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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染。”张娴反复看着自己登在版面上的稿件,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即使她写的都是事实,但是——媒体所谓的事实,很多都是片面的事实、有选择的事实。除非是系列专题报道——但真要出专题特别报道,也说明被报道的对象真的伤天害理穷途末路走到尽头了。相对来说,更多的是一篇稿子传递的信息。可一篇稿子能容纳多少东西?写出来的不过是某个点罢了。但就是因为这个点,很可能就毁了一个企业。这世上的东西,可有什么是没有缺憾的?存在就有缺点,有缺点就有可能致命。全民参与,群体起哄,舆论暴力。市场利益驱使下,媒体掌握话语权,炒作不休,各种平台热热闹闹,吵吵嚷嚷,娱人娱己,愚人愚己。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身在这个时代,想免俗,多么不容易。
可是,为什么杜染也要这么做呢?她在张娴心里一直是个标杆,是她努力看齐的人,她想做个像杜染一样有原则敢于挑战权威敢于替弱势群体大声疾呼的人。杜染这次的决策,让张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亲手推翻了张娴心里的憧憬。
“主管怎么了?郁郁寡欢的?”市场部的柏丽一向敬重张娴,在她看来,张娴就像杜染一样值得敬佩。不过,张娴可比杜染有亲和力多了。
“也许还是因为和花酿集团续约的事情。”周航是个二十出头的帅小伙,嘴皮子厉害,暗地里仰慕张娴。这事儿只有柏丽知道,柏丽比周航大了两岁,有个交往七八年的男朋友,她男朋友比她小,鉴于自己的经历柏丽曾经给周航打气,鼓励他去追张娴。周航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气,还是没敢有动静。这次见张娴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新一期的报纸一直发呆,周航也赶忙拿来一份去看,只看到了署名张娴的一则客观报道企业竞争路在何方,不过五六百字,周航看了很久,觉得主管写得很棒,五六百字的内容精准的分析了z市企业竞争的惯用伎俩和案例分析,很有启发意义。于是他不明白一向温和的主管大人到底怎么了,听柏丽问,周航皱了皱眉,有些心疼的砸了下桌面“会不会是被总监骂了?”
柏丽咂咂嘴,一脸歉意“上次是谁让主管去跟总监汇报的?”
“孟庆!”周航咬牙吐字“这个二世祖,就知道推卸责任。竟然让主管帮他顶罪!该挨骂的是他。”
“话不能这么说,”柏丽拍了拍周航的肩膀“小帅哥,你也消消气。花酿的合约不是孟庆一个人负责,主管也有份。”柏丽眨眨眼,压低声音说“小周啊,你可别乱说孟庆的不是!他可是总编的侄子,万一他告你黑状,到时候不仅你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连主管和总监都得受牵连。”
“我说他怎么了!”周航还在气,忽然瞥见张娴抬眼看向自己这里,他连忙收了声音,只低声抱怨“当初主管就不该让孟庆负责这个案子。”
“本来以为这就是简单的续约而已,所以主管才会让孟庆去谈的吧?”柏丽叹息“咱们就没这个好命,油水又大,案子又是水到渠成,谈成了拿到提成我就可以去买香奈儿新款包包了。”
“香奈儿现在是街款,”一旁路过的颜烟探头对柏丽一笑“满大街都是!”柏丽脸色黑了下来“我就是爱街款!”
“别吵了别吵了!”周航眼尖,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张娴的动静,见张娴起身出了办公室,连忙出言提醒两个女人“主管出来了!”
柏丽连忙坐好,颜烟看见张娴,迎了上去“主管好。”
“嗯,你好,”张娴点点头,扫视一圈,问几人道“孟庆呢?”
“出去了,说是和花酿谈业务。”柏丽小声回答。
“我不是告诉过他,花酿的事情,让他放手吗?”张娴脸色有些不善“他出去时跟你报备没,柏丽?”
“孟庆是去泡妞了,”周航一字一顿的说“他说是花酿集团新从总部下来的公关经理请他去吃饭,所以才出去。”
柏丽听言,连忙捣了捣周航的手臂,示意他不要乱说。
张娴看见柏丽的动作,扫了她一眼,柏丽讪讪地不敢再乱动。
“花酿新来了公关经理?”张娴抓住了周航话里的重点“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这两天,”颜烟接口道“听说是花酿集团总部人事调动,各地经销商都有动静。”
“听孟庆说,花酿这次空降的公关经理长得很漂亮,以前在花酿总部成功化解过好几次企业危机。”周航恨不得对张娴掏心掏肺“现在到了花酿z市点,又邀请了孟庆出去,看样子花酿跟咱们的合约会是她第一个开刀的案例。”
张娴听几人说完,皱起了眉头。花酿的合约,如今是由杜染直接掌控,她们底下这些人都已经放手了。杜染有意为难花酿集团z市董事长谭明,因此故意压着闭口不谈续约的事情,以杜染的强势,恐怕不是一个公关经理可以解决的吧?
不过,她没有必要替花酿担这个心。
“今天周四,孟庆回来后柏丽你告诉他,周五之前交一份详细的工作计划表发到我邮箱。”张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颜烟整理一下以前花酿集团的公关案例,下班前发给我。周航,”张娴看向他“有空的话,多看一些谈判案例。我办公室玻璃上很干净,没有花。”
周航一愣,听到柏丽“扑哧”一笑,这才回神。张娴的意思是,玻璃上没有花,你不必盯着看。周航闹了个大红脸“哦”了一声,连忙拿起一沓文件看了起来。
张娴叹了口气,去茶水间接水。
快到下班时间时,她接到杜染的内线“晚上和我一起去圣豪,谭明请客。”
“好。”张娴应罢,又觉得奇怪,那篇稿子出来后,谭明请了杜染不止一次了,杜染总是推脱。这次竟然同意了。她不由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公关经理,难不成花酿来了公关经理,还能说动杜染?
