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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爷,”端午进门就哭丧着一张脸“我招了”
“招了就招了吧,”老四都请婚了,端午招不招的也无关紧要了,林夕道“饭吃了没喝过姜汤不曾”
端午闷闷道“饭吃了,姜汤也喝了。”
“那就好,”林夕道“等回去再让太医把个脉这时节,惹了风寒可不是好玩的。”
宴会已经散了,但太后还在内室和大长公主说话,他们不好先走。
“奴才这算什么啊,才下水就被您捞上来了,”端午道“您自个儿才该仔细。”
林夕想起方才太后那通无微不至,到现在都后怕“我倒是想不仔细,可也得有人许啊那些苦药渣子,喝的我恨不得把那两个再扔回去。”
端午好生愧疚,呐呐道“奴才也不想的,太后问了三声,奴才都说是奴才自个儿救的,最后太后发怒了,喊人要把奴才扔湖里,让奴才游个来回,奴才只好说
“说是爷让奴才说是奴才救的”
不然太后也不会知道林夕下水的事,说不定一句“不小心洒了酒”,就混过去了。
林夕今天已经被“出卖”的麻了,方才在宣帝跟前当面扯谎又被当面拆穿,回去指不定挨多少骂比起来,端午这个算啥哦。
只是有些奇怪“太后亲自过问了”
虽然四皇子请求赐婚,宣帝也默许了,但在那姑娘身份弄清楚之前,一切只会悄悄进行,太后那会儿,应该还不知道才对啊
撇开他和林瑞的因素,仅一位女客落水被救,哪里值得惊动太后
若不是惊动了对他和他身边人了如指掌的太后,谁会想到端午不会水,就算想到,谁又会那么没眼色的拆穿
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一提这事儿,端午顿时兴奋起来,拉开窗子朝左右瞅了几眼,又关紧门窗凑到林夕跟前,压低声音道“爷您知道今儿救的姑娘是谁吗”
林夕确实有几分好奇,有资格参加大长公主寿宴的姑娘,出身肯定是好的,不然皇上也不会默认四皇子的请婚换了他在大街上随便救个姑娘就哭着喊着要娶,不挨顿板子才怪。
问道“谁”
端午提示“爷您前不久才提到过她呢”
林夕一愣,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提过什么姑娘“有吗”
端午恨铁不成钢道“安相家的大姑娘啊您前儿不还说,要去喝她的喜酒吗”
“和探花郎定亲那个”
“人家是榜眼,”端午纠正一句,又道“真是可惜了,打小定的亲,又是少年榜眼,郎才女貌,眼看就要成亲,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不过我看探花郎啊呸,榜眼相公,看着不像不近人情的人,或许不会在意这个,他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嫂子落水那个小叔子”
林夕无语“嫂溺叔援。”
“对,对,嫂溺叔援,”端午夸赞道“还是爷您有学问只要榜眼相公不在乎,太后娘娘又下了禁口令,外人只道是奴才救的人,安大姑娘照样可以风风光光做她的榜眼娘子”
林夕摇头“老四请了旨,让皇上给他们赐婚呢。”
他倒不担心端午会出去乱说,这小子看着咋咋呼呼,实则在外面口风紧的很,自己的事半句也不朝外吐,惯会拿些没营养的话套人消息不为旁的,小时候吃过教训,因为嘴快差点丢了小命,还是他帮着捡回来的。
端午先愣了下,又猛的一拍腿“这不是更好两全其美啊这下那姑娘总不会想不开了吧”
虽然最后他家主子下去,额搭了把手但应该没关系吧
见林夕伸手拿茶壶,忙抢过来给他斟了一盏,继续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吧”
林夕若有所思“我记得今儿我们见到老四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端午点头“对啊,从头到脚都是水”
林夕道“鞋子也是湿的。”
“嗯,”端午点头“湿的透透的,一走一个脚印,奴才记得可清楚了都恨不得帮四爷把靴子里的水倒倒”
林夕道“老四第二次下水救人的时候,是脱了鞋子的。”
端午一愣,若只是衣裤上滴下来的水,怎么会把鞋子湿成那样
挠挠头“也许也许四爷第一次救人的时候,忘了脱”
也不是说不过去,就好像每天出门都会习惯性锁门的人,也会有哪一天忽然忘了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生根发芽。
“其实奴才也很奇怪,”端午沉吟道“四爷的水性看着也就一般,之前怎么把安大姑娘救上岸的还有,那里虽然偏僻,但到有人的地方也不算太远,怎么就至于出去找人没找到,只得又转回来”
但若是去换湿衣服去了
“可若是人不是四爷救的,他图什么啊”
若不是他救的,他冒这个名儿做什么还求娶人家他知道人是谁吗堂堂皇子,再想娶媳妇也犯不着这么饥不择食吧
而且,人姑娘总不至于下水就晕了,万一人家对救她的人有点印象堂堂皇子冒名顶替,多尴尬
端午左右都想不通,一摆手不再折磨自己可怜的脑细胞,又有些踟蹰“爷,您说我们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若四爷果真有什么算计,那那姑娘也太可怜了”
林夕道“都是瞎猜,半点实证也没有,能提醒什么再说了你觉得人姑娘真的不知道”
端午脑海里骤然出现那娇滴滴的小姑娘,两手死命薅着林瑞头发、咬牙朝水里按的情形,不由打了个寒颤可怕,太可怕了
要是真的成了亲,他应该担心的人也是四殿下,而不是那位姑娘吧
林夕被他的寒颤吓了一跳“别是着凉了吧你坐着别动,我去叫人找大夫”
