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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重华赶到时,恰好看见般若跌入水面。
他飞奔而至,还是没来得及救回她,随即转朝白宴半跪道:“主上,她不能死!”
白宴一直默然旁观他的急切紊乱,此刻只说了两个字:“理由。”
“她是盘蒙神君的大弟子般若!”银重华猛地抬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她很有用,不能就这么消失了。”
白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玄鸦光朝银重华暗中做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银重华却没理他,继续劝道:“属下一定能说服她为主上效力”
“重华。”白宴朝他走近,望着他的眼。
银重华忽觉压迫,竟一个字都说不下去。
“别忘了你的位置。”白宴与他擦身而过,渐行渐远。
银重华胸口一震,忽然脸色苍白,银发丝丝从中间断裂,瞬间便去了一半。
玄鸦光将他扶起,叹道:“你这犟脾气不收收,早晚出事。这回主上只要了你一半灵力,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银重华垂眸不语,神色发冷。
”不管她多有用,也必定得死。”玄鸦光只得解释。“只因她是当年那山兔精的新婚妻子。”
银重华猛地抬头。“山兔精?”
“正是。”玄鸦光颔首。“千年前盘蒙神君以归镜之力将主上神魄封印在灵墟山,直至数十年前归镜忽然碎裂,封印之力减弱,被一只山兔无意中闯了进去。主上尚在沉睡,竟被它吃下了一小片神魄。山兔得神魄之力,迅速修炼成精,那片神魄便集于他内丹之中。后来我与碧沅将主上神魄迎回魔界,又找到了那只山兔精取他的内丹令主上神魄归位。当时,山兔精刚与一人类女子拜堂成亲。”
银重华目露震撼。“那女子便是般若?”
“不错。如今山兔精自身的魂魄已被主上吞并,主上只留下了他的名字和样貌,将其记忆与那枚内丹一同封存。如今你该懂了罢,主上如何能容她?”
银重华皱眉望向阳离湖,眼神复杂。“我明白了。”
旁观的碧沅微微摇头,若有似无地叹息。
“怎么,连阿沅也不忍心?”玄鸦光奇道:“真是难得。”
“你弄错了。”碧沅的神情又恢复了一片冷漠。“我只是觉得她可笑。对男人的情意抱有幻想,活该有此下场。”
玄鸦光愣了愣。“阿沅”
“这跟男人的情意有什么关系?”银重华反感地盯着她。“主上根本就不是她的夫君!”
“若不是她还想与夫君相认,怎会被我们发现身份?”碧沅反驳道:“还有你。”她冷哼一声。“还以为你对她有些心思,没想到几句话便能让你眼睁睁看着她去死。魔渣!”
“你!”银重华恼怒之下就要出手,被玄鸦光挡住。“鸦光你还护着她?这女人我早看不顺眼了”
“若要动手,随时奉陪。”碧沅不屑。
“好了!”玄鸦光无奈低喝。
正在此时,自湖中传来一阵嗡鸣,似宝剑出鞘,又似风过歌钟。万年无波的阳离湖忽然泛起微澜,层层叠叠,动荡不休。
三人为此情形所引,未发现白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湖畔。
他双目紧闭,扬起下颌,似在感受。一贯维系于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消失,反而显出了像是发自内心的欢悦。
“原来是你”他语气轻柔,如同亲密呢喃。
“主上”三人这才发觉白宴折返,纷纷屈膝跪拜。
“本神原身已释,你们先回魔界,以免受到波及。”白宴缓缓睁开眼。
三人神情各异。玄鸦光惊喜,碧沅平淡,银重华惊讶。
“鸦光。”
“属下在。”
“回魔界后,将山兔精的记忆取来。”
般若掉入水面的那一刹那,心中没有痛苦恐惧,只感觉荒谬。
这一回自己居然丧命于白宴的手里,没有丝毫预兆。如果师父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表情?师父这一回,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她闭上眼,任湖水将自己吞没,落入最深处,等待最终的消亡。
等啊等。
继续等。
忍无可忍,她睁开眼睛。怎么回事?!