那这个公关经理,倒真是让人好奇呢。
坐在杜染车上时,张娴给李元元打完电话说明情况,忍不住问杜染“杜总,您上次不是说要晾花酿半个月么?这才不到一个星期”
杜染笑了笑“说是半个月,可要是找到好的时机,又何必非耗费那么久呢?”
“好的时机?”
“呵,”杜染叹了口气“我有个外甥女,不知道怎么会被花酿新来的公关经理迷惑了,从昨天就一直磨我,非让我同意这这次邀请。罗亚这孩子,虽然看着活泼,但性格腼腆,眼光又高,这次竟然会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磨破了嘴皮,说实话,我缩短了时间,完全是想看看花酿这次空降的公关经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又是公关经理”张娴惊讶了“天哪。”
“怎么?你也认识?”杜染惊奇的看了她一眼。
“我哪会认识!”张娴摇了摇头“是咱们部门的孟庆,我告诉过他不要再插手花酿续约的事情了,可他今天还是出去了。据说是被花酿的公关经理请出去的。”
“哦?”杜染眉眼染了光芒“这个有点意思。”
“杜总,这个公关经理什么来头?”张娴问“听柏丽她们几个说,是从花酿总部空降来的?好像挺有能力的。”
“没错,”杜染应道“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公关经理才来三天不到,连花酿集团都没有正式消息呢。今天去,正好探探她的底。以后少不了要合作,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既然是做公关的,想必有点手段。”张娴沉吟了下“不知道会不会很难应付。”
“哈哈!”杜染笑了“张娴,你就是这点不好。对手还没出戏呢,你就开始自己打击自己士气了。有点信心!再好的公关经理,也脱离不了大环境。”杜染眯了眯眼睛“话语权在我们手里,没有哪个企业敢和媒体作对。挑战媒体权威的结果,除了死路一条外,别无出路。就算这个公关经理能力再强,她只要是站在企业的角度做事,就处处都有软肋。”
“”张娴听言,暗自叹了口气。话虽不错,但这番自负的话,却让张娴听着心里不舒服。她忍不住又去看杜染。这个女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却依然风韵迷人,在她身上似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当然,若是仔细去看,杜染眼角的细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龄。可杜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吸引人的魅力,让人忍不住靠近。张娴也不例外。
五年了。距离张廉去世,已经五年了。张娴的心,好像也已经随着张廉的去世而封闭了。五年来,身边多少男男女女,张娴总是无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一个人的日子。
不,是和李元元一起抚养乐小果的日子。
杜染。张娴有时候能从她身上看到一些影子,一个她深埋在心底不愿意再想起的人的影子。那个人和杜染一样,有时候自信到自负。多久以前的记忆了呢?
张娴不记得了。可是只要稍微动了这根弦,她心里就好像控制不住地会重新划开伤痕,一道道伤疤崩开,血肉模糊。她负了那个女人,当初给的承诺,一个都没兑现。她是个懦夫,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动弹,却让那个人替她承担了爱情的苦。悲欢离合,她却连一个最起码的道别都没有,就那样从那人的世界里消失了。
“张娴,你怎么了?”杜染见她忽然面色发白,手捂住了心口,不由担心的询问。
“嗯?”张娴登时回神“什么?”
“你是不是不舒服?”已经到达酒店门口,杜染停了车,转头问张娴“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张娴撑出了笑意,轻轻吐出一口气“只是突然觉得车里有点闷,下车就好了。”
“真没事?”杜染不放心的看她。
“没事,杜总放心。”张娴应着,杜染却突然向她伸出手来,张娴愣愣地看着她。
“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车里闷吗?”杜染拉住她的手腕,张娴顺着她的动作下车“幸好我们已经到了。我扶着你走。”
“不用不用!”张娴连忙摆手“我可以自己走,真没事!”话说着,张娴不自在的把手腕从杜染掌心挣脱“谢谢杜总!”
杜染看了她一眼“你这人,这么多年了,都喂不熟的啊!”“什么?”张娴没听懂。
“没什么,开玩笑而已。”杜染笑笑“快进去吧,谭明他们应该都已经到了。”
“他们?”
“嗯,谭明和他们公司那个新来的公关经理。”杜染挑眉“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真的挺让人好奇的,”张娴一边和杜染并肩走,一边说“能勾起杜总您的好奇心,这女人的确挺有能耐。哦,对了,杜总知道那女人叫什么吗?”
“好像姓夏,”杜染抬头看了眼门牌号“夏夏月什么来着?”杜染皱了皱眉“当时谭明只是随口说了下,我也没记清。呶,前面那包厢就是,进去就知道了。”她说着,却突然发现张娴停住了脚步,整个人绷直了身子,站定不动,杜染奇怪的唤了她“张娴?”
“”张娴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再没谁比她更熟悉“夏”和“月”字了。她死寂了五年的心,因为这两个字而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她胸腔。
“是夏月然么”她做梦一样吐出这几个字,明知道不可能,却总忍不住这样出口。“夏”和“月”在张娴的字典里,只能组合成“夏月然”五年来,她因为“夏月然”这三个字眼,被抓住了多少次心神。一边期待看到她,一边又深深恐惧看到她。“夏月然”三个字每次出现,对张娴来说,都是无法言说的折磨与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