他自己是不怕的,练武十多年,又打小药浴,体质强悍,下水游一圈小意思,但端午这小弱鸡就不同了而且身为下人,得了风寒就得挪出宫去,想好好养病都不成。
端午忙把他拉回来“奴才没事,一点事没有,奴才今儿喝的苦药汁子不比您少安大姑娘吃一碗,奴才就跟着吃一碗能吃的药都吃了。”
林夕道“安姑娘还好吧”
他那道内息 ,顶多算削弱版的强心针,拖着口气还行,治病是不成的那姑娘连续在水里折腾两次,不死算命大了。
端午道“眼下看着还行”
又“啊”的一拍头“刚刚奴才话还没说完呢”
林夕一愣“什么话”
端午恨铁不成钢道“您刚刚不是问,为什么太后会过问这事儿吗”
“不是说,是安相长女吗”
端午摆手“不是因为安相”
压低声音,神秘道“您知道安相夫人是谁吗”
这个林夕还真不知道。
安相安元纬,江南人士,二十多岁中举,年过三旬才中了进士,而后接了妻女进京,他家夫人好像是在江南娶的富商之女怎么又和太后扯上关系了
“奴才今儿好容易才打探到的消息,”端午小声道“原来安夫人,是定远老侯爷的外室女”
林夕这下真惊了“哈”
大宣上下,谁不知道大长公主和老定北侯伉俪情深,老定北侯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哪来的外室女
端午道“好像是酒后失德怕大长公主不喜,一直养在外头,后面老侯爷去了,孩子长到六七岁的时候,生母也去了乳母带着孩子上门,阖府才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大长公主虽然伤心,但老侯爷已经不在了,那孩子也算老侯爷留下的物件吧,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养着,只是不许上族谱。但侯爷他们几个做哥哥的都疼爱的紧,毕竟府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儿
“等她大了,两位侯爷做主,在江南精心挑选了一个人品才华都挑不出毛病的举子,以远亲的名义将她嫁了过去这事儿,老一辈知道的人不少,太后当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说,”林夕道“那姑娘算起来,还是我侄女儿”
姑父的外孙女儿,可不就是他侄女。
端午点头“嗯呐”
又道“不过到底没过到明面上,得等做了四皇子妃,才有资格光明正大喊您一声叔叔呢。”
又感叹道“榜眼娘子虽好,到底不如皇子妃来的风光,不过做了皇子妃,就得跟着去就藩,轻易不能回京,倒不如做个官家太太来的自在”
“咸吃萝卜淡操心”林夕道“左右和咱们不相干。”
“那是,”端午点头“差着辈分呢”
林夕好气又好笑“浑说什么呢就你这张破嘴,迟早给你招顿板子”
皇上和太后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把人塞给他好吧
端午嘿嘿笑着,在自己嘴上轻拍一下,算是掌过嘴了。
安夫人坐在床头,眼泪掉了又抹,抹了又掉,紧紧抱住女儿“别怕,万事有娘呢,不哭了啊,不哭了”
她的这个女儿,打小就坚强懂事,从假山上掉下来摔断胳膊也强忍着眼泪不哭一声,反倒安慰她这个做娘的。
可是今天,从昏厥中醒来的女儿看见她的第一眼眼泪就决了堤,哭的声嘶力竭,仿佛将攒了几辈子的眼泪、几辈子的委屈,一起倒了出来,哭的她心也疼,肝也疼。
“我的儿啊”
她再度拧了热帕子,为女儿擦干眼泪,自己的眼泪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别怕,万事有爹娘做主,再不济还有你舅舅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许久之后,见女儿哭声渐歇,安夫人轻声道“太后身边的人透了话过来,说救你的人,是四皇子殿下。
“四殿下怜你贞烈,已然在陛下面前请了旨,要为你们赐婚我和你爹商量过了,这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只是对不起楚栗这孩子。
“你爹在上书房讲过书,四殿下的人品和学问都是不错的,只是成了亲难免要随他就藩,到时候娘求求你舅舅,让他设法不让你们去的太远”
话音未落,怀里传来女儿闷闷的声音“我不嫁。”
安夫人只当她害羞,叹道“莫说孩子话。你若自己不放在心上,我和你父亲都不是迂腐的人,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怎么都好可你”
想到太后所言,女儿一见自己被男子所救,竟毫不犹豫再度投水,心里就一阵后怕,道“你自己既放不下,那嫁给四殿下,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救你的人”
“不是他。”
安夫人一愣,懵住。
安以寒沙哑而决然的声音传来“救我的人,不是他。”
安夫人一时心乱如麻“不是他怎么可能女儿你是不是看错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不是他,还能是谁”
安以寒嘴唇动了动,摇了摇头,最后却还是只有三个字“不是他。”
安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的女儿从小性子稳重,心细如发,她这般肯定的说不是,那就不是了,可若不是,四皇子为何要冒认甚至求娶真正救她的人又去了哪里
定了定神,道“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落得水你身边的人当时都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