过需要那么久!”

    水荭一听,急叫了一声:“原医生!”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小水荭,你放心,我不认为说出经过来,会对任何人有伤害,或是对任何人有益处,因为海棠早已不再是地球人,也不在地球上!组织再庞大,势力再雄厚,也绝无奈她何了!”

    水荭睁大了眼,曹金福张大了口,他们都绝想不到情形会是这样子!

    而柳絮则震动了一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形?”

    原振侠扬声笑:“如果情形不是这样,怎么叫彻底逃出了无间地狱!”

    镑人静了一会,于是原振侠就详详细细地叙述海棠如何如何如何成了外星人的经过,说得详细之极。

    这些经过,在这里自然不必重复了,熟悉原振侠医生传奇经历的人,早已知道了。

    原振侠没有隐瞒任何细节,他在叙述的时候,也没有人打断他的话。

    等到他讲完之后,又是相当长时间的沉默,倒是曹金福先开口:“这位海棠姑娘,真是奇女子!”

    柳絮则问:“你一再提到的康维十七世,就是我们到希腊去要见的人?”

    原振侠道:“是,他那里,我想是地球上最安全的所在了!”

    柳絮吸了一口气:“不,我不要躲在他那里,我要到观察地带去,去找那种紫姜色的,像鱼一样的外星人,我要和海棠一样,变成外星人!”

    水荭发出了一下长叹:“原振侠医生可能一错再错,但那位康维先生,既然有如此广大的神通,想来不会糊涂到连忠奸都不分!”

    原振侠皱了皱眉,走到水荭的身前,直视着她。水荭也毫不退让地回视着原振侠。原振侠一字一顿地问:“就算她是奸的,我把这一切讲出来,她得到了什么?”

    水荭陡然提高了声音,那显示她内心的激动,她叫道:“她得到了什么?她得到太多了!那么丰富的情报,她一定连梦想也未曾想到过!她不但知道了海棠的下落,也知道了一切经过,更知道了观察地带,也有了外星人在地球上活动的确切资料,对一个情报人员来说,她一辈子的活动,所得的也不如刚才的两小时。”

    水荭越说越激动,俏脸涨得通红。原振侠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水荭用力一顿足:“而你,还问我她得到了些什么!”她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得原振侠也涨红了脸,她说的是:“真不明白,鹰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原振侠什么时候给人这样奚落过?他自然极不高兴,可是他自然也不会和一个看来如同小女孩一样的水荭吵架,他只是闷哼了一声:“你坚持的是她还想完成任务,可是我的叙述,已经明白地告诉她,根本不能完成任务!”

    水荭冷笑:“错了,原医生,对我们来说,没有不能完成的任务,你太小看她的本领了,事实上,她已经把那么困难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了——全靠你的帮助,原医生!她不但完成了一半任务,而且还成功地逼我不能不现形,现在,轮到我要不知怎样逃避组织的追捕才是了,这,也是由于你的帮助,原医生!”

    原振侠被水荭的一番话,说得气恼之极,可是又不知怎样反驳才好,只是连连发出闷哼声。曹金福在一旁看不过眼,叹了一声:“水荭姑娘,柳姑娘宁愿不当地球人了,还怎么会理会任务?”

    对曹金福,水荭更不客气,一伸手,手指直指在他的额头上:“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她要到观察地带去,要变成外星人,目的还是要完成任务!”

    曹金福发怒,一下子拍开了水荭的手:“人都有人性,她遭遇不幸,一心想脱离,你却用这种偏激的眼光去看她,你才是组织的工具!”

    水荭挥动着被拍开的手,大叫:“不错,人都有人性,可是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