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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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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看似真心的吹捧,自认貌美的琢玉虚荣地抬高秀美下颚。“真正的美人你还没见到,等你见了掬玉姊姊、洗玉姊姊,包管迷得转不开眼。”

    “真的,我也能见她们?”成语雁表面欢喜,内心很不安。怎么突然和四个玉扯上关联,会不会有事?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栽了两棵百年银杏的书房,每走一步,脚步就沉重一分。

    “呵呵你也是大丫头了,往后相处的机会多得是,到时你早看晚看,看到生腻。”说到大丫头三个字时,琢玉脸上闪过忿然,还有打骨子里生出的嫌弃。让她和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丫头共事,太羞辱人了。

    “什么”脚下一踉跄,她差点跌成乌龟贴地。

    “别兴奋过度,侍候主子的活不是每个人干得来的,你就在一旁看着学,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因主子的另眼相看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一屋子丫头还轮不到你。”她先给了下马威,警告新来者要恪守本分,勿做飞上枝头的痴心妄想。

    “真真的是我吗?是不是搞错了”成语雁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脑子一片混乱,耳中闹烘烘的没听见琢玉说什么,只是手心都出了汗,慌到想拔腿就跑。

    别人眼中的大馅饼,在她看来无疑是一场灾难,她对自己的要求其实很小很小,攒够银子赎身,再找到同样被卖的弟弟,两人买块地,盖座农庄,回归幼时平淡的生活。

    她没想过要当大丫头,对她来说责任太重大也太出风头了,在府中的地位越高,接触的贵人也越多,要是她一不留神冒犯了其中一位,那就是飞来横祸了。

    低调、低调她的低调做人真是笑话,明明已经很安分,不做冒头的事儿,为什么还是会有意外,突然天外飞来好大的一块石头,砸得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你叫成语雁,那就没错。”她也希望是弄错了,四个一等丫头中又多出一个,平白挡了她们的道,任谁也不痛快。

    佯装落落大方的琢玉将成语雁带到书房门口,没有主子的允许,丫头、小厮是不得入内,她也不叫成语雁进去,直接往门旁一站,神态恭顺的站得笔直,双目低垂。

    不知所措的成语雁看着不再理会自己的琢玉,有些局促地想从琢玉的表情看出什么,可是琢玉存了心要看她笑话,让她知道就算她当上大丫头,在她们玉字辈的眼中仍是踩在脚下的小虫,看她还敢不敢有非分之想。

    “进来。”

    在成语雁的心七上八下之时,门内传来低哑的男声,有点淡漠,略含威压。

    手在打颤,她轻轻地推门。

    很轻、很轻的脚步,像地上倒插了一排针,她走得战战兢兢,几乎是踮着脚尖,怕发出令人不快的声响,走到桌案前,她很自觉的准备跪下行礼。

    “我让你跪了吗?”

    跪到一半的浅蓝色身影忽地僵住,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的曲着身,她不敢抬头看坐在黑檀雕三仙翁书桌后的男人,很慢很慢的将背拉直,两眼看着脚前的青玉地板。

    不跪要干啥?成语雁很想这么问。

    “把你那一身死鱼蓝换掉,一会儿到针线房量身,多裁几身不伤眼的衣服。”他身边的人岂能穿粗布棉衣,就算没有好容貌也得穿得光鲜亮丽,好的衣裳能衬托出人的绝品光华。

    “是的,主子。”有好衣服穿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侍候,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用理会别人的碎嘴。”她是破例升上来的人,难免会有些闲言闲语,世上从不缺爱道人是非的贼婆娘。

    “跟在主子身边?”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她只有一条命,禁不起吓呀!这等好缺她承受不起。

    “怎么,不乐意?”她还敢摇头不成。

    “不不是,主子看得起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可是奴婢只是个扫地丫头,不太会侍候人,几位姊姊比奴婢能干多了,不会给主子添麻烦。”烫手山芋赶紧扔掉。