墨蓝的湖水轻柔地围住她,却丝毫也没有侵袭,更无半点杀机。这哪里是禁忌之湖,分明是美好家园。
般若环顾四周,最后往唯一的亮光所在处游去。
那是一面铜镜,镜面斑驳不清。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到镜面。
嗡——
她惊骇地收回手,看着铜镜迅速变亮,发出阵阵喜悦的鸣响。周围的湖水忽然开始摇摆,翻滚,如同被瞬间煮沸了一般。
般若还未反应过来,上身已被一双修长的手臂扣住,双腿却被熟悉的银鳞蛇尾紧紧缠了起来。一个温热光滑的胸膛贴上她的背脊,耳边传来低的声音。
“小般若,为师没有说过,不认识的东西不要乱碰么?”
“师父”她忽然喃喃落泪。泪水混入湖水,看不出丝毫痕迹。原来她不是不害怕,不是不伤心,只是习惯了坚强。
盘蒙的手指划过她的眼眶。“我的小般若哭了。”
“真的是你么,师父?”她疑惑。
“我是你心中最深刻的记忆形成的幻象。”般若的耳畔传来悠长的叹息。“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般若想了想。
“我还没有集齐二十四件神器”
“除了这个呢?”
“我有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告诉师父”
“什么话?”幻象的语气十分雀跃。
“师父,你珍藏的那壶露华酿,早就被我换成烧刀子了。”
“”“师父,装幻象耍弄徒儿很好玩么?”
“”盘蒙揽着般若立于南明山峰,俯瞰脚下只见一片墨蓝汪洋。汪洋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有一物体闪闪发亮。
漩涡上空,白宴昂扬而立,衣袂飘飘纤尘不染,正朝盘蒙与般若所在处遥遥望来。
“神君,别来无恙否?”白宴的声音在四面回响。
“不仅无恙,还挺舒坦。”盘蒙笑眯眯地回答。“想必穹合兄过得不容易。”
“的确不易,所幸有归镜相伴度过这千年岁月。”
盘蒙揽着般若的手忽然紧了紧。
“如今离镜已归我身,我很期待再与神君一战。”白宴伸手一扬,漩涡中发亮的铜镜忽然飞向他,与他融合为一体。“归镜已碎,神君打算以何物与我抗衡?”
“你迟早会知道。”盘蒙神情未改。
铜镜飞出之后,漩涡随即消失,只留下一片寂静的水面。
“无月。”白宴忽然唤了般若一声。
般若沉默。
“我们还会再见。”白宴轻轻笑着,消失在半空中,余音袅袅。“等我。”
般若无语。他就这么想要自己的命么?临走了还不忘叫她等着
“原来他是魔神穹合。”知道这个人的确不是白宴,她似乎也不再伤心,反倒多了一份解脱。“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魔神穹合不是早已被你封印?”
“这些事回去再说罢。阳离湖水已尽数倾泻而出,此地不宜久留。”
“所幸我知道魔族觊觎春风剪,早将它交给了青姬——”般若忽然脸色苍白,朝下方仔细看去。“不好,花妖族!”
花妖族所在山谷,已被阳离湖水淹没。
“暮云!”般若着急地要往下奔去。
盘蒙拉住她,神情凝重。“不必去了。阳离湖水含灭绝之力,他已遇难。”
“不可能我一定要救他,否则如何向青姬交待?”
盘蒙垂眸,手下之力更紧。“暮云之死,早已注定。”
般若一愣,怒道:“什么注定?只是师父觉得他不值得救罢了!若不是因为师父以春风剪为交换条件,暮云怎么会回花妖族,又怎么会有今日之难?!如今还要阻拦我救他,您算什么神?难道天神都如你这般无情么?”
盘蒙优美无瑕的脸庞渐无表情,目如寒冰。
般若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哪怕她从前如何忤逆他的意思,他也从未显出这样冷厉的模样。
“跟我回去。”他像是极力压制情绪。“否则——”
“否则什么?”般若不甘示弱地瞪他。
下一刻,般若后颈一疼,随即晕了过去。
“否则,为师只好把你打晕了带回去。”盘蒙哼了一声,把她扛上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