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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卢斯兰的注视下,里斯尔敦伸手按在扫开雪的空地上,灰色坚硬的土地不管怎么看都跟普通的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里斯尔敦脸上露出的凝重表情似乎在告诉卢斯兰这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灰色死神将赐予子民以最甜美的死亡,一切都将归于寂静,万物皆有陨灭的一日……”
一段冗长晦涩好似咒语般的话语斯尔敦的口中缓缓念诵着,这如诗般的语调中,却是在朝着某个听起来似乎不太妙的东西在做着颂歌。
卢斯兰有些好奇地看着身旁的里斯尔敦,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的爷爷,而在以往的时候,他所见到的里斯尔敦一直都是慈祥和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容间带着一丝严肃和……狂热。
是的,狂热。
卢斯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里斯尔敦的眼中看到一丝狂热的气息,就像一个狂热的教徒一样,而这玩意他只有在去帝都旅游的时候才会遇到一次——
那是在他十五岁夏天的时候,那时候帝都正在举办圣礼奈一百周年的活动,你能在大街小巷里看到遍地都是这种狂热表情的狂信徒,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好,但是在他看来这有点像是得了某种癔症。
神明在上,爷爷总不能是得了癔症吧?
此刻他的内心有些揣揣不安,因为他不太清楚自己要不要去找自己的父亲跟他商量一下关于这个方面的时候,倒不如说他也不确定自己爷爷到底还正不正常。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快糊成一团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他爷爷里斯尔敦的叫喊声,他随即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是看到在他爷爷右手按住的泥地上,突然多出了一块青灰色的岩石。
或者应该叫玉石?不过卢斯兰对很多事情的印象还停留在书本上,他也不太肯定这到底是不是书里说的那种稀有珍贵的宝贵玉石,既然认不出来,那他只好将视线转向上方,也就是望向里斯尔敦:
“爷爷,这个是什么?”
里斯尔敦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已经被冻得通红的手重新伸下去,不偏不倚地按在那块青灰色的岩石上,在他的注视下,里斯尔敦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地呢喃嘱咐着他:
“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惊慌。”
“哦。”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呆愣地点了点头,心中对于里斯尔敦口中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随着里斯尔敦手中闪动着代表魔力的微蓝光亮,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爷爷貌似并不如表面那样只是一个简单的剑士大师。
爷爷居然还会魔法吗?
就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蓝光将他们两人覆盖着,随着一道清脆的破碎声,他在惊慌中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只能感觉到全身仿佛被清凉冰爽的河水冲刷着,让他回忆起了夏天在河里游泳的时候。
“睁开眼睛看看吧。”
然而下一刻,在里斯尔敦的催促下,他重新睁开眼,便是看到眼前不再是那片后院雪地上的大树桩后边,而是一个幽深狭长的隧道,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从小刀到锯子应有尽头,简直就像是一个工具展厅。
看着还在不断向前方延伸的隧道,他有些好奇地扭头看向身旁的里斯尔敦:
“爷爷,我们这是在哪?”
“你不要在意这些小玩意,等会我给你看点更好看的。”
里斯尔敦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的慈祥笑容,伸手牵着他迈步朝着隧道前方行进着。
隧道里并没有能够提供光亮或者照明的火把,正当他还在疑惑待会看不清路该怎么办的时候,便是听到里斯尔敦吟唱了一段简短的咒语之后,他们的面前便是出现了颗圆润且散发着微光的白球。
“这个叫光亮术,算是魔法学徒必备的戏法之一。”
里斯尔敦似乎看出了他对这个白球产生了好奇,便是随意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就拉着他往隧道里面走了。
沿着隧道一路往里走,悠长的隧道并没有其他的分支,只有墙壁从最初的泥黄色逐渐转变成被某些不知名的涂料染成灰白的颜色。
最后,在里斯尔敦的带领下,卢斯兰来到了一个极为宽敞的房间里,他满脸诧异地看着眼前这间房间里陈列的器具,有些还能单从外形上判断出它们的用法,有些则根本看不出它们到底是拿来怎么用的。
他抬起头望了眼天花板,大概三米高、面积起码上百平的房间里,严格有序地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和各种奇怪造型的金属物件,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技艺高超的炼金术士们所钟爱的炼金室。
难不成爷爷还是个炼金术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的卢斯兰将目光投向房间里的里斯尔敦,自从把他带到这间房间里之后,里斯尔敦就没有管他,而是直接朝着房间里一个摆放着各种大型玻璃器皿的桌子上走了过去。
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概有十来分钟了,但是里斯尔敦依旧在那边不断捣鼓着那堆晶莹剔透的玻璃器具,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掏出来的药剂,药液的颜色红得妖冶,看着就像刚从哪个动物体内抽出来的血液。
只不过大概是经过了什么加工吧,毕竟血液在离体之后很快就会黯淡下去,失去鲜红的色泽感,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里斯尔敦终于转身朝他望了过来:
“卢斯兰,过来一下。”
“是有什么事吗?爷爷?”