    跟着主子就不好常常出府了,逢七一休的假等于没有了,还得时时提着神候着,以防主子召唤。

    成语雁想的是没法随心所欲的赌石,原本一个月还有三次出府机会,若是跟了从早忙到晚的主子,别说去赌了,连石头也摸不着啊。

    赎身的银子她是攒够了,但是她一名小甭女,离了牟府就什么都不是了,少了这棵大树的庇护,身怀银两的她走到哪里都无法安生,若被人盯上了,恐怕求助无门。

    所以短期内她还不会赎身,背靠大树好乘凉,等她手上的银子再多一点,和失散的弟弟团聚后,用他的名义购地置产,到时再离开重新开始新生活。

    “我不怕麻烦,还有我允许你以我自称,不需称奴婢。”一口一个的奴婢,听来真刺耳。

    “咦!”她惊吓,一脸错愕。

    “咦什么,有人喜欢当奴才的吗?”她还是理直气壮的瞪人比较可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大胆模样。

    “可可是奴婢我就是丫头呀!打了契的奴才。”

    男子发出愉悦的低笑。“小丫头,你的脚伤好些了吧,不会再像狗一样见人就咬,把好人当居心不良的歹人。”

    “你怎么知道我脚受伤”啊!等等,这戏谑的声音好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成语雁悄悄的转动脖子,以眼角偷瞄,一张清逸俊雅的面容映入眼中,她当下身子一直,大呼出声。“是你”

    “是惊恐还是惊讶?”

    她可以不回答吗?

    难怪李嬷嬷会放她三天假养伤,说是上面交代的,诚惶诚恐的神情让她也提心吊胆好几天,想着上面是谁,为何知道她伤了脚,还善心大发地给她休养的时间,不用担心行动不便而没法干活,遭人逮到话柄被欺负。

    那几日她简直是坐立难安,万分惊恐是“屠杀”前的平静,她一直看着门口,忧心会有人冲进屋子,对她又扯又拉地说上头弄错人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凭什么当起大小姐不做事。

    好在三天时光风平浪静的过去了,拿起扫把的那一刻,她像是牢里放出的囚犯,松了好大一口气。

    没想到更大的惊吓还在后头,把她吓得如遭雷击,舌头打了十八个结,说不出话来。

    原来坚持送她到医馆的坏心大爷竟是牟府主子!

    “怎么会是你?”

    “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这不像你,你瞪起人的样子我还记得牢牢地,可真吓人呀!”看她难以置信的睁大黑亮眸子,牟长嵩被逗乐了,趣味横生的勾起唇。

    “我我哪有瞪人,是你看错了,我一向最温良恭顺了,是当丫头的典范,从不和人红脸,大声小声的失了本分。”她睁着眼摇头,矢口否认。

    “喔!原来那一天痛得哇哇大叫的小丫头不是你呀!我这双鹰目未老先花了,看来得找个大夫瞧瞧。”敢在他面前说瞎话的人并不多,她倒是好胆色。

    牟长嵩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反而觉得装腔作势的小丫头挺有趣的,她像一块从老坑挖出的璞石,让人期待将她剖开,看看里面是水头佳的玉石,还是冥顽的石头。

    以他识玉的眼光,这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雕出好模样,她还有待磨练。

    牟长嵩是以栽培后辈的心态想让她发光发亮,不希望她成为赌石界另一名光芒殒落的赌徒。

    只是他会对她多点怜惜,不会如对待糙汉子似的严格要求,毕竟她是姑娘家,年纪还小不够老成,还无法应付赌石界的残酷。

    成语雁硬着头皮,装出奴婢的神态。“主子要找哪位大夫,我马上去找来,有病不能拖,拖久了会成痼疾。”

    他一听,气笑了。“你倒是个好丫头,我随口说说你就记在心里,不如找仁心堂的华大夫,先治我的眼,再看你的脚,看是谁的身子出了毛病,爷儿是宽宏大量的主子,你的诊金由我支付。”

    “坏人。”刻意捉人痛脚。

    蚊蚋似的嘀咕没逃过他双耳,弯成月牙的双眸漾着笑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大声点。”