卢斯兰咽了下口水,在平静完莫名加速的心跳之后,他慢慢朝着里斯尔敦走去,走的时候还在心底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听爷爷的话,不管怎么样,爷爷总不会害了他这个经过多年培训的继承人。
“好孩子。”
里斯尔敦看着走到身前的卢斯兰,伸手从身旁的药剂架上轻轻取出来一根颜色异常鲜艳的药剂,里斯尔敦借着身旁白球发出的微弱光亮,仔细地端详过上面药剂上粘贴的标签之后,很是自信地将其伸到卢斯兰面前:
“来,喝了它吧。”
“爷爷,这是什么?”卢斯兰有些犹豫地看着里斯尔敦,此刻他的内心有股声音正在反复告诫他不要去尝试品尝这份药剂里的药液,但他也不敢做出违抗自己爷爷的举动,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可是你爷爷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里斯尔敦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手中药剂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卢斯兰脸上暴露出来的犹豫,在卢斯兰悄然后退的时候,里斯尔敦继续低头跟他讲解着:
“虽然这个礼物每一任家族继承人都会在他们十八岁的时候得到,但你的这份可是我为了你专门研制的,比起以往继承人能够喝到的要好太多了。”
里斯尔敦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药剂,看着那鲜红的液体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管中晃动着,经过微光的照耀反射出迷人的光泽,他满脸陶醉地看着药剂,仿佛在凝视着他的初恋情人:
“这份药剂,可是我们雷瑟家族的秘密,是家族能够长盛不衰的秘方,到了将来有一天,等你有了孙子的时候,你也会把从你的父亲那得到药剂的配方,并且将药剂研制出来送给你的孙子的。”
“父亲?父亲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注意到里斯尔敦口中的关键词,卢斯兰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爷爷,他那满头白发下的双眼正反射着点点红光,身处在暗影中仿佛幽冥里的恶魔正在向他投出死亡的凝视。
这个发现让他的小腿有些站不稳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里斯尔敦朝他满脸无所谓地解释着:
“你父亲?他还没从我手里继承这份秘方呢。”
里斯尔敦满脸得意地露出笑容,满是皱纹的脸在微笑中挤得就跟团菊花似的,他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满是遗憾地说道:
“可惜,等你喝下这份药剂,我也要赶紧找个时间把药剂传给他了。”
仿佛会因此失去某样很重要的东西一样,里斯尔敦满脸痛苦地抱着手里的药剂缓缓跪倒在地上,到最后甚至痛苦得把头也一并磕在了地面上,重重地磕了起码有六七下。
“爷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在往后撤的卢斯兰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当场就忍不住了,他急忙跑到里斯尔敦身旁伸出手将他扶起,看着里斯尔敦那满脸的泪花,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自己的爷爷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爷爷你没事吧?”
他搀扶着里斯尔敦一步一步坐到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神里满是困惑不解地在里斯尔敦的身上来回扫动着,此刻的里斯尔敦已经不复之前那副慈祥的面孔了,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个失魂落魄、无家可归的可怜老人——
虽然他本来就是老人没错了。
里斯尔敦坐在椅子上恍惚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悠悠地从刚才那副魔怔了一般的状态里恢复过来,随即便是抬起头望向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关怀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卢斯兰:
“卢斯兰,让你看到爷爷的笑话了啊。”
看到里斯尔敦恢复正常之后脸上泛起的苦笑,卢斯兰对他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着他:
“爷爷,没有的事,是我的问题。”
如果他平时能多关心下里斯尔敦,也不至于让里斯尔敦变成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光是回忆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根本无法认同那个人跟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里斯尔敦是同一个人。
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啊。
他默默地想着,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关心下自己爷爷的心理健康,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哪本书里曾经见到过有关这种症状的描述,回头也要再找找看,兴许能找到治愈的办法。
就在卢斯兰还在心里反省自己的问题时,里斯尔敦满脸沮丧地坐在椅子上,随即便是恍惚着拿起了手中的药剂,看到药剂瓶里那鲜艳欲滴的药液,他仿佛想起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瞪大了双眼。
在啪嗒的一声轻响中,里斯尔敦从椅子上站起,身后的椅子顺应着他的动作朝后倒去,在撞倒了后边的柜子之后,带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
这样大的动静卢斯兰自然不可能会忽略掉,他低头看向自己身前的椅子,那个柜子里的药剂已经基本上碎得什么都不剩了,各色的药液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充满残破美的画面,当然,还有药剂混合在一起之后那股冲天的刺鼻气味。
忽略掉这堆一点都不关键的药剂,他抬起头看向已经远去的里斯尔敦,满脸不解地朝里斯尔敦大喊着:
“爷爷?你要去哪?”
走在前面的里斯尔敦没有回应他,只是简单地朝后摆了摆手,看那副手势,貌似还是让他不要打扰的意思。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卢斯兰急忙追了上去,凭借着年轻人跑得快的优势,他很快就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里斯尔敦,当即就看到里斯尔敦还捧在手里的鲜红药剂。
“爷爷,你在干嘛?把那药扔了吧!”
他急忙朝里斯尔敦大声劝诫着,只是身旁的里斯尔敦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依旧在朝房间深处的角落走着,注意到里斯尔敦的精神面容貌似有点不正常之后,他觉得应该采取些强制措施来阻止里斯尔敦了。
这样想着,他伸手朝里斯尔敦的腋下抓去,却不料里斯尔敦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年迈衰老的身体突然爆发出矫健的身手,灵活得就像泥潭里的泥鳅一样挣脱了他的束缚,直直地朝房间深处跑去。
看着里斯尔敦那远去的背影,卢斯兰不敢犹豫,快步追了上去,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追不上里斯尔敦的步伐,甚至隐隐之间还有被他甩开的可能。
这让他不禁回想起自己从父亲请回来的剑术指导那得知,自己爷爷是个有名的剑术大师这档子事。
见鬼,这何止是剑术大师,加上之前的魔法和炼金术,爷爷起码在三个完全不沾边的领域上有着各种建树啊!
“爷爷!不要跑!”
卢斯兰不断地在后边追赶着,却始终无法靠近里斯尔敦半步,就当他已经疲惫不堪无力追赶的时候,跑在前面的里斯尔敦却突然停了下来,见到里斯尔敦停下,他大喜过望地榨干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跑了上去。
“爷爷……你不要跑了……好不好……”
他气喘吁吁地走到里斯尔敦身旁,便是听到里斯尔敦对他点了点头回应着:
“好,我不跑了。”
“那你能听话就再好——唔——”
正当他满心欢喜地说着的时候,里斯尔敦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按压在他两边的脸颊上强迫他张开嘴,另一只手直接握住已经打开的药剂往他的嘴里灌去。
因为身体上的疲惫,卢斯兰甚至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嘴边的药剂上那鲜红的药液顺着药管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感受着那股冰冷泛着微酸的液体从嘴里顺着消化道流进胃里,卢斯兰心底里最后一丝反抗的心思也随之泯灭了,毕竟药也喝了,貌似啥都来不及了。
随着最后一滴药液消失在药管里,里斯尔敦松开了钳制住卢斯兰下巴的手,满脸得意地看着疲惫倒地的卢斯兰,嘴角微扬着肆意讥讽道:
“想跟你爷爷斗,你还早了起码五十年呐。”
他倒在地上,满脸惊讶地仰望着站在身前里斯尔敦,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刚才里斯尔敦那副表情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简单不过的演技罢了,然而对于亲人的信任却让他没有怀疑里斯尔敦突然转变背后的原因。
“为什么,爷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遭受至亲欺骗的卢斯兰只觉内心一阵崩溃,仿佛遭受了人生最恐怖的背叛,他对着里斯尔敦不断哭喊着,虽然没有撒娇打滚,不过也跟稚童的哭闹没有什么区别了。
“就当是爷爷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好了。”里斯尔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以前那副慈祥的模样仿佛伪装的假面般被他撕去,“记住了孩子,要时刻保持警惕,哪怕面对的是你的至亲。”
卢斯兰躺在地上,听着里斯尔敦那语气冰冷的话语,默然地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虽然心中仍在一阵阵地抽动着仿佛被人撕碎,但却也有种开始麻木的平静感。
“我知道了,爷爷……”
正当他回话的时候,一阵眩晕感涌上心头,他强忍着几乎要陷入沉睡的睡意,深深地望了里斯尔敦一眼:
爷爷,我会记住的。
随后,无尽的睡意将他掩埋着,拖入深层的睡梦之中,直到灰白色的光亮在黑暗中照射在他的脸上,他轻轻地张开眼,便是看到身旁的特蕾莎正满脸红晕地看着他。
“特蕾莎?”
他意识恍惚地看着她,虽然特蕾莎在害羞中抓起了被子掩盖住了关键部位,但他还是看到了那抹粉润的白腻以及上面那鲜红的咬痕——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